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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15-1

山容 | 2018-08-27 11:35:16 | 巴幣 2 | 人氣 187


卷三:顛倒

15-1

多多皤臘。
為什麼是多多皤臘?
哈耐巴睜大眼睛,感覺身體被切分成兩半,各自困在不同的世界。
不對,這樣不夠精確。他的身體的確感覺得到柔軟的床鋪,還有瓦蒂趴在他身上磨蹭的熱度。可是他的心卻困在一個精心設計過的籠子,是為了他量身打造的封鎖。自從目睹槍恩跳入黑洞後,這道鎖就一直糾纏著他。

瓦蒂發出刺耳的嬌喘,粗糙的舌頭刮過他的臉。哈耐巴睜大雙眼看著床鋪上方的黑洞,銀色的絲線從中接連到瓦蒂身上。她是個腐心者,徹底腐壞,終生都要受薩瑪西操弄的豹獵人。收錢經營傭兵和殺手生意只是一個幌子,豹獵人唯一的生意就是黑智者。或者說得更精確一點,薩瑪西的生意。

黑暗中的絲線碰觸不到哈耐巴,因為他的心已經先被占滿了。
心術還在運作,所以槍恩還活著嗎?

不對,就算施術者死了,已經毀壞的心也不可能復原。心術和化器不同,失去施術者意志支撐的化器會崩解,但是遭心術摧毀的心智卻不可能恢復。
至少不會這麼輕易。

「告訴我你的秘密。」瓦蒂在他耳邊呢喃:「我要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的慾望、你的恐懼、你的靈魂……」
她的聲音好輕好輕,聽著聽著不自覺就會身陷她的陷阱裡。哈耐巴看過蛇怎麼慢慢纏住獵物,深情又溫柔地將田鼠吞進血盆大口裡。蛇吃東西不像其他獵食者一樣弄得一塌糊塗,鮮血毛髮四處亂飛。他們只是強迫獵物接受擁抱,讓獵物在擁抱中窒息而死。

然後慢慢吞掉。
瓦蒂的爪子刺進他的胸膛,指尖劃破毛皮,彷彿像要掏出他的心臟一樣。但是她辦不到,因為哈耐巴的心被鎖住了,鑰匙藏在……
藏在哪裡?

豹獵人發出尖叫,哈耐巴看見虛空中有一團火焰,畸形的影子在火焰旁舞動。深紅色的火焰漸漸變得稀微,橙色的火星不斷崩散到四周的黑暗中。那舞動的人影不肯放棄,揮舞著手上的長竿驅趕圍繞在四周的黑暗。但就像拿籃子打水的羔仔一樣,他所有努力只是白費功夫。
槍恩到哪裡去了?

娜爾妲和其他羊人老鄉呢?他們安全了嗎?黛琪司?

綠色的香氣繚繞在他的回憶裡,久久沒有散去。
沉睡的孔雀身上燒著青色的火焰,漸趨微弱的心跳聲愈來愈小,失去熱度的焦痕掛軸在邊緣蔓延,宛如秋天的楓葉業逐漸泛黃轉紅。彷彿有人將熱鐵放上她的舌頭,豹獵人逃出臥室。瘋狂的人類身陷火焰之中,對於燒毀手腳的烈火渾然未覺,直到無可挽救時才發出慘叫。
慘叫聲消散後,又是死寂的秋日。



「睡得如何?」
哈耐巴睜開眼睛,迅速抓起枕頭下的短刀跳下床,彎腰屈膝擺出戰鬥姿勢。
「用不著這麼緊張。」即使哈耐巴彎著身體,戴著面具的多多皤臘,身高也只夠剛好和他對上視線。可是矮小的她,氣勢可是一點也不輸人。雖然豹獵人的氣味還非常濃,但瓦蒂不在房間裡。

「遮一下醜,羊人粗野的身體看了會噁心。」
但是她可不會為了噁心這種小事委屈自己別開視線。哈耐巴撿起床上的絲質短褲套上,雙眼始終盯著多多皤臘。
「防備不需要這麼重。」多多皤臘說:「我來只是想多了解你,看你能在我們的計畫裡出多少力。」
「你們信任我嗎?」
「你很直接,我喜歡。」多多皤臘說:「誠如我告訴呂法翁娜的話,信任的角色分配需要信任的工作。不被信任的奴隸,也會有他應得的位置。」
「你把我當奴隸,還奢求我配合你們?」
「我的朋友都死了,奴隸倒是還有不少個。當我的奴隸,會比當我的朋友長命。」
「我不是你的奴隸,也不會是你的朋友。呂法翁娜呢?」
「你和傳聞中一樣直接。」多多皤臘說:「不過你不用費心,呂法翁娜不在這裡。」
可是哈耐巴聞得到她的味道。「她在哪裡?」

「某個地方。」多多皤臘不等他邀請,坐上寬敞的躺椅。那張躺椅是薩瑪西的眾多禮物之一,豐厚的軟墊滿得彷彿將樓摩婪所有的棉花都塞進去了。「她堅持我應該來看看你,可是我不懂這麼做的意義何在。講白了,我認為薩瑪西是個蠢貨,才會邀你加入智者。」
「你冒著被我攻擊的風險,來這裡貶低我嗎?」
「我不認為你敢攻擊我。」多多皤臘冷笑說:「不可否認,你的肉體的力量確實很可觀,可是我擁有的是超越你肉體千萬倍以上的心智力量。」
「我可不這麼認為。」
「你質疑我?」
「如果你有這麼強的力量,還會放狼人在南方撒野嗎?」哈耐巴說:「這是最簡單的邏輯。如果老巫婆在村子裡,醋栗姨絕對不敢找髒手指大嬸吵架。你們也許拿到了朱鳥的力量,但是你們並不能使用。」
「你又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但磔多華是朱鳥落網時,第一個在場目睹的智者。」哈耐巴指指自己的腦門。「你覺得他知道些什麼嗎?」
「你的暗示非常有意思。」
「躲在你背後的人更有意思。我知道她在心海裡看著;出來吧,呂法翁娜,拐彎抹角不是我欣賞的作風。」

黑智者在心海中現身,富饒興味看著哈耐巴。

「我不知道你這麼敏感。」
「我有眼睛看,也會學習。」哈耐巴說:「有你們當我的老師,我會學得更快。當然,我也要不會白吃白喝,幫你們上一點課也是應該的。」
「你能教我們什麼呢?」呂法翁娜的心術藏不住鄙夷的氣味。「磔多華知道的,我們也沒少學過。還是你覺得一個小羊人的智慧,有可能超越智者?」
「不要瞧不起羊人,一個羊人能完成的事多到你不能想像。你不敢直接面對我,而是讓多多皤臘來探路,就表示你對我還有戒心。」哈耐巴說:「承認吧!你們對我的恐懼,遠比信任要來得多。」
「你該知道,如果我現在叫侍衛進來殺了你,事後連向東方宗主解釋都不必。」多多皤臘加入他們的對話。「我的觀點沒錯,你太狂妄了,沒有一點教訓根本不知道怎麼低頭。」
哈耐巴把手上的短刀指向自己脖子。「如果我切斷喉嚨,你相不相信你們所有的計畫會化為烏有?」
「你要自殺?」多多皤臘說:「我看不出我們會有任何損失。」
「你們會損失我一條命,還有朱鳥的力量。我一死,你們殘破不堪的計畫會完蛋,朱鳥之力會打破牢籠,回到他的主人手上。」
「主人?」呂法翁娜立刻問:「青炎之子哪有什麼主人?」
「有,他的確有。」哈耐巴吞了一下口水。「你以為葛亞儕打敗你的狂魔之後,什麼都沒有拿到嗎?」

他想像的暗示像一桶冰水,對著現實與心海的黑智者當頭澆下。

「又是一個羊人騙局?」呂法翁娜的心術並沒有發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和東方宗主之前的交易嗎?現在故技重施,你以為有多少機會成功呢?」
「我覺得我一定會成功。」哈耐巴說:「因為我沒有說謊。你們大可以捫心自問,想想為什麼第一次在邊關絕境對壘時,狂魔沒有殺掉剛離開羊人村莊,心術、武技都是半調子的葛亞儕。然後再想想,為什麼人類明明宣稱掌握了葛笠法,事到臨頭他還是衝破禁錮,為葛亞儕殺出一條離開百晉城的路?
「想想這些,你們就會知道我沒有說謊。你們抓到的只是朱鳥大而無當的部分,真的會使用神力的葛亞儕,早就暗中用來橫行奧特蘭提斯了。你們以為連儵馬和磔多華會死,都是羊人誤打誤撞的成果嗎?」

牌丟出手,接下來就看對手怎麼回擊。哈耐巴等著,他有預感呂法翁娜會先沉不住氣。多多皤臘太精明也太驕傲,不會主動迎向敵人。她是個衛冕者,不是亟欲證明自己的挑戰者。


「難道你要我相信,從我把狂魔帶出賀力達開始,一切都落進那個卑賤狼崽算計裡?」呂法翁娜的心術帶著怒氣。哈耐巴用不著鼻子,也聞得到她惱羞成怒的氣味。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才會覺得你可悲。」他說:「狼人和漂流之人有過合作關係,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祕密。獠牙戰爭的導火線是奧坎,但真正的遠因是豬人研究毒儡以及朱鳥輪迴的秘密,令其他勢力心生畏懼,才聯合起來破壞你們的計畫。這也是為什麼你們要把老巢冬極塔,從多多尼薩搬到樓摩婪的原因不是嗎?」

這次不管是呂法翁娜還是多多皤臘,都陷入了沉默,哈耐巴耐心等著他們回應,耐心一向是他的強項。如果都說成這樣了,還不能勾起黑智者對他的興趣,哈耐巴也無計可施了。

「原來如此,是那頭低賤的母狼宓楊。」呂法翁娜說:「難怪當初狂魔一逃出我的掌握,她馬上代表七部狼盟進入百晉城。她算得可真遠,這麼早就開始替奧坎的骯髒血脈鋪路。你們會碰上磔多華和幫他偽造神體的人類,想必也不是意外了。」
「你很聰明,領悟得很快。」哈耐巴學老巫婆說話的口氣。雖然看不見呂法翁娜的臉,但光是想像她惱怒的樣子,就夠哈耐巴暗自竊笑一整天了。
「你也不差,告訴我們這麼多消息。」呂法翁娜說:「但問題是,這些對我們而言又有什麼價值?不管有沒有朱鳥之力,對付狼人本來就是我的目標。」
「對付狼人?」哈耐巴打斷她。「你覺得我要對付狼人?你還真是又傻又天真,居然以為我說了這麼多,就只是要對付狼人?」
「難道不是嗎?」
「我要對付的是那些自詡神秘的人類,頂著魚仙的妖名,在奧特蘭提斯上橫行的漂流之人!用你老朽的腦袋瓜想想,如果漂流之人在戰爭結束之後,和狼人保持密切合作的證據公開,到時候會有怎樣的後果?」
「你指的是——」
「漂流之人為了讓他們的信徒能散步四方搜索朱鳥轉世,曾經對各國發下重誓,絕不插手各族內政。如今我手上握有他們破壞誓約證據,你覺得皇帝陛下會怎麼看我這個替全世界根除隱疾的大英雄呢?」

他想來點瘋狂的笑聲,不過看多多皤臘和呂法翁娜的反應,似乎只要一個冷笑就夠了。他這些瘋狂的念頭,隨著說出的每一句話漸趨真實,遮蔽了智者的眼睛。

「我得說你這番話,令人印象深刻。」沉默了良久後,呂法翁娜傳回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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