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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17-2

山容 | 2018-09-08 19:12:16 | 巴幣 4 | 人氣 173


卷三:顛倒

17-2

在月光下,伏塔躍過一道山溝。
他原本不畏山路崎嶇的腳掌,意外地滑了一下,差點將他整個人拖進深淵!
伏塔趕緊伸出爪子,將爪尖死死刺進岩壁間的細縫。他的心臟怦怦響,奮力為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多跳幾下。

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他是總團長的代表,狼人亞汗不怕金獅報復嗎?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了,狼人的晚宴成了屠宰場,他帶在身邊的雪獅隊只怕已經全軍覆沒了。母獅子拚命幫他殺出一條血路,等他回到鐵巖城,狼人要為今天的不智付出代價。

伏塔深呼吸,劇變的呼吸節奏讓他不舒服。他好久沒有碰上這麼險惡的追逐戰了,往常金獅動盪的時候,採取主動的通常也都是他,沒什麼被人追逐的機會。他現在的落腳處有點小,蠻橫的風拍著他身上的衣物。伏塔扯掉破爛長袍,上面的刀痕提醒他葛亞儕的短刀有多接近他的心臟。如果不是其他狼人按捺不住殺氣,讓伏塔看破了手腳,說不準就身首異處了。


該死的狼人亞汗!伏塔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黑智者的大軍磨刀霍霍,是時候召喚他們,將這些下流的野狗拖去宰掉。他用力把身體拉上山壁,肩膀的筋骨哀號掙扎,險些就棄守崗位,放任伏塔墜入斷崖。

但他的肩膀還是撐下來了,和手臂乖乖配合,把身體拉進一處岩縫。他肥碩的身體差點就擠不進去,好在礙事的長袍已經脫掉了,否則等到天亮時他說不定會發現自己卡在岩縫裡進退兩難。大難不死的伏塔心情鬆懈下來。

毒龍口秋季的暴風,會廢掉所有遠距離的武器。想用弓箭狙擊躲在岩縫裡的伏塔,除非射箭的人有羽人的眼力和天分,還有財魔所有的運氣。他不確定自己剛才跑的方向對不對,不過在這片風霜裡,不熟悉環境的狼人絕對找不到伏塔的行蹤。穆歷仕背叛了,但是伏塔了解獅人,師團長絕不會拿母獅人冒險,去追捕狼人的逃犯。

狼人和伏塔都得自求多福了。

岩縫外的風愈來愈大,夾帶著片片冰霜打在臉上,細針般的觸感令人不安。伏塔安慰自己,這陣風是八足神女的祝福,如果不是這陣突來的風霜,他已經被狼人撕成碎片了。等風勢減弱,他知道有條捷徑可以迅速回到鐵巖城,到時有人等著接應他。
躲在岩縫裡沒事好做,他可以先和多多皤臘的掮客——


「我猜你會用心術和其他人聯絡,顯然是猜對了。」一臉哀戚的狼人亞汗捧著一顆豬頭,現身在心海之中。「風選的戰士逮到這傢伙一直跟著我們行軍,我沒想到他腦子裡有會有意外的收穫。」

在伏塔來得及反應之前,心海中的冰霜已經鎖住了他的神術。怎麼可能?狼人亞汗人遠在山腳下的營地裡,他要怎麼封鎖伏塔的神術?為什麼狼人的神術這麼沉重,重得宛如一個會吸人魂魄的無底洞?

「我每個心術老師都告訴我,心術沒有辦法在肉體留下傷痕。但只要運用得當,多得是其他方法,可以透過心靈毀了一個人的肉體。比如說,我可以讓你以為天氣比預期中嚴峻,以為我的戰士追不上你的腳步。」

外面的風霜變小了,原先灰暗的天空,突然被月光照得一片澄清。
「我可以讓你覺得現在很熱、很興奮,母獅人正在營地等著你。」

他辦得到,他真的辦得到!衝突在伏塔腦海中焚燒理智,慾望在他下半身升起,皮下的熱度迅速拔高,毛孔大張等著發洩。可是另一方面,害怕失去性命的恐懼,困在斷崖絕壁間的無助感,慢慢將他的心臟凍成一塊堅冰。

「我還可以命令你相信,蘇曼狻尼決定拋棄你,選擇和狼人結為同盟。他最後要求的條件,就是以你的雙眼當作信物。」

在伏塔煎熬的意識發現錯誤之前,他的本能先一步做出反應。劇痛令他瞬間清醒,眼中的山峰染上一片血紅,能滌淨人心的月光棄他而去。
伏塔的慘叫聲迴蕩在山谷之間。


「等在那裡,我可憐的獅人朋友,我不希望戰士們帶回來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我需要有個夠份量的傢伙,回鐵巖城說服蘇曼全心全意和我合作,你可千萬不要死了。」亞儕放下手上的豬頭,還有對伏塔的封鎖。狂風像神祉的怒氣,瘋狂地鞭打帳篷的布料,啪辣辣的聲音宛如噩夢。穆歷仕受邀而來,端坐在厚實的地毯上喝茶。

「這是金鵲的茶。」他說:「我聽說桂溪毀了,這種桂香茶照理來說,應該會絕跡好一陣子才對。」
亞儕並不記得桂溪,茶葉是宓楊提供的。

「亞汗身邊有個好幫手。」穆歷仕說
「我相信蘇曼總團長也該有一個。」亞儕說:「我打算推薦你,不知道師團長怎麼想?」
「亞汗的說服人的手法,令人印象深刻。」
「投降的雪獅隊,算是我預先祝賀結盟的禮物。」
穆歷仕又低頭喝了一口茶。「我承認我沒辦法拒絕這份禮物。」
「利益是最好的羈絆。我們之間的利益往來愈多,我們的聯盟就愈加穩固。在這個變動的年代,能夠屹立不搖的東西並不多。套具人類的俗話,我吃到香,辣的也少不了朋友一份。」

狼人亞汗露出笑容。
這一次,穆歷仕總算看清楚了。伏塔遭難時他還以為是錯覺,但現在穩穩坐在帳篷裡觀察狼人亞汗的背後,心海中龐大的黑影絕對錯不了。
不論那拖著腳步,巨大的嘴不斷竊笑的怪物是什麼,牠都是狼人亞汗的盟友。和這樣強大的盟友合作,未來有益無害。伏塔和范達希古都死了,支持蘇曼狻尼的師團與日遽減,繼續堅守立場拿不到任何好處。

「如果你需要向總團長解釋今日的悲劇,我個人和他還算有點交情,不介意主動幫你聯絡他。」穆歷仕說:「只是不知道你準備了哪一套說詞要我轉達?」
「我的說詞向來簡單。」亞汗笑意加深時,他背後巨大的微笑撕開整個心海。



葛笠法用眼角餘光捕捉到的身影,形似穿著白衣的女人。有個奇怪的直覺告訴他那不過是個幻影,在幻影之下還有更多東西。只可惜他的思維已經棄守,光憑直覺分辨不了女人千變萬化的面貌,更遑論看透她的億萬心思。

「所以就是他了。」女人說。

的確是他,我們的僕人代代淘洗,最後完成的菁英。

「以菁英來說,他瘦得不成人形。」

我要的是容器而已,外貌多得是時間更改。怎麼了,突然關心起我們兄弟的計畫?還是你害怕我們取得進入現實的容器之後,會拆毀你最關心的法則?

「你們依循法則打造出容器,藉此將意識和力量帶入現實之中。」女人說:「既然你們依循法則行事,我也無所謂擔心。」

話雖如此,但是聶靨貚的腕足還是沒有退離,盤旋在火焰和泥球四周,緊抓著葛笠法不放。他不敢掉以輕心,眼前的女人大有來頭,否則不會令邪神如此忌憚。

「不信任我?」

比起財魔,你會發現我是比較謹慎的那一個。

「我相信你。」女人說:「你大可以放心,吸引我來到這裡的是死亡。我只是好奇為什麼會有肉體在心海中亡故,又和你如此接近,才會現身查看。」

你關心我嗎?

「我關心的東西很多。讓我看看你藏在手心裡的寶藏吧!我知道他快死了,劫掠靈魂的鴞已經準備好,隨時要帶走他的靈魂。等到那時,失去靈魂維繫的肉體,對你們就毫無意義了。」

我已經毀了心智,再過不久就能完全佔據他。這些細節我可不敢勞駕您關心。

「這把黑戟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女人撿起葛笠法的戟,沉重的武器在她手裡輕得像根樹枝。她用手指撫過戟刃,些許的鱗光滲入戟刃。「這把武器專為毀壞黑寡婦的編織而做,只要稍微改變一下,就能變成摧毀心靈的好武器。」

我聽錯了嗎?向來以保護人民為職志的女神,居然要提供我完成毒儡的武器?

「我保護的是法則。與其讓你繼續和這個小鹿人糾纏,被逼急了做出令所有人後悔的事,我寧可把事情做個乾淨了當。」

女人將黑戟放開,毫無支撐的黑戟橫在半空中,刃尖正對著葛笠法的心臟。

「我給我的子民選擇,同樣也會給你選擇。要不要用我的武器,聽憑你的決定,我可以站在這裡等待結局。」

女神總是知道怎麼吊人胃口,聶靨貚的笑聲有點緊張。

好,我就用你的武器,看看女神能為我帶來怎樣的奇蹟。

一條腕足慢慢纏住黑戟,四肢遭縛,心神崩潰的葛笠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尖端一點一點刺進胸口。他愛的人緊抓住他的手腳,將他獻祭給上古的邪神。原以為自己再也發不出聲音的葛笠法,對著心海的黑暗發出嘶心裂肺的哀號。

神祇背棄他,葛笠法完成不了對雛鳥的諾言,這些幻影的真身即將墜入煉獄。葛笠法失去自我,成為邪神踏入現實最後的階梯。一切都結束了,穿著喪服的女神用冷淡的眼神為他送終。



槍恩閉上眼睛,但是卻阻擋不了掠過腦海的畫面。那些景象像夢一樣不請自來,隨著黑寡婦的笑聲在他腦中構築又分解,刺進他的心靈深處。

「不要……」他跪在地上,不住地哀聲求情。「求求你住手,我不要看到這些……」

羊女和公主心碎了,可悲的他們除了破裂的友誼之外一無所有。亞儕墮落了,心狠手辣的他再也不是山泉村天真的小羔仔。還有葛笠法,在瘋狂和理智間徘徊,拚盡了生命和靈魂戰鬥的鹿人,最後也和他的同胞一樣,遭到神祉厭棄,孤零零、悔恨、絕望地死在心海之中。這是她的夢,在蜘蛛沉睡時浮現在她腦海的浮光掠影。她把夢編成現實,用神力化變整個世界。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們只是我的夢,就算是你問出口的問題,也不過是我的夢話。

「不可能,如果這樣、如果這樣、如果真的是這樣……」

為什麼不是這樣?你難道不曾見識過我的神蹟嗎?

「你的神蹟?」除了創造之外,黑寡婦還有什麼神蹟嗎?

有的,的確有。你們害怕差異,恐懼分別,所以我決定替你們洗去差異。在我的夢中,你們的形體會愈來愈相似,直到所有種族再無分別。我得說我很滿意,試想看看,一個只有軟弱人類,獸性掩藏在智性之下的瘋狂世界。

槍恩看到了那個世界。他不需要幻想,睜開眼睛就能目睹那個世界,看見未來的大小細節。那是黑寡婦的夢,是他們的過去與注定的命運,一張無處可逃的網。他和黛琪司費盡千辛萬苦發現秘密,卻無法扭轉的神意。

「不、不、不……」

說吧,小羊人,把我的夢說出來。

槍恩全身顫抖,惡寒侵襲他的手腳。他抗拒不了蜘蛛的誘惑。

說出來!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語畢,槍恩崩潰大哭,趴在蜘蛛網中哭得像剛出生,第一次見到殘酷世界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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