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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14-2

山容 | 2018-08-24 10:38:36 | 巴幣 2 | 人氣 117


卷三:顛倒

14-2

要煮好吃的車前草粥對黛琪司而言不是難事,難在要怎麼端給翠雨。
陳偲和陬齊臉上雖然戴著面紗,狐疑的氣味可是一點也沒有少。黛琪司當著他們的面,喝了半碗熱滾滾的粥,再用新碗添給陬齊和奇科羅。等確定三人喝過後都沒事之後,熱滾滾的蒸氣幾乎都散光了。陳偲又叫了一批內侍,大費周章地把藥草粥盛進潔白的瓷碗裡,盯著陬齊把碗盤怪子排列整齊,才准她捧著湯碗帶羊女們去找翠雨。

吃個飯這麼麻煩,難怪平常翠雨總是避開和他們一起用餐。
確定陬齊沒死,也沒有莫名地心跳加快,陳偲才放他們進羊園店找翠雨。是說這個羊園店裡面也沒有養羊,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羊園店是翠雨名義上的老爸住的地方,平時只要稍微靠近,綠衣衛兵的冷眼絕對不會錯放。

也許他們真的很喜歡翠雨的老爸也說不定,否則為什麼這麼用心保護他?如果黛琪司沒有誤會,皇帝老爸已經躺在羊園店裡將近二十年了,從半身不遂一直躺到全身癱瘓。夜裡無聲展翅的鴞想抓走他的靈魂,得非常有耐心才行。

東曌宮裡每個地方的顏色都不同,羊園店這邊比起藍到令人憂鬱的懸雞店大廳,柱子和牆壁都是一種杏桃般的柔和色彩。躺在這個漂亮的宮殿裡,的確能放鬆身心好好休養。只可惜黛琪司遠遠就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直覺只想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想靠近這個地方。

五世皺起鼻子,黛琪司把碗捧高,只可惜粥已經涼掉了,沒什麼熱氣可以幫忙遮掩臭味。陬臍帶他們在病房外的小客廳等候,讓羊園店的內侍進去稟告。不久後,內侍出來告訴他們,羊女可以進去了。


在黛琪司的想像裡,翠雨應該跪在床邊,握著父親的手低聲哭泣。習慣了腐臭味之後,她就分得出那股沉重的哀傷,龐大又無可名狀,繚繞在走廊和房間裡。她上次碰上這麼恐怖的氣味是亞儕發狂的時候,沒想到這麼快又要重新體驗。

翠雨沒有跪在床邊,事實上,她站得直挺挺的。她站的位置距離皇帝老爸的簾幕非常近,皇帝老爸病床前的簾幕非常厚,如果不是羽人的利眼,根本看不穿簾幕。

「你們來了?」翠雨問。
「你這麼大聲不要緊嗎?」黛琪司和其他人一樣把音量壓到最低。「你老爸不是生病在休息嗎?」
「就算是蜘蛛地母從天而降,也沒有辦法把他吵醒了。」翠雨說:「我躲到這裡來,只是想躲開姑姑而已。她不敢來這裡。」
「她不敢來?」黛琪司說:「你姑姑不敢來這裡?我還以為她連你房間都敢闖,還有什麼地方她不敢去嗎?」
「的確有。」翠雨說:「你們看不見對吧?在病榻上那張臉,是所有羽人都不之唯恐不及的真相。」
「被你這樣一說我好奇心都跑出來了。」黛琪司相信那一定非常恐怖,完全不想跨過限制。「過來吧,我煮的粥雖然涼了味道也不會差。陬齊捏著鼻子喝了半碗,你不喝就太對不起她了。」
「鼻子?」翠雨哼了一聲。
「你知道我的意思,鼻子和鳥喙都一樣。」

翠雨肩膀總算放鬆一點。她彎下膝蓋跪坐在地上,順勢揮了揮手,紫衣羽人們鞠躬離開房間。真不愧是公主,連趕人都能保持優雅。黛琪司和五世互換一個眼色,學她彎下膝蓋,側身把屁股放在大腿上。黛琪司腳後跟的筋立刻發出尖叫。

他們的樣子想必很好笑,否則翠雨不會按著面紗搖頭。這是她偷笑時不自覺的動作。
黛琪司閉緊呼吸,成功側坐在地上,把手上的碗遞給公主。翠雨接過白瓷碗,羊女們別開臉給她一點私人空間品嘗。

「滋味……很妙。」翠雨放下湯匙的時候,瓷碗叮了一聲通知羊女可以把頭轉回去。「我想這也是對身體有益沒錯吧?」
「消水腫,解油膩。你們吃太多動物,屍體裡面的油會阻礙消化。」
黛琪司在心海裡給了五世一拳要她閉嘴。

「只是簡單的藥草而已。」
「不會是在我的花園裡摘的吧?」
「當然不是!我們怎麼會摘花園裡的野草給你吃?」
「最好是這樣。」翠雨說:「不過這碗粥還真苦。」
「良藥苦口。」黛琪司聳聳肩。「你不想要吃我也不會強迫你。只是你今天怎麼了?我們一回到皇宮裡,就聽到羽人們說你心情不好,公文也不看,一個人躲到這裡來。」
「公文喔……」翠雨別開視線。「那種東西再看也沒有什麼用處,就讓它堆在那裡腐爛吧!」
「真的嗎?」五世說:「太好了,那江州的爛帳我也不算了。」
「隨便你們。」

這和平常的翠雨實在差別太大了,大到黛琪司沒辦法裝作沒看見。

「發生什麼事?」她問:「你姑姑又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的東西和你講的還滿像的。」
「她要你結婚?」
「她要我和帕嘉沙的繼承人結婚,好攏絡豬人的勢力。」
黛琪司腦袋裡有個東西噹了一聲。「希羅‧帕嘉沙?」
「就是這個名字。」翠雨問:「你也知道這號人物?」
「我幫他換過尿布,細節就別提了。」黛琪司揮揮手。「重點是你答應了嗎?」
「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選擇。如果我不答應,豬人的軍隊就不會幫助我們,狼人湧入金鵲,我們所有人都完了。」
「我以為你們已經把軍隊調到邊關了。」
「我也是這麼以為,不過顯然其他人的想法和我不一樣。我一直到今天姑姑說溜嘴,才知道所有的軍隊都被邵尚書壓在中州。原本我們還有機會把主力押在邊關和狼人決一死戰,但是被邵尚書這麼一拖,現在就算要軍隊連夜趕路,也趕不及到達邊關絕境。」

「你到今天才知道這件事?」黛琪司不禁傻眼。
「已經沒有希望了。就算豬人真的願意幫我們攻擊塔倫沃又怎樣?在攻破塔倫沃之前,狼人早已佔領百晉城。」
「聽起來很不妙。」五世說。
「不是不妙,五世,是絕望。我已經絕望了。一年以來我不斷地努力,以為這也是其他人對我的期盼。我沒想到他們最大的心願,其實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改變。只要能把我包裝得漂漂亮亮,成功送出東曌宮,換到金鵲的利益他們就滿足了。一個勤奮努力的公主,心思如果不是花在梳妝打扮上,對他們而言根本毫無用處。」

「哇……」黛琪司抓抓耳朵。「原來巡迴劇團演的都是真的。」
「所以你說我能怎麼辦?繼續假裝我很厲害,一天可以簽三百份公文?」翠雨搖搖頭。「算了吧!最後這段時間,我不如學學愛開宴會的公子小姐,每天晚上喝個爛醉,睡到火眼睜開又閉上還愜意一點。」
「不要這麼悲觀。」黛琪司說:「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有嗎?」翠雨低著頭說:「除了學以前那些公主,嫁出去當人質之外,我看不到任何轉機。」

黛琪司差點咬到舌頭,五世把眉毛抬得老高,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

「怎麼回事?你們隱瞞我什麼事嗎?」翠雨問。
「沒有什麼事,只是你剛好說中了我的心思。」黛琪司說。
「你的心思?我不懂——」
「關於你嫁出去這件事。」黛琪司故作輕鬆說:「你知道你的年紀和亞儕差不多吧?」
「亞儕?黛琪司,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翠雨慌了。「我嫁給亞儕?你從哪裡來的鬼點子?」
「這事我想到的唯一辦法。那隻狼崽已經瘋了,眼裡只看得到他的大局。想要對付他,拖住他的腳步,我們只能用私人情面去對付他。」黛琪司說:「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我已經失敗了。其他可能成功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你事我們最後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
「到邊關絕境去,賭這一把。讓他看看你也遍體麟傷,知道防濟遠的死後不只他一個人受苦。這沒有辦法幫你們贏得戰爭,但至少可以拖一點時間。」黛琪司說:「婚約是太誇張了,但我真的覺得你該離開百晉城,私底下和他見上一面。」

「你說像相親那樣?」
「我的意思是像談判那樣。」黛琪司第二次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這個公主是愈來愈敏銳。「畢竟你也很清楚,派其他羽人去和他見面會有什麼結果。整個金鵲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其他人選可以和他談判。」
「你對他真有信心。」翠雨說。
「誰叫他是我弟弟。」黛琪司說:「不信任他我還能信任誰呢?」
「就算他變成現在的樣子?」
「你也知道,我們沒什麼選擇。」這下換黛琪司唉聲嘆氣。「如果連你都阻止不了亞儕,說不定到最後還是要想辦法把他找出來。」
「他?」
「要用蠻力對付亞儕,只有葛笠法辦得到。」

只可惜葛笠法到底身在何方他們毫無線索。黛琪司有的只是一個很微妙的預感,更別說進入金鵲之後那個預感不知怎麼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翠雨放下手上的碗,沉默了好一陣子。


「我會考慮你的建議。明天早上我會傳太輔大人進宮和他討論,如果他也贊成的話,我立刻派人安排。」
「這樣趕得及嗎?」五世皺起眉頭問。
「翠雨有翠雨的想法,我們放手讓她做就對了。」黛琪司這次站在翠雨這邊。公主的紅面紗往她偏了一點,然後又轉向正面,望著前方發呆。這可憐的羽人羔仔,獨自承受著旁人難以想像的壓力。這是黛琪司的賭注,她不相信亞儕真的喪心病狂到不對這一幕動容。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太久了,是時候清醒看看外面的世界。
否則黛琪司也只能找人把他打到清醒為止。

「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我令牌弄丟了,你可以再給我一塊嗎?」黛琪司問道,翠雨點頭說可以。



有了公主的令牌,奇科羅通過百晉城外的崗哨時,完全沒有遭到刁難。雖然有點罪惡感,但他說服自己這是為了幫助孤軍奮戰的羽人公主。

「這是翠雨的羽毛,你說過羽人皇室有蜘蛛地母庇佑。」黛琪司拿著亮橘色的羽毛在他眼前晃。「我可是冒著極大的危險把公主灌醉,才拿到這根幸運羽毛。要不要收下我的好意,全看你自己了。」

奇科羅屈服了,他痛恨軟弱的自己。他帶著黛琪司寫好的信,五世從羽人皇宮裡借到的錢,還有公主的令牌騎著快馬一路向北。

「拿給宓楊,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亞儕發現。這裡有一封備案,如果被發現了,你就把這封信拿給他。希望用不到,我沒有靈感,寫出來的話有點粗俗,他要是看到會笑死的。」

以一個陰謀顛覆狼人和金鵲的羊女來說,黛琪司擔心的問題完全不著邊際。可是她有想法,如今唯一能阻止大戰爆發的人,說不定真的只剩這個羊女。奇科羅催促胯下的馬兒快跑,在月光下直奔邊關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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