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一罣礙.8

山容 | 2018-02-22 08:27:22 | 巴幣 2 | 人氣 196


卷一:罣礙

8.

槍恩睡不著。
這真的很奇怪,過去他總有辦法一躺下,雙眼一閉呼呼大睡直到天亮。有時候還會睡到惹惱其他兄弟姊妹,合力把他扔出草屋外。

天空一片漆黑,可是槍恩就是睡不著。外面好吵,又是打雷又是下雨,聒噪的風吹進坑道裡。冰冷的雨水撒在他身上,法蘿奈往他身邊擠,皺著眉頭呻吟抱怨。槍恩把她的手推開,替她把麻編的破被單拉好,再抓起纏腰布摸出被窩。

槍恩把頭伸出坑道淋了一下雨,讓冰冷的雨水洗掉昏沉。

「槍恩。」

才恢復清醒,早晨的第一道心術就來報到了。槍恩甩甩頭把多餘的水珠甩掉,往後瞥一眼確定法蘿奈還在睡覺,才趴低身體爬向另外一條坑道。矻矻山的岩洞間有坑道相連,平時如果趕時間,羊人們會直接越過岩壁,只有人類和豬人會使用坑道。羊人的長角實在不適合這種狹窄的環境。

「槍恩你醒了嗎?」
「不要催我。」槍恩打了個哈欠,揮手把娜爾妲的心術甩掉。他知道位置,鼻子也聞得到娜爾妲的味道。雖然外面下大雨,岩窟溼氣又重,不過還不足以把羊人的氣味洗掉。小母羊最好把自己焦慮的氣味遮一下。

槍恩憑著觸覺和鼻子穿過坑道和岩洞,路上時不時會踩到熟睡的軍團成員。咒罵聲此起彼落,槍恩用心術安撫他們,要他們回去睡覺。他感應不到哈耐巴,沅裘和其他漂流之人也很模糊。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家都還在睡覺嗎?

他不喜歡這條路,娜爾妲的所在地是儲藏糧食的區域,她沒事到那裡去做什麼?
某個吱吱叫的東西溜過他的手,槍握緊拳頭忍下搔過毛皮底層的寒顫。他應該把木棍帶著,這一帶到處都是老鼠。他揮揮手揮掉一條尾巴,拳頭敲到岩壁,痛得他滴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地方爛透了。

「槍恩?」
「到了、到了,不要催我。」

槍恩爬進坑道盡頭的光圈裡,眨眨眼皮把淚水眨掉。雖然娜爾妲只點了一根短小的火把,但是煙和光刺來時他的眼睛還沒習慣,一時間還是很難過。

「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勝利者大人,是這些東西。」
他開口說話之後,槍恩模糊的視線才對到焦,看清楚皮膚灰暗的鼠人奇科羅。

「奇科羅?你在這裡做什麼?」
「稟告勝利者——」
「我說過不要這樣叫我。」槍恩不耐煩地說:「你都從賀力達跟著我們到現在了,不要學其他人跟著亂叫。」
「好吧,長薄耳先生。」鼠人的招風耳微微泛紅,再開口的時候,奉承的口氣收斂了不少。「是這樣的,先前木栗先生帶隊把物資運回矻矻山,我們負責管理倉儲的人把東西接收之後,放進這個岩洞裡。」
「做紀錄了嗎?」槍恩問。
「有,我做好紀錄之後,立刻就送給長薄耳小姐。」奇科羅的口氣有點急,槍恩想知道為什麼。「我們都是確實清查過,才會把紀錄交給她。」

槍恩的視線往妹妹身上移動。

「我睡不著。」娜爾妲承認說:「哈耐巴一下雨就跑出去,和漂流之人跑去兩條橋探望哨兵。她把我吵醒之後我睡不著,就跑來這裡,想清點確認一下——不是說我不信任你,只是說東西拿進拿出,難免會有誤差。我只是想確認而已。」
「謝謝您的信任,長薄耳小姐。」
「我數著數著,數到這個地方來。」娜爾妲說:「發生了很不好的事。」
「到底怎麼了?」槍恩問:「你們是要我猜,還是直接說答案?」
「我讓你自己聞。」娜爾妲歪了一下頭,奇科羅苦著臉拖下一包麥子放到槍恩腳邊。這種麻布袋在樓黔牙裡很常見,質地堅固又便宜,常常用來裝填穀物保存。第一包落在地上,奇科羅又進攻下一包,然後是第三包。槍恩不懂他們在玩什麼花樣,正要舉手阻止的時候,一股淡淡的香氣飄進他鼻子裡。

這可不是好預兆。

「不會吧?」他伸手幫忙奇科羅抓住第五包,然後是第七包、第八包、第十包,直到露出糧袋後的岩壁為止。

岩壁上都是水氣,裝麥子的麻袋都濕透了。一般來說,這些袋子都放在防水良好的穀倉裡,要抵抗偶然滲入的溼氣不是問題。可是如果是連日大雨,整袋麥子泡在岩壁滲出的溼氣裡,那事情就糟糕了。剛才淡淡的香氣,現在已經變成黏膩的腐臭味了。槍恩用手指摸過潮濕的岩壁。

「岩壁有裂縫,小到我們看不見。」奇科羅說:「秋天和冬天很乾燥當然沒問題,可是樓黔牙春天的雨把裂縫撐開了。」

沒錯,樓黔牙的春雨,又大又噁心的春雨。這些麥子不是從紊屠莊園搬來的,而是更早之前準備的存糧。去年秋天嗎?他們那時有過幾次大豐收,很有可能是那個時候一時騰不出倉儲地,才會忙到把東西堆在裂縫的岩洞裡。可是,他們時常派人來巡邏,特別是奇科羅和他的小隊。如果鼠人時常巡邏,也沒發現錯誤的話,那——


「我們損失多少東西?」槍恩問。
「至少三個岩洞,或者更多岩洞都有同樣的狀況。」娜爾妲說:「事情不妙了。」
三個,這個岩洞沒裝滿,只放了十六袋麥子。如果還有三個洞,而且又裝得更滿,滲漏更慘的話,他們至少要損失五十袋糧食。
幾乎是長槍軍團一半的存糧。

「我們需要人手幫忙清查。不要哭,打起精神,我們得快一點,想辦法把事情控制住。」槍恩握住她的手。「振作一點,如果我們在這裡崩潰,長槍軍團所有人都要餓死了。」
「我、我知道,可是我們能找誰幫忙?」泫然欲泣的娜爾妲問。
「哈耐巴那邊我會去跟他說,你去把黛琪司和五世找來。可以的話,再帶上老羊們。」
「我知道了。」
「奇科羅你跟我來。」槍恩說:「我們能救多少就算多少了。」



情況很糟,黛琪司出現之後,只瞥了現場一眼,就叫五世把娜爾妲架走,要他們去找法蘿奈幫忙負責伙食的傢伙們處理早上的伙食。木栗老爹用手杖末端挖開一包麥子,老邁的鼻子頓時皺了起來。

「晚上開慶功宴吧。」連一向開朗的老艾草,聞到刺鼻的氣味也不禁搖頭。「至少還有一餐能把所有人肚皮撐破。」
「我們的目標是讓他們活下去,不是被發霉的麥子撐死。」槍恩說:「你們有辦法救嗎?」
「搬多少算多少。」老艾草說:「我們得再找幾個人幫忙。」
「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黛琪司說。
「叫奇科羅把管倉庫的人都叫來了。」木栗老爹的口氣帶著幾分兇殘。「如果他們夠聰明,就不會把這件事講出去。」
「我會轉達他們。」槍恩苦笑,用心術對第一個岩洞裡的奇科羅下指令。「這裡拜託老爹你們了。另外一邊有個更慘的,黛琪司你過來幫我看看。」
「我拿一下火把。」黛琪司點燃火把照路。

一拐過坑道轉角,槍恩立刻把嘴巴湊近黛琪司耳邊。「他妖鳥的娜爾妲是出了什麼問題?」
黛琪司斜眼瞄了他一下。「我還以為你要再過半年才會發現呢。」
「再半年?她動不動就掉眼淚,半夜睡不好,鼻子利到能聞出麥子開始腐爛的氣味。她這樣還算沒問題的話,葛笠法也不用找醫生醫腦袋了。」

黛琪司結結實實瞪了他一眼。

「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我也沒有罵你的意思。」羊女冷冰冰地說。
「別鬧了,只是老笑話一時改不了口,誰知道這句話會成真呢?」
「隨便你說。不過我不知道你這麼驚訝是為什麼。奈惠恩阿姨生你出來禍害世界的時候,只比五世大一歲。帕米拉生帕拉拉和帕果亞的時候,和我現在同年紀。比起娜爾妲,我更驚訝的是法蘿奈居然還能活蹦亂跳,你晚上都只會睡懶覺嗎?」

槍恩張開嘴巴,然後又閉上,突然覺得自己又蠢又沒用。

「總而言之,多注意她是對的。可以的話,我會想辦法讓幾個有經驗的羊女隨時跟在她身邊。她壓力太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問題。老巫婆說過,第一次懷胎的羊女容易出問題。」
「你也看得太透徹了。」槍恩說:「我是說,你應該很清楚老爸是誰吧?」
「不會是我就對了。」黛琪司繃著臉,跨過一塊橫臥在半路上的石頭。槍恩跟著跨過去,急急追上她的腳步。
「你跟她和好了嗎?」
「我說過我不怪她。」
「但是你怪哈耐巴?」
「沒錯。那隻一天到晚對自己發過瘋感到愧疚的羔仔,其他部位倒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槍恩有點後悔開啟這個話題。
「那岩壁的問題又要怪誰?」他說:「鼠人嗎?」
「怪他也解決不了問題。」

這時候倒是看得很開。槍恩跟著黛琪司走進最後一個出問題的坑洞,這個坑洞裡東西最多,狀況也最慘。槍恩搬開前幾包完好無缺的袋子,黛琪司掏出短刀割破麻袋的時候,他們兩個的鼻子幾乎要著火了。

「麵粉。」黛琪司說。
「腐爛的麵粉。」槍恩說:「這個洞全完了。再加上剛才那兩個洞的損失,原本預計能吃兩個月的存糧,再兩個星期就要見底了。」
「山壁後的高粱發芽了。」
「我再笨也知道高粱沒辦法在兩個星期內結穗。」槍恩頹坐在岩壁上的凹槽裡。「山下還有支豬人軍隊,我們這下真的完了。」
「我們可以想辦法用野草撐著。」黛琪司說:「羊人沒問題,但是人類和豬人不能只吃草過日子。」
「得了吧,你也知道這附近不是什麼草都能吃。」槍恩反駁道:「如果我們真的讓所有的羊人開始啃草皮過日子,矻矻山不用一個星期就全禿了。」
「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你的口氣不用這麼差。」

槍恩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吐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故意酸你,不好意思。」
槍恩搖頭嘆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鼠人和他的小隊,不是時常巡邏這些地方嗎?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問題,他們卻一個字也沒說?難不成他們想把自己餓死嗎?還是這是奇科羅哪個詭異的宗教魂發作,認為全部人一起餓死在控坑裡,有助於靈性啟發之類的?」
「我們剛剛才道過歉不是嗎?」
「黛琪司你實際一點吧,奇科羅把我們賣掉又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他是不得已的。」
「你和亞儕一樣耳根子軟才會相信他。」槍恩惡毒地說:「說不定他早就拿了豬人的好處,打算把我逼死在這裡。」

黛琪司雙手抱胸,再一次沉默地看著他。

「怎麼了?」
「說你不是認真的,而且你會去跟奇科羅道歉。」
「我——」
「我已經知道奇科羅為什麼沒發現岩壁出問題的原因,但你要先跟他道歉我才會告訴你。」
「我才不要跟那個骯髒鼠人道歉!」
「你不道歉,我就把你的話原封不動寫在日記裡。」
「你寫日記?」
黛琪司不理會他的問題。「等我回山泉村,奈惠恩阿姨就會讀到這些日記,包括老巫婆和髒手指奶奶。」
「你以為拿這些遠在天邊的婆婆媽媽能威脅到我?」
「我才不會這麼傻,我會先請法蘿奈和衍娜幫我修正拼音,不然有錯字就尷尬了你說是不是?」黛琪司的口氣不像威脅,槍恩輕飄飄地放棄掙扎。

「對不起。」
「不是跟我,是跟奇科羅。還有其他的鼠人,你欠他們一個道歉。」
「其他鼠人?我們不是只有一個奇科羅嗎?」槍恩眨眨眼睛,想看清楚黛琪司臉上有沒有笑容,找出這個惡作劇的破綻。「你在唬我吧?」
「沒有。」黛琪司非常嚴肅,但她也曾經嚴肅地騙槍恩跳進結冰的池塘裡。「我和坎曦兒約的時間是今天,等一下她會把人帶到我的岩洞,到時候我會給你奇科羅無辜的證據。」
「那這邊該怎麼辦?」
「休想叫我搬發霉的麵粉。」黛琪司嫌惡地說:「叫奇科羅和他的小隊過來,這些沒用的傢伙也該自己負責任了!」

槍恩翻了個白眼,剛剛還有人堅持要他道歉呢!





<待續>


歡迎訪客澆水交流

~實體書+電子書《逐日騎士》網路上架熱賣
~
言  雨 部落格 http://showwe.tw/blog/main.aspx?m=3064
不定時電影、讀書心得更新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