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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17-1

山容 | 2018-09-05 10:48:12 | 巴幣 2 | 人氣 167


卷三:顛倒

17-1

幾乎都在這裡了。

翠雨慢慢攤開卷軸,幾乎八部八堂的羽人、人類,邑姓、阜姓的都在上面了。這封來自邵太保病榻的手書,獲得各方官員署名支持,沉痛地對她曉以大義,要持國公主以大局為重,接受巴羅廷大使的好意。大使的信差正等著翠雨公主點頭,整裝預備要直奔沃海市場,向帕嘉沙家族報告好消息。

另一封粗陋的信躺在她的書桌上,上面的字跡只算勉強能入眼。信上語氣真切,真情流露,哀求公主再現當年羽人建國之初,擊退豬人追擊的神力,拯救遭瘟疫與戰亂荼毒的人民。百晉城裡民怨沸騰,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暴民隨時有可能攻進皇宮。

翠雨不知道如果發生暴動,皇宮裡的羽人會不會站在自己身邊。不過她倒是很確定就算當年有什麼神力,也早已隨著時間淘洗,不復存在了。


「太輔大人以為如何?」翠雨一直很好奇要怎樣才有辦法刺激到這個沉穩的老頭。他就像天上龐大的雲塊一樣,看上去輕飄飄的無甚危害,就算是狂風暴雨掩至,也不改他平穩的步伐。看完桌上兩封大逆不道的信函,太輔平靜地坐在座位上,老邁的肩背更形沉重。奇怪的是老羽人的無力感,和翠雨的心情意外地貼近。

如果是三天前看見這兩封信,她說不定會大受打擊,覺得遭到背叛,心痛難過。可是現在看著這兩封信,翠雨卻非常平靜,像個長年臥病,終於知道自己死期的病人。

「民怨滋長,公主聲望首當其衝。」太輔說:「眼下腹背受敵,須轉移敵手目標。如能拖延狼蠻進攻邊關,自可爭取喘息之機。」
對呀,要爭取喘息的機會,但是用什麼爭取呢?軍隊離心離德,願意支持翠雨的士兵,找遍全金鵲可能還不足一千。翠雨仔細思考之後,有個想法漸漸成形。

「我幾番思量,心中已有計較。文書業已擬詔,太輔大人可過目相參。」
她送出心術,要內侍送上早上剛完成的詔書。內侍將詔書捧到太輔面前,太輔接下詔書閱讀,小天廳的氣氛隨著他默念的聲音愈來愈緊縮。
「御駕親征?」太輔念出詔書中的關鍵。「殿下要親往邊關絕境?」
「正是。」
「因何?」

羊女們也許不懂,但是翠雨聽得出來,太輔有許多沉重的話,通通濃縮到這兩字文雅的聲音裡了。羽人是脆弱的種族,才會用話語製造距離,以免脆弱的身心受傷。翠雨漸漸瞭解,卻也愈來愈不能諒解,她終究要離開這座宮闈,脆弱的宮牆擋不住變動的風雨了。郎太輔遲遲沒有回應,這一年以來為了維繫翠雨的政權,他終究是筋疲力竭了。

「若殿下心意已決,老臣難再勸阻,只望殿下此去一路保重。」
「勞太輔大人費心。」翠雨說:「我這一行離開,朝中必有變動,屆時還要勞煩太輔大人為我子民多加擔待。宮中父皇、眷屬,也要請大人多多費心了。」
「老臣必當鞠躬盡瘁。」郎太輔起身告退。在臨走之前,翠雨發現他的目光掃過桌上的文書,接著才溫吞地邁出步乏離開小天廳。翠雨召喚陳偲,要總管親自送太輔大人離開東曌宮,算是她最後的心意。

於是,這一個早上的討論都結束了,沒有更多的公文要簽,憤怒的民意推了金鵲皇朝最後一把,翠雨可以把責任卸下了。她決定在小天廳裡多坐一下,等看看會不會有個憤慨的聲音,帶著衝鋒般的噪音闖進小天廳。

沒有,小天廳一如往常般安靜,走廊上除了內侍特別練習過的細微腳步聲之外,再沒有其他雜音。

翠雨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召集內侍,往養源殿探望父皇和兩位皇兄的遺孀。他們都認不出翠雨了,大概是因為對他們混沌的心智來說,她臉上的正紅面紗太過陌生,和過去活潑的橘色差異太大。翠雨不怪他們;她自己對著妝台上的鏡子,也愈來愈認不出自己的臉了。

探望過親人後,翠雨信步走回挽梅軒。如她所料不差,黛琪司已經等到焦急煩亂,迫不及待要向她坦白心事了。

「我要殺了他!」一看見內侍的陣仗,怒吼的羊女立刻三步併作兩步,跳下挽梅軒的台階,對著翠雨直奔而來。內侍趕緊圍在公主前面,擋住發狂的黛琪司,不讓她靠近。又羞又怒的羊女煞住腳步,舉著拳頭停在半路上。
翠雨故意讓她再多焦心片刻,才懶洋洋地遣退內侍。隋雯點頭帶人退下,黛琪司看著內侍們一個個走開,散亂的髮絲披在她額頭上。看她這副滑稽的樣子,翠雨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大笑。

「他們怎麼走這麼慢?」
「他們受過訓練,聽得懂我的暗示。」
黛琪司惱怒地看著翠雨。「你知道了?」
「看你這個樣子,想來我猜得沒錯。」翠雨說:「我們到涼亭裡坐著講話。」

她一向喜歡這個涼亭,雖然到了秋天玲瓏嬌羞的梅果和梅花通通不見蹤影,只剩又黃又醜的葉子兀自飄零。但是坐在這裡,有很多的回憶會自然而然湧上她心頭。她彈琴時二皇兄和禧妃姊姊的笑聲,大皇兄和父皇特別撥出時間離開小天廳,教她下棋品茗。如今,還要再加上和兩個羊女暢談,還有一個人類和狼人來去匆匆的身影。

她深呼吸,坐上靠東的座位,這是她一貫的位置。黛琪司站在一旁,手抓著裙子扭呀扭的。

「你怎麼知道我去找過易書德?」
「我瞎猜的,看你會不會自己說溜嘴。」
光看黛琪司咬住自己嘴唇的樣子,今天就值得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帶你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和亞儕說說話,看能不能說服他而已。」羊女說:「可是五世卻說你搞出了一個什麼親自打仗的狗屎東西!」
「所以你不只和反動份子見面,還偷看我送給太輔大人的密令?」

黛琪司咬住自己的舌頭。

「你真的很難過對不對?」翠雨忍著笑意說:「我找上五世這步棋果然是對的。」
「你把五世派去找太輔,又把太輔叫進皇宮裡,就是要對付我嗎?」黛琪司質問道。
「我發現你一個人的時候比較好應付。有其他人在場,你會變得特別狡猾。所以我才想到這一招,讓五世待在宮外,把你孤立在挽梅軒裡。」翠雨承認。
「我不知道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黛琪司大聲叫屈。「如果我知道易書德會聯合那些人類官員,寫那封信逼你面對狼人大軍,我絕對不會把情報洩漏出去!」
「說這些已經太遲了。況且我不認為這是壞事,至少我總算下定決心了。」翠雨說:「這和你預期的正好相符,我會離開百晉城到邊關絕境去。等我抵達後第一件事,就是叫人送信給等在關外的狼人,要求和狼人亞汗會面。」

「我以為我們可以更低調地處理這件事。」黛琪司說。
「你這麼聰明,偶爾也要失手一次學學教訓。而且往好處想,這下我不用嫁給希羅‧帕嘉沙了。」
「可是也不需要跑到狼人面前送死呀!你知道他們怎麼說你嗎?」
「如果你說的是那些傳單,那我的確看過了。」翠雨說:「如果說我在宮裡的歲月學到什麼,就是破除這些謠言的方法。傳單上的暗示會讓其他人以為我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我從皇宮裡送出去的每個命令都會遭人質疑。唯一解方,是做出他們意料之外的舉動;如果我為了金鵲的和平犧牲,到時候想必所有人都會大吃一驚吧!」

「我不喜歡你講到犧牲的口氣,聽起來好像你已經知道自己會死一樣。」黛琪司說:「如果你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不要傻了,我才不會死呢!」翠雨拍拍身旁的座位。「現在坐下,在我還能命令人時候順從我的號令。」
黛琪司惱怒地瞪她一眼,扁著嘴巴坐下。

「坐好之後,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奇科羅早你一步到邊關絕境去了。我要他送信給宓楊,要她想辦法安排亞儕離開軍隊,和你私下見面。」黛琪司說:「我本來打算讓易書德先散播不實的消息,讓百晉城的恐慌增加。等人類不安到了頂,你和亞儕應該也談好和平的條件了。不安、恐慌的人類只要一聽見好消息,原本對你的質疑馬上會被強烈的情緒逼得轉向,到時候對你們的敵意就會轉變成支持。」

「你想得很周到。」
「和你的方法差不多而已。」黛琪司聳聳肩。
「可是你低估了人類官員的心計,還有背後煽動他們反對我的羽人。」
「我怎麼會知道金鵲對自己人也這麼狠?」
翠雨輕嘆一口氣。「我一年前也聽過差不多的話,你和亞儕還真的是姊弟。」
「我們一直是姊弟。」黛琪司說:「妖鳥詛咒我這個沒腦袋的羊女!現在你要怎麼辦?獅人和狼人一起殺到邊關絕境,人類軍隊根本抵擋不了。就算你們還有兵奴和鬥奴可以用,亞儕也知道破解的方法,你們根本沒有勝算!」

「你覺得豬人會幫我們嗎?」翠雨問。
「豬人巴不得你死在邊關,巴羅廷就能操控你姑姑和金鵲了。」
「說的也是。」翠雨又嘆了一口氣。「所以到最後,只能靠我們了。」
「我們?」
「你以為我會讓你躲在百晉城逍遙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黛琪司彎腰駝背坐著,原先驕傲自信的臉因為愧疚向下耷拉。「我又搞砸了。先是哈耐巴和亞儕,再來是你。」
「你再說下去,我又要嘆氣了。」翠雨說:「說起來我也沒比你好到哪去。宮裡少說也有幾千個內侍、衛兵,可是要送幾封給太輔的密信,我能信任的卻只有兩個不起眼的羊女。」
「老巫婆說的沒錯,黑寡婦編織命運時只用上哀傷,其他的東西得靠我們自個兒找。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了,我們就一起去見亞儕,和他一次把話說清楚,了結這檔妖鳥的破事。」黛琪司說。

羊女還是羊女,就算難過也傷心不了多久。翠雨真羨慕她的毅力,如果羽人公主有她一半的骨氣,說不定今天的局面就徹底改觀了。她鼓起勇氣,主動去握羊女的手。黛琪司嚇了一跳,但是沒有躲開,長滿老繭的手心反握住翠雨的爪子。

當夜風吹來的時候,五世已經平安回到皇宮。當天晚上,翠雨公主御駕親征七部狼盟的消息,傳遍了百晉城大街小巷。原本應該鬧得沸沸揚揚的大新聞,卻只掀起了小小的討論聲音,好像所有人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做。維良府派了信差到道新府去,信差送完信後迅速打道回府,將大門鎖上。昭國夫人特地出席了鄧府的晚宴,和豬人大使相談甚歡,直到月眼幾乎漏盡了光芒才離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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