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暗迴
在看到「不可能出現的影像內容」，隨後又聽到高雅臻透露如何得到影片的手段後，林庚呈著實被嚇得不輕。
即使他知道四年前的《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確實跟自己沒有關聯，但是背後的人物關係就非如此了。
或許該說……
──正是因為他抓到了這起案件背後那見不得人的醜聞內幕，才能夠還如此囂張。
那是林庚呈的另一面「權衡之盾」，但作為盾牌的那些人與他的關係，卻和他與李董之間有些微的差異。差別在於，李董其實不清楚林庚呈背後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這也是為什麼到了如今撕破臉的局面，李董自認為可以為林庚呈帶來傷害的控訴，無論是在警方還是林庚呈聽來，不過是其單方面事跡敗露的遠吠，根本就沒到達實質會有的傷害。
即使「電池」一事曝光，但實際上李董還是不清楚為什麼林庚呈要交換犧牲祭品。
之所以願意做為林庚呈的「權衡之盾」，不過是害怕自己身上的另外一件「秘密」被抖出；另外就是林庚呈承諾他會把換電池一事給安排妥當，雙方確實是處在不對等的立場。
那件「秘密」與調查局所追蹤的《秘書案》內幕無關，但卻巧妙地跟另一塊被作為「權衡之盾」的「那些人」有直接關聯。
簡單來講，林庚呈精準的透過那些人和李董中間的巧妙連結，徹底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不過，林庚呈在發現李董與那些人有這層巧妙的關聯，倒真的是因《秘書案》的關係，不對，更精確來講是因為《秘書案》之後發生的《股東滅門案》。
總體來講，林庚呈因為《股東滅門案》知曉了李董與那位人物熟稔，進一步探究其原因，才發現是因李董身邊的某個人過去所犯下的某件事，才進而讓李董跟那位人物有了交集，並且有了「共同秘密」，這個秘密也就是李董的「另外一件秘密」。
而李董之所以願意告訴林庚呈該秘密，也是在於林庚呈因為《股東滅門案》的關係以介紹國內玄學專家為交換條件，得到了股東滅門案內幕，又更進一步的被林庚呈以前者內幕逼探出的；此刻終於完成了林庚呈好奇為何李董與那那位人物熟稔的關係拼圖。
可憐的李董更是之後變成了對方單方面宰割的「權衡之盾」。
以秘密來挖出另外一個秘密，最後在對方願意幫忙自己後，將這些自己知道的秘密全數掌握，順著找出更多牽涉祕密的關係人與自己達成合作關係的手段，便是林庚呈這個人無論在商場還是社會上的一套奇策。
如今這個奇策更是讓他此刻還能在這個世界上呼吸。
只是他應該想不到署長臨死前會留下「那幾個字的線索」，使得張晨高等人在偵辦一連串案件上跨出一大步。
即使目前證據還有部分沒到手，但卻也足以讓林庚呈束手就擒了，接下來便是關鍵的時間。
現在開始，張晨高將進一步摧毀林庚呈的另一面「權衡之盾」，假如對方還不乖乖跟他們回去的話。
「這、這個東西跟那女人的那套說法……就是你們想帶我回去的理由嗎？會、會會不會太天真了？」
──只要對方沒抓到李董的「另外一個秘密」，那麼我林庚呈至少就還能掙扎一陣子，掙扎到對方為了保全我人身安全的那群馬戲團人員到來，等到天亮！
即使因高專員與影像內容感到無比震驚，但林庚呈仍繼續做出垂死掙扎，十分頑強的面對將他團團圍住的眾人。
「我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影像會不見！什麼《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也跟我沒有關係！你們現在是打算拿出假證據來逼我屈服吧？」
林庚呈接著更是情緒激動的越講越大聲，擺明就是要引來其他民眾側目，試圖塑造自己被逼迫的形象。
可惜，這男人確實早就因方才的驚嚇腦袋陷入混亂了。
「唉……林先生，原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但想想也是，要是帶回你這麼好辦，現在就不用一群人在這裡了。」張警官雙手叉腰搖搖頭，接著抬起頭來瞇起雙眼，並沉下臉來語氣嚴肅說道：「林庚呈，你當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嗎？剛才聽到高專員這麼說，難道你還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
這番話讓林庚呈再度面露驚恐，目光快速的在張高兩人身上來回。
「看來林先生已經失去冷靜了，既然如此……」高雅臻專員看了一下張晨高，在獲得對方點頭同意後，接著開口。「那就由我來說出那另外一件事吧！那也是從分局長那邊順藤摸瓜上去後發現的巧妙關聯。」
──唔！果然還是被找出來了嗎？
林庚呈下意識因這番衝擊不自覺得往後退怯，但卻撞上早就包圍到他身後的對方人馬。
只見高雅臻專員沉吟了一會兒後，做好準備的再次開口：「我就先從結論說吧！我們查到這位李董因為『某一起事件』後，跟張警官的上頭上司署長有數次的密切往來，而那起事件正是我剛才提到的《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
這也是因為當初牽涉《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的其中一名犯嫌，分局員警李景皓正是這位李董的次子的關係。簡單來講，李董為了保全自己的事業、地位，利用自己與政商名流的關係要求署長掩蓋這件事實，這兩人才會突然越走越近。」
這正是李董的「另外一個秘密」，攻破另外一面「權衡之盾」的突破點！
見林庚呈已經整個臉色蒼白到說不出任何話，高專員接著又說下去。
這期間張晨高看了一眼李董，只是那個男人早就成了斷線人偶，整個人癱軟在地，再也抬不起那張曾經不可一世的囂張臉孔。
「雖然從這裡看不出來林先生你和《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有什麼關聯，但從那名稱過去也曾經依樣畫葫蘆處理掉關鍵的失蹤案影像檔案，如今卻又協助你這名和失蹤案沒有關聯的人掩蓋你妻女錄影檔這件事看來，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你可能從李董、署長，或是哪個地方知道了失蹤案被掩蓋的內幕，進而同時威脅相關人等，要他們達到你的要求。
這裡也可以看出，正是因為你殺害了自己妻女，才會要對方協助你抹除掉影像證據，我沒說錯吧？林先生。」
「該死！妳這死女人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嘴巴放乾淨點，林庚呈！」
見眼前男人已變成瘋狗，張晨高總算是不想再忍了，直接抓起對方衣領，怒目對視。
「那些不過是你們的猜想，根本就不是確切證據！就算我威脅他們又怎樣？刪除那些影像是他們自己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林先生，如今你還不想放棄嗎？當初回收路口監視器影像的分署人員的確跟我們坦承是接收到內部命令，將這支影像檔案上交給上級，並指出多年前他們單位也曾收到這奇怪的提交命令，經過查證才發現當年處理掉的檔案是《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的路口監視器影像。
我記得剛才林先生有提到自己當初由於自己還是李董的員工，因為滅門案才與署長認識的，對吧？在這層關係下，真的很難不讓人相信署長是基於其他理由掩蓋掉剛才放在你面前的那些影像內容。」
「這不就是你和李董所自豪的人脈關係嗎？」張晨高接續說道，特別在某四個字加重語氣。
「那你說說看，為什麼跟你非親非故的人要刻意刪除掉與你家人有關的錄影影像？你剛才也看見拍攝到的畫面裏頭沒有除了你和你女兒以外的人，再說，刪除這些影像檔到底對署長他們有什麼好處？」
林庚呈咬牙切齒，惡狠狠瞪著張晨高，拼命絞盡腦汁想擠出一些話。
「但是……這跟那起什麼失蹤案到底又有何關聯？那跟我無關！」
「沒有人說你跟四年前的女學生失蹤案有關啊，林庚呈。」張警官放開對方衣領，重新站直身子。「但是你和犯嫌之一的李景皓有關聯，不是嗎？」
「唔！」
「這就好像一個大型連連看的遊戲，只要抓到一個關鍵點，接著便能連出全貌了。不過我對你們這群人有著某種關聯的推理，倒是在前不久才從周孟欣警官那裡得到證實。這裡就有幾塊拼圖需要提出來說了。但我得先提到一件比較不可思議的事，那也是不久前周警官捎來給我的不幸消息。」
──那就是我們這裡有一名玄學顧問因為隨同回到分局現場，不幸被你的妻女化成的女魔所害，現在還在急救中！而領隊的周警官則在那過程中，從廁所鏡子中看到了員警李景皓的生前影像。
張晨高的這番話不只令林庚呈再次詫異，就連一旁人員也面露驚異神情，只有身為修行者的何潔沁依舊沉著臉不發一語。
「然後周警官又從廁所鏡子後方找到了一只資料袋；那只資料袋裡面就是當年莫名消失的《女學生隨機擄人失蹤案》關鍵文件。」張晨高說。「然後這裡就又要提到另外一個性格跟你半斤八兩的男人了，那個人也做了跟你差不多的事。也就是他私下威脅另外一名與失蹤案有關的關係人，將他保了下來，而那個被威脅的人正是分局長，王玉麟。畢竟──」
張晨高此時轉身向高專員伸出手，接著從對方手上接過一個物品，林庚呈見狀不禁睜圓雙眼。
那是一本沾染上大片髒污與汙泥的破舊筆記本，更是不久前署長、分局長想找到，甚至是林庚呈也知道的「關鍵物品」！
然後張晨高緊接著從中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頭有著三名男性，但這些對林庚呈來說卻一點都不陌生。
「王局長疑似自殺死去的兒子王霖文、李景皓，還有不幸殉職的我的……學弟，徐敏翰皆為同屆警專，也是這張照片上的三個人。
同時王霖文和李景皓正是四年前女學生失蹤案主要犯嫌。」張警官提到已經逝去的學弟，因感傷而稍稍做了停頓。
「所以、所以我說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林庚呈語氣顫抖的用力揮開手，指向面前的張晨高。
「是啊，的確跟你沒有關係，畢竟是李景皓要同期的王霖文父親王分局長保住自己。即使王霖文後來選擇作為一般社會人士，但是就跟李董為了自己的事業、地位一樣，分局長選擇將事情掩蓋下來。不過你也知道，李景皓並沒有把那份資料銷毀，而是選擇將它藏起來，就為了隨時都能夠掐住分局長的脖子，我敢肯定這也是你向對方出的主意。」
「少含血噴人了！」
突然，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不可能再出聲的李董，竟在這時候抬起上半身來咆嘯。
「沒有作為人父過的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心中的煎熬，還有要面對的社會的責任！我怎麼可能是完全替自己著想才大費周章想要掩蓋那些事的！」
面對李董這番話，張警官沒有多說什麼，然後目光又回到林庚呈身上。
「李董，我可以為剛才指出你為了自己才想要掩蓋事實這些話向你道歉，即使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李景皓死的時候，你完全沒有出面也沒有吭聲。
只不過，我也希望你接下來認清一件事實，那就是你的兒子無疑是眼前這個男子害死的，就因為對方認為自己也能夠藉由『周家祕法』逃過一劫。」
李董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何而死，但聽到張警官的話後更是再度恍然大悟，接著便掙脫旁人，朝林庚呈撲了過去。
「他媽的！你瘋了嗎？」
「果然是你啊！你這王八蛋！說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樣！畜生！」
「是人渣才對！」
不顧李董、林庚呈以及上前阻止的人員扭打成一團，何潔沁嗤之以鼻地隨聲附和，不過隨即卻突然臉色鐵青地整個人跪了下來，一手摀住嘴巴。
見到情況有異的張晨高與高雅臻趕緊上前，但卻看到何潔沁手掌以及嘴角流出了鮮血。
「沒、沒想到……竟然……比想像中還快……」
何潔沁氣若懸絲的說，與此同時，現場所有人皆安靜了下來，目光一同轉向某處。
也正是因為該處傳來的「聲響」，才促使眾人此刻宛如被按下暫停鍵一樣；只是緊接而來的那一幕實在太過詭異，使人經不住的紛紛張大雙眼。
在那裡的是林庚呈的行李箱，而它正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劇烈晃動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