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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妖異奇譚》第七十回:狂瀾

徐行 | 2023-07-01 21:00:09 | 巴幣 4 | 人氣 128

連載中第三卷:神龍問春
資料夾簡介
北方饕餮戰進入尾聲,千年凶獸的真身是⋯⋯?下一站東方向家,充滿迷信與不安的外鄉!

  任鎗與開明獸加入戰局所帶來的優勢絕非全無,只不過那還不足以成為山海師方扭轉勝敗的關鍵。

  饕的妖器是那一把紅琵琶,以及她十指指尖能自由操作、殺人於無形的弦線。姚流以弓箭和穿透術援護進攻的任鎗,天眼通鎖定了每一隻試圖阻攔他的妖魔後將其射落,又將穿透術施於他與開明獸,妖魔們根本碰不到他。

  任鎗是覺得看著妖魔從自己身體穿過去還挺糟心的,但沒受傷總是最好。

  突破群妖們的第一層防禦,便見裡頭玄武和饕一招接一招地交手。他射出的冰刺被饕的琵琶奏響的音波震碎,饕的弦線又被玄武凍結後打斷。任鎗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打起來不會有結果了——他們的攻擊對彼此來說都算不上致命傷害。

  他和開明獸一突破重圍,視線當即和玄武對上,雙方心裡瞭然地一點頭。

  在清唱的協調下,任鎗一衝破群妖,玄武便揮手凍住了周遭饕的每一條弦線。原本細得很難瞧見、容易不小心撞上就成碎肉塊的天羅地網只消懷古一揮就可擊碎。

  近身攻擊變得簡單。有了開明獸,任鎗轉眼就殺到了饕跟前。玄武算準了他抬起劍的時機, 凍住了饕的兩手食指與那把紅琵琶的琴弦,令她無法動彈,也無暇應對。

  任鎗感覺那一刻消逝得特別緩慢。眼看饕的雙手和琵琶都結上一層厚重的冰,懷古的劍刃已近在她雪白的頸子旁,饕想把冰震碎了好來防守也趕不及。任鎗自認劍術造詣不差,揮劍的角度夠刁鑽,她就是躲過砍頭的命運也要被削一半頸子,玄武能再替補。無論如何,先拿下一城——

  他本是這麼想的,可不知為何,饕在前有靈劍猛攻、後有神獸威壓的窘迫之下,竟然還笑了。

  任鎗不知道她為什麼笑,卻是一看見她輕張那雙血紅的唇、露出裡頭那塊同樣血紅的舌頭,當下就浮現一個念頭——完了。

  饕張開她那一口血腥,引吭高歌。

  雖然音色美妙飽滿,人在最近距離的任鎗卻只覺腦殼生疼、震耳欲聾。別說是他,聽覺更好的開明獸更被傷得不輕,身子一偏直直墜了下去。

  一人一獸墜地,玄武一時還得拖著饕而趕不過來,姚流率先射出幾隻尾羽掛著驅邪符的箭圍了一圈,將那些像見了小羔羊落到嘴邊的猛獸般湧上的妖魔們擋在外頭。

  姚流喊著任鎗的名字趕過去時,開明獸甩著頭依在任鎗身邊,讓他的頭枕著自己腹部,還不忘對四周呲牙咧嘴。開明獸是妖魔,受到的傷害小點,任鎗就不太妙。他腦子裡只有嗡嗡聲響個不停,知道姚流正扶著他,卻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姚二兄,你說啥呢⋯⋯」任鎗嘴裡喃喃唸著,迷迷糊糊往自己耳邊一摸,摸到了一手冰屑和鮮血,見了心都涼了一半:「糟啦。」

  怪不得他感覺自己聽起來奇怪。原來不是嗓子出了問題,而是耳朵。自從他們發現饕彈奏出來的琵琶音傷耳,玄武就在他倆耳邊各結了冰層阻擋,直到方才都還挺有用,卻不想方才饕那一唱竟將冰唱碎了,還唱得他雙耳都出血。

  他扶著開明獸站起來,朝姚流比了個手勢說自己沒事,兩手袖口擦去耳邊的血跡。

  姚流:「大公子,聽得到我說話嗎?」

  「剛剛還不行,現在勉強可以了⋯⋯」任鎗揉了揉耳朵,痛覺還是一路連進他腦裡,至少那吵得誇張的耳鳴停了。好在他沒真聾。

  但他倆也慶幸不了多久。原本的弦讓玄武冰了就能擊破,琵琶音也能被耳際的冰層擋下,但若饕那具致聾效果的歌聲能直接震碎玄武的冰,再打下去遲早會全聾。

  任鎗感覺這比讓青鴍直接在他耳邊叫一聲還疼。他簡單處置一番後重整態勢,翻身騎上開明獸,斬殺再湧上來的一波妖魔,朝姚流喊:「姚二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玄武沒事,我們也會先耗盡法力或聾掉的!」

  姚流咬牙嘖了聲,他的穿透術只對具有實體的對象起作用,躲得過弦也躲不過聲音,眼下束手無策。他卻靈機一動,道:「清唱,紅鶯園裡有水嗎?」

  清唱:「水?」

  任鎗:「什麼水?」

  任鎗聽見這話而朝姚流那裡望去,他剛放了三箭又道:「像是池塘、河川或是湖,總之紅鶯園裡有沒有水?」

  「要湖的話倒是有,鴛鴦湖就在戲樓的正北方。」清唱答他,那還是座天然的大湖,有五分之一個洌水城大,深至少千尺,遊湖名勝地。她在紅鶯園長大,雖不知道姚流要的「水」是如何,總不可能鴛鴦湖滿足不了他。

  聽起來是挺滿意的,姚流直接就朝玄武那裡喊了:「玄武!正北方!」

  任鎗還搞不清楚這倆想幹什麼,或者說他很少搞清楚姚流想做什麼。姚二公子老是只管閉嘴做事,但玄武真不愧跟姚流處了七年,一句都不必多說。任鎗只感覺姚流提高了法力,玄武那頭的氣息也不太一樣了,轉頭一望便見一片炫目。

  等到光芒退去,他才看清玄武手上那是什麼東西:「那、那是⋯⋯」

  清唱接過他的話道:「堅冰盾!」

  天官五獸各自擁有不同的神器,各顯神通。玄武擅守,神器之所以名為堅冰,乃是以其堅硬如永凍古冰般不破。

  堅冰盾是塊約與玄武身高同長的六角盾甲,刻著龜甲紋的盾面晶瑩剔透,果真如冰。別說這兩人,姚流也沒親眼見過這神器幾回,畢竟對上小妖小怪根本不需神獸動真格。如今面對四凶,玄武就沒了餘裕端著架子。

  他持盾欺身而上,對著饕猛烈一撞。她的弦在堅冰盾面前只是幾條一揮就斷的小蛛絲,絲毫擋不住玄武攻勢,被撞得向後一飛。玄武趁勝追擊,那倆撞上戲樓、掀起揚天的塵埃後沒了身影。

  任鎗滿頭霧水。不是說玄武不擅攻擊嗎?拿了一面盾就這麼勇猛,再給他一把矛或長槍豈不是要毀天滅地。

  「大公子,跟上!」背後姚流還在應付那些不停湧上的妖魔,邊拉滿弓邊喊:「別讓她逃了,把她壓進湖裡!」

  「喔、喔!」任鎗連忙策了開明獸跟上,一路緊追。多虧了背上貼著姚流穿透術的符篆,所有攻擊都被他視若無睹。走前他還拉了姚流一道上來,兩人起步趕去。

  鴛鴦湖在紅鶯園中心,水上還留了幾艘畫舫、幾條小橋橫過。有錢人家的公子一項喜歡遊鴛鴦湖,闊手包下小船三五艘和歌妓舞妓數名,笙歌狂歡一夜。以前蠟梅也曾是畫舫上光鮮亮麗、人人吹捧的名妓,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有被一面盾甲壓著落入湖裡的一天。

  任鎗和姚流趕到時,玄武與饕墜水而掀起的波花未平。他倆順著水紋中心看去,饕似在水面上幾艘畫舫與數條橋間以弦線牽成了一張網,拉著自己爬上來後踩著,像個落湯雞 樣狼狽。

  「媽的,臭王八!」還很有活力地口出穢言,果然掉個湖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饕落水了,那把她壓著打進湖裡的玄武呢?

  他二人又四處張望了下,夜風在湖面掀起了數道波紋與水聲,當中夾雜著節奏如同腳步般、小水滴墜入水面的圓滑聲響。

  一道修長的人影步著湖面,來到了饕面前。姚流和任鎗親眼見著人影從容優雅地走在水面上,每一步都踏得穩重紮實,一身漆黑的修身鎧甲反映著淨白的月輝,看上去竟有些像蛇的鱗片。

  那一如往常清冷,今兒卻格外懾人的嗓音道:「妳說我擅守不擅攻,是嗎?」

  饕是一眼就認出了玄武那張臉。起先幽藍的瞳孔竟色如雄黃,當中如刀劃一般細窄的黑瞳靈動,盯得她心生畏懼。

  任鎗一愣:「姚二兄,那是玄武?」

  姚流巴巴地答:「我⋯⋯只聽他說過,沒真見過。」

  能喚玄武至今七年,姚流也和任鎗一樣,只見過玄武那副書生儀表、寬袖飄飄的樣,此刻鎧甲護體、一身戾氣的玄武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清唱激動喊道:「那是玄天上帝!」

  任鎗追問了句,她就代不善言語的姚流說明起來。經書記載,神獸玄武在北方的地方信仰裡被奉為「玄天上帝」,算是他的副神格。統領水上事物而兼海神,亦為鎮邦護國、降妖伏魔之戰神,又名黑水帝。

  任鎗:「跟白虎一樣是戰神?」

  清唱:「是,不過畢竟是地方信仰,神格不比身為天官五獸的玄武。顯現型態的條件⋯⋯」

  姚流接著清唱的話:「必須身於北方,位處水邊。」

  水面上那黑影一身肅殺之氣,與令人為之不寒而慄的黃眸,那是鮮少為人知曉、溫柔內斂的水神陌生的一面。水性和善,能載舟,亦能覆舟,正如海能納百川,千變萬化而柔軟圓潤。

  玄武起了衛護天下而所需的殺心,這副模樣正是他的果敢與剛毅,平靜水面下的滔天巨浪。看似安穩,卻足以吞噬一切。

  他舉起染上漆黑的堅冰盾,平靜卻不容質疑地道:「還望妳和我打過一場,再重新下定論。」


 
  饕那頭的局勢因玄武近水、戰神型態顯現而朝他們這邊傾倒,餮這頭可就不好說了。

  成功救出大哥、少了一條人命負擔確實令兄妹倆輕鬆許多,可他二人與餮的戰力差距依然是明擺著的。復祖在卻沒神獸,任鉉再厲害都無法僅憑青鴍與一身功夫同四凶抗衡。

  清唱透過何羅魚將玄武那頭的戰況一一轉達給兩人。最強的後盾竟成了把強矛,確實振奮人心,但眼下除了振奮人心外也沒別的效果。

  任鈴頗為驚喜地道:「是嗎?原來玄武大人那麼厲害,那可好了!」

  任鉉用傷今擋著餮慢了些的鐵扇揮擊,使了大點勁拉開距離,在青鴍配著任鈴的符干擾之下才有個空回清唱一句:「既然玄武也是戰神,能讓鎗回來幫我們嗎?我們也缺打手啊!」
  
  他眼尖地發現任鎗破開的那坨紐帶團有點古怪。任鎗身上有幾處血跡和傷口的位置完全對不上,想必不是他的血。加之餮的行動在他倆斬破紐帶團後變得遲緩,任鉉試探性地再砍了殘骸幾下,竟然滲了血出來,餮遠遠地也一頓。

  吃下去的東西會進到哪裡?任鉉推敲出了可能的答案:那或許是餮的胃。她那麼瘦一個身子如何能不斷吃人,原來胃根本不在她身上。

  他想通時都快吐了,趕緊扔把符燒了那團噁心東西。

  這一把火重創了餮。想重長一個胃沒那麼快,可即使他們短時間內不會被吃,也得速戰速決,趁著餮負傷時一舉突破。若再繼續和餮耗下去,只會消耗他們的法力,最慘的下場就是餮的胃長回來、他們法力枯竭後被吃,不單沒殺成妖還反過來助妖強盛,說出去會笑死人。

  清唱回答:「抱歉,東南邊結界破損,讓他先去頂著了。分家的增援還在路上!」

  任鉉:「沒關係,我知道普通人的命比山海師的金貴多了!」

  他勉強開了自己個玩笑好輕鬆點,說著朝任鈴那裡瞥了一眼。是讓她別拿劍改拿符、從旁支援了,她扔出去的符耗的仍是她的法力,幾輪下來她也開始氣喘吁吁。

  「怎麼,你們不打了?」餮手裡甩著扇花走來,和他倆的乏力比起來實在從容。

  任鉉:「我想要中場休息⋯⋯」

  任鈴抓緊喘息的空檔回了她哥一句:「別胡說⋯⋯」

  清唱的聲音在她耳裡道:「妳怎麼樣,還撐得下去嗎?」

  任鈴:「我還行⋯⋯但這樣下去⋯⋯」

  清唱:「不是辦法,妳必須想辦法召喚猛虎破天回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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