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是從一個心地善良的孩子被現實折磨成一個心機深重的瘋子。
一個瘋子並不可怕,一個清醒明理的瘋子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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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我想跟妳結婚」
「咦!?」
三根掃帚酒吧,棕色的身影趴在桌上,雙頰微紅,那雙凝聚了一層清澈的水氣,水藍色的眼緊緊盯著凜,盯的凜手足無措,又是驚訝又是無語。
「琳絲,我知道要跟完全不熟的人定下婚約一定很難受,但妳不能因為這樣就隨便找人告白啊!」
「這種事情要對真的很愛的人才可以說出口啦,我差一點就要當真了!」
神經比龍的心臟神經還要大條的凜絲毫沒有意識到那句話所蘊含的真心,聽到這一席話,趴在桌上的琳絲倒也不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我開玩笑的啦!妳那麼認真做什麼!」
豪邁的笑著拍了拍凜的肩膀,是因為醉意上頭了嗎?琳絲感覺鼻子酸酸的,眼前凜的身影也變得有些模糊。
「琳絲,妳哭了!」
看見那顆順著琳絲殷紅的臉頰滑落,留下一道透明水痕的淚珠,凜頓時沒了主意,驚慌失措的伸出雙手捧著琳絲的臉,拇指輕柔的替她拭去一顆顆不斷滑落的淚珠,表情寫滿擔心。
「哈哈哈,我只是有點累而已啦!行李都......還沒......嗚......」
止不住嗚咽,琳絲原本強顏歡笑的樣子瞬間崩塌,她抓著凜還捧著自己臉頰的纖細手腕,本想讓她抱抱自己,顫抖的身體卻做不出任何動作,只能低下頭試圖藏起自己哭的狼狽的臉。
輕輕一抽便將手收了回來,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凜卻感覺自己也心痛的快要哭出聲,她將琳絲攬進懷中,讓她將臉埋在自己的肩膀,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希望能给她一點安慰。
「會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我會守護妳的。
"鏘!"
「!」
睜開眼,驚醒凜的是堅硬的金屬棒互相敲擊所發出的巨大聲響。
......是夢啊......
琳絲身上的溫度彷彿還殘留在心上,抬頭,凜看見的是不知道從哪拉了一張黑色單人沙發,此刻正舒舒服服翹著二郎腿,掛著笑容,悠然自得的盯著她看的那個男人。
僅僅只是看見他的臉,那股打從心底漸漸上浮的深深的厭惡就讓凜忍不住想唾棄。
但,與厭惡一同升起的,是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恐懼。
有辦法逃走嗎?有可能逃走嗎?
「終於醒了,我還擔心他們下手太重了呢」
「......」
粗略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幾乎可以說是空無一物的空間,水泥地板上放著幾支不清楚用途的粗大木材,白色的牆壁應該是混凝土或磚牆?唯一的光源是頭頂正上方的一盞白色燈泡,打下來的燈光照的男人臉上有了幾層陰影,明明是誰來看了都會覺得英俊瀟灑的面容,在凜眼中卻只覺得比以前更醜了。
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掠過腦海,在凜的印象中,男人從來沒有和藹可親過,即使是笑,都是充滿惡意的笑。
沙發後站著幾個面色兇狠的大漢,其中有兩個人拿著金屬棒,凜猜測剛才聽見的那聲巨響應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連回話都不會嗎?真沒教養」
「......」
身下坐著的椅子很硬,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試探著摸了摸椅背卻是冰冷的,大概是金屬製的椅子。
手腕可以活動,雙手的大拇指卻被捆在一起了,身上的包包不見蹤影,視線範圍內也沒看見,凜只能祈禱沒有被隨意丟在路旁。
如果把包包弄丟了,卡珊德拉一定會很生氣。
「如果妳不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我不介意讓他們幫妳開口」
「......」
該用魔法嗎?可是卡珊德拉說過未成年不能使用魔法......
但是但是,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還是可以的吧?就算是法律也是有例外的吧?
項鍊......碰不到......
「妳要一直這樣堅持不開口?」
「......是弟弟告訴你的?」
不可以示弱,絕對不可以,冷靜下來。
努力壓制身體的顫抖,即使沒有人告訴她,凜也清楚知道,要是她這次也不敢直面他,她的心將永遠被他束縛。
「對,就是他。一開始聽到我還有點半信半疑......直到......」
「他在哪裡?」
"啪!"
「誰允許妳打斷我的話了?」
「......」
整張臉歪向一邊,臉頰火辣辣的疼,看著男人高舉的手,久違的感受讓凜有些愣住了。
她剛剛是被打了?
......不要害怕,不可以害怕。
「不管怎麼樣......」
「為甚麼要找我?」
"啪!"
「不准打斷我說話!」
「......」
冷靜下來,不要哭,不要發抖,不要讓他看出來。
反正他終究只有暴力這個手段。
「沒大沒小......要不是妳還有用......」
「繼承人太沒用才終於想到我嗎?」
"砰!"
連人帶椅翻倒在地,右半身都因這劇烈的撞擊而發疼,頭昏腦脹的,嘴裡出現一絲熟悉的鐵鏽味,凜還來不及多想,就被人揪住領子拉了起來。
正面迎接男人那雙與自己一模一樣,怒不可抑的琥珀色雙眼,即使身體忍不住發抖,即使眼眶盈滿淚水,凜依舊強迫自己正視眼前的惡魔,反正早晚都要面對,她也不想再逃避。
「妳以為我會讓妳繼承嗎?別肖想了!我需要的只有妳身上我的基因!」
「......!」
下顎的劇烈疼痛讓凜無法馬上張口,這才讓男人有了把話說完的機會,但那內容卻讓凜瞪大雙眼,完全無法置信。
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瘋的不輕,卻沒想過他居然瘋的這麼徹底。
而男人見到她的神色,嘴角馬上浮出得意的笑。
「知道怕了嗎?之前一直找不到妳,正好現在妳自己跑出來被我抓到,妳以後就別想再回去那個瘋女人身邊了!」
那瞬間,凜感覺自己內心的某個角落崩塌了。
「......唔......呃......」
「怎麼,想求饒?」
"砰!"
瞪大雙眼,男人為了聽清凜說的話而將頭靠近的舉動正好順了凜的意,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便一頭槌了下去。
「妳......!」
頭部被重擊,整個人眼冒金星,男子跌坐在地,鬆開的雙手讓凜也癱坐下去,身後慢了一拍的幾名大漢也馬上衝上前,死死固定住凜的手腳,生怕她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我是叫你不准說她是瘋女人,你個瘋子!真是謝謝你沒把我跟椅子綁在一起啊!我現在活動輕鬆多了!看看你,對付一個被綁住的小女孩還要用到這麼多人,少了卵蛋就連膽子都沒了嗎?要是害怕就直說,我好笑話你!你個孬種!」
面對她的妄語,男人氣急敗壞的起身,卻沒有再靠近半分,而是伸出手指著凜。
「我看妳是想死想瘋了!」
「......我,想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頓時,嘲笑聲迴盪在整個空間。
雙手、雙腳甚至脖子都被人箝制,身邊還有兩個拿著巨大金屬棒,氣勢逼人的彪形大漢,明明就是這麼樣不利的情況,凜卻反而笑了,笑得猖狂,笑得目中無人,口中傳出一聲聲笑意都是譏諷。
眼中積蓄的淚水終於超出承受的界限,順著她白皙的臉頰不斷滑落。
是因為過於害怕,整個人瘋掉了嗎?
不,她才沒有瘋。
她終於看懂了。
「那又怎麼樣?」
面對男人錯愕的臉,面對整室不知所措的幫手,凜恢復冷靜,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她的身體不再顫抖了。
於是,對著那雙少了大半氣燄的琥珀色雙瞳,凜開口。
「你不知道,不怕死的瘋子最可怕嗎?」
也不知道是從那句話中察覺到什麼,男人第一次面露懼色,顫抖的食指指向凜,慌慌張張的開口。
「快!快動手!」
「嗚!」
後腦勺被重擊,凜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隨即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