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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君似朝陽】103. 電影試鏡(下)

知岸 | 2023-07-26 21:43:05 | 巴幣 1004 | 人氣 135

連載中原創BL小說-君似朝陽
資料夾簡介
悶騷癡情大明星 ╳ 暖萌才子設計師 架空演藝圈∣雙向暗戀∣1對1∣甜文 每週一、三更新

  時間有限,余邵峰大步走進場景內,卓青和柳言菲則退到另一個小房間,避免給余邵峰徒增壓力。

  余邵峰首先確認了攝影機的位置,然後看著有模有樣的畫室陷入沉思。

  主角與他的愛人有共同興趣,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能如此投緣的原因。主角的畫室對他們而言,是充滿回憶的場所。

  卓青的指示給得不長,大概是期待演員能即興發揮,這場戲要表達的情感比較複雜,還有一個大轉折,目標明確,但怎麼演才不會轉得過硬,才是致勝的關鍵。

  首先他得思考,是什麼讓主角無法繼續創作?

  突然之間痛失愛人的感覺是什麼?

  余邵峰第一秒想到的竟然不是分手那陣子,而是在星寰嘉年華,得知沈若陽摔下台階、被送進醫院的時刻。

  這件事甚至到之後都會滲入他的噩夢裡,明明他那時根本沒見到陽陽受傷時的模樣,但那些血腥殘忍的想像仍然折磨著他,即使後來陽陽傷都好了,他偶爾想起這件事,還是會懊悔他當時沒能在現場陪伴、保護。

  而主角經歷的痛苦與悔恨,遠遠比這還大上千倍百倍。

  要是同樣的事發生在他身上……由於太過牴觸這個可能性,余邵峰起先根本不願意去想,所幸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咬著牙告訴自己,現在非想不可。

  如果他真正失去了愛人——

  十五分鐘過去,卓青和柳言菲再次坐回觀看席,看著余邵峰走進畫室。

  余邵峰沒有太過誇張的表演,他木著一張臉,拖著步伐緩緩走進去,雖然他現在沒有上妝,但那種蒼白無力的病態感竟然能被他演出來。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同時環顧著四周,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走到畫布前的凳子邊時,他扶著凳子蹲下身來,背脊躬成一個弧形,隨著越發急促的呼吸節奏一起一伏。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青河。」

  郁青河是主角愛人的名字,據說是一個溫和爽朗的人,用比較煽情的話來說,當時主角冰冷的鐵石心腸就是被他一點一點捂熱的。

  劇本細綱的後半段也有提到,主角是覺得愛人不會希望他一直頹喪才重新站起來。

  在余邵峰剛才的設想中,失去愛人的他將猶如大地沉入永夜,以往美好的回憶也全部被鑽心的刺痛抹去,在一片無盡的黑暗裡,什麼也看不見,更無法分辨色彩,因此即使他是畫家,也無力進行創作。

  但跟主角一樣,他深信他的愛人也不會願意看著他就此沉淪。

  余邵峰乾澀的咳了幾聲,表情像在痛哭,眼淚卻沒有出來,眼眶紅了一圈的樣子像是所有淚水都在之前被榨乾,令人揪心。

  「你不在以後,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為什麼是你?我寧可是我自己……」

  余邵峰又咳了幾聲,厭煩地將凳子推開,凳子撞倒畫架,上頭的畫作直接掉在顏料盒上。

  卓青和柳言菲老早就發現余邵峰把畫布附近的配置換過了,原先放在中央的空白畫布被他拿其中一張畫是裡的畫替代,顏料盒也早就被他打開。

  余邵峰猛然抬頭,發現畫被撞落連忙去搶救,在他安排的劇情裡,這張圖是主角和愛人的回憶物品之一。

  事先被扭鬆的顏料蓋一如預期受不了厚重畫布的衝撞而噴飛,畫作也順利被汙染。

  「啊……」

  余邵峰慌亂地拿手去抹,當他意識到這只會把畫作抹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即使知道,他已經無法仔細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只能失心瘋似的不斷抹著畫布。

  他眼睛睜著,卻沒有焦點,像是陷入短暫的失神中,手卻沒有停下動作。

  原本的畫作在這時也被他毀得差不多了,余邵峰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神來,看向一旁的顏料盒子。

  他粗暴地把盒子拉過來,胡亂往手上沾了些顏料,又一次往畫作上抹。

  起先抹得很亂、很急躁,手上的顏料沒了,他又沾了幾次,從一開始地狂亂隨意,到後來他的視線逐漸開始在顏料盒裡逗留一陣,才擠出他要的顏色。

  對,他開始挑顏色了。

  而且盡挑些鮮豔的色彩……

  余邵峰不只抹畫布,他還將顏料抹到了顏料盒、地上、倒下的畫架,連他自己的臉和衣服都沒有幸免於難。

  他的神情從空茫、混亂,到最後眼裡含著淚水,逐漸露出笑容,絕不是因為開心,也不是純粹的悲傷,總之是讓人看了會心痛的那種笑。

  把自己和畫室中央染上繽紛的色彩後,余邵峰直接躺在地上,眼淚在這時奪眶而出,他就在原地喘著、笑著、哭著……

  第二階段的表演告一段落。

  余邵峰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帶著習以為常的冷酷帥表情從地上爬起來。

  卓青和柳言菲也從席位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表情都有幾分動容的意思。

  「我看過把整間畫室砸了的;有好幾個人是真的試圖作畫,演出重畫好幾次的徬徨,直到最後慢慢把圖畫好,代表圓滿。」柳言菲率先開口,「你為什麼會這樣演?」

  「我在為我的世界重新上色。」被顏料沾了滿身的余邵峰頂著一張彩色的酷臉說:「剛才郁青河來陪我畫畫了。」

  「所以更早時,你說你什麼都看不見了?」卓青問:「那張圖是你們以前一起畫的,剛才在你的心裡,像是他回來,陪你畫最後一次,帶你走出來?」

  「是。」余邵峰心想,真不愧是卓青導演,他一個字都沒解釋,所有安排卻都能被看出來。

  「好。」卓青原想伸手拍拍他的肩,但發現無處下手,只好把手背到身後,「辛苦你了,換洗一下回去休息吧,之後等結果通知。」

  「抱歉,會不會弄得你們很難清?」

  「沒關係,比砸掉畫室的那個好一點。」卓青擠出笑容調侃。

  余邵峰離開之後,柳言菲看了演情緒不太對勁的卓青,走上去重重摟了她兩下。

  兩人是合作多年的老友,這點肢體接觸不算什麼,但卓青仍沒好氣地推開她,「妳幹麼?」

  「總覺得妳心情不太好。」

  「也沒有不好,只是有點複雜。」卓青笑著搖搖頭,「讓我再想一下。我今天晚上回去再看一次他的片。」

  卓青有些鬱悶,余邵峰這次試鏡的整體表現明明出奇地好,人選幾乎可以確定了,本是好事一樁,卻總覺得心裡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回到家後,沈若陽的試稿剛好也來了,她心想轉換一下心情或許比較好,因此暫時撇開重看的試鏡片段,打開沈若陽寄來的檔案。

  看完後,她立刻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沈若陽接到她的電話似乎很驚訝,卓青這時也差不多收斂衝動,的確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魯莽了。

  「不好意思嚇到你,但我現在是真的很迫切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畫?」

  『啊啊,沒關係不用不好意思。我想一下要怎麼說……』

  沈若陽的試稿內容試一小段彩色的分鏡稿,以及兩卡動畫完稿。

  而分鏡稿的橋段,與試鏡第二階段是相同的。

  這段戲從大綱階段就計畫要安排比較大量的動畫表現,所有比稿的人畫的都是這段,沈若陽也不例外。

  其實卓青將這段戲出成題目,也隱含一點私心——因為她實在對這個橋段很頭疼,除了想到要用動畫與實景虛實交錯,就沒有更仔細的想法了。她希望能透過不同人的試鏡跟試稿,讓自己有多一點思路。

  可能是因為範例給了《初夏》的關係,大部分的人都用《初夏》的核心思路跟美術風格做發揮,一進入畫室便睹物思人,看到過去與愛人色彩斑斕的美好回憶,最後是一段美麗的離別,亡者留在回憶裡,生者則勇敢地向前走。

  比較敏銳的創作者,會把今昔對比的悲傷也做出來,而解讀比較淺的,只抓了視覺上的特色,以及「離別」的意象。

  然而沈若陽這個《初夏》原作者這次寄來的稿件,卻跟《初夏》的意象幾乎沒什麼關聯——

  『我先是思考,讓一個原本把作畫當成慰藉的人畫不出來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沈若陽緩緩道來:『如果要把複雜的心理狀態具象化,我覺得可以用黑暗跟空虛來表現。』

  其實在思考這段分鏡前,他偷偷帶入自己跟邵峰分手的那段期間,完全不敢「追星」的心情。

  曾經能成為慰藉的東西反而變成一碰就痛的傷口,為了繼續生活,所有的感情與回憶都像是被抽空抹除,仍可以麻木過日子,但從此一切變得黑暗空無,只能帶著滿身未癒的傷,直到把自己消磨殆盡。

  『所以一開始進到畫室時,回憶不是湧現,而是失去。』

  在冒出來的剎那就被更多的痛楚掩蓋。

  由於郁青河是意外身亡,沈若陽在回憶被抹去的表現上添了點血色,讓畫室的原景被一點一點吃掉,變成一片死氣沉沉的黑。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青河。
  ——你不在以後,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卓青重新讀著沈若陽的分鏡稿,腦海裡居然浮現余邵峰試鏡時的即興台詞。

  真是見鬼了……

  要不是早就知道余邵峰準備期間都沒跟沈若陽聯絡,她幾乎都要以為這兩個人已經事先串通好。

  卓青接著追問讓她覺得更懸的部分:「那為什麼要讓郁青河出現?」

  沈若陽在一片漆黑的段落之後,讓帶著色彩的郁青河出現,拉了主角一把。

  『唔、就劇情順暢度的觀點,轉念總會需要契機,而感性上,我覺得這個時刻能拉得動他的,只有郁青河。』沈若陽說完,自己先有點不好意思,『我知道讓亡者突然顯靈這種轉折做得有點俗套,而且有點硬,其實應該能有更好方式,但我在限定時間內沒能想到。』

  ……你不用想,有人已經在現實的情境裡幫你想好了。

  卓青簡直要起雞皮疙瘩。

  郁青河出現之後,畫面裡開始有了色彩,沈若陽發揮他出眾的色感與設計感,用不遜於《初夏》的豐富配色及轉場重新構築出了一個畫室。

  畫室重構的方式,還是兩人一起共筆畫出來的……!

  『不過一起畫畫這個安排,我是仔細想過的。』沈若陽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比起言語,我覺得讓他們一起創作更能互通心意。這次的美景是沒有帶著痛的,他們都沉迷在作畫之中,享受當下的美好,慰藉重新成為慰藉,所以黑暗散去,重新染上光明與色彩,這是我想傳達的,至於主角拉回現實之後的失落與悲痛,就沒有出現在試稿裡了。』

  卓青覺得自己不需要再問了,在看到沈若陽的稿件時,她就知道,即使《初夏》從視覺風格到意象都符合這個橋段,但她希望看到的其實不是《初夏2.0》,而是這位創作者會如何發揮?

  「今天剛交稿,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也需要一點時間確認時程,之後跟你喬檔期。」卓青揚起微笑,「希望之後合作愉快,若陽。」

  『咦、好的,謝謝導演……』

  「別擔心,我會再回正式的信件給你。快去休息吧!打擾了你了。」

  在跟沈若陽聊完,並隔空受到某兩人的默契放閃衝擊之後,她突然有點明白自己卡在心中的小糾結是什麼了。

  作為「主角的女兒」,她對郁青河這個角色的心情本來就偏向複雜,對於「父親」的感情戲,她本能的牴觸,甚至在開發劇本時遇上了瓶頸。

  亡者顯靈,多老套的劇情,還特別的肉麻……

  不過沈若陽有一句解析或許是對的,這個時刻能拉得動父親的,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前妻,也不會是她這個唯一與父親有血緣關係的女兒。

  余邵峰的演出勾動她心中的那份抗拒感,一個身為女兒的不解與不甘,似乎她受她父親的影響很深,父親卻從來不那麼在乎她。

  至於試鏡選上的機率……

  卓青兩手撐頭盯著電腦螢幕,不由得苦笑。

  她現在有多不想重新打開試鏡影片,就代表余邵峰有多少機率可以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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