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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席》第五章-幽深地底的友人-3

九方思想貓 | 2024-04-05 20:24:38 | 巴幣 40 | 人氣 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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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男人名叫蔡翰林,這個人就算是化成灰,向嵐都一定認得。學生時期,他的女友因為看不慣向嵐受到眾人歡迎,讓他夥同其他高中男學生一起羞辱了她。
  
  甚至於,在向嵐好不容易憑自身的努力再度立身於世時,他卑鄙地撕裂她的心傷,奪走屬於她的機會,讓向嵐再也提不起勇氣面對自己的舊創。
  
  種種不快湧上心頭,向嵐自己都沒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經握緊了拳頭。
  
  「妳、妳是誰?」蔡翰林大聲喊道:「妳想怎樣?」
  
  「你已經忘記我是誰了啊。」向嵐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之間擠出,她幾乎可以咬碎自己的牙齒,「高中的時候、求職的時候,你是怎麼對我的。怎麼?你那個猥褻腦袋裡面記不得自己犯過什麼錯嗎?」
  
  似乎是以此為信,蔡翰林終於弄清了來者,臉色立刻從驚恐轉變為不屑。
  
  「什麼嘛?我以為是多厲害的狠角色……原來是妳?以前被我壓在下面的女人?」
  
  他仔細看了看四周,其他發出嗚咽聲的人都和他一樣被脫光了衣服,但不知為何,當他確認向嵐就在眼前之後,就連渾身散發危險氣息的項紀風都被他給自動忽略了。
  
  「只不過是個在女校裡耍威風的女T而已,出社會以後還不是被我吃得死死?心理素質災難性的低……就憑妳也想搞我啊?想想妳的爸媽是什麼下場!」
  
  彷彿是確信向嵐又會像從前一樣退縮,蔡翰林大聲怒罵,那聲音幾乎可以蓋過在房間裡所有呻吟。先聲奪人的效果絕佳,向嵐一時之間除了憤恨,也不知該拿眼前的仇人怎麼辦。
  
  當時將向嵐按在校園黑暗角落裡的人們,眼前名叫蔡翰林的男人,可說尤其令人噁心。他與女友共有一種扭曲的快樂,那是分享自己正在與他者親密接觸的模樣,即便在多年以後,他對於曾經侵犯過向嵐這件事,依舊是滿不在乎。在文明社會裡,所謂「社會地位」和「家族」的力量凌駕一切,關於這一點,向嵐深深可以理解。
  
  平均壽命更加悠長的合帶國,有權有勢的人們,掌控資源的時間遠比從前都久。這也是為什麼越年輕的人越沒有力量,也越沒有機會。就連她的父母都在與蔡翰林等人交手的過程當中失去一切,最後甚至失去了生命……如今向嵐卻忽然不知道自己面對這個仇人,該有怎樣的表態。
  
  這時候,項紀風只是靜靜將一把帶鞘的野戰刀,交到向嵐的銀色義手上。
  
  「喂,髒兮兮的原命主義者,你什麼意思?」蔡翰林有些畏縮地說道:「難道你對重生沒有興趣嗎?只要靠我的力量,在當今社會上呼風喚雨根本不算什麼。這女人只不過是個沒正職工作的家裡蹲而已欸!不會吧,還是說你喜歡這個被玩壞的女T?她大腿內側還有我留下的簽名你知道嗎?」
  
  「閉嘴,很吵。」
  
  項紀風那曾經受過傷,無法完全睜開的右眼斜睨著嘴角滲血的紈褲子弟,很快便讓他壓低了繼續咒罵的聲量。而後,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向嵐,從他深灰色的眼底,彷彿能看見深淵。
  
  向嵐接過刀子,抽出來仔細看了看──刀刃鋒利,金屬片本身則刮痕滿佈,看得出來經常使用。握把處多有缺損,處處都有無法磨除的髒污,顯然它並不是單純的裝飾品,或許身經百戰,取走過許多人的性命。
  
  「我把決定權交給妳。」項紀風輕描淡寫地說:「妳有那個資格,不是嗎?」
  
  什麼資格?是殺死仇人的資格嗎?
  因為他曾經讓我受苦,所以我可以殺死他嗎?
  
  一句句提問在向嵐從前無比清晰的腦袋裡響起回音,如同是從山頭崩落的土石流,將她千瘡百孔的心靈淹沒。恍然間,她反持短刀,一步步向蔡翰林走近。
  
  「喂喂,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喔。」蔡翰林臉上的嗤笑逐漸轉變為扭曲的苦笑,那滲了血的嘴角開始有些顫抖,「我道歉總可以吧?我這種身份的人跟妳道歉可不簡單,夠妳出去跟別人吹噓很久了。就說合帶國最大的醫療財閥蔡家的公子欠過妳人情……這樣如何?」
  
  向嵐停在蔡翰林跟前,眼神冷竣,如同能將眼前男人的呼吸都給冰結起來,「這沒有意義,你如果死在這裡,名號也沒有用。」
  
  「等一下,等一下啊!」蔡翰林急得額頭上汗水直流,「不是,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吧?現在平均壽命可是長達120歲喔,你媽的!我們現在都三十歲左右吧?」
  
  「那又怎麼樣?」向嵐淡淡地問。
  
  「妳有機會在之後的九十年,讓我蔡家欠妳人情耶?九十年喔!妳想想看啊,我承認是做過很不得了的事,但那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十四年很久嗎?跟一百二十年相比是不是短得像一瞬間一樣啊?都過去了不是嗎?抱著仇恨什麼的,多可悲啊妳看看!」
  
  也許是真的怕了,蔡翰林所說的話開始越來越缺乏邏輯。
  
  一面對項紀風貶低曾經被他玷污過的向嵐,對手持利刃的受害者本人卻又開始曉之以理。向嵐在接案工程師的工作職涯當中,當然也沒少遇過這種「變色龍」一般的人──
  
  他們這些人使盡嘴上功夫,百般閃爍其詞,為的不是別的,就總是為了他自己。可能是為了活下去,可能是為了更多的利益。他們不著邊際,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檢討自己。
  
  這樣的人,毋寧就是個標準的小人。
  
  向嵐高高舉起銀色義手,冷徹的刀尖剎那間如流星般落下。
  
  「哇啊啊啊啊!」
  
  蔡翰林的慘叫聲響起,鼻涕和淚水從他臉上滴落,但定睛一看,卻發現刀子刺在他肩頭一旁的木椅上。
  
  向嵐顫抖著手,放開了那把有著歷歷陳跡的野戰刀,面對醜態百出的蔡翰林,也是不爭氣地流著淚。
  
  「操、操妳媽的!嚇我啊!」蔡翰林大聲咒罵起來,「沒那個膽子,就不要裝模作樣啊!幹!」
  
  也不搭理蔡翰林的辱罵,向嵐只是後退了幾步,隨後跌坐在地上。她一言不發地望著自己發抖的義手,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下不了手……」
  
  她自問,自己不是復仇者,也不是劊子手。她窮究年輕歲月得到的解答,是讓自己強壯得不需要再害怕。但如今,要將刀子插進仇人的胸膛,她卻怕得無法動彈。
  
  看著這樣的向嵐,項紀風搔了搔鼻頭,嘴角流露出微笑。
  
  「及格了。」
  「欸?」
  
  向嵐不解地抬起頭,望向那灰色捲髮的男人,卻見他悄無聲息地將野戰刀拔起之後,迅速刺進蔡翰林的胸膛。
  
  「呃噁──」
  
  與向嵐一樣瞪大了眼睛,望著胸膛深深埋入的刀刃,以及不受控制滲出的血泡,蔡翰林似乎滿臉的不敢置信。然而他大大張開的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綑綁在木椅上的四肢無助地扭動幾下,隨後便垂下了肩膀,胸膛吃力地起伏著。
  
  「知道嗎?向小姐。其實刀捅進肺部以後,內部會因為氣壓失衡的關係發生血胸或氣胸。」項紀風的微笑看起來彷彿更開朗了,「傷患無論怎樣動他的胸膛,都沒辦法交換空氣。所以妳看,他看起來像在喘,卻沒有呼吸聲。」
  
  蔡翰林滿佈恐懼的眼神,彷彿在向眼前曾經被他欺凌過的女人求助。向嵐望著這樣的他,卻深知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阻止生命流逝。
  
  「除了沒有呼吸聲之外,還有一個經常被人誤解的特色。那就是──受了胸部刀傷,其實叫不了多大聲的。」
  
  項紀風說完,握緊了刀柄一轉一扭。蔡翰林的身體隨之抖動了一下,隨後便失去了聲息。
  
  向嵐的仇人之一,一個惡劣的男人,毫無價值地死在網路收不到訊號的地下系統裡。而向嵐卻覺得自己心中的空洞彷彿變得寂寥且幽遠,猶如不斷墜落的失重感,讓她險些暈了過去。
  
  「看到這種情況會覺得不舒服,證明妳和我並不一樣,向小姐,妳做得很好。」項紀風沾了血的右手向她友善地伸了過來,「看到妳這樣,我就放心了。在這裡,我以『抽薪者』領袖身份歡迎妳。」
  
  「歡迎……什麼?」向嵐被拉起身時,語調幽微地問道。
  
  「雖然只是暫時的,歡迎妳加入抽薪者。」項紀風呵呵地乾笑了幾聲,「我會把妳的仇人全部殺掉,相對的,請幫我們帶走利小萌小姐吧。」

創作回應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會恐懼殺人代表還有心諾( ´・ω・`)
2024-04-05 20:42:40
九方思想貓
本質
2024-04-05 21:3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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