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房子有默契似地發出同樣的聲音，那是門被撞開的聲音、窗戶碎裂的聲音，其中還有理智遠離的聲音。
但我們這裡卻是門先被撞開！三隻模樣醜陋的怪物堵在門口，我跑向窗戶，狼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此時我聽到瑪提斯在門口大喊：「卡羅！你要去哪裡！」
我這才發現她已經用「分神」讓那三隻怪物暈頭轉向，而我還在慢慢打開窗戶。
我縱身一躍，跳出窗戶通往自由，同時那三隻怪物回過神來，開始大肆破壞屋內。狼人和我擦身而過，我的手短暫觸碰到他的身體。好溫暖，我忍不住心想，並且回頭看了牠一眼。牠竟然也很有默契望著我。
瑪提斯看到我時，臉上的驚訝清晰可見。「卡羅！快點！」她大聲呼喊。
我快步趕上她，接著我們同時奔跑。四周的聲音全混雜在一起，人們的尖叫、怪物的大吼，以及兩者的急促跑步聲響。怪物追逐人們、而人們奔跑著，有時突然地從別條路快速呼嘯而過，一不小心就會撞上。路上早已滿是碎玻璃與變形的門，不時還得閃避地上破碎的物體以免受傷。掛在房子外頭的燈籠此時瘋狂搖曳，有些被撞了下來，有些則在路旁自己燒了起來，火光在斷垣殘壁中幫腔似地扭動，但沒人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我看見一個人身後被好幾隻怪物追趕著，那人和怪物的距離從一棟房子縮為半棟房子、再從半棟房子的距離縮為幾步遠的距離。接著離他最近的怪物跳起來撲向他────那一瞬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然後一把沉重的槌子打飛怪物。是倉庫的人。我不禁吐出一口氣，原來每個瞬間都是如此令人捏把冷汗。換作是平常，周圍的混亂可能會讓我愣在原地不動，等著怪物跑來吃我；但我的心智堅定，不會被突然出現的怪物模樣嚇到，牠們從哪個方向來，我們就躲開，然後繼續朝著安全的路狂奔。
「我剛才發現一件事：莫勒村的房子沒有太多裝飾，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在一片咆哮聲中對瑪提斯喊道。
「這不重要！」瑪提斯回喊道。「那個狼人真的什麼都沒有對你做嗎？」
「什麼都沒有。」我回答。
我總覺得狼人是在跟我溝通，儘管這想法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很奇怪，我一方面想肯定這個結論，一方面又苦惱有誰會接受我荒唐又不是很篤定的想法。直覺有時準、有時又不準，如果到最後那個狼人還是想吃掉我，那我還是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好。但狼人的眼神又那麼真實，和周圍的怪物天差地遠。
周圍的怪物？我左顧右盼，牠們大吼著、追逐著，就是不曾停下來或安靜過，我是想著那個狼人到什麼地步，才能忽略掉牠們？
我們遇上一堵怪物形成的牆，瑪提斯選擇轉了個彎，進入一條怪物較少的路。這條路有些漆黑，燈籠大多都掉到地上，有的已經熄滅、有的還發亮著。看不出原貌的東西散落一地，不是碎成碎片、就是被某隻怪物給踩扁。夜晚的涼風吹拂，為這條路帶來冷清詭異的感覺。沒有人在這裡，是逃了、還是死了？
我們走過幾棟房子，它們屹立不搖的樣子讓我很欽佩，我也樂觀地認為屋主就像房子一樣，屋子沒事、人就沒事。不過我很擔心自己的木屋不比別人用石頭砌起的房子。瑪提斯在怪物會注意到的視線範圍內施了一個心術「吸引」，原本會注意到我們的怪物此時都把目光集中在一顆還掛著的發亮金色燈籠，我們安然無事走過去。
涼風更強了，我的頭髮甚至被吹起，瑪提斯的金髮在空中飄盪。她緊鎖著眉頭，像是前面路上的某個地方有什麼讓她憂慮的東西。她停下腳步，專注凝視；我停下腳步，耐心等待。
前面出現一隻怪異的怪物，牠用四隻腳走路，牙齒就像海象般突出兩顆長牙，臉上盡是疙瘩、灰黑色的身體平直、脊椎骨突出、還長了尖細的尾巴，簡單說就是一隻貪婪而醜陋的怪物。牠嗅聞地上，然後衝進一間紅磚屋，瑪提斯毫不猶豫跟了上去。我愣了半秒才知道這代表什麼：有人在裡面。於是我也緊跟上去。
到了紅磚屋的門口，瑪提斯卻咬牙切齒的。「心術沒有用！牠是隻餓了太久的怪物，現在連我都打不倒牠！」她沮喪地大叫。
屋內有一個女孩蜷縮在角落，她正發著抖，盯著眼前朝她一步步接近的怪物。她看起來害怕得不得了，但窗戶在另一頭，離她整整一個客廳遠；門又在靠近窗戶的地方，她同樣跑不到那。女孩有三個悲慘的選擇：坐在原地被吃掉、來不及跑到窗戶而被吃掉、或是快跑到門口時在我們眼前被吃掉。
但我很清楚瑪提斯不會讓這事發生。
我以冷靜但不緩慢的速度搜索地上，看見一塊玻璃碎片。我小心翼翼拾起它，接著用上全心全意的專注。我想著自己決不會失手，相信我自己辦得到，握著手中的碎片。這就是我的準備。
瑪提斯冷靜下來，不再用單調的心術攻擊怪物。她重新做好準備，一手握拳、另一手完全張開，她要做出雙重術。接著，她打開的手掌突然關上，卻豎起食指──那是「吸引」的動作之一──指著怪物本身。她緊盯著怪物，「專注」和「吸引」都將怪物當成目標，這就是她的準備。
「準備好了嗎？」瑪提斯問道。
「我不知道妳會做什麼，但我相信妳。」我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你的打算，但我也相信你。」她說道。
怪物停了下來，似乎在享受當下：牠準備好張開血盆大口，吃掉毫無防備、無法移動半步的女孩。她焦急地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離她僅有半步之遙的怪物。她縮得越來越小，彷彿這麼做能縮小到怪物看不見的大小。我們、怪物和女孩，三個立場不同的也不確定的角色打量著，女孩即將被救出、怪物即將吃掉女孩、我們即將擊倒怪物。由誰決定秩序失衡的時機？
是我，我射出去的玻璃。
怪物拱起背，卻在這時碎片刺中怪物尾巴。照理來說，這片小小的玻璃碎片是無法讓怪物聲嘶力竭地尖叫，再砰一聲倒在女孩的腳邊。女孩茫然無措地看著我們，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脫離險境。她緩緩地站起來，一步步蹣跚靠近我們，眼裡閃動著淚光。
「我還以為……」女孩的顫抖嗓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她的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瑪提斯蹲下來，沒有扶她起來，而是陪著她一起坐在地上。「妳是新來的嗎？」她輕柔、溫和的聲音如春天的微風驅逐冬夜的寒冷，充滿希望與暖意。
「我是在三月來的。」她回答，沒那麼害怕了。
「妳是從一開始就待在屋內的嗎？」瑪提斯問道。「怪物入侵以前？」
「這是我朋友的家，我先逃出自己家以後，再躲到這裡來。」
「這麼說……」瑪提斯皺起眉來。「怪物的味道很強。」
「什麼味道？」我嗅聞著空氣，卻什麼都沒聞到。
「怪物平常都住在森林裡，身上沾滿森林的味道，但你聞不太到，因為村子也是這種氣味。」瑪提斯從她的背袋裡拿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面裝滿綠色的沙子。她拔開封住瓶口的軟木塞，先朝門口倒了一點，再用一口氣吹散，綠色沙子飄散在空氣中；對這屋子裡唯一的窗戶也如此。
「這是充滿森林氣味的粉末，可以把人的氣味掩蓋掉。」瑪提斯將空玻璃瓶收進背袋裡，看著一臉疑惑的女孩。「妳還是要待在這裡，現在屋裡比屋外還要安全。」
女孩一臉恐懼。「可是……牠怎麼辦？」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地上被痛昏的怪物，怪物的暗色鮮血從尾巴上的傷口汩汩流出，染紅原已蓋滿汙漬的地板。
瑪提斯靜靜看著怪物好一會兒，然後她從背袋裡拿出另一樣由玻璃瓶裝著的東西，不過這次是混濁的黑色液體。瑪提斯毫不猶豫抓住怪物的頭，將液體倒入怪物的嘴巴。一聲清晰的咕嚕聲從怪物的喉間傳來，瑪提斯輕輕合上怪物的嘴巴，就像她從未對這隻怪物做任何事，怪物依舊倒在地上不曾醒來。
「這可以讓牠一覺到天亮。」瑪提斯解釋。「到時候妳再請人拖走牠，如果牠醒了沒關係，過了萬聖節，不會有怪物理睬人。好了，去找個地方躲好，我們要走了。」
女孩乖乖躲到桌子底下，以一種有些害怕、但已不是悲觀的眼神目送我們走出屋外。外面一片寂靜和蒼涼，但遙遠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吵鬧聲混合著寧靜，讓人把心思都花在聆聽忽遠忽近的聲音，我用盡心力才阻止自己分心。再看看瑪提斯，疲態寫滿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並非如死去時的十六歲模樣，而是真的把三百年的歲月顯現在臉上。
「妳剛剛對怪物使用的『吸引』是以什麼為目標？」我感興趣地問。
「你製造的傷口。」她從背袋拿出水壺，打開還喝了一口，或是說原本打算要喝，這時卻聽到一隻近得令人發寒的怪物低吼；瑪提斯當場僵在原地。
然後更多怪物吼聲威脅著襲來，五隻皮膚蠟黃的四腳怪物朝著我們跑來，無非是想致我們於死地。瑪提斯毫不猶豫轉身逃跑，我遲疑了一下才跟上她。現在使用「分神」只會浪費心力，剛才用來專注的心智用掉了一些力量，對我不可能不造成影響。怪物的吼叫與踏步聲比前一次更大，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幾隻怪物快追上我們了，只不過我們比牠們更早到達路口。
然而預料中的事，卻在此時有了轉折。我被好幾道黑影吞沒，堅定的心智差點被動搖。別慌！跑就對了！我這麼想著，雙腳從未停過，最後總算逃出了黑影。回頭一探究竟，是幾隻有翅膀的怪物撲撲拍動著，牠們的嘴唇滴著血，兩顆尖銳的牙齒突出，任誰看到牠們都會說是──
「吸血鬼。」我難以置信地說道。
並且另一件事更是讓我震驚。瑪提斯呢？
但我們這裡卻是門先被撞開！三隻模樣醜陋的怪物堵在門口，我跑向窗戶，狼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此時我聽到瑪提斯在門口大喊：「卡羅！你要去哪裡！」
我這才發現她已經用「分神」讓那三隻怪物暈頭轉向，而我還在慢慢打開窗戶。
我縱身一躍，跳出窗戶通往自由，同時那三隻怪物回過神來，開始大肆破壞屋內。狼人和我擦身而過，我的手短暫觸碰到他的身體。好溫暖，我忍不住心想，並且回頭看了牠一眼。牠竟然也很有默契望著我。
瑪提斯看到我時，臉上的驚訝清晰可見。「卡羅！快點！」她大聲呼喊。
我快步趕上她，接著我們同時奔跑。四周的聲音全混雜在一起，人們的尖叫、怪物的大吼，以及兩者的急促跑步聲響。怪物追逐人們、而人們奔跑著，有時突然地從別條路快速呼嘯而過，一不小心就會撞上。路上早已滿是碎玻璃與變形的門，不時還得閃避地上破碎的物體以免受傷。掛在房子外頭的燈籠此時瘋狂搖曳，有些被撞了下來，有些則在路旁自己燒了起來，火光在斷垣殘壁中幫腔似地扭動，但沒人有多餘的心思去理會。我看見一個人身後被好幾隻怪物追趕著，那人和怪物的距離從一棟房子縮為半棟房子、再從半棟房子的距離縮為幾步遠的距離。接著離他最近的怪物跳起來撲向他────那一瞬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然後一把沉重的槌子打飛怪物。是倉庫的人。我不禁吐出一口氣，原來每個瞬間都是如此令人捏把冷汗。換作是平常，周圍的混亂可能會讓我愣在原地不動，等著怪物跑來吃我；但我的心智堅定，不會被突然出現的怪物模樣嚇到，牠們從哪個方向來，我們就躲開，然後繼續朝著安全的路狂奔。
「我剛才發現一件事：莫勒村的房子沒有太多裝飾，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在一片咆哮聲中對瑪提斯喊道。
「這不重要！」瑪提斯回喊道。「那個狼人真的什麼都沒有對你做嗎？」
「什麼都沒有。」我回答。
我總覺得狼人是在跟我溝通，儘管這想法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很奇怪，我一方面想肯定這個結論，一方面又苦惱有誰會接受我荒唐又不是很篤定的想法。直覺有時準、有時又不準，如果到最後那個狼人還是想吃掉我，那我還是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好。但狼人的眼神又那麼真實，和周圍的怪物天差地遠。
周圍的怪物？我左顧右盼，牠們大吼著、追逐著，就是不曾停下來或安靜過，我是想著那個狼人到什麼地步，才能忽略掉牠們？
我們遇上一堵怪物形成的牆，瑪提斯選擇轉了個彎，進入一條怪物較少的路。這條路有些漆黑，燈籠大多都掉到地上，有的已經熄滅、有的還發亮著。看不出原貌的東西散落一地，不是碎成碎片、就是被某隻怪物給踩扁。夜晚的涼風吹拂，為這條路帶來冷清詭異的感覺。沒有人在這裡，是逃了、還是死了？
我們走過幾棟房子，它們屹立不搖的樣子讓我很欽佩，我也樂觀地認為屋主就像房子一樣，屋子沒事、人就沒事。不過我很擔心自己的木屋不比別人用石頭砌起的房子。瑪提斯在怪物會注意到的視線範圍內施了一個心術「吸引」，原本會注意到我們的怪物此時都把目光集中在一顆還掛著的發亮金色燈籠，我們安然無事走過去。
涼風更強了，我的頭髮甚至被吹起，瑪提斯的金髮在空中飄盪。她緊鎖著眉頭，像是前面路上的某個地方有什麼讓她憂慮的東西。她停下腳步，專注凝視；我停下腳步，耐心等待。
前面出現一隻怪異的怪物，牠用四隻腳走路，牙齒就像海象般突出兩顆長牙，臉上盡是疙瘩、灰黑色的身體平直、脊椎骨突出、還長了尖細的尾巴，簡單說就是一隻貪婪而醜陋的怪物。牠嗅聞地上，然後衝進一間紅磚屋，瑪提斯毫不猶豫跟了上去。我愣了半秒才知道這代表什麼：有人在裡面。於是我也緊跟上去。
到了紅磚屋的門口，瑪提斯卻咬牙切齒的。「心術沒有用！牠是隻餓了太久的怪物，現在連我都打不倒牠！」她沮喪地大叫。
屋內有一個女孩蜷縮在角落，她正發著抖，盯著眼前朝她一步步接近的怪物。她看起來害怕得不得了，但窗戶在另一頭，離她整整一個客廳遠；門又在靠近窗戶的地方，她同樣跑不到那。女孩有三個悲慘的選擇：坐在原地被吃掉、來不及跑到窗戶而被吃掉、或是快跑到門口時在我們眼前被吃掉。
但我很清楚瑪提斯不會讓這事發生。
我以冷靜但不緩慢的速度搜索地上，看見一塊玻璃碎片。我小心翼翼拾起它，接著用上全心全意的專注。我想著自己決不會失手，相信我自己辦得到，握著手中的碎片。這就是我的準備。
瑪提斯冷靜下來，不再用單調的心術攻擊怪物。她重新做好準備，一手握拳、另一手完全張開，她要做出雙重術。接著，她打開的手掌突然關上，卻豎起食指──那是「吸引」的動作之一──指著怪物本身。她緊盯著怪物，「專注」和「吸引」都將怪物當成目標，這就是她的準備。
「準備好了嗎？」瑪提斯問道。
「我不知道妳會做什麼，但我相信妳。」我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你的打算，但我也相信你。」她說道。
怪物停了下來，似乎在享受當下：牠準備好張開血盆大口，吃掉毫無防備、無法移動半步的女孩。她焦急地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離她僅有半步之遙的怪物。她縮得越來越小，彷彿這麼做能縮小到怪物看不見的大小。我們、怪物和女孩，三個立場不同的也不確定的角色打量著，女孩即將被救出、怪物即將吃掉女孩、我們即將擊倒怪物。由誰決定秩序失衡的時機？
是我，我射出去的玻璃。
怪物拱起背，卻在這時碎片刺中怪物尾巴。照理來說，這片小小的玻璃碎片是無法讓怪物聲嘶力竭地尖叫，再砰一聲倒在女孩的腳邊。女孩茫然無措地看著我們，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脫離險境。她緩緩地站起來，一步步蹣跚靠近我們，眼裡閃動著淚光。
「我還以為……」女孩的顫抖嗓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她的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瑪提斯蹲下來，沒有扶她起來，而是陪著她一起坐在地上。「妳是新來的嗎？」她輕柔、溫和的聲音如春天的微風驅逐冬夜的寒冷，充滿希望與暖意。
「我是在三月來的。」她回答，沒那麼害怕了。
「妳是從一開始就待在屋內的嗎？」瑪提斯問道。「怪物入侵以前？」
「這是我朋友的家，我先逃出自己家以後，再躲到這裡來。」
「這麼說……」瑪提斯皺起眉來。「怪物的味道很強。」
「什麼味道？」我嗅聞著空氣，卻什麼都沒聞到。
「怪物平常都住在森林裡，身上沾滿森林的味道，但你聞不太到，因為村子也是這種氣味。」瑪提斯從她的背袋裡拿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面裝滿綠色的沙子。她拔開封住瓶口的軟木塞，先朝門口倒了一點，再用一口氣吹散，綠色沙子飄散在空氣中；對這屋子裡唯一的窗戶也如此。
「這是充滿森林氣味的粉末，可以把人的氣味掩蓋掉。」瑪提斯將空玻璃瓶收進背袋裡，看著一臉疑惑的女孩。「妳還是要待在這裡，現在屋裡比屋外還要安全。」
女孩一臉恐懼。「可是……牠怎麼辦？」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地上被痛昏的怪物，怪物的暗色鮮血從尾巴上的傷口汩汩流出，染紅原已蓋滿汙漬的地板。
瑪提斯靜靜看著怪物好一會兒，然後她從背袋裡拿出另一樣由玻璃瓶裝著的東西，不過這次是混濁的黑色液體。瑪提斯毫不猶豫抓住怪物的頭，將液體倒入怪物的嘴巴。一聲清晰的咕嚕聲從怪物的喉間傳來，瑪提斯輕輕合上怪物的嘴巴，就像她從未對這隻怪物做任何事，怪物依舊倒在地上不曾醒來。
「這可以讓牠一覺到天亮。」瑪提斯解釋。「到時候妳再請人拖走牠，如果牠醒了沒關係，過了萬聖節，不會有怪物理睬人。好了，去找個地方躲好，我們要走了。」
女孩乖乖躲到桌子底下，以一種有些害怕、但已不是悲觀的眼神目送我們走出屋外。外面一片寂靜和蒼涼，但遙遠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吵鬧聲混合著寧靜，讓人把心思都花在聆聽忽遠忽近的聲音，我用盡心力才阻止自己分心。再看看瑪提斯，疲態寫滿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並非如死去時的十六歲模樣，而是真的把三百年的歲月顯現在臉上。
「妳剛剛對怪物使用的『吸引』是以什麼為目標？」我感興趣地問。
「你製造的傷口。」她從背袋拿出水壺，打開還喝了一口，或是說原本打算要喝，這時卻聽到一隻近得令人發寒的怪物低吼；瑪提斯當場僵在原地。
然後更多怪物吼聲威脅著襲來，五隻皮膚蠟黃的四腳怪物朝著我們跑來，無非是想致我們於死地。瑪提斯毫不猶豫轉身逃跑，我遲疑了一下才跟上她。現在使用「分神」只會浪費心力，剛才用來專注的心智用掉了一些力量，對我不可能不造成影響。怪物的吼叫與踏步聲比前一次更大，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幾隻怪物快追上我們了，只不過我們比牠們更早到達路口。
然而預料中的事，卻在此時有了轉折。我被好幾道黑影吞沒，堅定的心智差點被動搖。別慌！跑就對了！我這麼想著，雙腳從未停過，最後總算逃出了黑影。回頭一探究竟，是幾隻有翅膀的怪物撲撲拍動著，牠們的嘴唇滴著血，兩顆尖銳的牙齒突出，任誰看到牠們都會說是──
「吸血鬼。」我難以置信地說道。
並且另一件事更是讓我震驚。瑪提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