4-30：返校之日
從醫院醒過來之後，又過了數個早晨，在那之後，除了老爸會來看我之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是自己度過，醫生告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當天下午，老媽才終於出現在我眼前，不過蒼白的臉色和黝黑的眼袋，看上去已經有幾晚失眠了，老媽只是對其中的理由笑著帶過，向我確認莉塔墜樓的理由。
我當然是如實以告，雖然伯父奸邪的鄙視笑容、和一重姐汙衊我的說詞，不斷在腦中扭曲著我的記憶，但我還是盡可能的去描述。
「怕什麼，乖巧蛋，我在你身邊呢。」
「……嗯。」老媽的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心，以前我失望氣餒的時候，她都會這麼做。
說完之後，老媽用明朗的笑回應我，然後像陣風一樣，呼嘯的離開了病房。
後天，我重新回到學校，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校園裡，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我身上。
「啊……阿本，早、早安。」整理講台的美沙第一個注意到我進門，她驚訝的盯著我瞧，畏懼的縮著身體，小跑步回到座位上。
「阿本！嘿嘿，太好了，總算出院了啊！」
「真是，那點小病小痛的你到底想要待多久。」而莉卡跟尤里則是從苦悶中解脫，又驚又喜的擋在前往座位的途中。
「你們還不是都沒來看我，我一個人多無聊。」
「那是……對不起。」
「隨便講的啦，幹嘛道歉啊莉卡，尷尬死了。」
「不只是沒去看你這件事，唉，其實狀況變得有點麻煩，莉卡的父親把那天扯的『藉口』散佈了出去，大概是和校長那傢伙合作了吧，現在全校都知道了。」
「喔……雖然不是沒想到，但應該還好吧，反正又不知道我的長相。」
「這個嘛，有幾個自稱是莉塔朋友傢伙，在我們學校的聊天板上散佈了你的長相，還每天都到教室來哭鬧。」
「是嗎……讓她們難過了。」
「白癡啊，莉塔的朋友真能說得出口的只有……琳卡，老娘根本沒看過那幾個傢伙，肯定是臭老爸找來的演員，光是趕他們走，就不知道花了我多少時間。」
「那還真是辛苦妳跟大家了。」我探頭往兩人身後瞧，班上的大家斜眼盯著我看，其中交雜著嚴肅、畏懼、憤怒、感傷，甚至還有一絲好奇。
「你啊……怎麼還可以這麼悠哉啊！現在全世界都以為是你害塔塔摔下樓！」
「如果不做到這種程度，就沒必要叫一重姐編藉口汙衊我。」
「你一開始就想到了？」
「不，畢竟在醫院很無聊，所以我就稍微想了一下，對了，琳卡、奎特、還有修蘇雅老師呢？」
「全部都休學了，琳卡她……叫老娘傳話，『對不起，我果然什麼都辦不到』這樣。」
「……雖然對我們很不利，至少她努力過了，我們還是先設想下一步吧，如果是我，會拔掉挺我的老師來孤立我……所以老媽跟安蒂很危險。」
「姬子大人？！嘖！你怎麼不早點聯絡我們啊！可惡，果然還是得叫媽咪袒護一下姬子大人。」
「這點不用擔心，想到的當下，我已經傳訊息叫老媽別來上班，她也答應我了，至於安蒂──」
「阿本，那個啊……呼，你先冷靜聽老娘說。」「嗯？」
莉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開口：「伯母她，這個禮拜沒有一天是缺席的，而且，所有的罵聲指著她，要她道歉，不過……她從頭到尾都袒護著你。」
「……什麼，不，為什麼，老爸明明就跟我說，老媽待在家處理工作……老爸騙了我？嘖！尤里，莉卡，我們得想辦法讓老媽遠離學校。」
「好，老娘該怎麼做？」
「現在衝去妖精班把老媽抬走。」
「好喔！簡單暴力，老娘喜歡！」
「先等等！」正當莉卡要衝出去時，奈德叫住了我們。
「幹嘛？我們現在有點忙。」
「……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
「額，畢竟我沒打算隱瞞。」
「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不相信，但那些『莉塔的朋友』無數次大鬧特鬧的時候，我怕了，怕你真的幹了蠢事……怕我是錯的。」
「嗯，就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是會這樣沒錯，別在意，拜拜。」
「等等啦！我想說……額，雖然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看到你沒變真是太好了！哈哈哈，我就說阿本不會死不認錯，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果然跟我想的啊！」
「唉呦郝哥！你搶我的話幹嘛啦！」奈德氣得跺腳。
「阿本！雖然我相信你的清白……可是我怕別人會用異樣眼光看我，所以……要是真的發生什麼事，我可能幫不了你。」
「沒關係啦，美沙，你在一旁站著讓我保養眼睛就好。」
「阿本！我、我會支持──」
「好啦，等會見啊，奈德。」我們三人了衝出去，留下在原地不知道講什麼的奈德。
衝到四樓的教職員室，可是裡頭卻只有一位不怎麼熟的老師，向他打聽，老媽和安蒂才剛剛出發去校長室。
「嘖！校長室的話，走側樓梯！」我們慌忙的從左側樓梯上去，正好聽到厚重的合金門靠上的聲音。
莉卡搶先一步衝了上去，按住了即將關上的門，正想要一把推開時，尤里制止了她。
「幹嘛啦？」
「敵人的地盤我們貿然闖進去只會更麻煩！總之，我們先在這等他們出來。」
「尤里說的對，但……要是狀況有變，就闖進去吧。」
留了一隻眼睛的縫隙，我們看進去。
「……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叫妳們來。」在辦公桌後處理公務的老精靈穿著寬鬆的西裝，長長的灰白頭髮胡亂的束起來往上盤，無框的老花圓眼鏡落在鼻翼上，稀疏的灰白鬍子從下巴垂放至胸前。
「我也是，米魯納校長。」老媽穿上前陣子和老爸去百貨買的翠綠色細肩長洋裝，綁著凜然高雅的長馬尾，隨興的站成三七步，口氣稀鬆平常的說著。
「那我就直說了，巴維羅迪亞家三女兒受傷的事，我認為你兒子應該要負全責。」
「校長，我說過了，退學並不代表責任，況且，我兒子是無辜的。」
「哈！該說，不愧是聖利亞斯大英雄之一，『白銀的七色魔──』」
「咳、咳！夠了夠了！別提那個名字，有話您的直說吧，巴維羅迪亞先生。」
「……臭老爸？那傢伙怎麼會在這？」我們的視線開始找起聲音的來源，終於在房間的一隅找到了伯父的蹤影，不只如此，白雁主任也在。
「那好，我就直說了，妳兒子害我家的女兒摔斷了脊椎，要是以後她能復學，可能不會希望看到害自己受傷之人的臉。」
「你怎麼知道維多莉塔同學在想什麼？」安蒂搶在老媽之前應答了他，口氣無比不耐煩。
「哼，那不是當然的嗎？我是他的父親。」
「但我前幾天去的時候，維多莉塔可不是這麼說的喔。」
「什麼？妳什麼時候……」
「哎呀，前天我中午就早退了，不記得了嗎，白雁。」
「是真的嗎？」「是、是的，她那天還特意跟我道別……就想說有問題。」
「她把那天的事都跟我說了，校長，還有巴維羅迪亞先生，可以不要把小孩子捲入大人的骯髒事裡面嗎？」
「……呿，妳才是吧，卡德珊卓老師，我家女兒自從摔傷之後，精神上就有點問題，她的話能信幾分？」
「剛剛才說的好像很關心女兒，下一秒就把她當神經病看待，甚至想忽視她的意願，真是偉大的父愛啊，巴維羅迪亞先生。」
「不得無禮，安蒂老師。」
「哼，別想拿爸爸的事壓我，校長先生，到時候要是紙包不住火，難道你以為只有我會出事？」
「就、就是說嘛，校長，把事情搞這麼大，出事了我、我們也會被問罪吧？」白雁主任小碎步的走到校長身邊，彎著腰，恭敬的說話。
「謝謝妳，安蒂，總之，事已至此，以往做過的汙衊就算了，我希望不要再對小孩子出手了。」
「……哼哈哈！真是笑死我，妳們兩個，知道我這邊有多少人證嗎？校長，您的孫女應該可以幫我們佐證吧，同樣的，還有修蘇雅老師、奎特同學，還有我的兩個女兒，你們呢？」
「巴維羅迪亞先生，我認為到那個時候，您的女兒們不會幫你喔，而且，我這邊也有尤里同學，再加上我、跟火班的大家，都能證明阿本的為人。」
「哼！天底下有哪個女兒，會幫外人說話？再說了，你那邊有幾個證人，我這邊當然也有被他欺負過的證人呀，要幾個有幾個，是吧，校長先生？」
「……當然，巴維羅迪亞先生。」
『那個……混蛋！』莉卡緊咬著牙，握緊拳頭都要衝出去了，我們趕緊把她給壓住。
接著校長又轉過頭，冷冷的盯著老媽。
「姬子老師，妳的才華的確是真材實料，可是我們不能容忍這類的傷害事件在學校裡發生，如果妳們無意自行離去，我也只能強制執行了。」
「我相信魔法總會的調查員一定對舊校舍的實驗室非常有興趣，要是你們敢逼姬子和阿本，我一定會帶他們進去參觀的。」
「卡、卡德珊卓！你、你別太過份了！麻煩你看清楚局勢好不好！別拖我們下水！」
「妳可以試試看無訪，安蒂老師，妳自己大概也許久未曾親臨了吧？那我就提醒妳一下，實驗室裡所有的資料和筆記，留的都是妳父親和妳，安蒂˙卡德珊卓的筆跡、簽名。」
「……啥？我什麼時候留下簽名的？」
「啊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校長先生，您怎麼不早說，卡德珊卓，妳盡管帶，這樣我們就真的不會再見了，呵呵呵。」
「……對你們來說，我早就是棄子了啊，呵，無訪，反正只要摧毀了實驗室，你們的骯髒計畫就毀了，只要調查下去，總有一天會連到客戶那邊……還有你們的所作所為上，反正吃一陣牢飯而已，我會在那裡等你們，米魯納校長，白雁主任。」
「妳、妳少虛張聲勢了！要吃牢飯的只有妳！」
「夠了！我知道了，我會離開學校，但是拜託了，請不要牽扯到阿本。」
『切！阿本，我們衝進去吧！』
『嗯，莉卡說的沒錯，這種學校根本沒必要待，我也會跟著你們離開。』
『……離開學校，我們要去哪？』
『啊？這之後再想不就好了？』
『還是先觀察情況吧，說不定……』
說的對，立刻就走！我想這麼回答，可是話卻梗在喉頭，明明心裡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我只是看著老媽毫不退縮的身影，或許我心中還在期待老媽能夠漂亮的解決。
「當然，我也會讓家裡那個小皮蛋保守秘密，絕對不會洩漏。」
「給我等一下，姬子，妳沒必要這麼做，只會稱了這些垃圾的意。」
「我不能把妳給牽扯進去……而且，我不想再這樣爭下去了，校長先生，巴維羅迪亞先生。」
「妳、妳以為自己有資格跟我們談條件？別自以為是了臭村姑！」
「白雁，嘴巴放乾淨點，不過姬子老師，他說的沒錯，雖然您在學生和教師之間很有聲譽，但事關重大，我沒辦法輕易相信妳。」
「沒錯，就算妳是大英雄，用那種吊兒啷噹的態度說話，誰知道妳是不是真心想和平解決。」
「這麼說也對，那……」老媽她鋪平了裙襬，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屈膝跪了下來，瞬間，所有在場的人都啞口無言的楞在原地，只有校長冷冷地開口。
「妳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妳我不都是犯了錯，而試著彌補嗎，妳的兒子揭穿了不該揭穿的東西，而我們則是為了袒護背後那些絕對不能曝光、數以百計的名字，所以不管怎麼樣，對於妳和妳兒子的處置，不會有可以說情的餘地。」
「姬子！快起來，妳這樣……我會沒辦法原諒自己。」安蒂蹲了下來，扶著老媽，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三位西裝鼻挺的紳士。
「對不起，但我還是得拜託你們，小皮蛋他啊，一直有個夢想，他想要成為一個一流的魔法師。」
別說了，不要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
「哈哈哈哈！妳在開玩笑吧？那種放牛班的蠢貨是不可能的！」
「雖然現在的成績是有點差啦，但既然他肯堅持下去，那我也願意支持他。」
『……』我刻意的避開了莉卡和尤里那有些同情的視線，在心中默默的呼喚老媽。
夢想，理想，願望，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比妳們還重要，所以，老媽，不要向他們低頭──
「那個傻蛋，說不定連為什麼要當一流魔法師的理由都忘了，就只會一直往前衝，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一樣，真是的，到底像誰呢。」老媽苦笑了一下，雙手端正的貼在膝蓋前的地面，毫不猶豫的將身子往前傾倒，雪白的額頭撞在地上。
『老……媽？』我的腿瞬間癱軟，克制不了往後倒，莉卡立刻反應過來，拉住了即將倒下的我。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記得是小學的作文吧，題目是我的夢想，對於夢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我，想起了童話故事裡的主角，有的夢想當拯救眾生的醫者，有人希望成為維護正義的警察，那我呢？我……
──怎麼了？小皮蛋，寫功課就寫功課，幹嘛愁眉苦臉的──
──沒特別想過未來的事？嘛，小時候的夢想大多都是一時的憧憬，隨便想……咳咳，對苦惱的孩子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妙，嗯～偶像怎麼樣？小皮蛋長得這麼可愛……不要？嗯……那好吧，喔？想知道我的？大概是，成為一個偉大的魔法師吧──
──笑屁啊，那個時候的小孩子有哪個不是這麼想的！只是……嗯，很可惜，妳老媽把天賦全部點到了沒人要當的魔法使身上了，沒人要的理由？嗯……因為跟小妖精培養感情花的時間，大概是跟朋友相處時間的十幾倍，所以常常被叫我孤僻姬、自閉姬之類的……反正，就是有點嚮往魔法師這樣──
──嗯？你來代替我實現？傻蛋，你就沒別的想法了嗎？真懶啊你，不過，是呢……如果你真的願意的話，我當然支持你的──
在那之後，無論我失敗幾次，老媽每次會陪著我到最後，從來沒對我說過喪氣話。
莉塔也在我身旁支持著我，每天陪我練習，直到她高燒不止。
魔法再怎麼失敗，莉卡和火班的大家，都逐漸開始幫我加油。
啊啊，注意到的時候，我已經放棄不了魔法了。
每當其他班級傳來唱衰的噓聲，反倒讓我格外的安心，至少他們不會因為我的失敗，而露出失望的表情。
為了不讓我所珍惜的人感到失望，我一定要，成為老媽理想中的魔法師，所以──
可是現在，我心中好像有什麼早就瀕臨潰散的東西，被輾碎了。
校長沉重的嘆了一口氣，開口答道：「姬子老師，快起來吧，這份心意我承擔不了，這樣吧，妳有需要我們學校的任何資源、教師、或是魔法典章，就告訴白雁，他會派專人送過去妳們家。」
「校、校長，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根本沒必要管她啊。」
「謝謝您的好意，校長，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希望他能在這裡和朋友一起成長，而不是孤獨一個人學習。」
「你該不會心軟了吧，校長先生，她的兒子要是留在學校，她總有一天會找機會報復我們。」伯父不滿的靠在牆角，對於苦惱的校長和低聲下氣磕頭的老媽毫不留情。
「……請不要為難我，姬子老師。」
「姬子……你們這三個混蛋！把別人的尊嚴當成什麼了！姬子，我拜託快點起來！姬子……！」安蒂的懶散而強韌的聲音，現在聽上去都快要哭出來似的悲傷，好像還看了這裡一眼。
「……沒想到到了這把歲數，還會遇到如此痛苦的抉擇，兩位，妳們請回吧。」
然而，老媽還是一動也不動，就算安蒂再怎麼喊她的名字都一樣。
「喂，校長都給了妳這麼好的條件，還賴著幹嘛？貪得無厭！滾，快滾啦！擋路！」白雁主任氣沖沖的走到了老媽面前，用擦得發亮的黑皮鞋往老媽的馬尾不斷的踹，髮圈隨著逐次加重的踹擊鬆開，美麗的銀色金髮有如被扯碎的稻草般散落在地面上。
「你！白雁──！！『電光』！」安蒂憤怒的扭曲了臉孔，站起來的瞬間從白外套內側抽出白枝魔杖，白金色的叉狀雷電從杖端竄出，正中距離僅數米的白雁主任，她邊抖著抽蓄，邊撞上後面校長的辦公桌。
「咕喔！臭婊子！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至高無上的──」
「夠了！！」校長有如老牛般低吼，同時用雙手憤怒的拍了桌子。
「……」
「有權而無勢，就是指我這種老骨頭嗎？罷了！姬子老師，記住你說過的條件，妳現在，就去跟妳的那個兒子說清楚，然後……不要再讓我看到妳。」
「……非常謝謝您，校長先生。」
「校、校長！為什麼要迎合她們？」
「你給我閉上嘴，白雁，別讓我親手處置你。」
「……嘖，還真是有面子啊，聖利亞斯的大英雄。」
安蒂小心翼翼的讓老媽坐在會客用的沙發，用手帕擦了擦他的前額，極其溫柔的說：「姬子，妳……額頭都流血了，頭髮也亂成這樣，我來幫妳整理吧。」
「嗯，謝謝，幸好妳陪著我一起來。」
『撤退吧，事到如今，我們……什麼辦法也沒有。』聽上去，尤里肯定和我是一樣的心情，痛苦、悲憤，卻又不能大聲呼救，他能做的，就是裝作不知道，和以往一樣繼續過生活，而我也同樣──
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回到只是一股腦向前衝的我，非這樣不可，所以，所以……
──阿本！怎、怎麼樣了？姬子老師跟安蒂呢？──
──沒事就好，那，你可以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能說？為什麼？阿本，我們想成為你的力量──
──都認識這麼久了，難道我們不能信任嗎？──
吵死了，我說，跟你們沒有關係！！
在那之後，之後，啊啊，怎樣都好了吧，反正老媽不在，莉塔也不在的學校，就只有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努力失敗。
「阿本，你來了啊。」屋頂，高一下的最後一天，莉卡。
「怎麼了？」
「……以前老娘，曾經認為自己能跟電視上的英雄一樣，成為正義的化身，拯救受苦的人。」莉卡單手抓著堅固的欄網，往著雲海的盡頭。
「……」
「但老娘發現，自己根本連最親近的朋友、甚至是自己的半身，都拯救不了。」
「……所以？」
「老娘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不論是你，還是塔塔……我想要回到塔塔出意外之前的時光。」
「……妳很煩耶，那是不可能的啊！」
「可以，只要能治好塔塔的魔力溢出的病，這樣臭老爸就不會再利用塔塔了，這樣一來……一定。」
「還以為妳要說什麼，啊就沒有這種醫生呀！」
「我聽說，在南方的卡南科多群島，還有不與外界接觸的精靈之村，或許那裏會有不為人知的醫術也說不定，所以阿本，我們可能……暫時見不到面了。」
「……啥？妳、妳在說笑的吧，妳要出國？跟誰去？」
「我就跟老爸還有二重說，我要去外國，在臭老爸投資的學校留學，轉機的途中，我會從二重身邊逃開，嘿嘿，那傢伙絕對不會發現。」
「什麼時候？那妳，真、真的……」
「喔！明天就出發，畢竟醫生嘛，越快找到越好，還有啊，別說什麼很突然啊，有沒有考慮清楚之類的話。老娘可是計畫了很久喔，只是沒跟你說……嘿嘿。」最後，莉卡難掩寂寞的沉下眼皮。
「……不要走，莉卡，拜託……我只剩你跟尤里了，拜託……不要走！」
「嘿嘿，這句話還真讓我心動啊，喂阿本，可以做那個嗎？」莉卡有些悲傷的垂下眉頭，可是嘴角卻露出了笑容，非常的寂寞似的。
她伸出了雙手，撞上我的胸口，見我沒有動靜，只好抓住我的雙手，用力的包覆著。
「沒事的。」莉卡堅強的眼角留下一滴清澈的露珠，用漂亮的面容，緩慢的靠近緊緊貼合的兩對手，從那淡紅的嘴中，吐出長而不虛，極其溫暖的氣息。
「吼呦，這樣不就反過來了嗎？真是的，老娘明明就想要你來幫我。」
「莉卡！我不能再……沒有妳。」我沒辦法克制住想留住她的心情，衝向前，抱住了驚訝的莉卡，溫熱的液體流過我的面頰，滴在莉卡竄紅的香頸。
「不能『再』……嗎，不要擔心，我……不，老娘很快就會找到醫生，然後唰唰～的回來，到那時候，再一起玩吧。」
「……」
「啊啊，對了，要是有見到莉塔的話，這件事你別跟她說喔，只會讓她更焦慮而已。」
「我不要，莉卡……」
「真是的，你想撒嬌到什麼時候！你又不是失去了所有！伯母雖然不在學校，但不也是在家陪著你嗎？莉塔雖然暫時見不了面，但老娘會想辦法的，懂嗎？」
「……」
「嘛，其實這樣被你依賴著的感覺也不壞呢，早知道就不走了，好了，我們回家吧。」結果到了最後，我們也只是稀鬆平常的聊著瑣碎的話題，從下學期開始，我迎來了沒有維多姊妹校園生活。
宛若矇著眼，奮力在流沙中向上游的地獄生活。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