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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創作】2023 文手創作回顧(一年進化錄)(上)

Hikari Aoi 藍光 | 2023-12-11 03:56:13 | 巴幣 2 | 人氣 138




因為韓粉這篇真的很樂所以要多放 (X)


 
※今年寫作:
一月~三月:《謝新恩》(完)
四月:《古代美人把我養成替身》(完)
五月:《韓粉》(完)
六月:《非典型追妻火葬場》(完)
七月~十月:《五體不滿足》(修稿中,未完)
十一月:《德爾斐的憂患之子》(完)
十二月:《歐西里斯的祝福》(連載中)





一月:
(七)明者慎微,智者識幾(《謝新恩之宮闈秘談》


  李從嘉等著大癒,還須調養;趙元朗卻不再像上一回他發燒時那麼關心。許是有些政務要忙,一連幾日,玉英閣特別冷清。

  別的人怕鬧病了,不得聖駕;李從嘉反望著這病鬧得久些,免得趙元朗來攪擾他一個人過活。

  沒了周嘉敏的看顧以後,李從嘉或是看書,或是寫字,都懶懶的,只是懨。他想:「倒好,當初既是被擄來這兒伺候他,如今就這麼孤家寡人、乾乾淨淨地伺候他一輩子。」

  七夕雖剛過,午後卻依然悶熱。閣外金磚被毒辣辣的日頭照得生煙,雖有小廝在外頭給竹子灑水,還是涼意全無,一絲風都沒有。

  在趙元朗的吩咐下,玉英閣宮門深鎖,竹簾低垂;仍是那被幽閉、軟禁時的模樣。李從嘉更覺七夕那日難得可以出宮,已是天子莫大的眷顧;也令他已什麼都不敢想望、奢求。

  外頭澆水那小廝打開簾子,進屋了,「侯爺,奴才接了信,待會兒唐太醫還要過來問脈。現在暑意甚濃,侯爺不妨歇歇,否則脈象浮了,太醫也看不準,皇上還得操心呢。」

  李從嘉笑道:「皇上只會為國事操心,哪裡有為我操心的份?」小廝也不搭理侯爺話裡的刻薄,兀自來更換房裡已經融了的冰雕,期間說幾句閒話。

  待小廝將青絲細竹涼蓆鋪設好,李從嘉躺上去斜倚著,素紗的衣裳已被濡得汗津津的。便說:「墨池,幫我換件衣服吧,這件濕了。」

  那小廝原是叫墨池的,回過話說:「侯爺,其餘幾件都拿去洗了,只餘一件,奴才本是想留待聖駕。」李從嘉擺擺手,「哪來這許多美事,別整天想望這些。」

  墨池說:「皇上冷落也只是一時,侯爺何必自棄呢?」李從嘉沒回他,墨池只好去揀了藕色的出來,讓李從嘉換上,又為他搧風,服侍著他睡下。

  李從嘉面壁裡睡著,半晌覺得搧起的風大了好多,快意得很,迷迷糊糊地說:「這風搧得很是舒服,否則暑悶難忍。」

  那邊搧風的人輕聲道:「好。」又笑道:「臣以為南方更熱,侯爺比較耐暑,想來也是怕熱,恐怕這幾日夜裡不好睡下。」話語很是溫文。

  李從嘉聽著這人並非墨池,那人又替他把涼被掩上,「出這麼多汗還吹風,侯爺現在體虛,易受風寒,還是仔細掩著罷。」他也懶得起來,又睡了一陣子,那人也沒走,只是替他搧風。

  過了半個時辰,墨池進來,「唐太醫,真對不住,這玉英閣裡左右只有我一個奴才服侍,主子過去又是個天家的命,特別嬌貴,害得您耽擱在這兒,哪裡都不能去。」

  唐識幾搖搖頭,很是客氣地說:「也多虧李侯爺,過去我總是得進六院裡替娘娘們問平安脈,現在倒好,免了這慣例,只需盡心將李侯爺的身子調養到好。若只是照顧李侯爺一個,我也省心不少。」

  墨池打趣笑道:「唐太醫也是喜歡李侯爺的嗎?不如求了皇上,名面上還是宮裡的御醫,只是住到玉英閣裡,早晚查看也不至於出亂子。」唐識幾不敢唐突回話。

  倒是李從嘉醒了,輾轉反側間衣帶半褪,精緻的鎖骨與白白的胸脯微露,一副美人春睡的曖昧情味兒。唐識幾看了一晌,喉頭發乾,臉上微紅。

  墨池心知李從嘉是皇上的人,趕忙替他披衣,不好讓這肌膚被別的男子看去。

  李從嘉只當墨池是怕他著涼,沒多在意。道:「我這閣子裡太過清靜,確實無趣,但唐先生好歹食著宮中俸祿,與其讓他來照顧我這廢臣,還是往後宮裡替娘娘們看脈比較容易發達。」

  又說:「其實也沒什麼脈好望,不是都大好了?」

  唐識幾見得李從嘉消瘦清減,未免憐惜,情切道:「方才臣捏了一下,病色絲毫未減。若是能將往日裡的病根子一同盡除了,臣才放心。」

  李從嘉並不如何,「我無處可去,禁錮之身,鎮日只是坐在這兒,看天光東起西墜,無聲流轉。病得再深,終有一日會好的,也不需如此煩擾太醫。」

  又說:「你若覺著這差事無趣,我請墨池去向四喜公公說了,你也不必再進玉英閣。」

  唐識幾忙說:「宮裡侍奉很是勞碌,還是這兒清閒些。」不願李從嘉攆他走。

  「與其回御藥房裡替那些金貴的娘娘們開方子,猶恐出了什麼差池,侯爺是個知情識趣的主兒,在這兒打扇子也還好些。」

  李從嘉聽這話,倒有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味道了,平平都是來侍奉趙元朗的,就沒再說話攆他。

  儘管身無長物,還是吩咐墨池,「近日裡畫的幾張畫,你從裡頭揀一張好的出來。」墨池找了張臨竹子的,交給唐識幾。

  展開一看,是一卷墨竹,濃淡相間,風神綽約。見到是李從嘉親手的字畫,雖說能市百金,可畢竟是宮中之物,唐識幾一時間還不敢收。

  李從嘉見他生份,微微一嘆,「我的父親、兄弟、妻子都已離我而去,子美曾說『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我雖不是太白,倒也沒半個能說話的人了。唐太醫這可是在絕我的念想,果真還是回過聖上,讓你不必來的好。」

  聽他娓娓道來,那人無意間的眼波流轉,莫名牽動唐識幾的心緒,又想起他方咬舌自絕那時,皇上坐在他的床畔,對他是如何地要緊,更覺李從嘉可人之處,他算是明白為何皇上非得在宮中偷偷養著這個人了。

  便將那張畫捲起,收入囊中,不禁握住那隻纖長白皙的玉手,「皇上的福氣,臣是羨慕的。」

  李從嘉也未察覺這名小太醫在對他說些渾話,只尋常道:「你未作過天子,怎麼知道作天子的人有哪些福氣?」

  唐識幾望著李從嘉那俊秀嬌豔的面龐,幾不可聞地說:「不說能擁有半壁江山,單是能擁有侯爺您……已是不可盡言的至福。」

  那廂聲音卻道:「怎麼?朕的人,你一個小小太醫也動心了?」原是趙元朗除了龍袍,已換上宮中尋常衣裳,擺駕過來了。他故意不要四喜通傳,想在傳晚膳前過來看看,沒想看到眼前這畫面。

  趙元朗鳳目一瞇,眼神已變得危險,眼裡的光很是灼人。

  唐識幾見狀,猛然跪下,「陛下恕罪!」

  李從嘉倒沒怎麼,不行禮也不求饒,還是那樣懨懨地歪在榻上,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派人來捏脈的是皇上,脈真的捏了,反而是捏脈的人多事。皇上若是要臣死,就不必派人來捏脈,讓臣在這兒自個兒慢慢死了便是,也不至於驚擾別人。」

  趙元朗心知李從嘉說的也在理,只是又不理解,究竟是唐識幾色膽包天,還是李從嘉狐媚勾引,怎麼幾日未過來,就成這副德行了。

  當下也不好處置唐識幾,只冷聲道:「你下去,以後不許再來。」得了大赦,唐識幾不敢忤逆,謝恩而去。四喜很是識相,讓墨池去煮茶,自個兒退出去了。

  趙元朗來床側坐著,「朕讓四喜從膳房裡端了些冰碗來讓你解暑。」話裡很是體貼。又想抱李從嘉,那人只是躲閃。

  李從嘉道:「不也是那些娘娘侍妾們吃剩不要的,才有輪到臣的份?臣本不比她們嬌貴,又何須解暑?」

  趙元朗心知是自己這幾日來懶怠,疏於走動,冷落了李從嘉,他又與自己生了嫌隙,心結始種,就不好解。

  也沒生氣,只捏捏李從嘉清減的下頷,「給你的自是不從別人那裡拿,這是朕自個兒內膳房裡取的。朕的份例就是你的份例。」

  「是那些人比不過你,不是你比不過她們。」

  見趙元朗在討饒,李從嘉沒作聲。

  皇上又說:「那個小太醫倒是有些能為,朕幾日沒來,你臉色已紅潤許多了。」

  李從嘉怕趙元朗殺了唐識幾,便有意無意地說:「今日診察時,是說先前的病根子落了灶,表面上好了,病氣還在。」

  趙元朗道:「上次那個替你看病的不好麼?」

  李從嘉說:「病根子都落了灶,還行吧。」

  趙元朗不願李從嘉繼續同他置氣,只好服了軟,「若唐識幾的醫術確實不錯,讓他繼續顧著也是可以,只是朕再多讓人看著。」

  「從嘉,你是這般國色天香,尋常男子見了你也動心,朕不怪他。你若不如此出挑,朕也不會這樣慣著你。」

  身為一名男子,還要被說是國色天香,李從嘉才在冷笑,一時間,四喜敲了門。

  李從嘉起來坐了坐,整理了衣裳。四喜進來道:「陛下,晚膳時分已至,皇后娘娘通傳,請陛下擺駕過去,一塊兒用膳呢。」

  趙元朗看了李從嘉一眼,李從嘉道:「臣這玉英閣裡,也沒甚麼東膳房、西膳房、外膳房、內膳房的。既然皇后娘娘思君甚苦,臣也不好強留皇上,沒的敗壞朝綱。論起品級,皇后娘娘著實還在微臣之上呢。」

  皇上一嘆,「若是能,就是要廢后,朕都想讓你作個皇后。」

  李從嘉涼涼地說:「臣躬德薄,陛下隆恩過熾,臣無福消受。」

  趙元朗拿他也沒輒,只對四喜擺了手,「告訴皇后,朕今晚不去她那兒。」

  四喜點了頭,又提醒道:「陛下,這個月,『九九而御』天數尚未滿呢。」原是趙元朗陪著李從嘉的時間長,如今已是八月下旬,後宮尚未雨露均霑。

  李從嘉看都不看趙元朗,擺頭向壁裡,只說:「微臣也不能給皇上誕下個龍種,萬望皇上以國事為體,快請移駕吧。」

  趙元朗見他那倔強樣子,以為他在喝醋,捏著他的手,一隻手來回摸著他的大腿,向四喜說:「你下去吧。」四喜回了聲「遵旨」,便不再進來。

  皇上今晚便留宿了玉英閣,餘下諸事暫且不提。


二月:(謝新恩)
(二十六)兄友弟恭


  宮外仍在小雪,入夜了,冷風颳得一陣陣,書房裡點著紅燭。為了替趙元朗祛寒,炭爐裡燒不少炭火,覷得屋裡頭很暖和。香獸鏤格中溢出的蘭香在暖室中繚繞得氤氤氳氳。

  這幾日來趙元朗都睡不著覺,明日一早,就是李從嘉頭七,抑是停靈的最後一日。

  龍床上,趙炅自後頭摟著他,牽動鎖鏈發出聲響,「怎麼?今晚也睡不著?」

  趙元朗想到弟弟白天還得上朝,是自己吵醒他,不由說句:「光義,對不住。」

  ……還是叫他光義。在那人的眼裡,自己永遠都是光義。

  他說:「大哥,李從嘉已經死了。」把手捂在趙元朗的小褲上,握著情根上下捋捋,含著趙元朗的耳垂,吐著熱息,「你也該忘了他,不然你難道以後每晚都不睡覺了?」

  怎麼忘了那個人?倘若那麼簡單就能忘記,又何必惦記著他十年不來汴京朝覲之事;又怎會自大半輩子前金陵一見伊始,就始終掛心?

  趙炅半挺的情根抵在趙元朗緊緻的臀縫間,隔著小衣蹭了蹭,深怕牽動他琵琶骨的傷,把人弄死在床上,不敢太大力。

  手握著趙元朗那無一絲贅肉的腰肢,來回摸了摸。趙元朗本因著功體被摧,總是溫涼的身體,竟因著這曖昧的觸碰而陣陣發熱。

  那人沒反抗──當然也沒辦法反抗,就是翻個身都困難。

  趙炅將趙元朗翻過身來面對自己,見他緊張得喉結上下一動,吞了口口水。親上他的眉骨,鼻尖,直到唇瓣,趙元朗將兩片薄唇抿得死緊,忍著痛別過臉。

  「大哥,你究竟要到何時,才肯接受朕?」

  趙炅動作極慢,拉開趙元朗的小衣,露出赤裸而清減的胸膛。趙元朗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今已是深夜,無事不會再有任何內侍進門打斷。四肢皆是綿軟不可出力,帝王的臨幸竟是避無可避。

  皇帝把臉埋在趙元朗的脖頸間細細廝吻,一隻手捂弄在他形狀仍然飽滿的胸膛上,「大哥,朕讓你累一點,一會兒你自然就睡著了。」可是從今以後,他又該如何看待光義呢?趙元朗不明白。

  趙炅低頭吮吻大哥的胸,一下就把這對蜜色的奶子吻得佈滿青紫瘀痕。虎牙方在乳暈上咬下,趙元朗「唔」的一聲,渾身一顫,臉上已帶著紅暈。

  鮮紅的牙印清晰,大哥的身體頗為敏感,可面上依稀還有些不情願,趙炅玩賞般看著,笑意裡帶點玩味,「對你而言,朕還是光義,是你的弟弟;可是大哥,你已經是朕的奴隸了,別忘了這點。」

  一晌,撕心裂肺的痛自下體間擠入,趙炅分開他的大腿,撕破他的小褲,掰開臀縫,將已然梆硬的巨物插進仍然緊澀的小穴中,壓在大哥的身上,沉沉地喘著氣,額角沁出幾點冷汗。

  『沒有東西可潤滑,想來光義也是難受。』趙元朗綿軟無力的手摁著皇帝的肩膀,緊蹙著眉,忍受那人銳利的凶器破開他青澀的處子之身,無情挺入。

  飽脹的陽根在他緊澀的體內突突地跳著,趙元朗因著疼痛已面色發白,顫抖著吻了吻趙炅的臉頰,「光義…、」難受得洩出一絲輕吟,「…哼嗯……」

  趙炅見大哥對他的態度似是有所改變,不覺間浮了腰,停了半晌,不再那麼用力地貫穿他、要他的命,而是淺淺地用已覆上薄薄血色的龍根,在入口的皺摺處淺挖著,「乖就好,大哥,朕輕一點弄你,等會兒射你裡面,給你播龍種。」

  給他這男人播龍種,有什麼用呢?這話聽來很好笑,可是趙元朗笑不出來。皇帝是認真的。

  趙元朗已試圖努力放鬆全身;藉著血的潤滑,趙炅也掏挖得順遂些,不再感到甬道裡那麼乾澀;分明是一具不適合被進入、擁抱的身體,偏生趙炅要的是他。

  ──光義他是辛苦的,我們各自都有難處。

  趙炅摁著趙元朗窄緊的腰肢,一下、一下地狠操著他的大哥。趙元朗疼得頰色脹紅,表情扭曲,但是一聲不吭,牙關咬得太緊,一絲血自他嘴角滑落,被趙炅伏首舔去。

  「大哥,在朕的身子底下叫出來又有何妨?叫啊。」似是要逼出那人的嬌喘,粗長肉棒的侵入很是張狂。儘管疼痛,然而花徑中畢竟敏感纖細,隨著碩大的龜頭來回刮擦過緻密的穴肉,帶來極致快意,趙元朗終究還是忍俊不住,低沉地洩出幾聲喘息,「哼嗯…、…呼……」

  「大哥以後就是朕的女人,能承朕的雨露。堪為大宋表率!」

  趙元朗的順服令皇帝龍心大悅,他一下、一下地送腰。一記深頂,堅硬的龜頭竟直直頂到結腸口,插進結腸。

  「哈啊──…!」霎時間,趙元朗眼白一翻,渾身一個激靈,這表情被皇帝看得清清楚楚。

  大哥居然爽到翻白眼,就算他和李從嘉曾做過無數次又如何?李從嘉難道能讓他翻白眼麼?趙炅見狀很是得意。果然,贏的人還是自己這作皇帝的。

  說什麼都必須向大哥證明自己的皇威、自己已是主宰他的那個人,規矩必須立下。君臨天下的人不是別人,只能是他。

  趙元朗已不能行走,雙腿雙腳只能綿軟地撐在床面上。趙炅將一條腿抱在自己腰側。和趙元朗比起來,皇帝的臂膀是那麼地有力。

  明明是強迫受辱,但趙元朗腦子一熱,竟感覺前面有些癢。他恨不得摳兩下自己的鈴口解癢,可是被穿琵琶骨以後,他手不能舉,強烈的快感還在刺激著他,沙啞的嗓音中已帶些欲泣的情緒,「光義……哈……幫大哥摸……」

  那個向來高高在上、視他如無物的大哥,竟然會為了區區性欲,這樣可憐巴巴兒地哀求他!也終於到了這個時候。

  趙炅笑道:「大哥既然已經是朕的女人,怎麼可以用雞巴射呢?」說完,用力地彈了已腫脹的紫紅色龜頭一下。

  「唔…!」趙元朗疼得生理性的淚水都自眼角滲出,這一疼,卻是熾熱的綿軟肉穴劇烈抽搐,緊緊收縮,將趙炅夾得彷彿要斷氣,「大哥,你真的好緊,好會夾,操起來比誰都舒服……」往下一覷,只見鮮紅的媚肉夾雜著鮮血,將爬著青筋的粗大龍根盡數吞吃,很是淫靡。

  「這樣的癡態便是太上皇咯。」趙炅冷笑著,滿意地打了趙元朗窄緊的小屁股,窄緊的肌肉發出彈手響聲。

  不論光義如何屈辱他,趙元朗都接受,心知這都是自己欠他的。

  幽密的後庭雖非情事之處,然皇帝操幹得厲害,那處既已破身,也愈發爛熟。趙炅得趣之際,竟不顧趙元朗的傷勢,用肩膀扛著他的大腿,大開大合地操幹起來。

  「啊……!」晃動間,趙元朗鎖骨上被鐵勾刺穿的傷口,硬生撕裂開來。嫣紅的鮮血順著胸膛一路流淌至床面,浸濕黃錦羅緞成了暗紅色。

  皇帝的腰胯不停拍打著趙元朗的臀口,發出「啪啪啪」的響聲。混著血腥味、精臭、蘭香,龍寢內滿浸靡爛情慾。

  每當傷口勾動時,趙元朗的面上便浮現一抹奇異的艷色,癡態看上去甚是冶豔。趙元朗不但不怕痛,痛甚至引逗他的情潮,令他更加孟浪。

  大哥分明是一介偉岸男子,在龍床上委頓承歡的媚狀,卻使得趙炅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趙炅嘴角微微一勾,瞇起細長的一雙丹鳳眼,竟把住傷口已然迸開那側的鐵鉤,用力往開裂的血口子中攪拌晃動。

  「──啊啊啊!哈啊!」翻弄的鐵鉤掀開皮膚,露出其下血淋淋的肌肉,幾絲肌腱已斷裂開來。鮮血泉湧般浸濕床面,趙元朗汗如雨下,兩隻眼睛往上一吊,不勝排奪之苦,竟爾面露淫態。

  隨著趙炅頻頻操幹他已軟弱無力的小臀,至深力道頂入他委曲花心深處,「哈…、…」盡力壓抑著淺聲低吟,趙元朗竟夕出精,濃稠的瓊漿淋漓地射透自己的中衣與腹肌。

  趙元朗高潮時那一夾,著實令人喪魂銷魄,哪個後宮嬪妃曾給過他這種九彩昇華齊聚頂的滋味兒?倏然,趙炅被夾射,沉沉睪丸內所有汁水一股腦全射進哥哥體內。

  「哼嗯…、…唔……」眉心緊蹙,趙元朗猶感腸壁被用力噴射,下腹內傳來一陣受精所帶來的鈍疼,直至皇帝喘息著抽出染血的龍棍。

  龍根方出,淫靡的白漿混雜著血液,自太上皇的雙腿間汩汩流淌出來;趙元朗早已四肢百骸都殘破、渾身是血,卻還支持著意識,尚未昏厥,迷離的眼神瞅著在他身上揮汗如雨、顛鸞倒鳳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親弟弟。

  閣內血腥氣甚重,甚至蓋過龍精的氣味。

  那傷口若不即時處理,很快就會靡爛。反正爛命一條,趙元朗並不惦記這個,只艱難地喘息著,氣若游絲地握住趙炅冰涼的手,緩緩道:「光義……睡吧……翌日還要早朝。別……累著。」

  雖說第一次做就把哥哥操射,滋味妙不可言,可見到趙元朗雖不在刑室內,仍成血人,猶記唐識幾曾叮囑過不可再動刑,然而皇兄看上去好像是快薨了,趙炅方覺自己玩得太兇,大感不妙,往門外叫了聲:「夢佳!」

  「奴才在。」夢佳立刻進房,見到趙元朗那模樣當真生不如死,臉都不敢抬,只拜倒在床下。

  趙炅果斷道:「傳唐識幾來。」

  夢佳面露為難,恭謹回道:「稟皇上,李太師家守喪,唐太醫不能來啊。」

  趙炅雖知道其他人的醫術不好說,也只得說:「今夜太醫院誰輪值,傳來就是。」夢佳得令後離去,遵旨同時,沒忘了去別處通傳某人。


  初次承幸的這一晚很漫長,宛若酷刑。房裡沒有潤滑的膏藥,趙元朗差點去了半條命;不過捫心自問,趙元朗也覺著自己並不配得到更好的對待。

  自己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他一生中只愛過兩個人,可那兩個人他都虧欠;既知這點,想來,也到了他該贖罪的時候。


  他睡醒時,趙炅人已去上朝了。

  皇帝打算把宮中所收藏,董源畫的《龍宿郊民圖》,還有巨然所繪的《層巖叢樹圖》給李從嘉作陪葬,只因這兩幅都是南唐舊物,李從嘉生前也曾表示喜歡;但是趙譜公然反對,說這兩幅畫的正本燒掉不行,若能請宮中畫師畫份臨摹本就可以。

  趙炅坐在龍椅上,懶懶地說:「丞相,比那兩幅好的,宮中不是還有許多?給太師燒贗品陪葬,豈不是太不給李太師面子?」

  丞相趙譜卻打算與皇帝老爺子據理力爭,他雙手拿著笏板,朝趙炅恭謹地行禮道:「回稟皇上,李太師既然愛惜這兩幅畫,定然也希望後世之人能看到;若是這兩幅畫就這麼隨他一同殯天,宮裡就再也沒有其他南唐畫作。其餘南唐舊畫早已流散戰火之中,李太師又如何會捨得南唐再沒有半點字畫流傳千古,錄於青史呢?」

  趙炅還在金鑾殿裡與趙譜鏖戰時,卻聽閣外有人喊聲:「太上皇。」趙元朗聽這聲音耳熟,縱然使盡力氣,也只能微聲回道:「進來。」

  是四喜,還帶著一位面生的太醫。

  見趙元朗一側琵琶骨的傷口因著昨晚的情事已然迸開,骨頭森森可見,一攤血流了滿床,雖曾醫治,留下乾涸的藥粉痕跡,然而傷勢不但不見好轉,反而發白、發黃、靡爛,分泌著體液;下體亦是沾滿精漬與發黑凝固的血斑,眼前情狀令四喜的心裡難受得慌。

  那可是曾經的九五至尊啊!怎會淪落得這般地步?若自己晚來幾日,趙元朗怕是得被折騰至死。

  四喜潸然落淚,頻頻搖頭,「皇上好狠的心,親兄弟怎至於如此呢?嗚嗚……」

  面前的四喜哭得很是動情,趙元朗默然不語,只忖:『此處頗為隱蔽,不想四喜能找到這裏,還能躲過外頭把守的宮人順利進入,不愧是他。』

  像是看出趙元朗心中疑惑,四喜收拾諸多複雜情緒,向趙元朗請安行禮,隨後跪到床畔,扶著趙元朗坐起身,「太上皇,奴才思您甚久,很是牽掛!見到太上皇您還活著,真是比奴才的孫子中舉人還開心哪!太上皇,奴才一天沒見到您,那真是食不甘味,但是只要您還活著,什麼事都是好事!」

  也虧得自己已不再是人君,四喜還能這麼惦記他了。趙元朗點點頭,摸摸四喜的宮帽,讓他繼續說。

  四喜淚眼潸然道:「春長、夢佳無愧偺們之間師徒之誼,助奴才甚多。春長那小子……自從奉命送御酒給李太師以後,便日夜心裡不安。昨夜夢佳去找他,在得知您竟然被皇帝……被皇帝如此對待後……」說到這裡,不由再度垂淚,濕了衣襟。

  趙元朗知道四喜是顧念舊恩,但自己也不過就是被親弟弟操了一次屁股,損失顏面,兼之亂倫,傷害都比不上穿琵琶骨還有挖掉手腳筋要來得大。

  此身既敗如殘柳,他也早已麻木,遂溫聲安慰道:「四喜,你哭甚麼?我人還活著,等死了要哭再哭,你接著說。」

  四喜這才用袖子抹抹淚,腆著老臉繼續道:「也虧得李太師感化,春長這小子向來心狠手辣,心眼子剖開來都是黑的,不知作過多少壞事,居然也能良心發現,幫了奴才這個大忙!」

  「若非有春長帶路、支開其他內侍,奴才在宮中無權無勢的,豈能趕到太上皇的身側服侍?想來太上皇的身體也不如往日,奴才便帶了鄭太醫來協助。」

  就是自己到如今境地,李從嘉已死,都還能以這般方式襄助他。確實厲害。

  想到這裡,雖說心中酸楚,趙元朗仍寬慰一笑,隨後便歛起神色,「我雖謝你,可你就是來了,或者你帶了一個太醫來,我也走不脫。」

  如今的他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去見李從嘉最後一面。然而有身上這副手腕粗的鎖鏈在,他愣是出不去。

  那太醫驀然發話道:「稟太上皇,把鐵鉤從琵琶骨裡頭拔出來,不就得了?」

  趙元朗聞言不解,只因唐識幾曾要緊地囑咐過:『若拔出這兩把鉤子,登時鎖骨盡碎,筋脈斷裂,太上皇,不出一日您必然要薨。』

  鄭太醫竟然這麼說,不是蠢,就是壞。

  今日已是李從嘉停靈的最後一日,而皇帝結束早朝後,很快便會來望他。若被他發現四喜帶了太醫過來,屆時連同四喜都會有難。

  這一對穿過琵琶骨的鉤子,是拔,還是不拔?

  ──苟活,還是求死?

  為了李從嘉,當下,趙元朗總得有個決斷不可。


三月:(謝新恩)
(二十八)偶緣猶未忘多情


  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那日夜思念、盼望入夢的趙元朗終究是薨了。

  曾憶兩心相許的乞巧宴、不堪受辱的初次承歡;自己病中時,帝王那溫涼而厚實的掌心;對鏡簪花時,郎君在身後熾熱又滿懷情意的懷抱;出宮彈琴時,如高山流水般的一人撫琴、一人側耳聆聽。

  曾被皇上奪去摯愛妻子,亦有在玉英閣留宿時夤夜的索求與歡愛;福寧殿中偶一為之的狎邪與自己的不屈。

  吳越國主來朝時,那曲令自己被打入天牢的〈浪淘沙〉;多疑的君主對自己的不信任與無情;還有最後那一聲聲已然無益,卻仍牽動己心的「對不住」……

  那些個浮浮沉沉的往事,思來雖全是痛楚,倒也熱鐵烙膚、刻骨銘心。李從嘉是恨趙元朗,倒也不能說是全然的恨;他曾懊悔自己為何要拋卻故國,甘心來到汴京作降虜;而今思來,竟已全然不悔。


  心愛之人與他的來日都已全部折戟於此,成了宮牆下黯淡的餘灰,琉璃瓦上點綴的浮光。

  李從嘉生發感觸,不覺間細聲道:「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是了,情想合離,更相變易,皆因業感多少而受果報。

  過去在故都金陵,李從嘉曾與周嘉敏跪在佛堂裡禮佛,他心裏問著:佛祖,為何您不願庇護南唐,卻要讓大宋強盛,幾乎一統天下?

  那時生即是苦、眾生平等的道理,他還不懂;而今他已懂了。

  李從嘉思忖間,動了心,「噗」地一口吐出血來。

  唐識幾見狀,忙去探他脈息,既看出來了,遂扶著李從嘉,殷切道:「太師切勿再傷心勞神,太上皇不是要您好好地……」李從嘉知道唐識幾雖先給他服過解藥,然而牽機究竟是入體的,否則恁地適才自己竟咳出黑血來,四肢百脈都發酸?

  他望著唐識幾,問道:「識幾,告訴我,我是否已然命不久矣?」說時,眼底沉定如古井水,不起波瀾,已不將殘軀放在心上。

  李從嘉說的自然不錯,可唐識幾不捨得說出實情,一逕地說:「太師,甚多思慮對您的病體有害,您別想這些。」李從嘉搖搖頭,「飲過牽機未死,就是活罪也難逃。」

  唐識幾聞言蹙眉,很是傷心,卻只能一味安慰:「太師懷璧其罪,可為何懷璧是罪?微臣可以帶您……帶您……」他想說出「離開」二字,可李從嘉的病體能否撐持住?自己是否有能耐護他脫離御林軍的追捕?唐識幾心中無絲毫底氣。

  李從嘉瞧出他纏綿情意,溫婉一笑,懨懨道:「識幾,我很感謝你。但是輾轉於一人手心,生死全由皇上,我倦了。既然命不久矣,又為何要繼續撐持?」

  「人終有一死,或輕於鴻毛,重於泰山……」他微微一嘆,「我比鴻毛更輕。」

  唐識幾道:「太師,您未來必將青史留名,又何苦如此自卑自賤?」而今李從嘉那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模樣,著實令他心中酸楚。

  已無所愛之人,便無所謂活著──他自是理解李從嘉的感受,可他呢?為何李從嘉不願意哪怕為著他,再多活些時日也罷?

  李從嘉見壽材仍在,而今一死,時候正好,不必勞動太多人,當下命解頤:「將案上那盅酒遞過來。」解頤知是春長送來的牽機,一時未動。李從嘉又看向墨池,墨池會意,終於乖順地捧過酒壺遞上。

  唐識幾當下想將酒壺打翻,李從嘉護住,對著他悲絕道:「我但求一死,以了明此債,識幾,若你真的愛我,疼我,就不要阻攔我……不要再讓我苦得更久。」

  一時間想到李從嘉就是未飲牽機前,也是日復一日地咳喘,每回都見血,幾乎耗盡他所有的精氣。李從嘉已人比花輕,彷彿一張薄紙,再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強逼著他吊命,就是真的為他好麼?

  一瞬思慮,他方微怔,李從嘉竟已就著壺嘴,將壺中剩餘的酒盡皆飲入。人生在世如春夢,我且開懷飲數盅。不久時他便面色酡紅,狀似微醺。溢出的酒水淋漓撒在衣衫上,透出晶瑩膚色。酒過愁腸,人至少是高興的。

  「太師!」唐識幾忙奪下壺摔在地上,可壺裡已一丁點毒酒都不剩。他拍李從嘉的背,可不論怎麼吐,都只是一地殷紅鮮血,在靄靄白雪中格外刺目。

  藥性很快發作,李從嘉開始抱著隱隱作痛的肚子,蜷縮在倒臥的趙元朗懷中。他強忍毒性,抬起沉重的眼皮,想再一次看清趙元朗的容顏。

  鵝毛般的大雪已將玉英閣凍作透明,雪沉沉積壓在趙元朗纖長的睫毛上,抑或是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竟幾欲看不清他本來俊秀的面容。

  就是再冷,都不比那逐漸僵硬的屍身在眼前被大雪掩埋,更令人猶覺刺骨心痛。

  「元朗……」毒性逕入四肢百骸,再多話語到了唇邊都已支離破碎。心知死灰本就無法復燃,李從嘉不覺間收緊臂彎裡那人。

  你我此生既然曾經同淋一場雨雪,又能否算得上是……共白頭?

  淒然一笑,他亦知道這念想只是癡。


  李從嘉本是金陵人氏,向來怕冷,唐識幾不要他就是到死,都冷冰冰地倒在雪地,遂除下毛氅,覆在李從嘉身上,長跪在他身側護持著。

  見他奄奄一息,唐識幾知道李從嘉終究是選擇離開他,噙著淚,微微喊他兩聲,「從嘉,從嘉……」

  死前還能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恍若趙元朗,恍若他的父皇李璟、皇兄弟李弘冀、李從善,這一聲「從嘉」令他心裡一暖,很是欣慰。

  「識幾,你……永遠、都是待我最好的。」

  螓首微抬,李從嘉感激地望著唐識幾,勉力抬手,撫上那人已被雪水打溼的冰涼的臉,「我死後……別繼續待在宮裡,好好、活著……」

  「……本是我……配不上你。」李從嘉用盡最後力氣,握著他的手,櫻唇輕啟道:「出去找一房……好的姑娘……成家立業……」

  唐識幾縱然對著李從嘉有萬千掛念與不捨,卻也心知花開花落自有時,終究是對著他堅定地點了頭,「從來就沒有甚麼配不配得上。今生得以伺候您,本是微臣天大的福氣。」

  李從嘉墨色眸光黯淡,意識漸行漸遠,最後的多情一瞥落在唐識幾悲慟得眼眶含淚、神色慘澹的姿容上。

  他清俊儒雅,本該大有前途,只可惜為自己所累,攤上這唱不完的悲歡離合。願他此後生生世世,永不入這令人厭倦的宮闈。

  「識幾……答應我……」

  他情願相信在自己走後,唐識幾必然會過得很好,不會讓自己失望;李從嘉微微一笑,不及說完,便在碎裂般的痛楚中停止了呼吸。而他這一生大抵是場南柯一夢,於夢醒後化作一縷輕煙,甚麼都握不住,也留不下。


  李從嘉本是最怕冷的,如今卻死在這大雪中。漫天的白雪皚皚。看著李從嘉依然清麗,宛若安睡的屍首,唐識垂下纖長眼睫,心裡像是被成千上百的大石堵住,有口難言,心悶難解。

  他終於是被最在意的那人,遺留在這亦無甚掛念的人世間。

  ──太師,得與您心愛之人偕行九泉之下,也算是得償所願。臣是羨慕您的,也羨慕太上皇。臣羨慕你們……

  唐識幾不捨地來回撫娑著李從嘉留有餘溫的屍身,聲音顫抖著在他已被凍紅的耳畔呢喃,如若那已闔上雙眼之人能聽見似的。

  「太師,皇宮配不上您,人間配不上您,這場雪也配不上您。」

  唐識幾不知是在說給誰聽,許是李從嘉,或是自己;許是這刺骨到令人生厭的凜冽朔風。

  在他眼裡,李從嘉本是不染凡塵的天上謫仙人,汴京宮牆內肅殺、壓抑的風雪,怎堪配沾染他的玉身。


  遙仰風華,唐識幾腦海中所有的記憶,全停留在遇見李從嘉那一日;或許陽光不甚明媚,宮牆依然斑駁。

  他本是個最普通的太醫,素日裡都在後宮幫娘娘們望脈、保胎,早已厭倦妃嬪們之間的爾虞我詐,直到一次偶然,得以入玉英閣中為那倦世之人醫治。

  自此,他成了他一個人的太醫。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病體,也只有自己才能照顧他,他本深信自己能做得很好;卻不想還是迎來這一日。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大抵如是。


  李從嘉從不俯視他,直將他視作心裡人。同床共被的那一晚,已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刻。

  唐識幾一生中未曾識得悸動,只緣這一次的動心,足矣。

  猶記一聲聲多情的「識幾」,他流轉的眸光,溫涼的指尖,染就詞牌的鮮血,鴛被裡的溫度與貼體的碰觸……

  唐識幾此生能回報的,唯有生死相隨。

  末了,低低一聲:「太師,微臣來陪您。」唐識幾拾起壽材旁的刀,刀鋒摁在自個兒白皙的頸間,往下一按,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飛濺在發喪的白幔上。

  那一刻,雪停了,玉英閣重歸寂靜。



《小劇場》

其他下人:太師您已死了三個小時,怎還不薨呢?????
解頤:暖爐呢?想進去烤手。
墨池:肚子餓,外面冷,腿痠。
唐識幾:Where is my 雞腿便當?
元朗:我背很冷,腰有點痛。還得躺多久?
從嘉:下戲沒?想卸妝,拔隱形眼鏡。


四月:(古代美人把我養成替身)
(四)人死不能復生


  這事對我而言倒是好處多多,過去那個被人約到沒人的地方,然後被一把抱住的人通常是我。白隱心來了以後,我就不用整天被男人抱了!

  下課時,白隱心終於回到教室。

  我對著他,「欸。」

  「?」他吸著可爾必思,看著我。

  「上一節課,在操場被抱的那個人是你吧?」我說。

  他持續吸著可爾必思,點點頭,好不容易才放下飲料,「怎麼了?」

  「你怎麼沒推開那個人?」我問。

  「為什麼要推開?」他回答。

  「你喜歡那個人嗎?」我又問他。

  「沒感覺。」他說。

  「那你幹嘛不推開他?」我再問道。

  「這無所謂,」他回答:「我不在乎。」

  「啊,可是對方會在乎吧?你有好好地跟對方說你不喜歡他嗎?」我問。

  他點了頭。

  「怎麼說的?」我問。

  「我距離洞虛期還有七百多年,這些日子不能起心動念。」他說。

  ……你是《飄渺之旅》看多了吧?好想打他啊。

  可是想到他剛才好像真的有什麼能為,我不由得問:「你是修者,真的假的?」

  他點點頭。「你也是。」

  我也是?「修什麼的?」我問他。

  「玄修。」他說:「你是煉神者,以氣為食,能窺人星宿,探萬世之奧祕。」

  「那是修什麼的?」我問:「你可以說現代中文嗎?我聽不懂。」

  「你已經辟穀了,原本境界還能更高。」他露出一個饒有興味的眼神,「想知道?」

  這傢伙好像對這種亂七八糟的話題特別有興趣,表情終於有點人味。我點頭,「你別賣關子,倒是說啊。」

  「這不好說,你自己看。」他比了個劍指,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把凝光的兩指抵在我的脖子上。

  一時間,我打了個冷顫,飛快看見許多不同的景象掠過腦海;與其說是「看見」,不如說是「感受」到。

  我看見長得千嬌百媚、婀娜多姿的……穿著天青色道袍的,我自己?

  也看見了白隱心,當時他還不穿學校的皮鞋和西裝褲,裡頭那件黑色的銀繡背心倒是沒換。

  現在的他看起來比記憶裡還要更年輕,由不得我去懷疑,修仙能讓人變年輕是真的。

  他是「天罡門」的大師兄,跟其他師弟們比起來,比較勤於練武,所以通常有人來找碴的時候,負責阻止桌子被掀的人都是他。

  以前我們讀的神訣是《紫微星宿經》,主要使的道法是「星道」,也就是所謂的「煉星之術」,最早創立的祖師是姜太公,同門的有名人士有劉伯溫,他的《燒餅歌》就是利用這種異能寫出來的。

  不像別的劍仙整天出去跟人打架,這個門派好像全部都是宅男,手不動三寶,無縛雞之力,整天待在洞裡看自己的未來、別人的未來、世界的未來,掐指一算,就覺得自己點破天機、超脫紅塵。

  雖然我形容得很白癡,但事實上,天罡門曾經出過不少國師,除了劉伯溫以外,還有張良跟諸葛亮。

  雖說他們身負異能,但是這也並不代表修者就能挽大廈於將傾,畢竟能被看見的未來,都是早就註定好的,這也包含了人在看見未來以後所做出的一切努力。

  即使如此,人卻往往想追逐如何去預知未來,未來是理型,是完美的定數;是不完美的、時時變動的現象界的人最深層的渴求。

  我忽然明白隱心的意思,為什麼他沒推開那個人?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他已經不在乎別人對他的情感,甚至他自己的情感都開始變得淡薄。

  我感覺這無窮盡的意識中所蘊藏的訊息量非常大,我待在其中的時候,時間是不會流動的。我肆意撥動這一大批記憶中的時間線,感覺自己能融入任何時候,像空氣一樣潤物無聲。

  問世間誰人無憂,唯神仙逍遙無憂。我想看什麼、知道什麼,我就能辦到,我是隨心所欲、超脫於物理法則的。

  我一一地貪看那些「尹朝晴」的前世,直到看見師尊突然把我的袍子撕個粉碎,摁倒在床上的時候。

  師尊相中我的體質,想要我的能為,於是想將我作為爐鼎。

  白隱心搶進房,一個彈指射死了他。與此同時,師尊笑道:「為師得不到的功力,你也不能要!」他的劍氣擊穿我的天靈蓋,「唔……!」我的元神雖然想出竅逃生,奈何修為不足,魂魄很快就灰飛湮滅。

  「──小晴!」白隱心也察覺了這一點,他當下的難受、痛苦幾乎完全傳遞給我,可就算殺了一萬個師尊,已經被擊碎天靈的那個人也不會活過來。

  「同門相愛……本是逆天而行……」師尊流出血淚,痛苦抽搐著,口裡一甜,「你永遠不會……與你真正愛的那個魂魄、重逢。」

  白隱心聞言臉色一變,他知道師尊的修為,所說的話是讖語,此話不假。儘管如此,他卻打從心底否定。

  他用力地抱住我的屍身,「胡說!655年以後,朝晴歷完劫,他會重生!他會投胎轉世!」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非常清晰地看見了。

  「我可以等!不論多久我都等!以前我不在乎能否長生,可從今天開始,我之所以長生不滅,只為了等他一個人!」他流淚道。

  師尊卻猖狂一笑,「無知!那不是他……那不是你愛的那個人……等多久都是無益……咳咳!」

  「什麼意思?誰要奪朝晴的舍?」白隱心猛地掐住師尊的領子,拎起他。

  「人死……不能復生……噗──」師尊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吐了白隱心滿臉血,而後嚥下最後一口氣。

  「人死不能復生?為什麼?投胎以後不就復生了麼?」儘管彼時的白隱心已屆分神期,能操縱自己的元神去窺探天地間的奧秘,卻還是不願意承認這個真理。

  ──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同一個人投胎轉世,那個已經投胎的人,也不會是他真正想要的那個人。

  在這之後,白隱心因為同門師兄弟們的追殺,開始隱姓埋名地生活。儘管其他門人的武功都非常菜,六、七個人圍不住他一個人,他卻不想傷害同門,同時也是因為不想造業、損修為。

  他將師弟的屍體埋葬以後,曾跟隨鄭和出海,到麥加朝聖,兩人一起進入卡巴天房;穿一襲白袍,與貝都因人們一起在沙漠裡煮豆子吃。也在明思宗自縊後,到老歪脖子樹下,替他上了最後一炷香。

  虎門銷菸的時候,他因為已經預知接下來全國會禁菸,所以進鴉片館抽了生平最後一口菸。

  歷經滿清入關、立憲運動以後,他居然一路活到現在,超過六百年。

  溥儀在馬路上騎腳踏車的時候,按鈴要皇帝讓路的那個人,是他;溥儀想進去已經被圈起來賣門票的養心殿時,一道劍氣把圍住大殿的紅布條射斷的人,也是他。

  他白隱心,居然這麼厲害?


  ……

  唔……!

  我本來想繼續看下去,卻忽然感覺頭痛欲裂,難受得不行。

  我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被扭曲、撕碎。我好像隨時會在這個所有事件都交雜在一起的異空間中化為一粒塵沙。

  隱心、隱心……快點、快救我……!

  『你看的東西已經太多,我必須幫你消去一些,否則你會撐不住。』恍惚間,我聽到白隱心的聲音,『我的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全然知道。我知道你的事就好。』

  一道眩目的白光淹沒我腦海中所看到的一切景象。我感覺整個人搖搖欲墜。

  「朝晴他怎麼了?!」我能聽見成颯心急的語聲,卻動不了。

  「我帶他去保健室。」白隱心回答他。

  「老師也跟你一起去吧?」成颯說。

  「不必。」白隱心說完,我只感覺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能聽到同學們的驚呼還有竊竊私語:「力氣真大!」、「公主抱耶,好羨慕。」

  我能聽見有力的、有序的,令人安心的心跳聲。一雙溫暖的大手捧著我,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被落下。

  而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五月: (韓粉)
關於我男友(又)跑去力挺韓國瑜選總統這件事(?)


  邵又青一直覺得,浩男是韓粉這件事,應該從頭到尾都只是為了惡整他而編出的笑話;直到浩男他一聲不響地去了台北。

  灰色與青:阿男,你人在哪裡? (既讀み)

  灰色與青:你回個訊息好不好?喂! (既讀み)

  【灰色與青-語音通話來電中】

  《接通》  《掛斷》

  【對方暫時無法接聽】

  【未接來電】

  「──他到底去哪了啊!!!」

  雖然手裡握著Switch Pro的手柄,眼睛盯著電視螢幕,可是邵又青連初始空島都沒有出;他男朋友已經上台北兩天,不回訊息,不接電話,這讓他很焦慮。

  他不習慣阿男不看訊息,不回訊息,不發他看了也不想回的垃圾訊息,諸如「你午餐吃了沒?」、「吃了啥?」、「今天工作忙嗎?」的日子。

  邵又青在他哥買的無印良品小沙發上打滾,蹂躪他寄養在這裡的IKEA鯊魚,「阿男平常還是挺乖的,尤其我們交往之後,他收斂不少,可是到底為何一聲不響跑走?」

  「你看這個是不是他啊?」方宇直把手機遞給邵又青,同時替他按下手柄上的「+」鍵,暫停了薩爾達。

  邵又青接過Samsung,滑了滑。

  「韓粉群聚國民黨部,力挺韓國瑜選總統,要求黨中央辦初選」斗大新聞標題映入眼簾。

  「???」邵又青很困惑。雖說這群韓粉的行為本身就挺令人迷惑,但他困惑的是另一點──在他們交往之前,浩男曾跟他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真的不是韓粉。若不是浩男這麼說,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跟浩男交往的。

  然而往下一滑不得了,第一張附圖裡頭,他就清晰看見他男朋友;雖然戴著印中華民國國旗的白底紅邊鴨舌帽,還有黑口罩,可是陳浩男就算是燒成灰,他都認得。

  大熱天的,他卻氣得渾身發抖,從腳心一路冷到腦門。邵又青一時間覺得這張照片的內容,將成為他今晚的惡夢。

  「那是Otoko吧?」方宇直用手指指著那個看起來好像是想隱藏在人群中,可是因為周遭全都是大叔、大媽,以至於看起來太過年輕、違和感十足的俊朗青年。

  「朱立倫!脫魔戒!朱立倫!脫魔戒!」新聞附的影片裡,浩男穿著一身黑底T恤,胸前斗大三個字「KMT」,跟其他人一起舉起拳頭,激情喊話:「國民黨!徵召初選!」

  「小青,別丟我的手機!」就在邵又青像是看見髒東西,差點把Samsung丟掉時,方宇直摁住他的手,「我工作也不容易的。」

  「朱下韓上!唯一支持,韓國瑜選總統!」影片裡,浩男還在跟著其他人一起大聲嚷嚷,更糟的是──他帶了他的IKEA小鯊魚上台北。

  讓小鯊魚一起跟著喊「朱下韓上」,簡直是虐待動物的行為,動保團體也該管一管了吧?!還不如把那條鯊魚放生IKEA!是可忍,孰不可忍?

  「嘔……!」邵又青見狀,差點把自己剛吃的八方雲集鍋貼吐出來。

  方宇直替他按下停止鍵,「覺得不舒服就別看了。等活動結束之後,他自然會回來。」

  「他也已經二十四歲了,你總該讓他有點私人空間?他一聲不響跑去台北,又不聯絡你,這點確實是他的不對,可是你讓他盡情去抒發對……對韓國瑜的愛意(?),他玩夠了,也許就回來了?」

  方宇直說道,儘管他說的時候也充滿遲疑,這點就連又青都能感受到;但是因為他已經很了解陳浩男這個人了,反而覺得邵又青有些小題大作。

  「他如果是上台北跟beetalk裡的帥哥約砲,或是去陪老女人吃飯賺外快,這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去幫韓國瑜應援,支持韓國瑜選總統欸?!你能忍受你男朋友那麼腦殘嗎!」邵又青抓住方宇直的衣領搖了搖。

  方宇直別過頭,「抱歉,阿青,因為我男朋友他是基進黨的,所以我真的沒辦法體會你的感覺。」

  「……」邵又青放下猛然攥緊方宇直衣領的那隻手。

  是,因為別人的男朋友沒有他的男朋友腦殘,當然無法體會他的痛苦;可是跟這種腦殘交往的自己,難道不也是個低能兒嗎?

  邵又青曾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到底後不後悔,三年前自己選擇的那個人是阿男,而不是小宇?

  時光飛逝,他們已經在一起三年;撇除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最香,小宇成了印在他心口的硃砂痣這個因素以外,又青本來一直都覺得阿男其實也不差,不然他們不可能一週最少打三次砲,三年了都沒變。

  至少……若要論起唯一的、最大的優點,那就是浩男很能夾他,總是能把他夾到射出來。他在床上的表現很喜人。

  可就在韓國瑜捲土重來,阿男專程跑到台北去應援韓國瑜選總統之後,他不再覺得浩男這個人瑕不掩瑜,於是這個問題再度浮上他的心頭──

  他很疑惑自己到底當初是怎麼豬油蒙了心,才會跟這個人交往的?還一睡就是三年!

  想到自己居然睡了三年的韓粉,又青頓時覺得自己的雞雞髒了、不能要了!

  哪怕浩男的身材再好,臉長得再好看,整個人再怎麼符合他的性癖;只要這個人是個韓粉,就代表他智商有問題,絕對是OUT!

  「小宇,我……」邵又青反覆想著,要是自己當初是和方宇直交往,而不是陳浩男該有多好?他望著方宇直,思來想去,心底最深處的渴望並沒有出口,最後說的是:「你陪我去台北找浩男,好不好?」

  就連阿男的不告而別,都成了他想拿來和方宇直一起外出約會的藉口。

  以前的方宇直鐵定想都不想,就算要跟公司請假,也會答應幫邵又青的忙;如今的他卻多了很多思忖。他問:「你打算現在就去台北找他?」

  兩天了,是該去找人了,不然萬一阿男想不開,最後喜歡韓國瑜、喜歡到去找他獻臀求操怎麼辦?就算人家韓國瑜不答應,他也不想看見陳浩男淪落成失足青年啊!

  邵又青還是頗為擔心,「嗯。」他沉痛地點了點頭。

  聞言,方宇直對著他弟泛出一個苦笑,「小青,真的很對不起,可是現在不行,今天也不行,晚點我還要去柏融家吃飯。明天的話或許可以。」

  「噢……」那是他哥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嚴格說起來算是……嫂子?大舅?

  是個很好的人,不過邵又青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長得很像3Q哥,雖然比3Q哥更帥、更年輕。

  『他們都已經論及婚嫁了……交往得也很穩定。』

  想到這裡,邵又青有些失落,只得盡可能隱藏自己的情緒,對著方宇直強扯出一個笑容,「哥,我也在這裡打擾你很久了,我在晚飯前離開吧。等等我就騎車去車站上台北找人。」

  「你要怎麼找?你有他的手機定位嗎?」方宇直說道:「都快晚餐時間了,你跟我一起去博融家吃飯吧,他們都知道你是我弟,帶你去也是正常的。」

  然而只有邵又青自己心裏清楚,雖說小3Q哥從來沒對他表達過芥蒂之情;自己人生中最大,且至今仍未實現的遺憾,卻是從沒操過宇直,或者被宇直操過。

  他對自己的乾哥哥懷抱著一點都不假的戀慕之情,哪怕他們都已經有了各自的男朋友;儘管如此,他卻捨不得斷絕與方宇直之間的聯繫,只因為方宇直始終對他很溫柔、很有耐性……像是把對全世界的耐心,都給了他這個作弟弟的。

  這讓邵又青很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那是一種和對著阿男絲毫並不相同的情感。

  「……」想到這裡,邵又青覺得自己不該一錯再錯,總是看著碗外的,不屑碗裡的。

  哥哥很好,比什麼人都好,這點他知道;但是浩男也有浩男的好,否則自己當初不會和他在一起。

  ……就算他是個十惡不赦、其罪當誅的韓粉。

  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居然那麼喜歡那個光頭,邵又青頗感髮指,心口都絞痛起來。

  「呃……!」邵又青摁住自己的心口,真的痛。

  「怎麼了?」方宇直幫著揉了揉邵又青的胸口。

  「……阿男他,哪個光頭不去喜歡,為什麼非得要喜歡韓國瑜?蘇貞昌的頭難道不夠光、不夠亮嗎?」邵又青咬牙切齒地說道。

  方宇直知道了邵又青的痛,可除了輕聲說一次又一次「對不起」以外,他無能為力。

  邵又青喘了口氣。

  「先去台北,總會有辦法的吧?」邵又青整理了心態,苦笑道:「你和博融哥回家一趟也好,我去國民黨總部帶阿男回家。」

  「這件事總得有人做,阿男他家人全部都是忠誠國民黨員,再這樣下去,阿男他好不了。」

  ──原來身為韓粉,是一種病,得治,是嗎?

  方宇直並沒有再阻止他,只說:「有事隨時賴我,真的需要幫忙的話,我會去台北找你。」

  邵又青點了頭,他很感激小宇的心意,可正是因為知道方宇直真的會過來,所以並不想麻煩他。

  方宇直望了他一會兒,心裡一動,彷彿又看見三年前那個脆弱的邵又青──彼時的他與現在有相同的煩惱。

  方宇直很猶豫,當年就是自己鼓勵弟弟和陳浩男在一起,因為他看得出陳浩男確實很喜歡阿青,也不是個壞人;然而一個人的政治傾向根深蒂固,很難改變。

  或許對浩男而言,喜歡阿青、很喜歡阿青是事實,可是想支持韓國瑜去選總統的心情也同樣強烈?所以他無法為了阿青,放下韓國瑜。

  換個角度思考,方宇直也認為自己的男朋友支持蔡英文,但他並不會因此支持蔡英文,於是他稍微能理解阿男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麼自己當初的推坑,該不會也是錯的?否則為何在三年後,一樣的事會再度發生呢?

  方宇直往前一坐,深深抱住邵又青,摸摸他蘇打汽水色的頭髮,「小青,這件事哥也有責任。」

  邵又青一把回抱住他哥的窄腰,「沒事,阿男整天搞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習慣了。」

  ──對他們二人而言,繼續在一起,得到更多的到底是快樂,還是互相折磨?

  方宇直思量著,垂首往又青的唇角輕輕一吻,「祝你好運,把Otoko帶回來,讓他不要再繼續沉迷韓國瑜。」

  「……哥。」邵又青把臉埋在方宇直寬闊的肩膀上,「我愛你。」

  聞言,方宇直一愣,「我也是。」他低聲回應道,一時間沒捨得放開懷中那溫暖而精壯的身板。

  邵又青抱著方宇直,儘管貪戀著溫柔鄉,還有他哥身上淡淡的CK香水味,大腦中卻已經開始brain storm。

  他迷惘,感覺自己的現實生活正遭受激烈的挑戰,沒想到韓國瑜捲土重來會為他的人生帶來如此劇烈的變化。

  是啊,阿男明明可以沉迷hololive、薩爾達、崩壞星軌、楓之谷、天堂M、買股票、線上博彩,甚至是喝茶吃魚……他可以沉迷的東西有那麼多,哪一樣都比當個韓粉好,可為何他偏偏執著於當韓粉呢?

  ──我該拿什麼來拯救你?我的韓粉男友。

  方宇直並沒有十八相送,不讓他走,而是以「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態,欽佩地目送壯士離去,前往本能寺──國民黨黨部。

  放下薩爾達,也放下對他哥的依戀,邵又青選擇離開方宇直的公寓,踏上征途。

  只見外頭的天空陰沉沉的,還沒到晚上六點,天色已經黑了泰半。

  在將鑰匙插進狗狗肉之前,邵又青下意識拿出手機,熟門熟路地快速打開噗浪,發了一則噗。

  【偷偷說】旅人們好,我有一個困擾想請旅人們幫忙心理諮商一下。

  Alpaca7878:?

  Jujube4747:卡

  ಠ_ಠ:我男朋友失蹤兩天,完全找不到人,不接電話,Line只已讀,不回訊息。

  Bun5546:Reply @ಠ_ಠ(關於感情問題,我一律建議分手.jpg)

  Pisces3359:噗主有先報警,或詢問男友的家人嗎?

  Turkey2867:卡

  ಠ_ಠ:我在看新聞,結果看到我男朋友出現在支持韓國瑜選總統的誓師大會現場。

  ಠ_ಠ:他這兩天搞消失,很可能是為了要上台北支持韓國瑜選總統,可是又不想讓我知道,才會鬧失蹤。

  Alpaca7878:Reply @ಠ_ಠ ㄜ,噗主,你知道嗎?雖然有些事情諮商有用,可是有些事情諮商沒有用喔~

  ಠ_ಠ:Reply @Alpaca7878 旅人可以提供一點意見嗎?我現在心裡真的好痛苦。當初是男友跟我說他不是韓粉,我才下定決心跟他交往,沒想到三年後我才發現,他居然真的是韓粉!!

  Turkey2867:挖靠這是詐欺了吧(怒emoji)

  Alpaca8787:(扁鵲三連.jpg)治不了,等死吧,告辭了。

  Alpaca7878:給噗主一個衷心的建議,放棄治療,立刻封鎖,跟他分手,切斷一切往來。

  ಠ_ಠ:可是我們已經交往了三年,他人真的很好,長得很帥,工作也不錯,未來可期……我們是有想過要結婚的。

  Pisces3359:心疼噗主,拍拍(抱抱emoji)
  噗主,萬一以後你們結婚,他變成你老公,然後三不五時人鬧失蹤,你打開新聞,發現他又在參加韓國瑜的競選活動怎麼辦?難道你要忍受他,直到韓國瑜死嗎?

  Pisces3359:韓國瑜很可能在四年、八年、十六年後,還會再出來選總統喔!(狐狸怒眼emoji)
  你看看郭台銘就知道了(茶)每四年一次的總統大選,都是群魔亂舞,這點就沒變過。

  Alpaca7878:不要妄想去改變一個韓粉。
  (粗體)你覺得能改變,其實你不能。

  ಠ_ಠ:難道他愛韓國瑜,勝過愛我嗎?韓國瑜又不會跟他打砲!

  Alpaca7878:你怎麼知道韓國瑜一定不會跟他打砲?

  Alpaca7878:醒醒吧,噗主,雖然你可能不想承認,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

  Alpaca7878:其實你男朋友喜歡韓國瑜,比喜歡你更多?


六月:(非典型追妻火葬場/萬人迷男公關PUA實錄)
(二)Royal Salute 皇家禮炮


  十年前,他們都是大學生,成颯、卓楷銳、權碩彬三人都是商學院企管系的學生。

  如今,權碩彬已不記得卓楷銳,就像成颯也覺得卓楷銳肯定已經不記得他了,否則又為何會把他當成客人來接待呢?他以為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阿銳,我是成颯,還記得嗎?你……」

  卓楷銳拿起62年皇家禮炮的瓶子,熟門熟路地剝開外封,打開瓶塞,往自己和成颯的威士忌杯裡倒了1/3杯,「要加冰塊嗎?」他有意無意地打斷成颯的話。

  成颯有些洩氣,點了頭。

  卓楷銳細皮嫩肉的文秀的手,拿起小冰塊夾時手骨在薄薄的白皙皮膚下若隱若現,他自冰桶裡為兩人的威士忌杯各自夾了幾塊冰,而後拿起酒杯,向成颯敬酒,「謝謝你點我,小颯。」這一瞬間,成颯感覺卓楷銳其實並沒有忘記他。

  成颯拿起酒杯,與他碰了碰,兩只杯子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權碩彬見方才還無所事事、是事芳心可可的成颯,模樣一變,不但與那位剛來的男公關熱絡地聊起來,還互相敬酒,一時間有點坐不住。

  「小權,我老婆打電話來查勤,我先出去買單。」程老闆拍拍權碩彬的大腿。

  意識到或許是自己放太多心思在方蔓蔓還有成颯的身上,以至於怠慢了公事,權碩彬在程老闆臨去前,問了聲:「程大哥,你覺得有機會也跟立昀科技合作嗎?」沒放棄幫成颯牽線的機會。

  「有機會的話都可以啊,只是你那朋友的資歷,應該沒你豐富吧,」程老闆沒把話說死,可權碩彬已經聽出異音。

  想著至少今天也帶成颯出來見過世面、累積人脈了,其他的強求不來就別勉強,於是他舉杯,「程大哥,什麼時候再出來喝酒?」Richard適時替權碩彬添酒。

  陪在程老闆身旁的女公關,本來已經拿了包準備送客,見狀默默放下包,也替客人倒酒。

  「等Alex有空吧,他不是一週有三四天都來龍亨,他不來我覺得沒意思。」程老闆說道:「下次我們幾個出來就好,你別帶朋友了。」

  「好,下次Alex要來的時候,我打給你。」權碩彬回答完,便與程老闆碰杯,仰頭飲盡杯中物。

  程老闆起身時,權碩彬作勢也要離座送客,程老闆說:「不必,小權你坐,難得帶女朋友出來喝酒,玩開心點,我回家給老婆交公糧了。」

  權碩彬心說:『死老頭,剛才喝那麼多酒,回家還能硬?』面上仍一派溫和笑容,「程董真的很顧家,還是我幫你叫個代駕?」

  「不必,幹部說幫我叫好了。」權碩彬終於送走客戶以後,便兩隻手扠在西裝褲的口袋裡,大步流星地朝成颯與卓楷銳走去。

  Richard見狀,拿著兩只杯子,亦步亦趨地跟過去。方蔓蔓則是全程無視他們,自顧自地拿著麥克風唱《七情六慾》。

  權碩彬抬手,向卓楷銳打了招呼,沒好氣道:「小颯說,你是我們的同學?」

  卓楷銳沒繼續坐著,而是立刻起身,向權碩彬敬酒,「只是認錯而已,或許我長得像他以前認識的人。」

  成颯心想:『楷銳為什麼這麼說?』

  不管卓楷銳的回答是不是事實,權碩彬顯然是滿意的,他露出不屑的笑容,「是啊,我們的母校可是『Z大』,我可不知道Z大有像你這樣的『傑出』校友。」

  「如果讀完Z大,還要出來賣屁股,那幹嘛不去讀個●化什麼的學店就好?你當其他Z大畢業,進台灣百大企業服務的校友都是傻子嗎?」

  成颯聞言,立刻對著權碩彬搖手,「碩彬,你別這麼說,讀●化的有什麼不對?人家也是家裡有錢才能讀,沒錢的連●化都讀不了。」儘管是反對權碩彬戰學校,卻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話中的傲慢。

  權碩彬淡淡地瞥了卓楷銳胸前別著的名牌一眼,「Aldrich,」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卓楷銳手中的威杯,「你要跟我喝酒,是嗎?」

  「老闆好,」卓楷銳才要上前碰杯,權碩彬眼神一涼,竟將自己的杯中物全倒入卓楷銳的杯中,「我為什麼要陪你喝?你有領薪水,我可沒有。」

  成颯見狀,立刻起身,要去搶卓楷銳的酒杯,「阿銳,別喝,你會吐的。」卓楷銳搖搖頭,低聲向他道:「你別管,這只是小事,我能處理。」成颯這才坐回座位上,望著卓楷銳時,面上卻顯示出倉皇與無助之色。

  如此玩命的喝法,分明是蓄意灌酒,卓楷銳猶在遲疑,一時沒動杯。權碩彬昂起頭,手指抬著下頷,望著卓楷銳些微發白,顯然已經開始身體不適的臉色,定定地說道:「你是嫌皇家禮炮不夠貴,要82年的拉菲才肯喝?」

  卓楷銳心說:『葡萄酒那才是真的吐,威士忌算什麼?』立刻仰頭,把將近一杯的純威士忌一飲而盡,喉結上下跳動。

  黃湯下肚不久,他的腦子就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見狀,權碩彬揚起嘴角,拿走卓楷銳的威杯,將裡頭的冰塊全倒進華麗的垃圾桶,隨後親自執起公杯,為卓楷銳的酒杯實打實地斟滿,也為自己的酒杯斟滿,只不過是在有冰塊作底的情況下。

  「我們乾杯。」權碩彬拿起酒杯,「Aldrich,你很敬業,今晚很高興能認識你。」

  卓楷銳笑著點頭,「謝謝老闆,」也拿起酒杯,儘管對著面前這個高大俊俏的金髮男人,內心已全是髒話。

  隨著濃烈的酒水湧入喉嚨,他的喉管立刻辣燙燙地發麻起來。

  他知道,這兩杯酒已耗盡自己今夜一整晚的扣打,接下來自己少說得休息半個小時以上,否則會立刻斷片。

  ──今晚出外勤賺的這錢,是真的虧啊。

  卓楷銳下意識忍住嘔吐、咳嗽的衝動,儘管此時的他臉色早已不能稱得上是好看,看上去也不再那麼地有餘裕。

  做這一行,終究是出來給人糟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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