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黑黃沙暴已經持續數秒,突然顯眼的閃電朝地面擊去,再過一會兒,就能看到一道橘紅光芒直衝雲霄。
「喂喂!外面行不行啊?看起來很快會有一波,很嚴重的……」義勇軍裡有誰這麼擔心道。
特別是精通魔法的術士們,表情都十分凝重。這麼多義勇軍、斯托克頓正規軍為了應付侵入城中的沙兵就幾乎被逼至絕境,城牆外卻只有四名義勇軍加上一名質點者要處理掉沙兵們的領導神官,那還是戰鬥能力更難以預估的強大魔法型單位,他們的擔心也不無理由。
轉眼間,城外的沙塵風暴在空中凝聚成一隻黑色的巨手,肉眼可見的高壓電能匯聚於巨手的掌心。
磅啷——
斯托克頓那瀕臨崩潰的護罩被那些雷電炸成點點塵埃,全面崩毀。一張面目猙獰、如惡魔般臉孔於空中浮現,城外的異象變得更加詭異,城內也颳起了不自然的強風。城內的義勇軍們開始認為城外的神官討伐小隊大概已經失敗,此時地面亮起五芒星為主體的青色魔方陣印,整座斯托克頓突然被一股全新的魔力護盾籠罩,暫時擋下了外部的猛烈攻勢。
後來,義勇軍們才聽說這方式充其量只能為斯托克頓城爭取短暫的重整時間,並且貝瑞爾以質點者全能架起的魔力護盾,會隨著聯合軍搭上克米里昂號離去後隨之消失。雖然薩勒曼王表示一旦與首都薩爾巴德取得聯繫,就會立即調派機甲部隊前來支援……儘管大家不敢明說,又有誰能相信這殘破不堪的斯托克頓可以在沒有魔力護盾的保護下撐至援軍抵達呢。
保護聯合軍和整備中的克米里昂號,直到他們出發前往薩爾巴德,大概是斯托克頓城最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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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上午九點整。聯合軍們低調地踩著自動降下的大型自動階梯陸續登艦。由專業的技工們日夜不懈地趕工,這有如鋼鐵堡壘的大型空中母艦狀態良好,不見先前戰火之中遭波及的一點痕跡。
「總之,我們又受吉埃伯幫助了,應該會在這船待個好一陣子,比較細項的一些雜事等之後再慢慢通知,先登上我們暫時的蝗蟲窩吧。」自動階梯旁,文森雙手抱胸,對登艦中的義勇軍們這麼說道。
唯在階梯上回頭再望一眼這短暫照顧過她的城市。外頭仍然有數百萬的沙兵在虎視眈眈地等待魔力護盾消失的一刻。她默默地握緊雙拳,強忍下落淚的衝動,接著扭頭走入船艙。
包含文森等聯邦高層都不曾踏入的吉埃伯新銳現役軍艦,艦內的通道堪比城鎮的公路。每位義勇軍都被分配一間設備完善、空間寬敞的個室,艦內的區域網路回線正常運作,確保航行期間的即時內部聯絡能力。
放下各自的行李後,義勇軍們被集合至艦裡其中一處作戰會議室聽取航行期間各自負責的崗位。克米里昂號當然也設置大量不同類型的炮座,但大多是全自動設計,少數的手動款也有專員操作,義勇軍除了基本的站崗以外老實說沒什麼事,最好爭取時間養精蓄銳。但他們可沒忘了損失角峰號的慘痛經驗,想必存活下來的他們不至於荒廢警戒工作。
「別因為這空母很不簡單,就太過鬆懈了,要是我們跟那群噁蟲有接觸的可能,每個人就都得在崗位上待命。就是這樣,不稍息解散,沒事要閒晃還是休息的好好把握時間吧。」文森如此宣布後,就自顧自地翻起會議事的冰箱,一點也沒客氣。
尤克在會後才帶著相機走入會議室,四處找女性義勇軍合影,後續又擺出嫌惡的表情,一邊認真地為其他在場的義勇軍們拍照,說是要留下遺照,唯自然也成為被攝體之一。許多義勇軍們受到尤克的影響,也紛紛拿了自己的設備四處找同伴合影,友善邀請唯加入的團體不少,其中包含了和貴族曙葉熟識的一群。
嚴格來說唯還未擺脫離開斯托克頓城時的悲痛情緒,但她始終表現出端莊、大方的溫和態度與義勇軍同伴們交流互動,雖然過程難熬,但多虧這樣的機會才能確實留下實體的珍貴回憶,這還得感謝允許自由拍攝的薩勒曼王,他總是大方。
唯看著那些拍立得相片,以及分享到私用裝置中的數位照片,重新複習了夥伴們的樣貌與姓名。像這樣的照片她保存了很多,平時卻捨不得帶在身上。她想起自己欣賞這種照片時的心境,又試想,假如自己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戰死,幾年後這些同伴們拿起照片時,能不能想起她?除了畫面上的面貌,她會在夥伴們的心中留下什麼樣的印象?為此又反省起不久前的戰事、想到朝不保夕的斯托克頓,再想到世界中的其他國家城鎮很可能也經歷著同樣的浩劫——
「因為閃光燈,眼睛不舒服嗎?我的大明星。」婕來到唯的身邊,友善地開著玩笑。
「請別笑話我了……婕才是,要找出向婕搭話的機會可不容易。」唯搔了搔臉,尷尬地笑道。
幾分鐘前她們牽著手站在曙葉的冒險者小隊成員中一起拍照,唯最初有些顧慮自己的身分,但曙葉在這方面看來不拘小節。只是那張照片才拍完,婕和她就被其他義勇軍各自帶開了。
婕帶著笑容靜靜地望著唯幾秒,在唯露出納悶的表情後,才開口道:「妳不覺得……這些照片裡少了什麼?」
「咦?」唯又低頭看了手中的照片一會兒,有些困惑地抽出曙葉隊伍的那張照片對婕說:「和婕的照片,我會確實收好的。」
「這種拍法可浪費了淑女的一身精心裝扮呢,妳不這麼想?」婕說著,就挽起唯的手。
「妳說得對。」會過意來的唯溫柔地笑了笑,拿出魔神PDA,開啟前鏡頭的自拍模式,「這樣子?我不太使用這種功能,如果……」
婕稍稍低下身子,朝唯又靠近了些,臉頰幾乎要貼在一起,她伸手扶住魔神PDA的另一側,笑說:「要拍嘍,一、二!」
魔神PDA的螢幕無聲地切換了畫面,映出兩人的合影,唯不是對照片多計較的類型,就讓婕檢查她們的合照。
「我給八十分,看來完成任務回到阿斯嘉特城後,要特別挑個攝影日,多選幾套美麗的衣服試一試。」婕重新站直身子,但沒有放開唯的手。她對上唯的視線,也稍微沉下勉強揚起的嘴角說︰「到那個時候,笑容也會更自然一點,對吧。」
如果能活到那個時候。
「嗯……我想是的。那……等我們消滅了索貝克……阻止了所有的四災以後。」她的手指輕觸螢幕上的夜臨婕,「一定,再一起拍下更多的回憶……」
「嗯,約好了哟。」她說,看著唯的眼神仍留有幾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