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破舟上的福狐（下）
「等等等等，這樣不是很奇怪嗎？阿山是維爾玫文的人，而且沒有殺人，那麗麗安的死怎麼解釋？」狐仙姐捏捏太陽穴，漂亮的橘瞳還混著酒意。
「是呢，既然他是維爾玫文的手下，那的確不需要殺死麗麗安小姐，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理由，狐仙姐，福魯克先生，你們有屍體的照片嗎？」
「啊，我這邊有，以前處理這種事的時候，老刑警總是會說要留下現場照片。」福魯克先生邊說，邊拿出手機翻找照片，交給我。
麗麗安小姐的身上穿著咖啡色的長披風，頭顱的部分被切下來，披風帽子上沾著大量血泊，不過手掌倒是很乾淨。
拉開披風之後，雙腳跟身體並沒有明顯外傷，但手腕上有綑綁的瘀青，衣物也沒有損傷。
「這樣能看出什麼嗎？」
「福魯克先生，她的頭沒有找到嗎？」
「到處都沒有，可以的話我也想找到啊。」
「嗯……那這麼說，麗麗安小姐的頭上某處，應該就藏有阿山先生殺死她的理由。」
「哈！聽到了嗎？他這麼說就是沒有證據！他亂說的！我根本不是維爾玫文派來的臥底！」
嗯？看他一副抓到我破綻的樣子，恐怕這顆頭，跟麗麗安小姐死掉的理由並無相關吧，那麼……是什麼呢，我在腦中回想麗麗安小姐的身影，試圖找出一點線索。
「大家看吧！他說不出話來了！只不過是會說話一點，就敢誣陷本大爺啊！」
「等等，阿山，不要這樣，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你走開福魯克，我要打得他一句鬼話都說不出來！」
「阿本先生，差不多該回神了。」瑪格麗特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小小聲呼喚。
「嗯，我知道，阿山先生，你是不是臥底這件事已經是事實了，根本沒必要再多說，證明的方法很簡單，你我交換手機，對著每一個聯絡人傳送訊息，『我臥底失敗被發現了』這樣，裡面總會有你跟維爾玫文聯絡的窗口，我可以現在就開始，拿去。」
「……」但是阿山先生卻愣在原地，盯著自己的手機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把你的手機給我呀，你不是想證明自己不是臥底嗎？」
「請別、這麼做，拜託了。」
「阿山，你果然是嗎……但為什麼？」
「……我不能說。」
「瑪格麗特，耳朵過來一下。」
「嗯？嗯嗯，是，我知道了。」
確認她聽懂我說的話，我接著對眾人開口。
「狐仙姐，福魯克先生，大家，你們心中有沒有頭緒呢，關於優尼跟麗麗安的死因。」
「嗯～麗麗安的酒量很好呢，對同性的身體也很有興趣喔！常常噗尼噗尼的揉人家胸部。」
「額，揉、揉胸部嗎，咳咳，但這應該跟事件沒關係吧。」我盯著那位女性，旗袍下露出些許側乳的碩大果實，不禁有些羨慕同性之間的友誼。
「那我也有想法！麗麗安她其實不太喜歡男生！所以對男人總是很苛刻，常常讓共度春宵的男人們很自卑！」
「啊，該怎麼說，我隱約有感覺。」
「雖然是這樣，但麗麗安很漂亮呀，尤其是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被鄙視起來很爽呢。」
「對啊對啊，尤其是那染過卻很柔順的金髮，真讓人受不了。」
看來麗麗安小姐的個性意外受到特定族群歡迎。
「嗯……？這位先生，你剛才說什麼？」不過瑪格麗特聽著聽著，有些難以置信的瞪著那名男人。
「咦？柔順的金髮，真讓人受不了？那個，我不是在針對妳啊小姐，當然，妳的頭髮也蠻漂亮的。」
「再前面一點。」
「額……『尤其是那染過卻很柔順』？」
「啊啊，你可能不知道，但精靈的金髮是天生的喔。」我代替瑪格麗特解釋說道。
「這我知道啊，身為狐仙姐的手下，當然知道這點。」
「嗯？不，所以說──」正當我想要解釋的時候，瑪格麗特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袖子。
對，有些奇怪，他們的說法，不就好像是在說麗麗安是……
「那麼，你覺得麗麗安小姐的耳朵，怎麼樣？」
「耳朵嗎？圓圓滾滾，耳垂有點長，戴上耳飾很漂亮。」
「嗚哇，你到底多喜歡麗麗安啊。」小姐們紛紛用不屑的眼神看向男子。
「是精靈小哥問的耶！」看著眾人有些融洽的氣氛，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阿本先生。」瑪格麗特非常困惑的問我。
如果說，我們見到的不是麗麗安小姐，而是別人，那整件事不就……完全不一樣了？我看向手機裡的照片，試著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對了，這個麗麗安小姐她的衣服並沒有被劃破，如果不是特意換過衣服，那就表示屍體並不是同一個，這就可以說明為何屍體會身首分離。
只不過，假如我說『我遇到的麗麗安小姐是精靈』，不知道又會引起多少懷疑，還是先別透漏吧。
「福魯克先生，您最後見到麗麗安小姐，是什麼時候呢？」
「三天前吧？不過她離我有一段距離，帽沿也拉得很低。」
「是不是連聲音都跟平常不一樣？」
「啊、說起來，她好像刻意壓低了聲線，你怎麼知道？」
「我……猜到的，你從什麼時候發現這些異狀的？」
「記得是派她出外偵查後，本來還每兩天會回來休息順便報備，但從第二個禮拜開始，幾乎就只有訊息回報，我也沒見過她的正臉，早知道她會被阿山給殺死，我就該多多關心她。」
「我、我真的沒有殺死她！」
「或許吧，但是她死去的理由，你應該知道。」
「……我不能說。」
「看你的表情，跟維爾玫文有關吧，哼，先討論別件事吧，福魯克先生，你知道維爾玫文差點被綁架嗎？」
「啊啊，因為麗麗安的死，很多弟兄氣憤不已啊，他們幾個我沒能阻止到，她就是因為這件事，才會派人攻擊我們的藏匿處吧。」
「但是我聽說，在攻進去之前，你們就已經離開了。」
「是啊，偵查者急急忙忙向我們回報，狐仙姐怕出意外，所以只好匆忙的逃走。」
「利用香鮮亭的運貨車逃走之後……你們順道救到了瑪格麗特，沒錯吧，不過在那之前，是誰在廚房設置炸彈的？」
「炸彈？」
「有人在廚房後門的入口設下引線，維爾玫文的手下一進入，十幾位男人就被炸成了焦炭。」
「咦？人家才不會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再說香鮮亭不是那女人炸掉的嗎，為了殺雞儆猴。」
狐仙姐聽到我的指控，慌慌張張跳起來，冒著冷汗的樣子不像在說謊。
「咦？如果不是妳的指示，那麼誰會──」設下如此兇狠的陷阱，話還沒說完，我的腦中浮現出了警告的訊號。
優尼小姐的死。
麗麗安的死訊。
被抓走的瑪格麗特。
還有香鮮亭的炸彈。
這些事讓我對於狐仙姐懷疑至極，所以我才相信了維爾玫文，但是綜合了現在所知道的情報──
無頭的少女屍體。
假冒的麗麗安。
不明人士在廚房設下的陷阱。
假如我沒有從牢裡逃出來，就不會知道這些事，說起來，阿山先生非常盡力想要哄群眾抓住我，就是不想讓我掌握過多的情報，那這麼說……
「不，不可能，只是為了博取信任，將我帶入牢裡，就花了這麼多資源？再怎麼說都太奇怪了。」
狐仙姐跟維爾玫文，誰在說謊？
「……狐仙姐，過來一下。」
「好～」
「阿本先生，再怎麼說狐仙姐也是大姐頭，稍微尊重一下吧……」
「呀哈哈～沒關係啦，人家跟小哥是酒友酒友～」她像是酒醉一樣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船體一震，她「嗚哇哇」的前倒，抱住了我取得平衡，同時柔軟的胸也霸道的壓了上來。
只可惜現在的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抱歉抱歉～」
「狐仙姐，我相信妳的為人和單純的個性，但我同樣也信任維爾玫文對我的和藹，但是，現在很明顯有一個人在說謊。」
「這樣啊，嗯～那你就懷疑我吧，人家本來就是滿身秘密的雌狐狸，嗚、嗚～」狐仙姐模仿起狐狸叫，同時將雙手抱拳，俏皮的抱在頭頂充當耳朵。
「張開嘴巴。」
「啊～」微醺的果酒氣緩緩從粉色的口腔中飄散出來，這種程度跟平常比起來根本是小菜一碟。
「妳明明就沒醉。」
「嗯，但是小哥很苦惱吧？人家並不是什麼清白之身，做過很多很多錯事，當然也包含說謊，所以……什麼也不要想，儘管責怪我吧。」
「清白之身不是這樣用的。」
「呀哈哈，人家兩種意義上都可以用啦～」
果然沒有在說謊的感覺，當然，也可能是個性太過悠閒導致看不出來。
──老闆，你究竟在想什麼呢？
「我等等找機會跟你們解釋，快快快，有沒有什麼可以確認她真偽的問題。」
──罩杯。
祈菈毫不猶豫的說，我雖然遲疑了一會，還是決定開口提問。
「F喔。」
「F啊……」
──哼哼。
「祈菈，為什麼妳一副贏了很爽的樣子啊？」
──再來讓在下問吧。
喔，多多的主人是紗雪，肯定能問出有智慧的問題。
──咳咳，在下就簡明扼要的問吧，要怎麼讓胸部變大呢？
「咦？人家不知道耶，注意到的時候就變大了……」
──見習的，這女人很明顯在說謊。
「嗯，我懂，所以多多你趕快想想別的問題。」
──終於輪到我了吧，老闆！嘿嘿嘿。要問什麼好呢。
「性騷擾話題禁止喔。」
──放心吧，這個問題很膠著，絕對能勾起她心中那個利慾的天秤！
「好啦好啦，快問。」
──呦、如果世界上只剩老闆跟福魯克兩個男人，妳要選誰呢？如何，一邊是朋友，一邊是手下，很難選擇吧！
「兩邊都喜歡～我們來3P吧！」秒答。
「狐、狐仙姐，這個玩笑實在是承受不起……」
──太厲害了，老闆，這女人對欲望很誠實呢。
「福魯克不要嗎？嗚～人家被嫌棄了。」
「我、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咳咳，阿本先生！您問這些問題有任何意義嗎！」
「有！真的有，相信我吧。」我趕快擦掉頭上的冷汗，對著生氣的福魯克言道，總覺得下一個問題再不認真問，我大概會被揍。
──處子，把我的分身拿給她看。
「草人分身？狐仙姐，那個，妳先從我身上起來，看看這個。」
「什麼什麼～咦──幹嘛、給人家、看這個？」狐仙姐本來慵懶的眼眸突然瞪大，開朗的表情瞬間蒙上一層陰影，但還是非常盡力的撐著苦笑，似乎不想讓我發現。
「啊，其實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妳需要吧。」
「可是人家不需要。」
「喔、喔，抱歉。」我趕緊將草人收進口袋裡，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狐仙姐這麼明確的拒絕。
她鬆了一口氣，不過仍然心有芥蒂的看著我，她跟竹絲，究竟是？
──我的回合就此結束，接下來就得看你的判斷嘍，處子。
「就算你這麼說……」
狐仙姐本來就有很多秘密，無論是羅茲姆街的傳聞，或著是方才對竹絲分身的態度，加上麗麗安（假）是一名精靈，背後究竟是誰在控制她，目前還不明朗，雖然從目的來看，維爾玫文在背後主導的可能性比較比較高。
「看來得過去找維爾玫文一趟。」
「咦？這可不行！要是再把船開回去，誰知道那女人會做什麼！」福魯克先生非常緊張的掐住我肩膀。
「不用擔心，我跟瑪格麗特可以用魔法氣泡過海。」
「喔，那就沒問題了……不對喔，放妳回去報告我們的藏身船，豈不是更不妙！」
「說的也是，會不安心是正常的，不然這樣吧，瑪格麗特，信物。」
「是，這是我的手鐲，只要對著巴維羅迪亞的女僕出示，我們會暫時保護你們的安全。」
「真的有這麼好的事？不會是騙人的吧？」
「啊～說起來，小哥的女朋友就是巴維羅迪亞家的大小姐呢，」相較於懷疑的福魯克，狐仙姐倒是一瞬間想起了之前酒會上聊的話題。
「嗯，所以放心吧，只要你們沒有危害到巴維羅迪亞，一定會以禮相待。」
「不過不歡迎粗魯的男性。」
「妳住嘴啦。」我習慣性的頂了一下她的側腹。
「嗚呀啊啊！」瑪格麗特宛如母牛夾到尾巴慘叫惹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糟糕，忘記她受傷了。
她飛快的擦掉噴出來的口水，若無其事地開口：「那麼，我們差不多該出發了，阿本先生。」
然後狠狠踩住我的腳。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