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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一罣礙.9

山容 | 2018-02-27 12:12:44 | 巴幣 2 | 人氣 164


卷一:罣礙


9.

出乎意料之外,哈耐巴帶回了好消息。

「溪水暴漲,豬人軍隊大概是怕出意外,往山下撤退了。」他帶著一身濕淋淋的毛皮和漂流之人回來。半夜一下雨,守在兩條橋的漂流之人就從心海裡傳訊給他,要他和其他同伴快來。

「我們冒險過橋,追著豬人軍隊往山下走了好一段,才從南邊的獨木橋折返。就是你去接沅裘那條路。」哈耐巴說。
「我知道那條路。」槍恩說:「然後呢?」
「我很確定他們知道兩條橋在哪裡。哨兵說在我們過橋前一天,有一隊豬人原本計畫要過橋了,但是因為天上烏雲密佈又接近黃昏才打消念頭。那附近本來就有一條舊橋,他們手上可能有以前礦場的地圖。」
「這下可不妙了。」
「沒錯,非常不妙。」

一身濕的哈耐巴看起來意外平靜,槍恩很好奇他知道存糧出狀況之後,是否也能保持同樣的態度。哨兵們暫時都撤回來了,只在主要道路上,留下自願看守的漂流之人。這些人類聽見要在雨天值勤,個個開心得像九月抽中南瓜獎的羔仔,每個都搶著要輪第一班。沅裘和江鳧這幾個資深的雖然沒有搶著輪值,但是看他們瞪著坑道外的眼神,似乎迫不及待要脫光衣服跑進大雨裡跳舞了。

人類真夠瘋了。
槍恩揮去胡思亂想,把發癲的漂流之人趕出腦子,趁著其他人忙著擠進坑道的時候,抓著哈耐巴咬耳朵。

「黛琪司要你過去。」
「什麼?」
「我說不要叫你,可是她很堅持。」槍恩聳聳肩。「她說你應該也要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否則繼續讓你的疑心病發作下去,全世界都別想吃飽睡好。」
「她真的這樣說?」
「你認識她,我也盡量修飾了。老艾草有建議她嚼薄荷洗嘴巴,不過我不確定她有沒有聽進去。等一下場面可能不太好看,但是請你先忍著,至少等她把該說的話說完。」
「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呢?」哈耐巴諷刺的口氣又更尖了。

軍隊離開的消息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大口氣,小羊人在坑道裡跑進跑出,比賽誰能跑出洞口再衝回來,身上淋濕的部分最少。幾個人類的小孩先是圍在旁邊看,後來也跟著加入遊戲,玩得不亦樂乎。槍恩猜想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不少滑倒和慘叫的精彩畫面,真可惜他不能留下來看到最後。母親們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提著鍋子和湯碗分送早餐。有武器和工具要維修的雄性們,帶著東西躲進淋不到雨的坑道,點起火堆工作。坎曦兒告訴過他們哪些坑道可以點火,哪些坑道點火會害所有人悶死在裡面。

槍恩搓搓鼻子,假裝沒看見這些打鬧的愉快畫面,強迫哈耐巴一口喝完早餐,和他一起趕去西蠻人的地方。黛琪司說不定已經等不及,自己和坎曦兒先開始了。哈耐巴雖然又累又餓,但只要搬出和長槍軍團生死攸關這句話,動作立刻加快三倍,抓著火把趕在坑道前方。

好死不死,槍恩的舌頭又癢了起來。他很想談關於娜爾妲懷孕的事,又怕娜爾妲會想要自己宣布。況且要是哈耐巴早就知道了,他不就成了天字號第一蠢蛋?

「你在吐舌頭嗎?」哈耐巴問。他們靠在岩壁上,讓搬運柴火的人類先過。
「沒有。」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事?」
「你得問黛琪司。」人類走完了,槍恩馬上移動腳步。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哈耐巴跟上來說。
「我沒有,而且我說了等一下黛琪司就會解釋一切。逃避問題的人是你。」
「我逃避問題?」
「沒錯。」抓到話尾的槍恩緊接著說下去。「你以為阻止黛琪司研究就能把她趕出長槍軍團,我告訴你這招是沒用的。不要裝傻說沒有,我聞得很清楚,你靠近她的時候身上還是會有黏答答的味道。」
「照這麼說,你應該也愛這些岩壁愛得要死;你聞起來和它們一樣又濕又黏。」哈耐巴哼了一聲。
「隨你怎麼說。」沒錯,他愛說就去說,槍恩把話題偏移了。


接近西蠻地的區域時有幾個明顯的特徵。一個是變得刺鼻的體味,再來是目露兇光的人類。西蠻人有豬人也有人類,共同的特徵就是灰髮和灰眼珠。除了坎曦兒之外,其他人都會用深紅色的布條在右前臂的衣服上做記號,布條愈多階級愈高。槍恩問過坎曦兒這些是什麼意思,豬女回答說這些叫藩布的布條有療傷的意思,藩布愈多的人在戰場上,才有辦法照顧更多的傷患。藩布結只要用力扯下來,就是一塊能在緊急時分使用的繃帶了。

一個手臂上有三條藩布的人類站在坎曦兒的岩洞前。

「將軍、勝利者。」
槍恩摸摸鼻子。「坎曦兒在裡面嗎?」
「藩首和葛小姐都在裡面了。」西蠻人吞了吞口水。「還有其他弟兄也是。」
「其他弟兄?」
槍恩把哈耐巴推進岩洞,不讓他有機會多問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羊人將軍瞇著眼睛,惡狠狠地質問。

槍恩也想知道。

一繞過轉角,嚇人的熱度便直撲而來。熊熊燃燒的火把數量之多,只怕連岩洞都會跟著燃燒起來。黛琪司正拿著坎曦兒的寫字板,把眼睛貼近一個豬人的牙齒,負責扳開豬人嘴巴的右手夾著炭筆,筆尖刺在豬人的額頭上。豬人士兵擺出聽天由命的表情,望著岩洞上方等待折磨結束。在他們身後,還有八九名穿著西蠻人服飾的士兵,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畫面。


「我頭暈想吐,先去休息一下。」
槍恩才一轉身,就被哈耐巴抓住頭上的角,硬往岩洞裡面拖。
「很好,感謝你配合。」黛琪司放開可憐的豬人下巴,從腰包裡拿出一小片黃褐色的東西。「拿塊蜂巢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雖然有點乾了,不過還是可以吃。先喝杯水再離開休息。下一個換你。」

她旁邊有張小桌子,上面除了放寫字板的空間外,放了兩疊木杯和一個大水壺。豬人倒了杯水吞下肚,帶著杯子裡開。坎曦兒清了清喉嚨,一個人類帶著慷慨就義的慘烈表情走出隊伍。不知道是槍恩的錯覺還是真的太熱了,坎曦兒的臉看起來紅通通的。黛琪司這次沒把頭湊進人類嘴巴了——倒不是說她不想試,只是尺寸怎麼看都不可能辦到——她只要拿出皮尺幫人類量了一下身高,讓她檢查腳趾和手指。

最後同樣請他喝水休息再離開。
槍恩和哈耐巴沒有說話,悄悄摸到坎曦兒身邊。

「她在玩什麼花樣?」哈耐巴問。
「你得問她。」坎曦兒說:「她剛剛惦過我胸部的重量。」
「你剛說她做了什麼?」哈耐巴大驚失色。槍恩趕緊摀住嘴巴,以免偷笑被人發現。
坎曦兒的預言在最後一個士兵身上應驗。最後一個人類在她輕鬆愉快的命令下,把褲子脫到腳踝邊。此時的哈耐巴和坎曦兒已經和岩壁一樣僵硬了,槍恩咬著指關節克制笑意。
「感謝你們,喝杯水吧。」黛琪司臉上的笑容幾乎沒變。「多給你一點小禮物,不要告訴其他人喔。」

她把剩下的蜂窩都給了他。士兵穿好褲子,表情複雜地接下小腰包,遵照坎曦兒的命令離開岩洞。

「你這個惡劣的女人。」槍恩哼哼唧唧地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很認真地做實驗。」黛琪司
「做出結果了嗎?」坎曦兒問。
「有。」黛琪司點點頭,倒了一杯水給她。坎曦兒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仰頭喝乾整杯水。
槍恩和哈耐巴嚇了一大跳。
「你在做什麼?」槍恩緊張地問:「黛琪司倒的水你居然敢喝?你瘋了嗎?」
坎曦兒眉頭皺了起來。「小羊女,你最好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會解釋清楚,之後再請你補充。」黛琪司看起來一點也不急。「不過你可以先看看這一幕。」

她倒了第二杯水,湊近哈耐巴和槍恩鼻子下,嚇得兩人趕緊歪著身體躲開散發惡臭的水杯。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不只是水而已。」黛琪司說:「我在水裡面加了幾滴翠絲的血。」
長槍軍團三位領導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槍恩最早意會過來,接著是哈耐巴。
「我最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次。」黛琪司說:「坎曦兒抱歉了,如果有任何冒犯的地方,請你相信我是出於善意。」
「你最好給我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覆。」
「我會的,而且我想我找到你們族人被迫害的原因了。」
「真的?」
「沒錯。」黛琪司胸有成竹。雖然還不是百分之百,但是綜合她所見所聞,她心中的答案是唯一的解釋。「在一大壺水裡加入幾滴蛇血,頂多只會讓喝的人嚐到一點鐵鏽味。可是如果這是一個腐心者的血,就算只有一滴,嗅覺敏感的人也受不了。」
「翠絲。」槍恩說:「你那些數牙齒、脫褲子都是障眼法,你真正想測的是他們肯不肯喝這壺水。」
黛琪司把手掌亮在空中。「算你聰明,逮到我了。」
「我就知道。」
「然後呢?」坎曦兒可沒有槍恩的樂觀正向。「你測試了這個又如何,我們都知道人類感應不到腐心者——」

黛琪司沒有說話,等著坎曦兒自己發現語病。尷尬和沉默突然擠進岩洞裡。

「我喝了水。」她說:「這才是你想知道的事?」
「我有我的原因,如果你要生氣我不怪你,但請你先聽完我要說的話。依我剛才的觀察,有些外貌百分之百看起來是人類的士兵,只沾了一小口就急著把水杯丟開。他們之所以會喝,是因為這裡太熱再加上命令,才會不顧一切想要嘗試。可是惡臭的水,會強迫逼著他們把杯子放下。
「可是有些豬人雖然有鼻子和獠牙,但卻對臭水毫無知覺。這個實驗我是修改了過去的經驗設計的。我第一次遇上豹獵人瓦佛時,他拿遭人腐化的奴隸,測試羊人的感官有沒有辦法分辨腐心者。
「分不出來的人,下場會和我與奇科羅相同,扔進怪胎車裡。」

想起那段恐怖的回憶,黛琪司得先深呼吸才有辦法繼續說話。她面對著坎曦兒,拿出她最誠懇的語氣說:「我沒有任何冒犯、褻瀆的意思。如果我的推測是對的,全奧特蘭提斯都有可能身陷其中,同樣要面對你們同胞的困境。長槍軍團未來要面臨許多考驗,我不希望因為現在隱瞞問題,造成日後誤解與分裂。」

坎曦兒許久都沒有說話。豬女的臉變得陰沉恐怖,和黛琪司初次見到時一樣。那時候她是一個豬人盜賊的頭子,宰掉羊人還是宰掉一隻肉豬,對她來說並沒有差別。黛琪司還記得西蠻人是怎樣用少數軍隊,攻進連儵馬市場,將豬人的軍隊殺得潰不成軍。那一天所有人都在,大家都看過西蠻人開殺的恐怖表情。


「你問的問題,是我族多年來不曾觸碰的傷口。」坎曦兒說話時,沉重的聲音從鼻腔裡震盪出來。「如果弄不好,連我都有可能捲進麻煩裡,遭手下叛變推翻。」
「我了解。」黛琪司說:「我能允諾你,只要你不願意,我們在場的所有人絕對不會把話說出去。」

她看不出面無表情的坎曦兒是相信她,還是抱持觀望。但至少,豬女身上沒有懷疑的氣味,她願意相信黛琪司一次。

「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好。」黛琪司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巴。「我可能會直接一點,不要見怪。我想問的是,你們西蠻地的豬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生出人類小孩的?」

槍恩和哈耐巴像看到鬼一樣瞪著黛琪司。黛琪司沒有說笑話,她非常認真,認真到全身冷汗。

如果坎曦兒決定殺人滅口,後續會引發多少事情,黛琪司連想都不敢想。


「在我們老一輩的傳說中,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坎曦兒說話的口氣沒有半點高低起伏。「至少從我曾祖母那一代開始,在西蠻地每個豬人的家裡,或多或少會出現幾張人類臉孔。據說一開始只是幾個豬仔少了耳朵,或是生了短鼻子,但後來連他們的腳和牙齒都不對勁了。」
坎曦兒脫下靴子,亮出一隻人類的腳掌。「就我知道的消息,樓黔牙裡已經沒有豬人長蹄了。不過最開始的源頭,他們都說是從西蠻地開始的。」
「我有個推論,你想聽聽看嗎?」黛琪司問。
「你說吧。」
「這套說詞是假的。如果我沒猜錯,他們當初應該是用類似怪胎車的東西,把所有外貌有缺陷的豬人送到西蠻地裡,放任他們自生自滅。後來他們有了其他計畫,怪胎車的功能才跟著轉變。」
「聽起來有點道理。」
「聽起來一點道理也沒有!」哈耐巴說:「豬人就這樣拋棄自己的同胞嗎?」
「先別激動,小心你的毛燒起來。」槍恩拉著他坐下。「黛琪司,再說下去,然後呢?」
「這部分還是坎曦兒的故事,不過我想我接得下去。西蠻地的豬人應該也和我們的長槍將軍一樣,對這個狀況不滿。有些豬人在經過幾代之後,又像坎曦兒一樣恢復原狀。你們開始私下和西蠻地邊緣的居民接觸,靠著謠言和誤解,讓大家以為西蠻地是豬人和人類混居的地方。表面上你們的風評更低了,因為你們居然自甘墮落接觸人類。但實際上,你們把過去被驅逐的原因淡化,西蠻人不再是畸形的妖怪,才有機會進入樓黔牙國境,和其他豬人互動。」

「不錯的推論。雖然有些細節過度簡化,但大方向幾乎是對的。」坎曦兒說:「不過我很好奇,你和我們接觸也才一年左右的時間,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奇科羅幫了我很多忙。」
「鼠人?」哈耐巴和槍恩異口同聲說。
「還記得他吹噓過自己的表親很多嗎?但是我們在奧特蘭提斯上四處跑的時候,卻鮮少看見鼠人的蹤影。」
「他說謊?」哈耐巴問。
「或者說我們看見了也分不出來。」槍恩興奮地說:「因為他們已經全部變成人類的樣子了!」

黛琪司點點頭。「還記得瓦佛死前對你喊的話嗎?」

「鼠人和人龍都淪陷了,等祂清理完虛偽造作的羽人,接下來就是你們了。」槍恩用精準的記憶,複頌豹獵人說過的話。這羔仔的記憶力專用來做些奇怪的事。
「我原本以為他指的是鼠人或人龍的國家,被豬人吞併之類的。我讀過人龍曾經建立過傳說中的海孚羅圖。可是就我們所知的故事裡,鼠人從來不曾做過類似的豐功偉業,海孚羅圖也不是因為豬人而消失的。」
「所以關於白鱗的子民,魚族的後代這條線索斷了。」槍恩說:「我們只知道他們離去前,宣稱自己有一天會從海上回歸而已。」
「然後同樣的悲劇發生在我的族人身上。」坎曦兒說:「所以這是什麼?詛咒嗎?還是編織命運的黑寡婦,故意給我們的考驗?」
「我認為是一種病。我問過那些長了人臉的西蠻人,不少人同輩的兄弟姊妹裡,沒有半張豬臉。但是和其他豬人通婚的人,生下的孩子卻能恢復豬臉。」
「病?」坎曦兒的臉唰地一聲變白。「如果我的族人聽見這句話,西蠻人將永遠與長槍軍團決裂!」
「那你可能會想聽完我接下來說的話。」黛琪司說:「我認為,有人在幕後操弄這種病。」
她望向槍恩,槍恩嘆了口氣。「要現在告訴他們嗎?」
「我想不出更好的時機了。」
「你們知道了什麼?」哈耐巴問。
「我們這段日子突襲的莊園,是我特意挑的。」槍恩說:「我們去的地方,都是先前從連儵馬和習拉瑟挖出的資料指出,和黑智者有過關聯的莊園。我們認為他們在做實驗,像是人類培育雞和狗的實驗。只不過他們的對象,比雞和狗還要大一點。」
「怪胎車?」意會過來的哈耐巴,眼睛快要滾出眼眶了。「他們用殘缺的豬人和奴隸,測試黛琪司口中的病嗎?」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種事。」黛琪司開口時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還記得老巫婆說的鬼故事嗎?那些關於瘋鹿人的故事?」

哈耐巴的眼神閃動。槍恩說過他記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只是不肯正視而已。黛琪司在暗示什麼,哈耐巴想必一清二楚。豬人橫掃奧特蘭提斯,把所有的鹿人抓進樓摩婪,用盡手段只為了養出一個能代替他們吞食朱鳥的狂魔。

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哈耐巴已經跳起來一把抱住她了。黛琪司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抱著哈耐巴大聲哭泣。

該死、該死、該死!她本來沒有要哭的!只是當那些恐怖的畫面,被她自己說的故事招回時,她怎樣就是克制不了自己,想起瘋狂失神的葛笠法。當初爸爸想必也是像她一樣,親眼目睹葛笠法的族人遭受殘無人道的實驗,才會不顧一切收養葛笠法,隱瞞他真實的身世。


他是如何承受這一切秘密?不,換作黛琪司,她也會做同樣的事。那是葛笠法呀!她愛笑愛玩鬧的兄弟,血海深仇記不住三天的調皮羔仔。如果要把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不如直接用屠刀抹掉他的笑容。那太痛苦了,世界上沒有人該承受這種痛苦。還有亞儕,如果亞儕知道這一切,多愁善感的他又要為兄弟掉多少眼淚?

她抱著哈耐巴,難以自抑地哭出聲音。她沒預料到這一切,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她應該要恨他們,恨拋棄她的哈耐巴,恨揭露一切的槍恩,恨冷眼旁觀的坎曦兒。他們怎麼會體會她的痛苦,或是葛笠法或亞儕的痛苦?那個兇手就在那裡,打碎他們平靜生活的兇手就在山腳下。爸爸死在亞儕懷裡,惡臭瀰漫在黛琪司的鼻腔裡。那是她的恐懼,宛如一道惡毒的詛咒,纏著她一路走進樓黔牙深處。

某個又寬又大的手掌,偷偷幫她把頭髮從前額撥開,哼哼唧唧的鼻息嚇了黛琪司一跳。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哈耐巴正抱著她,用手輕拍著她背後的毛髮。槍恩還坐在坎曦兒身邊,對著對方的耳朵悄聲說話。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黛琪司收拾眼淚,堅定但溫柔地推開哈耐巴。他的手離開黛琪司的背和腰,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我不是故意,只是你哭了,所以……」
「沒關係。」黛琪司抹掉臉上的眼淚和鼻涕。「下次記得,不要在槍恩面前,他會亂說話。」
被點名的槍恩憤慨地昂起長角。哈耐巴苦笑了一下,退回他原先的位置。
「槍恩告訴我,小羊女你家也是受害者。」坎曦兒說:「也就是說,這一切有可能原本是某個自然現象,卻落進一票沒心肝的豬人手上,成了他們荼毒全世界的手段。」
「我認為黑智者也是一知半解。」槍恩說:「他們夠狠,但還不夠聰明到完全掌握。否則他們也不需要花這麼多的時間,才弄出一個連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葛笠法。他們要是夠厲害,在你的族人被逐出樓黔牙之後,早該利用這一招徹底控制奧特蘭提斯了。」
「他們幾乎要成功了。」黛琪司吸吸鼻子,她可沒有他這麼樂觀。「狂魔應驗預言出現,鼠人消失,樓黔牙之外的國家因此互相殘殺。如果這不算成功,那我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如果我們知道的話,也不用蹲在這裡傷腦筋了。」槍恩說:「我們得想辦法找出他們通盤計畫是什麼。不管多小的線索都好,只是一點蛛絲馬跡也好。」

黛琪司聽懂了他的暗示,和他一起把視線放在哈耐巴身上。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哈耐巴重重吐了一口氣。「我會把從紊屠莊園搜出來的資料交給槍恩。」
「我也要有所收穫。」坎曦兒說:「往後你們的研究如果有任何進度,我也要收到報告。這攸關我族人的未來,我無法繼續視而不見。」
「我保證我們要是有任何新的進展,你必定是最先知道的前四人之一。」
「記住你自己的承諾,小羊女。」坎曦兒伸出一隻手。

黛琪司不假思索,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掌。豬女的握勁很強,如果黛琪司違背諾言,下場絕對會和她捏碎過的敵人一樣悲慘。

「我們得把鼠人調離原來的職位。」槍恩輕鬆地說:「如果他們的鼻子沒辦法勝任工作,我們可不能繼續拿存糧冒險。」

哈耐巴和坎曦兒皺了一下眉頭。黛琪司正準備和他們解釋,沅裘的神術倒是先飛進來打斷對話了。

「哈耐巴、槍恩。」沅裘沒有為失禮道歉的意思。事實上,他拋給在場眾人的心術非常緊繃。「有人接近,不是陌生人。」
「是誰?」哈耐巴和槍恩跳了起來。
「東方宗主上門,我們被發現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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