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闇之都
「這麼一想，我當時似乎是迫於疼痛才答應的呢……」
「喂喂，說這麼難聽，打人的一方手也是很痛的耶！」
「喔？所以，碧翠絲之所以願意幫我，是因為手痛到認輸，而不是真的想幫我？」
「呼呼呼～（吹口哨）」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開玩笑的啦，雖然最一開始是想姬子產除煩惱，不過後來，我發現你是認真的……咳咳，總之我是打從內心想要幫助你，當然，就算是現在也一樣，不過，某個笨蛋卻不知道從哪生出了奇怪的魔法複製，還為了讓朋友脫困而利用我的愛心，啊～心痛。」
這是在說，前陣子故意在學姐面前精疲力盡的倒地，然後讓莉卡逃走的事吧。
「唔……」
「不過我一直在想，你真的會因為是朋友，而包庇她犯下的罪孽嗎？姬子也說了，『維多莉卡不是會做這種事的女孩』，但你所說的羅茲姆街，也沒什麼像樣的線索……」
「嗯～有些線索就跟時節限定的草莓大福一樣，過了時段就找不到了，尤其是羅茲姆街，對這條街不利的線索，應該連傳聞都不會留下。」
「但你知道一切，為什麼不說出來？」
「我覺得高傲的警察們應該不會聽我說才對，畢竟在講求證據的狀況下，我什麼都沒有。」
「……是呀，如果這起事件背後真的有能控制情報的操手存在，她一定在嘲笑我們無意義的追查吧。」
說到操盤手，就讓我想到維爾玫文那位毒蠍女，以及她不希望被發現的陰謀。
「總之，碧翠絲，妳別試著追查羅茲姆街，那位操手可不是好惹的，以那個女人的頭腦和人脈，或許比以往的任何案件還要棘手。」
一重姐說過，要跟組織性犯罪對開，絕對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
「這是在擔心我？」
「嘛，大概？」
「呼呼，真是的，還想說在吵架要嚴肅一點，看樣子只有我覺得在吵架啊。」
「嗯～為了給那樣的學姐台階下，我們形式上和好吧？」我翹起小指，輕輕的敲了一下碧翠絲的肩頭。
「形式上啊，那我希望能在倫倫面前做呢。」她微笑著舉起右手，纖細的小指和我交勾。
鼓起勇氣往山壁跳，沒想到居然踩在滿是落葉的土地上。
「喔？也就說，原始魔法只是讓山壁的外貌無限向上延伸啊，實際上就是一般的小斷層？」
「說的對，這裡也不是什麼入口，只是捷徑而已，真正的入口在不遠處的山洞中。」
穿過蕨類茂密的林區，我們來到鵝卵石堆砌灣岸邊，沒想到森林有如此秘境的我，不禁驚訝出聲。
沿著清澈的小河往上流走，切砌成圓碟狀的山石圍成天然冷泉，甜美的清水從石縫間滲透，潺潺細流形成水簾，仔細一看，透明的簾幕後似乎有個僅供人低頭通過的小洞。
蹲著行動了十幾步，陰暗濕冷的洞窟大概夠兩個人張開手臂，數十公尺高的洞頂，時不時會有透明水珠從尖銳的鐘乳石上滴落，踩在被青苔與鵝卵石堆砌的路上，學姐帶著我一直往洞窟內前進。
「我上次跟騎士團來的時候，還有熊媽媽帶著小熊，在那邊的壁邊小花叢旁睡覺，啊，鐘乳石好像變得更長了呢，小心別撞到喔。」
繞過一根會撞到額頭的鐘乳石柱，我有些好奇的開口詢問：「真的有人會住在這種地方？睡覺的時候壓力不會很大嗎？」
「暗精靈住的地方又不是在洞窟中，而是在這下面喔。」
「下面？可是這怎麼看都沒有下坡路段呀？」
「別急別急，嗯～啊，好像是這兩塊大石頭中間吧？」
學姐刻意避開積水較深的區域，踏著輕快的小躍步到兩塊大石頭之處，兩塊石頭的上緣尖端交疊，兩石間留了一個單人能站立的三角形縫隙，石灰岩的壁面滴著乳白色的水珠，學姐將細長的五指貼在牆上，口中喃喃默念著什麼。
「這裡總算要芝麻開門了嗎？噁？！」
我走到學姐身邊，試著搭話的同時，才注意到石灰岩的壁面上，多了一雙瞪大的眼珠，眼白佈滿鮮紅的血絲，深紫色的瞳孔瞬間移過來瞪著我。
「啊哈啊～他是誰？」
「只是在打哈欠呀……」
「啊啊，這是我的後輩，如何？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當然，副團長大人，不過，老規矩，魔杖跟武器要交出來喔。」
「OKOK～」
瞪大的眼睛闔上，變回石灰岩壁面的同時，學姐直接拉住我的手，往前穿過牆面。
菱形燈籠吊掛在平整的天頂上，湛藍的燈火搖曳著，使左右兩側的光滑磚砌牆面，也閃耀著淺淺的淡藍色。
「好久不見，看門的。」學姐向靠在牆上打哈欠的精靈男子打招呼。
黝黑色皮膚的男子抓抓亂糟糟的深茶色短髮，開口：「嗯，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再見，您要覲見女王嗎？」
「啊沒有沒有，只是後輩想要參觀你們的國度。」
男子瞥了我一眼，就瞬間轉回去瞪學姐，有些不快的開口：「你們的騎士團甚麼時候收雜生種了？」
「時代不同了，看門者，早就沒有什麼騎士團嘍，你們也別太排擠人類吧，那些傢伙佔了世界的95%人口，你們也不可能永遠封閉在這。」
「哼，Rufuii,hakia’a。」
「Nu”ua,to’mago”o,hakia’atll，不是嗎？。」
「嘖，反正女王是不會向人類屈服的，好了，把武器交出來。」
學姐從口袋裡拿出了咖啡色的短杖，交給男子。
「雜生種，你的魔杖呢？」
「我沒帶魔杖，畢竟平常用不到。」
「喔？那也無所謂，那檢查你的包包吧，口袋的東西也掏出來。」
「啊，是的，沒問題。」
他只是認真的翻找一番，但很快就還給我。
「外面的世界變得真墮落，居然不帶魔杖過活。」
他將包包往我這隨手一甩，了無興趣的掉頭，推開光滑的磚砌牆暗門，同時言道：「進去吧，願地母的加護與妳同在。」
「喀擦！」一聲，又變回一般的牆壁。
「好像被討厭了……我是不是戴個兜帽比較好啊？」
「沒這個必要，這些陰沉的傢伙對外地人都是這樣，對話就交給我吧，你只要負責挑禮物就好了。」
穿過湛藍色光輝的廊下，盡頭是一台大理石製成的簡易工程電梯，在扶手處特別製作了一個銅製的圓基座，鑲著一顆和雞蛋大小，透亮的深紫色寶石。
「紫色的寶石，是對應哪個屬性的魔法呢？」
「你仔細看。」
我照著學姐的囑咐。靠近寶石盯著瞧，啊，並不是深紫色的，而是內在流動著烏黑的水波紋，就像是滴入墨汁的裝水玻璃杯。
「這是被暗精靈上了詛咒的寶石，為得是讓無法使用詛咒的白精靈也能順利使用某些裝置，只要把手接近寶石……」雞蛋型的寶石就像是感應到入侵者的機關一樣，發出了耀目的紫光。
接著，電梯兩側的繩輪裝置發出刺耳的聲音，開始往下移動。
電梯的速度很快，坐起來稍微有一點暈，幸好不到一分鐘就到達了底端。
從電梯一出來，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圓形的中央廣場，坐落在地下湖泊之上，就像是大型的飄泊船似的。
「喀沙。」
整齊的磨砂石地聲音很沉穩，眼下，磨光輕磚砌的平頂矮房以環型分散。就像旅遊景點常見、圍著噴水池建造的小木屋一樣，只不過，暗精靈們是以井口為中心，無數的小圈圈組成聚落，然後聚落邊緣連著木製的橋樑，通往另一個浮船聚落，這樣的橋有好幾座，遠遠看宛如有數個秤台的多角天秤。
其中，唯有北面的居住地特別高，似乎是建在高崖上，僅蓋了一棟尖頂的獨棟宮殿，這麼說來，唯有這邊是階段向上的吊橋。
「那邊是皇宮喔，我們今天應該不會去那裡。」碧翠絲帶看小朋友的微笑，盯著四處張望的我瞧。
「這樣啊，難得來這麼酷的地下都市，真想每個地方都逛一遍……」
「的確是擺出了那種表情呢，不過，那邊也沒什麼好玩的，就有點像維多邸的感覺，比起皇宮，酒館那可以吃熊肉和鼠肉料理喔。」
「真的假的！我要吃……早知道剛剛別吃包子了，有點飽。」
「哈哈，不要緊，我們先去逛飾品店吧。」
房屋之間設置椎型頂的木片柵欄，圈養著一些動物，棕熊在趴在地上休眠，土撥鼠則是可愛的在土地裡打滾，灰毛兔看了我一眼，又歪過頭啃胡蘿蔔。每間屋子的外頭都掛著各色的燈火，五彩的螢光淡淡的照耀著房舍周圍，卻仍然有些暗淡。
穿過左中的扶手板橋，掛著燈籠的橋面仍有些陰暗，我擔心踩空而走得相當緩慢，學姐在我後面偷搖橋繩，害我慘叫出聲，真可惡。
和方才的房舍區完全不同，是一塊廣大空地，只有零星幾棟木造倉庫佇立著，暗精靈們各個推著雙輪貨車，打著地毯，就此擺攤，但卻井然有序的環狀排繞著，和房舍的排列方式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部分……都在賣肉呢，有野兔的，啊，好大的熊頭。」用木架撐起的棕熊頭正在嘶吼著。
「這個國家的畜牧動物是兔子、土撥鼠和棕熊嘛，兔子和土撥鼠繁殖很快，可以當餌食，或著直接拿來食用都很不錯，棕熊的全身都很有價值，皮、熊掌、油、當然還有肉，都是很好的交易資源。」
「喔……兔子啊，雖然加城的人們不吃，但老媽好像相當懷念那個味道呢。」
「我倒是不太喜歡吃兔子，他們明明很可愛……不過，就糧食的觀點來說，倒是便宜又方便。」
「烤兔肉派喔～超級大特價買一送一，只要一塊豆腐同等價值喔～」
「這裡還是以物易物的形式嗎？」
「沒錯，與其說是國度，這裡更像是小村子，大家農林漁牧分工合作，所以通常是各取所需。」
「那麼，我們去哪裡換錢？」
「商人那邊吧，你看，十一點鐘方向，穿風衣的男人。」
「他在賣……超市買來的泡麵、洋芋片，還有飲料呢，簡直就像便利店。」
「是啊，他應該懂得兌換。」
我刻意無視周遭的刺人視線，往商人的方向走去。
「你好！」
「哎呀，半精靈的小哥，早安啊，怎麼會來這種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呢？」兜帽下精靈有著一頭及眉的深靛色劉海，小麥色的臉蛋看起來相當健康。
「額，正好有點事，我想換一點貨幣之類的東西。」
「哈哈，貨幣，要是這裡有這麼棒的機制就好了。」
「嗯……所以，我沒有辦法買東西嗎？」
「當然可以，不過跟你想的稍有不同，小哥有打算買什麼嗎？」我看著身旁的學姐，請她代替我答道。
「我想想，買點兔肉派、夜蠶絲手帕，跟一些名產吧？」
「啊啊，看樣子，小妞比較懂這座不夜城呢。」
「不准叫我小妞。」學姐不太高興的雙手插腰。
「啊哈哈，名產的話，除了兔肉派，再帶點水羊羹和萍蒻茶葉怎麼樣？」
「就那樣吧，數量的話……食物各十份吧，手帕兩條就好。」
「了解，這樣收妳兩千元，小妞。」
「就說不要叫我小妞，暗精靈。」學姐把錢交給商人，而他遞過來的是一張張的紙片，我湊過去看了一眼，滿滿的精靈文。
「這是借據喔，雖說是以物易物，但總不可能拿著貨品在路上閒晃，即使是攤販之間也一樣，所以，會先用借據來證明換了什麼物品。」
「原來如此，假如賣豆腐的想買兔肉派，就會寫『xx的豆腐換oo的兔肉派』之後改天再等他來拿豆腐，這樣？」
「是啊，那位商人，想必是累積了很多份借據呢。」碧翠絲低頭數著手中的借據。
「不過，兩千塊啊……茶葉算一罐一百五，十罐就千五了，這邊的東西很便宜呢。」
微胖的暗精靈婦人熟練地抓起將十塊肥皂大小，透明類似蒟蒻的食物包在翠綠的嫩葉裡，然後，她將葉片包裝的十大塊水羊羹整齊疊在籐籃裡，我對他恭敬的點點頭，取走籐籃，只不過婦人沒多搭理我，只是簡單的跟學姐寒暄。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