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長篇恐怖-《窺》49.兇惡

月雨海魅 | 2021-10-25 16:28:26 | 巴幣 6 | 人氣 201


49.兇惡
  ──全部的人都會死在這裡!
  因心跳加速越發急促的呼吸,胸口的炙熱肆無忌憚般正迅速侵蝕周孟欣的身體,不祥的預感觸動焦躁,這一切隨著眼前所發生的狀況,以及從鏡中目擊到的驚悚畫面使周孟欣心境轉為悲觀,連結過往大屠殺片段與小女孩出現的場合,使她孳生出這樣的想法。
  「大家快把槍丟掉或退掉子彈!怎麼做都行,還有,趕快搶下學長手上的槍!」
  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在周孟欣腦袋尚未完全回神之際,她的身體就先行動了起來。
  有如要做為行為表率,身為小隊領導者的她將槍中子彈全數退出。由於手部的顫抖,使得她連彈夾也沒有抓穩,應聲掉落地面,這道聲響宛如被放大般,拉回了還在阻止受「操控」同仁的其他小隊成員注意。而周孟欣口中的學長正是方才瞄準莊名實後腦勺扣下板機,被他人稱做小董的警員。
  彷彿這時才意會到事情嚴重性,不對,是察覺這處空間確實存在異樣,在搶下小董手上的槍後,所有人紛紛退彈或是捨棄警察的第二生命,同時間小董也清醒了過來,神情顯現一陣茫然。
  此刻,救護車叫了、預防措施做了、被操控者也清醒過來了,似乎混亂也因至此停歇,然而,周孟欣卻認為一切都還未結束。
  只要他們還未脫離這個空間、那個小女孩,悲劇就隨時都可能上演。
  另外,周孟欣其實也很清楚,脫手致命武器更像只是徒增一種自我安慰。綜觀這一連串事件中的兇靈傷人案例就可知道,即使不靠任何媒介,「三女」還是可以殺人。
  周孟欣回想不久前的署長遭遇,原本就因身體燥熱而全身發汗,此時更湧現一股顫慄。
  因為她一想到如果現在對方「全力」襲來,恐怕殺掉所有人也僅是轉眼瞬間。
  與此同時,眾人在安撫尚搞不清楚狀況的小董之下,也連忙關切莊名實的情況。這時才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將這名遇襲的修行者翻過身來。直到方才,對方就一直處於面部朝下的狀態,在這之前也是有人試探其脈搏與呼吸,才得以判定已無生命跡象。
  可以從莊名實的後腦勺看到一個流注鮮血的微小彈孔,周遭毛髮並沒有沾染上血跡,這也是為何說得有人鼓起勇氣才能將這位可憐的受害者翻過身來。因為在場所有槍枝使用者都知道,被子彈擊中後腦袋開花的實際畫面究竟有多怵目驚心。
  雖然與莊名實的相處時間不長,卻也在這段時間與對方有所熟稔的周孟欣更是如此。她也是最不想面對現實的人。所以不久前的恍惚,也挾帶其遲遲不敢確認莊名實實際情況的膽怯。
  ──這位被張天師視為能夠獨當一面擔任小隊顧問,總是口出電影經與輕浮感的男人,他……真的死了嗎?
  子彈直接命中後腦,這點無論怎麼看都不可能帶來戲劇性的反轉了,她很清楚、她當然很清楚!可是……
  真的是這樣嗎?小隊唯一能與鬼怪對抗的戰力竟然就在這麼一瞬間殞落了,生命竟是脆弱到令人渾身發顫。
  可是、可是……
  周孟欣的矛盾情緒在莊名實的身體被翻至正面過程中不斷湧現,不過,原本混沌的思緒卻反而越發清醒,也正因如此,才使得腦中的困惑迸發矛盾。
  因為,這過程中她看到了某個「事實」,在同伴遇襲震驚之餘,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因素,以至於讓她的思路重新恢復。
  「這、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啊!我竟然現在才發現。組長,妳也注意到了吧?」
  「不管怎麼樣,就是撞鬼了啊!我當然也發現了。所以我們現在還是趕快撤離這裡吧!反正東西都找到了。」
  「組長,我們要先撤退嗎?」
  「組長,東西留在這邊沒有關係嗎?恐怕是要寫報告的吧?」
  「周警官!」
  「學妹!」
  因受莊名實翻過身來的實際狀況感到驚愕的眾人再次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接下來最重要的莫過於是否就此撤退,一時間現場再度躁動。雖然其中已有人行動了起來,但準備抬起莊名實離開的幾人,還在等待這位年輕的小隊領導者下達命令。
  「對!我們離開這裡吧!」
  周孟欣已重新振作,語氣堅定地下達命令,縱使身子燥熱與心臟鼓動的頻率仍加速著,然而,身為領頭者,她已暗自決定不再因受衝擊而六神無主,她必須隨著事件有所成長,所以……
  她也為了必須確認眾人可以安全地走出這裡,選擇殿後留在廁所。
  「組長!妳為什麼不走?」
  「學妹,趕快離開啊!」
  「不,我得留下來確保你們能平安走出這裡,甚至是這座分局,而不是就此迷失在那個小女孩製造出來的錯亂時空中,所以請你們先在外面等我一下,就只要再一下下就好了。」
  在等待眾人皆步出廁所,同時不解為何周孟欣仍滯留其中同時,她如此對他們說道。
  言下之意,她要大家放心自己不是準備做出如影視作品中,主角一人斷後或犧牲的偉大作為。另一方面,她也早就從剛才的過程中,認清了一個事實。
  那個事實正如她對小隊成員所說的那樣,是「確保真正能走出這個地方」的關鍵。在此時莊名實倒下的情況下,掌控現場的重膽無非就落到她身上了。
  身為周家廟壇其中一位拒絕繼承衣缽,卻擁有一定程度感知神鬼能力異能的後人的她身上。
  而所謂認清的事實則是周孟欣從她鏡中影像發現,當中照出的廁所出口處,原該是外部走廊景象的畫面,依然倒映出「廁所內部」場景這件事。
  也就是說,眾人以為離開了廁所不過是小女孩刻意製造出來的錯覺,實質上,他們根.本.就.還.在.空.間.之.中!
  雖然這樣,但還有一件使她感到確信又有點不安的事實。
  「你們接下來把這東西放到莊名實身上。」
  周孟欣一邊說道,一邊將正裝外套脫下,緊接著從衣服內抽出一個令在場眾人感到不可思議的物品。那是他們所知道,卻也陌生,認為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自己生活中的物品。
  一面黃色令旗。原本為了鎮住被轉移到其身上的詹亭瀅魂魄,一直包裹在周孟欣身上的法器。
  「快點!拿去!」
  就在所有人仍處看傻眼狀態下,周孟欣再次發出吆喝,這時才終於有人回神接過這條足足有半個成人大小的黃色旗幟,並覆蓋在莊名實身上。
  「這樣就夠了,一切準備就緒了,『妳』也是這麼認為的吧?從一開始妳就一直按耐不住了,對吧?詹亭瀅。」
  廁所燈此時呼應現場逐漸緊張的氛圍明滅閃爍,小隊成員才發現自己身處的外側走廊,竟在燈光一閃一滅間顯現出廁所樣貌,絕望的哀號隨即此起彼落,而周孟欣則是持續緊盯那雙從頭到尾都站在最裏側廁間的瘦小血足,那名冷血又殘忍的獵人,正在等待再次出手的機會。
  果不其然,隨著現場燈火全滅,那雙小腳終於開始躁動了起來。
  透過鏡中影像,可以看到其原本還在原地踱步,沒多久,看似玩鬧的踱步於僅透過一旁小窗引入外頭微弱光源照亮的廁間中轉為急促。就像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年幼孩童鬧脾氣的反應。只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赤腳踩踏地面的咚咚聲響,此時卻是震耳欲聾,正敲入在場生者的骨隨之中。
  突然,腳步瞬間停歇,方才的動亂就像一股錯覺,只是緊接而來是旁觀這一切的小隊成員發出的驚呼。
  因為就在那一剎那,小女孩的真身現形,她脫離鏡中的虛像空間,出現在周孟欣正前方!
  「來了嗎?就跟屠殺那天一樣。」
  身穿染上可怕血漬以及髒污白色連身衣裙的小女孩聽聞周孟欣的話後,小小的腦袋瓜微微一偏,顯然不解對方語意,但掛在灰白臉上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顯然更添詭異。
  發現小女孩猛然來到身邊的周孟欣,像是體驗自由落體般,心跳彷彿驟停了數秒,緊接著,原本感到燥熱的身體轉為被火灼燒的痛處,但過程中她仍察覺到即使這次小女孩現身的情況與過去即將上演殘殺情節的序幕相似,這次似乎有了些許不同。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假如當時的小女孩尚存一絲人性,那麼歷經這些殘害更多受害者的日子,「三女」這個集合體的中心意志勢必也更加壯大了,以至於姊姊決定親自深入核心,想憑藉己力鎮壓她們。
  所以現在小女孩的表現是因姊姊策略的奏效,還是更加脫離常軌的惡化呢?
  雙方就這樣對峙了約莫半分鐘。
  周孟欣想藉自己力量使眾人脫離錯亂時空的意志當然沒有改變,那也並非只是一時的情緒用事,只不過,她仍正在等待時機。
  她在那個時機到來之前並不會主動出擊。當然,她也沒有發起主動攻勢的籌碼。
  這是她在看到莊名實被翻過身來的面貌後所下的賭注。這個賭注甚至讓她卸除令旗的戒護,選擇赤身空拳面對汙穢之物。
  然而,小女孩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錯亂時空的空間也沒有解除。
  而就在周孟欣尚在揣測對方用意時,小女孩笑了。
  這次並非只是揚起嘴角,她露出了那口沾滿血的口腔。
  「姊姊的妹妹啊……妳也想付出什麼得以交換活命的時間嗎?這次可沒有人能夠替代妳留在那裡了喔!」
  稚嫩的話語所帶出的卻是駭人的現實,操弄生死的餘裕,周孟欣聞言後嚥下口水,她亦再清楚不過對方所指之意。
  「不過……」小女孩接著將頭擺正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的死者容顏,宛如偽裝成人類孩童模樣嘲弄生者的地府判官。
  只見她舉起細小手臂,用手指向正被兩名小組成員扛在肩膀上的莊名實。
  「如果是以那個哥哥來換的話,姊姊的妹妹妳和其中一半的人都可以走出這裡喔。」小女孩語畢後再次咧嘴一笑,只是這次還伴隨一陣有如男性的低沉嗓音。
  恐怖。
  眼下在場所有的人就只有這個感覺形容詞掠過心頭,周遭氣溫更是瞬間降了好幾度。
  小女孩透過邪魅的話語,在眾人心中撒下吸取人性滋長的種子,緊接而來的靜默正是其迅速萌芽之時。果不其然,其中幾名小組成員你看我、我看你,為了活命,他們已經開始心生動搖了。
  只是這場人性的賭局,周孟欣自一開始就看穿了。
  只見這名身形看似嬌弱,此時意志堅定的女警官先是閉上眼睛,穩定自己的呼吸後,再次睜開雙眼。
  她不對所有人進行穩定軍心的喊話,也不打算透過反思的心靈雞湯阻止他們終於人性的取捨,她只想在接下來道出那個真相,即使那也是真正使人絕望的真實。
  「不,妳不是她,妳已經不是她了。或許該說,妳不是剩下的那兩名女性亡靈的其中一方了。妳只不過是透過心智最純潔,也最純粹的女孩對這個世界的誤認,吸收所有亡靈情感與充斥世間的怨念,壯大自己的中心意志。這名小女孩成了妳吸取與釋放力量的渠道,妳什麼都不是!」
  小女孩聞言後瞪大雙眼,全身發出劇烈顫動,伴隨著低沉笑聲後又突然停止動作,然後,她以某位可憐死者的亡故姿態,嘲弄周孟欣。
  她緩緩轉過身,接著往後將腰桿凹折而下,就這樣以反過身來的面容與周孟欣再次四目相交。
  那正是刑警徐敏翰死前的模樣。
  「不愧是妳,有別於單靠靈能感知的敏銳,妳看出來了嗎?周家人。」
  見此,周孟欣用力緊握雙拳、神情緊繃,不畏懼的面對小女孩。
  「妳身上的污漬顯然跟之前已經不同,更加深沉且汙穢了!還有,剛才妳和我面對面時的反應,那顯然都不是存有人性的反應,更像──」
  ──一個占據了傀儡身軀的凶靈,尚未完全適應人格化形象的解離狀態。
  「嘻嘻嘻嘻──那又如何?所以妳認為這樣揭穿我的真面目就能夠做到什麼嗎?難道妳要所有人……跟妳一起陪葬嗎?」
  周孟欣在聽到小女孩再次開口說話時的嘴巴顫抖、不自然的斷句,以及沙啞、失去幼女獨有的嗓音,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她也思量,正因為小女孩是主體中唯一能組織出話語的靈魂,所以才讓「它」獲得交談能力吧?
  這也是其力量再次增強的跡象。
  回想過去三女出現時,咽喉始終像被掐住一樣,無法完整的發出聲音。
  那麼,這場對峙也該劃下句點了,無論最後結果好壞,一切……就聽天由命吧!
  「不,從一開始,這裡就沒有人能夠走出分局。」
  周孟欣斬釘截鐵地說,卻也在這時候,小女孩突然出手向她抓來,使得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並浮現手足的背影。
  「姊姊!」
  沒想到這瞬間,她身上的燥熱突然消散,而原本該觸碰到她的惡意也沒有得逞,在聽到小女孩發出的詫異驚呼聲後,周孟欣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
  然後,她看見一名女性正站在自己身旁,對方同樣有著一隻灰白的手,只是這隻手正抓住了小女孩伸至面前的惡意。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