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7：正面對決
「凍結吧！」風帶動水流翻騰半空，由下往上流動的水瀑噴發，我劃動手指，彷彿有道液態氮噴掃而過、用不著半秒便由下緣開始霜凍成冰山，靠近加百列的水流瞬間就被汽化，水氣不斷凝結成細小的水珠，接著又被蒸發，完全沒有想像的順利。
此時，足以吞沒巨鯨的熾光巨砲已經將厚厚的蠟牆溶凹一個巨洞，雖然上方蒸發成氣的蠟霧正努力凝結黏合，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快點結冰、快點結冰啊！我竭盡全力驅動元素──
「大小姐。」
「哇啊！？瑪格麗特？別突然抱上來！」
「熾火燒卻的是敵意。」
「嗯？」
「只要是攻擊，都免不了存在敵意，但假如是為了降溫……」
「原來如此。還有，說話就說話，別蹭我的耳朵。」我想像整個學園困在霜藍冰牢的景色，用盡全力大吼。
「凍結吧！」
立於五里霧中的學校，從來都是寧靜而晴天白雲，然而在我揮臂下令的半秒後，從無盡的海霧外圍捲起挾帶露水的狂風，霜冰迴圈繚繞、整個空間逐漸降低溫度，注意到的時候已經變成刺骨寒雪，將艾姆內壁添上晶藍色的錐冰柱，我呼出一大口白氣、用力握緊掌心，暴風雪捲起冰柱、它們自動矯正位置，往加百列身上飛。
「……阻擋所有靠近物體。」
加百列一聲令下，冰柱蒸發光光。
「瑪格麗特！？」「親愛的大小姐，加百列周遭的氣溫確實降低了，而且她是說『物體』喔。」
「那……霜凍！」
加百列的羽尾開始染上一層層的薄霜，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大口氣。
「加百列很熱，躲在冰塊裡最舒服、加百列很熱，躲在冰塊裡最舒服、加百列很熱，躲在冰塊裡最舒服！」
雖然不知道她周遭的氣溫降到了多低，只見凝聚光能的目珠從眼白開始沾上片片晶霜，漸漸失去光澤，覆上厚厚的霜後停止活動機能，光炮也跟著一點一滴的衰落，但仍然射穿了蠟牆，眼看就要吞噬佩嬌小的身體。
「哈啊啊啊啊啊！」小雛突然從左側暴衝出來，用力挽住佩的脖子，淺藍色的光盾立刻展開包圍住兩人，盾牌在高熱蒸射之下出現大量龜裂，對此，加百列是不爽的一聲咋舌。
「魔法只不過是物理現象……為什麼能干涉光！」
「照阿本先生的說法，水跟鏡片本來就能讓光折射，再強烈的火光也能被墨鏡擋住──」小穆順著右邊冰山滑上來，快刀斬落加百列的結冰的翅膀。
「所以不是光凌駕於一切，而是天使之光壓倒性強大，只要元素能獲得同樣巨大的能量，壓制天光也不是不可能！」
鵝翁順著左側冰山騰躍到加百列面前，飛迅的刺指連打百下、在半秒內狂襲弱點和穴位，但全部都被加百列凍僵的膝頭和手臂勉強擋下，留下瘀青和血痕，鵝翁趁機點腳，「氣」幫助他直向迴轉，結實的腳跟宛如落槌重擊加百列的頭頂，她用一股猛勁撞穿冰山，重重摔落在磚地上。
「草兒。」磚地間生出碧綠藤蔓，一下就捆住了加百列，緊接著掐覆上來的是巨大黑焰爪，她直接被壓制其中。
「不愧是我的大小姐！總算處理掉那個大麻煩了。」
「……不，被掙脫了。」我的語尾剛落，捕獲住她的焰爪瞬間被切成碎片，加百列半蹲著，雙手握著散發聖芒的白銀劍，身上的傷口燃著熾火，三兩下便回復原樣。
「快上！快快快！」
溫蒂小姐從屋頂上大吼，與此同時，骨彈和磁電榴砲各自從東西兩邊擊發，加百列見此只是快速抽刀，兩記強擊就化作粉塵。
就在這時，脹大變壯的肥老鼠甩動長舌頭，自四面八方橫衝直撞壓向加百列，她轉腕出劍，俐落的全面向截擊彷彿球圈護網，第一批變種老鼠立刻轉化成大片血水，加百列趁下一波攻勢之前高舉長劍。
「終解。」劍體閃耀亮而不刺眼的璀璨晶光，鋒銳如烈陽的氣場瞬間輾碎靠近的任何物體，光束接著朝天際直射，同時在天空浮現一道刻紋光環。
「喔……如果說有BGM的話，應該是『咚、咚咚咚！』這樣吧。」
「別屁話了三重！！冰霜這次傷不了她！」
在聖劍吹散凍冰後，我隨即製造吹拂強大的霜風，但加百列卻沒受到影響，專心一致的閉上眼睛，反而是變異老鼠都變成冰塊了。
「看來那把聖劍比翅膀還要霸道呢，但您仔細看，加百列站立的區域是真空的，無論是石磚還是冰雪都被淨空了。」
「那就是類似防護罩的東西嗎，有沒有魔法可以做到的事……」
我吹動冰針、點燃火雀、喚醒土象，但它們全在防護罩面前化為塵埃，加百列這時突然開口。
「Let there be light, andthere was light.」
「她突然之間開始說夢話了耶。」
「不……她頭上的光環陣變多了。」
正中光環的上下分別由光紋刻畫了兩道稍微窄小的光暈，同時光束的強度又更刺眼了點。
「啊啊～大小姐常玩的RPG裡，魔王也是這樣施放終極魔法的耶。」
「現在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嗎！快想辦法、想辦法……」
比我先一步有動作的是佩小姐，她反手舉起聖槍、往加百列擲，飛速看起來比骨彈還要慢非常多，雖然不覺得可行，但我仍然震爆空氣增壓，超越初速十幾倍的刀尖槍已經無法用肉眼辨別形體，割穿空氣劃出一道切線，伴隨震耳欲聾的高鳴，穿過保護罩砸在加百列身上。
不……加百列同時前劈聖劍、兩柄兵器「砰鏘！」撞出白金色火花，沒人控制的聖槍上彈到半空中，但那本該無人的天空，卻有個金髮飄逸的凜然身影。
「咦？碧翠絲？！」
接過長槍，她藉由落地瞬間的反勁爆衝，比身體還要長的聖槍在掌中迴轉，在加百列的劍圍之外出手攻擊，用刀弧槍尖當成長刀猛烈狂砍。
「砰鏘砰、鏘吭！」金屬激烈碰撞發出連綿不斷的巨響，碧翠絲舞甩長槍，右墊步挑起槍尾頂撞，靈巧步伐配上接近瘋狂的甩槍，讓加百列只能被迫防禦，但也僅僅如此。
擅長刀劍的碧翠絲在揮舞聖槍時，也保持著原來攻速和攻勢，但長槍無論是重量、長度都是刀劍的兩倍，甚至連支點都完全不同，那樣的蠻力很快就會折斷肌肉跟骨頭，自我毀滅。
證據就是，晶體武器從遠方飛來，黏在碧翠絲的手臂上成為裝甲，恐怕功效更像藥布那樣吧。
加百列也知道這點，所以她利用守勢一下一下彈開刀尖槍，讓碧翠絲的負荷來到最大。
加百列甚至還有餘力挑動指尖，讓光膜形成在碧翠絲雙臂附近，她只要一揮動兵器，晶體鎧甲就會光膜消滅，但碧翠絲卻更加激進的揮砍，完全不顧四肢過度使用逕裂出來的裂傷。
這根本就是在告訴別人「趕快來幫我」嘛。
現在看來，元素沒辦法穿過那把聖劍，能幫上的魔法……除了剛才看過的極限化之外應該沒有，但一個小時前才過度使用的肌肉，是否承受得住再一次極限化……
「As long as I am in theworld, I am the light of the world.」
加百列愜意架起劍接下長槍，邊用無感情的口吻訴說第二段咒文，光菱浮現，由中央的大光環，二光環，現在照著順序新生出兩個光環，現在總共有五道等距、往上下延伸，漸漸狹小的刻印圓環。
鷹馬載著索第克飛空，魔術師開始把一堆道具丟往光束，龍女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大量黑色烈焰，稻草，子彈、攀枝，各式各樣的奇怪能力全砸在光束上，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咕！？」持續不斷的舞槍也終有破綻，碧翠絲被突進而來的劍鋒逼得只能往後跳，這份衝擊是壓垮雙腿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半跪在地，膝蓋瑟瑟發軟，我架起土牆並結凍成冰，但用不了半秒就會亂劍切成粉末。
「加百列大人！」小穆自天際一躍垂直而下，腿刃刀鋒倚賴重力極限加速，快到斬斷大氣的一擊迎頭砍穿加百列的護盾，腿刃卻未能搆到加百列分毫，小穆的腹部已經被聖劍貫穿，強大的勁道連帶讓身體粉碎，只有四肢和頭顱飛散半空。
利用這個機會，鵝翁已經繞到加百列背後，架拳抱在側腹，「氣」凝聚成肉眼可見的風團，他大哼一聲，嘴角噴吐出來的口息堪比燙鍋蒸氣般炙熱，以馬步重踏帶動骨瘦如柴的腰際勁轉，奮力灌拳連同「氣」一併擊出。
來不及收劍的加百列只能扭轉左手，「喀咯！」折斷自己的關節、強硬接下這一擊，鵝翁的氣拳震碎護膜，實心拳頭重重打在加百列的掌上。
她的骨頭像是大力撞上鐵塊的竹子，骨芯從中間處炸散，斷裂的骨片從手肘穿出皮膚，但加百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驅動崩壞的左手五指，掐住鵝翁的拳，往上輕甩。
鵝翁瞪大了眼，看著自己的雙腳離地半吋，卻緊接著又快速往地面砸，明明距離只有幾分不遠，雙腿卻像果凍一樣擠扁成肉泥，右肩承受不了加百列的甩動和身體分離。
向量位移拖著鵝翁脫離她的攻擊距離，但加百列接著拋甩鵝翁的斷臂，那隻手彷彿時速破百的鐵餅砸向鵝翁的胸口，向量根本來不及位移，他僅存的上半身就這樣被拖著撞進艾姆內壁裡。
「啊啊啊啊啊！」「鏘──！」拖著晶體武器勉強撐起的腳，碧翠絲架起聖槍突刺，卻被加百列揮劍格檔下來，她刻意用劍體卡在槍頭的凹槽，面無表情的盯著碧翠絲看。
「嗚、莉塔！別再猶豫了！用妳最強的極限化！」
「比妳更強的兩位天使成了『什麼東西』，應該看到了吧？就算妳達到肉體的極限，妳還是個凡人呀，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莉～塔！」
「為什麼妳的眼神沒有一絲害怕？妳可能下一秒就會死喔？」
「比起死在這，我更害怕失去心愛的一切，僅僅如此。」
「……那個假精靈王也說過一樣的話。」
「那看來，妳過了一千年也沒有長進啊！」
「哼。」加百列第一次不悅的挑動眉頭，輕輕的勾動嘴唇。
「And the light shineth indarkness──」
「咕！看不起人！」碧翠絲的四肢、喉頸和臉頰浮現彷似川流脈絡的淡金色刻痕，強化的力量讓她能快速回拉手臂，用力一拔將兩把交叉的武器扯開，槍棍在雙掌中快速旋轉，她後鉤腳尖墊步，加重力度的刀尖再一次出槍斜斬。
「鏘吭吭──鏘框鏘噹！」
叉字瞬砍的破綻讓加百列抓到機會劈斬，碧翠絲旋轉棍身收槍、架橫擋劍，鋒刃觸及的瞬間借力側推、讓加百列稍微失去平衡，她藉此將擺正的長槍連續穿刺、比啄木鳥快上好幾倍的連擊，光肉眼根本無法辨別，加百列只能順著失衡方向，往後輕盈閃身，每一擊都看似刺進身體，卻都是穿過了殘影。
「and the darknesscomprehended it not.」加百列閃躲的過程一邊慢慢念著下段咒文，就像是碧翠絲的攻擊對她一點效果也沒有，光刻字符一字一句組成第四道光環。
「不夠、完全不夠！繼續強化！」過度的力量讓碧翠絲的皮膚發熱脹紅，眼白也充斥血紅，淡金色的脈絡滲入漂亮的藍瞳裡，充滿殺意的刃槍連斬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提升了好幾倍，舞於戰場金娟之花，極其狂躁而美艷，但就是傷不到加百列一根汗毛。
「頭兒……拜託快想辦法啊。」
加百列藉著空檔下劈快斬，碧翠絲立刻半躍滯空，奮力扭腰鉤甩刀尖槍，即使如此仍然沒搆到加百列的肩頸；但就在擦過肩上些許之時，聖槍柄突然長出結晶體、伸長半吋，加百列嚇了一跳，放棄進攻的機會後跳一大步，但內肩已經裂開一道深傷。
「太慢了！」「非常抱歉，碧翠絲大人，她實在是沒有破綻。」變色龍爬到碧翠絲肩膀，聖槍上多出半截的結晶體融化消失。
然後，變色龍吐出長舌頭，舌尖捲著一顆紅膠囊，碧翠絲雖然滿臉厭惡，但仍然一口吞了下去。
「He hath led me, andbrought me into darkness,──」
「嘖！」碧翠絲太陽穴冒出明顯的經絡，牙齒跟指甲變得尖長而堅硬，瞳孔像是蜥蜴一樣裂開垂直縫隙，但她沒空注意身體的變化，一昧操弄聖槍往前衝。
「but not into──！？」加百列話說到最後一個字，才注意到碧翠絲已經鑽入腳邊，極高的反應能力讓她能提劍擋下斬擊，但姿勢的失誤卻使手臂彎折了半截。
碧翠絲立刻舞槍乘勝追擊，過度強化的力量和敏捷足夠她拋開身為「人」的束縛、捨棄防禦毫無章法瘋狂亂砍，骨折的大天使雖然一如往常揮劍砍擋、每砍一下就落後零點零幾秒的反應速度。
「light！」「鏘──」加百列靠膝蓋用力頂撞劍柄，硬是拉開一段距離，碧翠絲沒受到多少硬直，跨步又打算衝上去，卻立刻停下腳步，盯著眼前的本該雙臂受損、滿是破綻加百列看。
「我總算搞懂了。」純金熾火從加百列的眼睛點燃，同時燒上秀髮燃起烈焰，淡淡熾火包覆了折斷的雙臂，焰光更是迅速攀燒劍體，聖劍立刻增幅成遼闊的雙手劍。
「不該留餘力的，妳就是露希法的底牌，只要消滅妳就結束了。」
「啊、啊啊啊啊！」
已經沒辦法好好組織話語，碧翠絲只是一股腦地狂衝上來，尖牙僚露，憤恨的龍目看來想一口咬下加百列的頭顱，所幸還僅存一分理性，幫助她握緊聖槍，只有撕砍更加癲狂躁進，宛如飢餓已久的深谷惡龍，宛如野蠻的龍顎尖牙失心瘋地咬住熾天使。
「瘋女人……確實，加上龍血勉強能傷到我吧，但這也表示妳成了惡魔，在聖劍的制裁對象裡！」
「嗚啊啊啊啊！」
「已經沒有智能了嗎，真可惜，妳是自耀以來，千年裡唯一能完美操作聖槍『琪若希』的人。」
劍圍與槍尖的激烈碰撞，眼睛卻只能捕捉到漫天的火花，完全不知道現在誰居於上風，加百列這時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吐出咒文。
「I am the light of theworld──」
「佩大人！光束的能力超過計算！這次的詠唱結束，一切就完了！」
「咕啊、啊啊啊啊！」
碧翠絲聽到溫蒂的話，便扯開喉嚨大吼，但瘋砍似乎也到了瓶頸，頂多在燃燒熾火的肌膚上留下傷口，完全無法觸及要害，雖然加百列也是一樣，但她背後的殺手鐧早就完成了九成五。
「he that followeth meshall not walk in darkness──」
九成九了。
碧翠絲大概也很清楚必須突破現狀，她拉開了一小段距離，改成擲槍式後狂躁起步。
「額啊啊啊啊啊！」或許是想賭一把，又或許是失去了冷靜判斷，碧翠絲全力朝著加百列的喉頸拋槍，被她理所當然的側頭閃過，加百列緩緩吐出最後的咒文。
「but shall have the lightof li──」
加百列突然停下了話語，理由連自己也不明白，她低下頭，發現槍尖貫穿了自己的喉頭。
從後面。
「妳直到最後都是個自傲的混蛋真是太好了，加百列。」
佩……不，頭兒從加百列身後的地面下探出半身，長著龍鱗的粗壯雙手接過碧翠絲丟出來的聖槍，槍尖一舉刺穿加百列的後頸，正好切斷聲帶。
她好像還想透過腹部發聲，但手上的聖劍已經被碧翠絲搶了過來，失去熾天使的加護，劍上的光芒淡去，直射天際的光束和光環也一齊消散。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