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打開了,走進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小男孩。
「小安阿姨!」小誠鬆開媽媽的手朝溫祖安跑去,在跑到溫祖安腿邊時被溫祖安抱了起來。
「嘿,小誠。」溫祖安挺溫柔的用笑容回應。
江婉蓉每次看見兒子跟溫祖安的互動都會有種既無奈卻又心暖的感覺,小誠的親生爸爸在小誠還在江婉蓉肚子裡的時候就不要他們母子倆,缺少的這份關愛居然是由和小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溫祖安來給足。
她看見了沙發上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女孩,隨即疑惑地看了溫祖安一眼,又禮貌地笑著問女孩:「妳是......?」
「她是雅筑的朋友,叫彩瑄。」溫祖安替梁彩瑄回答了。
梁彩瑄睜大了眼,沒想到溫祖安記得她的名字耶!
「我叫江婉蓉,是小安的朋友。」江婉蓉溫婉的笑了一下,而她的名字則是讓梁彩瑄呼吸急促起來,是她昨晚和丁雅筑談論的八卦中的主角耶!
原來和溫祖安有複雜關係的女人就是她呀?而且居然還有小孩了!?
溫祖安放下小誠,從冰箱拿了一瓶果汁讓他去沙發上喝,隨後走近江婉蓉身邊小聲問:「怎麼來了?」
「我打擾妳了嗎?」江婉蓉問完看了眼梁彩瑄,她不太確定這個女孩是不是溫祖安的客人,但是依她對溫祖安的了解,她是不會帶一般客人進休息室的,能進來的都是認識的比較多。
「沒有,我待會有客人,先在裡面休息一下而已。」溫祖安一手插腰一手把髮絲從額前順到後面。「妳呢?剛下班?」
「嗯,小誠吵著要來找妳。」江婉蓉說完嘆了口氣,「真是個小惡魔。」
「也到了容易鬧脾氣的年紀了。」溫祖安只是微微一笑。
梁彩瑄突然覺得自己跟她們的世界隔著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她的這邊變得半透明,好像她不存在一樣。
若不是有丁雅筑給出的八卦,她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溫祖安和江婉蓉就是一對。
感覺自己好像不該繼續待在這裡了,很明顯此時此刻自己才是打擾人家的那一個。
「我好像該回家了。」梁彩瑄把剩下了兩口黑糖糕吃完後說。
「妳有門禁?」溫祖安挑了眉問。
「沒有啊,我一個人租房子。」梁彩瑄抿唇笑著搖頭說,然後把盤子放到桌上站了起來,「就是感覺該回家了,謝謝妳的黑糖糕。」
「回家小心點。」
「嗯!」
目送梁彩瑄離開後江婉蓉帶點曖昧的看著溫祖安問:「我怎麼都不知道雅筑有這麼一個朋友?」
「最近才來的。嗯......總之說來話長。」
「長得滿可愛的,妳喜歡嗎?」
溫祖安斜睨她一眼回應她的不正經。「她只是路過進來坐一下。」
「妳多認識幾個女孩子我覺得也沒有不好。」
「看看吧。」溫祖安沒放在心上的回,她根本沒有想過要特別去認識誰。
「小安阿姨,我可不可以玩妳上次買給我的玩具?」小誠喝完果汁後小小身軀站上沙發趴在椅背上問。
「江寺誠!不要這麼沒規矩,好好坐好!」江婉蓉先是喝斥了一聲說。
「可是、可是!」
「再頂嘴我就罰你三天不准玩玩具!」
「好嘛......」小誠乖乖坐下了,小臉奧嘟嘟。
看著江婉蓉露出母親的一面,溫祖安內心頗有感觸。
江婉蓉還是需要她沒錯,只不過並沒有以前那麼需要她了。
她有兒子了,相信她的孩子在她生活中的比重只會越來越高,就算江婉蓉內心深處還愛著溫祖安,溫祖安也不會比江寺誠還重要。
至少江婉蓉的人生有了變化。
不像她還是一成不變。
梁彩瑄相當痛苦的喘了幾口氣,放下劇本癱軟的坐在床邊。
熱衷戲劇甚至夢想成為演員的她從小就會特別去觀察身邊每個人的行為和情緒,從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來推測這個人的人生有著什麼樣的經歷、有著什麼樣的心境?
這樣的能力讓她很好進入一個角色,卻也常常因為入戲太深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
梁彩瑄自己在家裡練習過台詞好幾次,然而這次從鏡子中看著自己的時候卻彷彿看見了溫祖安的面容,讓這個虛構的角色有了一個相當立體的形象。
她不知道為什麼溫祖安給她的感覺會和這個角色這麼地相近,原本她以為這會成為一個助力,幫助她更好的詮釋這個角色。
她發現自己用另一種方式去回憶自己眼裡看見的溫祖安,想更深的了解溫祖安時一股強烈的滄桑哀愁感襲捲而來殺得她措手不及。
很多時候我們看著一個人往往只會注意他當下的模樣。
然後在某個夜深人靜,沒有睡意的夜晚我們再次回想起這一幕的時候,才會驚覺那個人眼裡藏著多麼深的情緒。
也許是喜悅,也許是悲傷。
也許是勉強,也許是掙扎。
也許總是笑臉迎人的人,內心比任何人都還要不快樂。
一股衝動驅使,她在隔天晚上再次造訪了溫祖安的工作室。
她想知道自己感受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晚上九點,今天的工作室裡只有溫祖安一個。
女孩的出現雖讓溫祖安疑惑,但她覺得自己應該要開始習慣了,因為女孩似乎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做的任何事都仰賴她的衝動。
「妳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溫祖安直覺梁彩瑄是為了她而來,於是先把拖把放在一旁,擱置了打掃工作問。
梁彩瑄也有股直覺,「可是我覺得妳不會老實回答我......」
溫祖安低下頭笑了一聲,再次抬頭時帶點笑意地問:「妳想問什麼?」
「妳是不是很不快樂?」
想不到女孩會一點猶豫都沒有的開口,溫祖安收起笑意,仔細想想這也滿符合女孩的個性,畢竟她都直接殺來工作室了,再唐突的問題對女孩來說都再正常不過。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溫祖安背靠在門邊,雙手環胸垂下眉眼說。
梁彩瑄的直覺是錯誤的,溫祖安遠比她想像得還要誠實。
溫祖安可以滿足她的好奇心,但她的回答應該不會讓她滿意。
「我的意思是,生活對我來說就是生活,呼吸、吃飯、睡覺,沒什麼特別的,沒什麼值得快樂,也沒什麼值得不快樂。」溫祖安補充。
好像什麼都沒解釋,卻又好像什麼都解釋了。
梁彩瑄忽然間激動地紅了眼眶,張著嘴表情猙獰地蹲了下來。
這就是感受太深的副作用。
她感覺到了溫祖安看似平靜,卻也漆黑到讓人極度不安的情緒。
如黑色漩渦逐漸將她吞噬。
「妳還好嗎?」溫祖安對於梁彩瑄突然出現的異樣而感到有些手足無措,她走到女孩面前也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問。
「妳到底都經歷了什麼?」梁彩瑄忍著胸口的劇痛緊皺著眉頭問。
怎麼會有一個人如此兩極,好像她的靈魂不在體內,而是站在她的身後尖叫吶喊著,痛苦地環抱著自己的身子。
溫祖安在這個問題之後,本來就沒什麼生氣的雙眼更顯空洞。
「我送妳回家吧。」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