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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席》第七章-靈魂深處的果實-4

九方思想貓 | 2024-05-10 21:46:34 | 巴幣 56 | 人氣 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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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嵐渾身刺青,身材高挑,外表看上去鋒芒畢露,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神只是一瞪,古桎成立刻將脖子與肩膀縮得跟烏龜似的,樣子窩囊至極。
  
  但向嵐沒有衝著他發脾氣,相反地深深嘆了口氣,趨前扶住這位身板羸弱的枯瘦男人,「喂,姓項的,你是不是有習慣把剛動完手術的人直接拖出來啊?我那時候也是,這隻黃猴子也是,你他媽還有點人性沒有?」
  
  「呵,要不是這個魂研院士對我們有用,我連他的小命都不想留。」
  
  項紀風的口吻雖然輕快,但向嵐卻明白裡面沒有絲毫玩笑成分。除此之外,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聽漏「魂研院」三個字。
  
  中央魂體研究院——海島國家合帶最重要的科技研究中心,自從轉型為魂體研究所之後,不但完成「魂磚」的製程,也促成了「燒魂」這項劃時代能源轉換機制,可以說如果沒有魂研院,就沒有「安樂席」,也沒有合帶國至今數十年的榮景。
  
  向嵐更是沒有忘記,當他們準備把古桎成帶回總部時,這位魂研院士確實說過,今年之所以會選出兩位安樂席候選人,正是因為他弄的BUG。
  
  「喂,這倒是讓我想起來了。」向嵐冷冷地望向男人,「你說這一切是你造成的吧,你是什麼玩意?有多大的權限?」
  
  「咿!」發出如同少女一般尖細的叫聲後,古桎成整個人縮在項紀風背後,一雙肉色、一雙銀色手掌蓋在臉上,那魂造義體看上去跟向嵐一樣是第二世代Gen2義體。
  
  「這種態度,我差不多也覺得煩了。」項紀風笑著將古桎成拎了起來,力氣之大,叫人難以置信。
  
  沒有移植魂造義體的人,能有這麼大的力氣,或許聞所未聞,但當他單手將如同風中飄絮的古桎成懸在搖搖欲墜的生鏽扶手外時,狀況可就有些失控了。男人的尖叫變成了慘叫,這會兒還混雜了向嵐的怒罵。
  
  「項紀風你搞屁啊!」她將古桎成像塊破布一樣從這位大漢手中搶過,換來項紀風一臉冷漠。
  
  「他和其他的魂研院士同罪,要不是他們的研究,今天不會有『狩魂員』的存在,我們私生人也不會成為地上人的嘴上肉……」
  
  「很抱歉,我很抱歉!可以了嗎!」
  
  一陣尿騷味傳來,向嵐這才發現手上拽著的黃猴子竟然當場失禁。她不禁苦笑起來……如果每個男人都像古桎成這樣的話,她或許不會對大部分的男人那麼警戒。
  
  「我單純是個研究者!我對知識有渴求,我對學問有渴望!我父親曾經是中央魂研院的首席研究員,燒魂器和塑魂儀,都是他親手打造的!放眼這世界,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熟悉父親的魂體研究!」
  
  古桎成一反之前的怯懦,彷彿全豁出去了,用前所未有的宏亮聲音大喊著:「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尊敬爸爸的成果!儘管他後來從第一線退下之後精神變得不正常,我還是拼命考上了理想的科系,為他重掌塑魂與燒魂程序……」
  
  「結果卻發現,父親的研究成果一半真,一半假,是不是?」
  
  聽見項紀風的揶揄,古桎成擰緊了整張臉,低頭發出如同野獸怒吼般的哀鳴。
  
  「喂,項紀風,你別這樣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偶像和信仰,幹你媽的,就算我也是一樣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你老爸老母是誰,但你也一定——」
  
  「不,項先生說得對!」古桎成幾乎是用一輩子能用上的最大音量吼道:「抽取靈魂是真的,能產生的能量數據卻是假的!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根本不能提供全國上下一整年的能源供應,頂多只能撐幾天而已啊!」
  
  古桎成的吶喊在上世紀末的廢水處理廠當中迴盪不已,他對燒魂科技的自白,也像這陣迴響一樣反覆撞擊著向嵐的胸膛。她能感受到聽見這段話時,心中有某些東西破裂,並零碎掉落的聲音。
  
  那是信賴崩毀的聲響,是日常被撕裂的證明,也是心底無由而生的怒火應當依附的柴薪。
  
  一切都對得上了——向嵐回想項紀風與她說過的「狩獵私生人」話題。當時,她唯一想不明白的部分,就是狩獵的必要性。說是專門逮捕非法生殖犯,效率就太差了;說是用來補充燃料,那數量就太多了。合帶國表面上舉辦與國慶日一起辦理的「安樂席上座儀式」,打造奉獻英雄的形象,謊稱以一人之力就能帶給國家一年的供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編織國家安定的神話。
  
  強人使習慣被帶領的人民過得安詳,得以不用思考,得以不用為時代的巨變過於驚慌。透過「英雄」一詞形塑的神話,讓羔羊們感到有所倚仗,透過「安樂席」的幻想,人民在和平的夢境裡,讓自我不斷膨脹。
  
  於是他們麻木地看著示威,麻木地參與網路此起彼落的筆仗,麻木地出生、延命,並接納被核准的死亡。他們永遠不知道,有些人自己選擇了生命與靈魂的使用方法,有些人自願付出代價,去撫平幽深的傷。
  
  甚至,有些人正在為決策流血,有些人化為燒魂過後的靈魂殘渣。在繁華都會的陰影之下,那些痛楚如同靜夜的呢喃,容易被遺忘。
  
  想到這裡,向嵐不禁問道:「安樂席到底算什麼?」
  
  「那是一場盛大且必要的演出。」項紀風揚起一邊嘴角,「精心策劃的謊言,要怎樣才能讓人相信?向嵐妳接過許多企業行銷專案,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才對。」
  
  「……行銷最重要的不是產品真的贏別人多少,而是讓受眾相信多少。」向嵐抿了抿嘴,無奈地說道:「請你說那是包裝,別說是謊言好嗎?包裝最重要的部分,是要有部分真實……」
  
  「才容易讓人上當。」
  
  接話的是仍舊在發抖的古桎成,他立刻把話題又拉回「謊言」這一端,向嵐與項紀風先是同時望向他,而後面面相覷。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大空洞裡的音樂已經停止,似乎是注意到在十樓高的單人牢房這裡有騷動,除了瀑布聲外,能聽見的只剩鋼鐵大平台上議論紛紛的人聲。耳語在幽深的老舊設施裡引發共鳴,疑慮、驚徨與猜想將向嵐等三人團團包圍,也讓三人之間的對話戛然而止。
  
  同一時間,有人正上氣不接下氣地爬上樓梯,從一樓大平台處直奔十樓,讓來者整個人氣喘吁吁。仔細一看,那人不正是這段時間以來在中央大平台上演奏電音的吉他手嗎?
  
  「利澤。」項紀風甚有威嚴的語調,喊出了對方的名字,「你聽到了?」
  
  「我、我可是……專業的、音樂人……再吵我都聽得到,那些音樂以外的雜音。」這位名叫利澤,體力看來不太好的吉他手年紀約莫與項紀風相仿,或甚至更年長一些,「這男的是安樂席的主持人?」
  
  「不是主持人,但安樂席沒了他,日後的燒魂就得成問題。」項紀風冷笑著說:「上座儀式也就會變成笑話一場。」
  
  「不管怎麼樣,總之是有很大關係就對了!」利澤雙腿一軟,在單人牢房前雙膝一跪,「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利小萌吧!」

創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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