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7：克隆的惡魔（二）
「……咕嗚。」
莉露哥抱著喉嚨，好像很痛苦的半跪下，我本想靠近攙扶，但他很快就抬起頭，目瞳縮得跟蜥蜴一樣尖長，犬齒變得銳利，手指甲也拉得尖而厚實。
「龍血，這原本是拿來對付天使用的，但面對你，不用上全力大概贏不了。」
莉露哥一甩玻璃瓶，敲破出清脆低響的同時，他已經離我僅兩步距離。
「？！」
好快，我剛反應過來，莉露哥的尖指甲已經迅速刺擊，勉強拉動雙腿後跳，鞋跟卻踩到碎木塊，身體不受控的後倒，多虧如此才能閃過因龍血拉長的臂膀。
「土哥哥！」我架起尖銳的土刺，在周遭建起荊棘拒馬，唯一闖進來的通道就只有正上方的天空，莉露哥狂嘯一聲，想也沒想的就跳進來，當然被爆衝過來的木柵欄條頂飛。
「咕、收集『施展魔法的聲音！』」
「什麼？」
莉露哥斬斷所有靠近的木條，提起超乎常理的迅步衝過來，我再次呼喚木條，散落滿地的柵欄條卻分毫不動，同時，脫口而出的話語凝縮成絲線，往我的正上方飄去。
不，是被吸走了，被漂浮半空的一顆銀亮的光珠。
「呀啊啊啊！」莉露哥已經跳起身，從視野邊界躍入砂刺圍牆內，我快步側躍翻滾，耳邊立刻傳來「碰啪！」的爆裂聲，我被風暴吹炸撞上邊緣，所幸土刺向著外緣，雖然骨頭發疼但沒受傷。
一聲踏地傳入耳裡，我知道沒時間喊痛了，我折斷身邊的砂刺，往衝過來的莉露哥棍甩，他反射性用指甲砍斷，聚合的砂柱塵化、風砂瞬時撒在莉露哥臉上，噴進了眼裡。
「咳啊！？」他抱住臉龐痛苦掙扎，我趁這個機會爬起來，不斷踢碎土刺開出一條路。
「想逃去哪！」
「？！」我猛然蹲身翻滾，指爪瞬間劃過頭頂。我緊接著加速步伐，躍過最後幾根土刺，我摔滾在地，但莉露哥早就滯於半空，高舉雙爪劈砍而下。
躲不掉了。
下意識舉起手臂擋，疼痛卻沒接連而來，瞥了一眼，莉露哥漂浮在半空中，以他為中心的一小片區域，砂石木塊都飄了起來，成了無重力領域。
「還在發什麼呆啊！快點跑啊！」
「嗯！謝謝！」
我著急的跑向瓦倫先生那邊，但他卻被旁邊平移飛來的土條撞開。
「天使在的話，戲就不好看了呢。」
骸龍張開顎骨，披著黑西外裝的金髮女人翹單腳坐在骸牙上，烏亮皮鞋一腳踢在尖齒，刀疤下的眼珠子瞪著我看，捻手收回水平射出的溜溜球，撞飛瓦倫的木條便跟著溜溜球的動作、等速回到原位。
「額啊啊啊啊！」
透過莉露哥野性的叫喊辨位，我抽起掉在地板上的鐵劍，迴身抽砍，「框！」的一聲，刃鋒與爪尖對撞，沉重的讓我退後好幾步，他又接著衝過來，野性的怒擊快而凌亂，雖然比碧翠絲的出招好看穿，但超乎常理的力氣還是讓整條手臂失去了知覺。
「吼啊！」邊退後邊接招，我被一腳踢上牆，直拳朝我的正臉灌打，若非莉塔機敏的傾頭，指甲就不是削過耳下這麼簡單了。
「……哥哥！」莉塔的怒吼從我的喉頭發出來，這讓莉露哥嚇了一跳，我藉機甩劍撞開他。
「嘿，我知道你現在很忙，但可以來救我一下嗎？我要被壓碎了！」
瓦倫被壓在十幾米外一堆木條之下，勉強露出半個臉蛋。
「抱歉啊、魔法被封鎖了，除非你幫我處理那顆球！」
「球……？喂前面！」
「？！」「吭鏘！」
挑起手腕側刃格擋，我後仰翻身，一步一步退往瓦倫所在之處。
「哥哥，你的爪擊就跟你一模一樣！懦弱、懦弱懦弱懦弱！」
「咕啊啊啊啊啊！」
「懦夫！有話去跟一重說！我不會讓頭兒變得跟你一樣、偽善！這是我跟頭兒的人生！跟妳無關！」
「乖乖、聽話，莉塔！」
莉露哥奮力的揮打敲斷了劍身，我受反作用力撞上木條堆，疲累的闔上眼，莉露抓到了機會，雙手交握伸臂高舉，重鎚猛力捶打。
而我自然是看準了他無法收手的瞬間滾動身體，讓半龍化的槌擊擊碎木條堆。
「再來交給我、沉入地底吧！」用吃奶的力氣掙脫木條，瓦倫快速的滾到三角堆疊的斷柵欄後，雙手對準浮空銀球。它被重力極快拉下，球身埋入砂土中。
「嘖，多管閒事。」煙雨立刻從西裝褲口袋掏出玩具槌，高高舉起的同時，斷椅子也用同樣的模式高飛。
「瓦倫、聽我指令跳！」「咦？為啥？！」
「去死吧天使！」隨著煙雨的怒吼，法槌拖著長椅一同震落。
「一、二、跳！」
「咕、好痛！」
「可是沒有死吧，照著這個節奏躲！」
斷椅雖然追蹤著瓦倫、準確砸在他頭上，卻並不如當初下槌那樣快而重，道理很簡單，人手控制雖然能準確擊中目標，但調整位置勢必會降低向量末速，尤其是在擊中前一秒到半秒之間目標移動，衰退幅度最大才對。
「阿本！！」「吭！」
斷劍被接連不斷的揮爪削平，連刀擋都碎成好幾塊飛落，我只能拋擲刀柄做最後掙扎，但那也被莉露哥一頭撞彈。
「瓦倫先生？！我可能撐不了多久嘍？」
「跟你說個小常識，用重力把東西壓在地表很簡單，但埋入土裡就很難！」
瓦倫大腳一踹挑起塵土，飛進重力圈的沙礫蓋住部分的收集者之球，但還有一小面露出來，仍然在吸收我施展魔法的聲音。
更糟糕的是，我這經歷高強度閃躲的雙足疲憊不堪，我側躍慢了半分，莉露哥抓準機會。高速的刺擊準備貫穿胸腹──
「哥哥。」身高突然縮水，指甲變相瞄準莉塔的喉頭，莉露注意到了這點，手腕停滯半空，輕輕發抖。
「居然拿女朋友來擋刀！」
「是我做的決定，說實話，頭兒剛才甚至有一個瞬間認為接下沒差，反正那個位置被貫穿不會死，但是──」
瓦倫用力點頭，莉塔便手掌一搧，莉露瞬間被風暴彈飛，身體大字展開貼在牆上，木條順應魔法如散彈槍猛然噴爆，四、五十根尖銳的粗釘將半龍插成肉餅。
「我不允許你傷害他。」
「……是啊、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阿本會走上這條路，並不是一重或是姬子的教導方針有問題……從來都是因為妳，妹妹。」
「所以我會跟他在一起、直到我們願意撒手為止，哥哥。」
莉露哀傷的閉上眼，融化成一團黑色泥團。
「咿呀啊啊啊啊，輸了！」
「閉嘴脆骨頭，保護好我。」煙雨收起玩具槌跟溜溜球，改掏出傳統陀螺來，食指套住繩索頭，拉甩拋出，路中間T型的斷牢欄突然開始極速旋轉，碎木塊亂飛亂砸的同時揚起漫天沙塵。
看樣子她有不想讓我看見的招數。
「快、快跑啊！」
相較於已經逃跑的瓦倫，我則是將雙手向兩側舒展，引導風聚集在中央，想像是隔開左右兩邊的整面牆壁，然後用盡力量推向兩邊。
「碰！」不只是陀螺旋風中的沙塵跟斷柵欄、連同身後地板上的木條殘骸，都莫名被吹開撞上外緣石墻。
「？！妳為什麼……」煙雨蒼白了一張臉，又伸手想掏出什麼，然後雙眼就被沙塵吹入，她痛得摀住眼睛。
「很簡單，妳刻意把陀螺往我這推，正常魔法師應該會想反推回去，讓妳被自己的能力反噬。但這想法太樂觀了，妳是操縱向量的使魔，不可能沒察覺這點小事。」
我將牆壁邊角不起眼的小球透過風吸到手上，身後的木條跟著位移，中心點與我手掌呈平行線。
「妳只要把一大堆小彈珠丟在地上，將它們的向量與我身後的斷柵欄連結，我推動陀螺回去撞妳的同時，木條就會全部砸在我身上。」
「哼，幹得漂亮，看來我們這兩個打不過你。」煙雨冷冷一笑，雙手輕推，從骸骨排齒上一躍而下，腳跟觸地的瞬間沉了下去。
「？！」「再見啦。」我翻動土表，卻沒能來得及阻止，煙雨已經消失在地面下。
「……克隆，交出瑪格麗特，還是說，你想繼續叫複製體？」
「咿、呀呀呀呀！非常抱歉！在你跟複製體打成一團的時候，天使跟精靈已經被歌濡帶走了！」
「喂，你又認識這個骨標本了？」
「不認識，但它似乎對我們沒威脅。」
「真的假的？」瓦倫先生往前跨一步，克隆怕得縮起骨腿，大骨可笑的發顫。
「請您手下留情啊天使大人！我真的是一點用也沒有！」
「嘿嘿，真有趣。」
「別鬧了，現在要緊的是找到離開的路。」
「不就是骨頭龍後面那個門嗎？」
「要是後面是個窄樓梯，又遇到煙雨或其他使魔呢？」
「那可不妙……」
「克隆，這邊還有別條路嗎？」
「不、不不清楚！到了這座島之後，我從來沒離開過這裡……」
「佩把你關在這？」
「不是這樣的！我本來就喜歡自己待著，人類總是把我放在大廳堂展示……一堆眼睛盯著我，很可怕！」
「展示、是嗎？但你……」
暴龍的身材和雙腿，手卻跟哺乳類一樣偏長，頭顱也是靈長類的樣貌。
「是，我是幻想的造物，並不是什麼價值的骸骨，但在他心裡，我是個萬人驚豔的骨骸龍，孤單、寂寞，是他唯一的朋友。」
「聽起來是個小孩吧，那你為什麼殺了創造主？」
「因為他背叛了諾言，找了新的朋友，他覺得跟幻想說話很奇怪，所以拜託佩大人分開我倆。不過現在、他永遠在我身邊了。」
「……」
假如真是如此，根本沒必要拜託佩，直接抹除這個幻想就好了，那個小孩嘴上這麼說，其實還是很疼愛克隆吧，但宛如新生兒的虛者不會懂這份細膩的情感。
而佩……是不知道呢，還是裝作沒察覺，就不得而知了。
「阿本大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勝過『克敵制勝』，那等同於要戰勝自己的心魔，起碼您想解救的那三位……都沒能成功。」
「我確實對莉露哥感到很抱歉，但他不是我的心魔。」
「那表示對您來說，能稱作心魔的東西都已經克服了，恭喜你。」
「我不認為……」
「喂！我找到路了！」
「快去吧，阿本大人，您不該停留於此，也無須迷惘，相信自己的決定。」
「嗯，有機會再見、克隆。」
我跑向瓦倫先生，他踢開邊角一處的土皮，居然有一塊石板，他拉開環扣，裡面是一個下壓機關。
「你怎麼找到這個的？」
「被那條骸骨龍吞下其中一個天使，查里奧，他的能力『似物尋求』正如其名，比如這被你弄壞、剩下來的劍柄，我把他的羽毛貼上去，變成了這樣。」
瓦倫手中的斷劍柄被光包覆，白光聚集一束，指向機關，瓦倫按下去之後，光轉向指著天花板，我們剛抬頭，一副梯子掉落下來。
「找不到手機的時候很好用的樣子？」
「哈、我們都用這招找私藏起來的好酒。」
隨便聊著話題、踩著風板上浮。洞口很小，只能一個人過，只好讓瓦倫上去，我在途中下去用爬的。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