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繪師：sugata(スガタ)）
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分你一點肝臟。
第二章 04
第二章 04
被緊急任務召集回部隊的格沃夫正舉著望遠鏡，望著不斷墜落的巨大肉塊出神。
這塊肉塊的尺寸異常巨大，目測起碼有平常的三、四倍大。然而這塊肉塊已經被攔截機的白磷彈燒得面目全非，在空中化為一顆巨大的火球，格沃夫居然為了來監視這顆火焰肉塊而離開蕾妮的身邊。
不需要幻聽提醒，格沃夫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他握著還放在口袋裡的戒指盒，嘆了一口氣，在心中痛罵自己的懦弱。
「其實我很想問你，但看在你這副苦樣子上，我就忍住沒問，但這已經是我今天聽到的第五十七次嘆氣，我真的受不了了。」奧斯蒙用手拍打格沃夫的背，讓他的供氧裝置搖晃了幾下。「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不要告訴我你求婚失敗了。」
「對。」
「該死的，格沃夫我告訴你，你很好，是沒有選擇你的她不好。」
「不是這樣，是我沒有說出口，我真的說不出口。」
「喔。」奧斯蒙停頓一下說：「那我要收回我的話，你一點也不好，你好差勁。」
「對……」格沃夫又嘆了一口氣。幻聽說的對，格沃夫已經在後悔了。「那你跟你女友和好了嗎？」
「和好了。她原本要跟我分手，拿了我把她鞋子賣掉了錢準備離開，但可笑的是她家人不接受她回家，她在夕陽區走了一整天，就是南方的住宅區你知道嗎？反正她在那裡體驗了人生第一次的露宿街頭，她終於發現那雙珍貴的鞋子只夠讓她住在旅館兩天。」奧斯蒙聳聳肩膀說：「反正我們和好了。」
「太好了，恭喜你。」
「這種事一點也不值得被恭喜。」奧斯蒙說：「點數已經快把我們逼瘋了，你知道嗎？我甚至有在考慮要加入這期的探勘隊，好多人都說地球的環境還比月球來的好，至少上廁所是不用點數的。」
「別鬧了，坐進探勘隊的太空梭就等於坐進墳墓裡。」
「我們現在不也是一腳踩進墳墓裡了嗎？誰知道未來會不會連呼吸都要點數，格沃夫，你有結婚的打算所以我才沒有要邀你一起，下個月的探勘隊講座我會去參加。」
格沃夫原本還打算勸勸自己的朋友，但聽到他無線電中堅定的語氣便吞回自己的話。
「真抱歉把氣氛弄得這麼凝重，我們還是好好地看著天上的肉塊吧，不過在那之前我必須去上個廁所，對，我要用我的一個點數上該死的廁所。」奧斯蒙說完就快速離開崗哨。
沒有多久奧斯蒙便從廁所回來，他坐回格沃夫的旁邊，拾起自己的微波槍。兩個男人窩在小小的臨時崗哨中真的非常壅擠。
「你覺得我們還需要出擊嗎？」格沃夫放下望遠鏡說。
「不管如何都會要我們清掃殘局，我們不是軍人，是清潔員。」
「這樣看起來要清理很久，非常久。」
「真羨慕那些攔截機的機組人員，每次都不用全副武裝，只要待在機器旁邊輕鬆地坐著，然後隨便操控按鈕就能完成工作，他們不用穿白癡的太空衣，也不用背氧氣筒，還能隨時隨地上廁所！我絕對不是在抱怨我們的班長，雖然那個混帳現在就輕鬆地待在攔截機的控制室中。」
「而且他們收到的點數還比我們多，明明拿著微波槍收拾殘局的是我們才對。」
天上的肉塊持續被射擊，照這個速度來看，預算的彈藥應該已經快用盡了才對，看來這次的任務預算有提高不少，畢竟這次的肉塊確實是超出規格許多。格沃夫已經開始想像軍隊把這塊肉塊擊墜之後的情景，那一定會非常壯觀。
肉塊的肉屑會掉落在基地的所有設施上面，把原本灰色的大地染成血紅色，他們噴濺出來的血液會在真空狀態下快速沸騰並蒸發，讓漆黑的太空瀰漫一層腥紅血霧。然後所有軍人都會為此感到厭煩，他們必須掏出自己的微波槍，處理這些太空飄來的垃圾。
只不過這塊肉塊始終沒有被擊墜的跡象。
「是不是有點不妙？」奧斯蒙瞪著不斷靠近地面的肉塊說。
格沃夫看著遠方的工程現場，所有的鑽頭現在都已經停止，被緊急召回之後他們趕工把強化玻璃罩安裝好，花了幾乎二十小時的時間，動員無數車輛與重工機械，就為了保護珍貴的工程，但現在那些玻璃罩看起來一點也不牢靠。
如果這次肉塊來襲真的意外重創工程進度，那就代表格沃夫必須再留在這個基地一段時間，更多的工作，更少的假日，如此一來與蕾妮見面的時間又會變得更少。
明明是很糟糕的結果，但格沃夫為什麼會感到鬆一口氣，他……他居然會覺得不用見到蕾妮是一件好事？
格沃夫甩甩頭，想把自己詭異的想法甩出腦中，強迫自己繼續觀察天上的肉塊。
像這樣仰頭觀察的舉動對格沃夫來說真的不容易，他彷彿會看到那一艘在空中被肉塊撕碎並炸成無數碎片的太空梭，還能聽到人們的叫喊、哭聲與尖嘯的警報。紅光在他周圍閃爍，世界在他眼前崩落，直到他被……
當初把他拉回壓力艙的人是蕾妮。
他欠蕾妮的東西太多了，卻沒有能力償還。
「格沃夫！格沃夫！」
「拜託你，別在這個時候吵我好不好？」格沃夫不耐煩地回應自己的幻聽。
「你別再發瘋了！快逃！」
格沃夫這才從自己的鬱悶中回到現實，奧斯蒙驚恐地拉著他，試圖把他拖出崗哨中，原來他把奧斯蒙的聲音當成是自己的幻聽。
天上的肉塊不知不覺地已經掉落至他們眼前，巨大的肉塊幾乎遮蓋了整片星空，它的陰影把基地壟罩，彷彿要把整片大地吞噬一般。肉塊仍燃燒著白磷火焰，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肉塊的火光甚至比太陽還要耀眼。
格沃夫跟著奧斯蒙慌張地逃出崗哨，肉塊正好飛過他們的頭頂，格沃夫瞪大眼看著被火焰纏繞的肉塊，他可以看見肉塊的表面不斷被烤焦又再生的過程，肉塊撐過了攔截機的砲火，強大的再生能力根本不把白磷彈的火焰看在眼裡，最後肉塊從他們的頭上呼嘯而過，往基地的方向飛去。
肉塊像是鎖定目標一般精準地往格里馬爾迪基地前進，途中甚至撞垮了東側的一台攔截機，在攔截機正下方的人員全部被碎石、殘骸與噴飛的肉塊掩埋。格沃夫震驚地望著遠方揚起的濃煙，這才發覺事情已經失去控制。
「我的天啊……」奧斯蒙停下腳步，聲音在無線電中聽起來很絕望。「我們該怎麼辦？」
「有收到命令嗎？我們的隊長呢？其他人呢？」
格沃夫看著肉塊繼續往前，撞毀了東側的圍牆還有附近的許多建築，電纜與電塔被沉重的肉塊壓斷壓垮，基地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過不了多久，備用的發電設施順利啟動，再次點亮混亂的基地。
「有任何人聽到嗎？我是三隊的奧斯蒙，現在位於南方B區的哨站，有人能回報基地的狀況嗎？請指派任務給我們！」
奧斯蒙對著無線電大吼，卻沒有任何回應。
格沃夫看著肉塊繼續往基地的方向落下，面對如此嚴重的狀況，他的幻聽卻反而沉靜，照理來說幻聽都會提出一些意見，明明當時在蕾妮家的時候就很聒噪，但現在這種緊急時刻卻半點屁話都沒有，真的很沒用。
眼看著肉塊即將進入基地的範圍，就快要撞上平常高官們聚集的高樓指揮部時，突然有數十道刺眼的雷射光從基地旁邊射出，在空中形成一張密麻的雷射網。肉塊完全沒有減速地直接撞上雷射網，在空中被切割成無數塊小肉塊散落在基地中。
不過，雷射網也只維持了幾秒鐘，電力很快就再次用盡，肉塊仍有一大塊沒有被切割的部分還是撞上了指揮部大樓，就這麼沾黏在大樓外側上。肉塊流出的血液與體液在真空的環境下快速蒸發，讓整個基地壟罩在血霧之中。
「我們原來有這麼厲害的東西嗎？」格沃夫驚嘆道。
「三隊……是三隊嗎？」無線電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是三隊的奧斯蒙，是隊長嗎？你們那邊狀況如何？」
「我是……我是四隊的隊長，該死的無線電……訊號，快去把……那些挖開……三隊的奧斯蒙，這樣聲音有比較清楚嗎？」
「有，隊長你們那邊還好嗎？我記得我們的隊長跟你們在同一個地方，我們沒辦法聯絡到他。」
「兄弟，既然你都知道我們的位置那你還會問這種蠢問題？我們的人有一半都被攔截機的殘骸跟肉塊砸死了，你們的隊長也被壓成一灘肉泥，當然沒辦法聯絡到他。」
格沃夫跟奧斯蒙互看一眼，表情凝重。雖然他們的隊長是個隨便的人，平常老是把自己的工作丟給他的隊員，重要時刻又時常找不到他，但他們完全沒有想過他居然會在今天死掉。
沒有人想過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一直以來攔截機都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把所有來自太空的肉塊擊墜，這是自從第谷坑事件以來第一次被肉塊突破防線。
「你叫奧斯蒙對吧？三隊的。」四隊的隊長在無線電中呼喊。
「是。」
「聽好了奧斯蒙，由於你們的長官已經殉職，現在我將你們納入我的管轄下，集結你的隊員前來協助恢復電力，座標會傳送過去，但我想你應該不需要座標也能找到我們，我們現在被困在指揮塔與攔截機的殘骸中。」
「收到。」
通話完畢後，座標很快就傳送過來，奧斯蒙把座標分享給格沃夫。然後他們快速整裝就起身前往座標的位置。
在低重力環境下奔跑也是日常訓練的一部份，他們用跑的跑到倒塌的變電所外圍，攔截機的殘骸看起來非常壯觀，如果不知道是剛才被肉塊撞倒的，格沃夫可能會以為這又是一件重現地球末日的藝術品。
現場已經有不少人聚集，正在協助搬運石塊、碎片以及屍塊。格沃夫與奧斯蒙在碎石與金屬的碎片中小心前進，必須避開許多埋在裡頭的斷裂電纜，隊長給的座標在倒塌的變電所中央。他們用微波槍燒穿不少仍在蠕動的肉塊，才能繼續深入殘骸之中，老實說格沃夫自己也不確定這些肉塊裡面有沒有自己的同伴，但他真的有看到一些像是人類四肢的形狀。
燒掉不斷蔓延的肉塊，他們終於找到一條狹窄的路進入變電所，而四隊的隊長就在人群之中，他的太空服上面有隊長的勳章非常好認。他們看起來正在設備與電線中苦惱，格沃夫看著手拿工具的工程師，不認為自己能幫上什麼忙，頂多只能清理附近的肉塊罷了。
「三隊的過來這裡，不要站在那裡發呆，要是你們不出聲我還以為你們是肉塊，差點朝你們開槍。」四隊的隊長看著他們走近後繼續說：「你們幾個組成一個臨時小隊，沿著電纜一路檢查過去，沒有檢查到問題之前不能回來。」
格沃夫看向四隊隊長手指的方向，有三個人站在那，看起來跟格沃夫他們一樣迷茫。
他們三個人分別是來自一隊的亞當、同樣是一隊的菲爾明以及二隊的歐格，看起來二隊跟一隊也遭遇類似的情況，被安排駐守此處的第三連應該都很悲慘，原本格沃夫還羨慕自己的長官能待在攔截機的基地裡放鬆，但現在他非常慶幸自己被派去外圍哨。
電纜從東方延伸過來，發電廠估計是在格里馬爾迪與第谷坑中間的濕海電廠，肉塊應該沒辦法影響到這麼遠的地方，根據四隊隊長說的，也許是有分離的肉塊剛好撞斷了中間的電纜，所以基地的電源才會中斷。
可憐的臨時小隊只能用步行的方式進行任務，一隊的亞當跟菲爾明是熟識，才剛上路不久就試圖跟格沃夫及奧斯蒙打好關係，至於二隊的歐格是個陰沉的亞洲人，不過他卻有個聽起來很歐式的名字。
「我們當時剛好去幫隊長買午餐，要不然我跟菲爾明應該也會被壓成肉泥，太可怕了，我親眼看到那塊肉塊撞擊的瞬間，肉塊表面的皺褶與紋路歷歷在目，沉重的肉塊幾乎不把攔截機當作一回事，好像收割機在收割麥子一樣，把攔截機收割了。」亞當試著開啟話題。
「事實上我們很多同胞都被收割了，就像麥子一樣。」奧斯蒙則試著提醒他剛才發生的慘劇。
「對，很殘酷的事實。」菲爾明也說：「但你們看起來也很冷靜，我有十足的把握認定你們跟我們同樣是先鋒者三號的榮胞對吧？」
「先鋒者衛星那次真的太慘了，絕對比現在這次還慘上好幾倍。」亞當答腔道：「你知道我當時的班隊只剩下我一個嗎？我的隊員全部死了。」
「最不可思議的是，就算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我們還是待在這種鬼地方。」奧斯蒙說。
「我是不想當農夫或工人才來當兵的，我沒讀書也沒點數可以讀書，我爸之前也是軍人，是他的光榮犧牲才有今天的我，我也想讓我的兒子平安長大，便效仿我爸的道路，沒想到來當兵居然要同時做農夫與工人的工作。」
「很高興你跟我們分享你的從軍故事，聽起來非常勵志，但我認為對我們的現況一點幫助都沒有。」奧斯蒙的聲音就算在無線電裡，聽起來也是酸意十足，格沃夫很清楚奧斯蒙的個性，那個人最討厭麻煩事了。「我們這些無名小卒還得搞定整座基地的電力問題，你們有誰是專家嗎？」
「我不是。」
「我也不是。」
亞當跟菲爾明雙雙否認。
格沃夫也說：「別看我，我跟你們一樣都是無名小卒。」
「你呢？」奧斯蒙指著歐格問道。
歐格用低沉的聲音搖著手說：「隊長的指示是找到問題然後匯報，我們不需要解決問題。」
「太棒了，這是我今天聽過最好的消息。」奧斯蒙看著歐格說：「話說兄弟，你的槍呢？」
歐格身上確實沒有配槍，他反而抽出一把可笑的刀，舉在眾人面前。
「我的槍壞了，不過我在伙房找到一把刀。」
「真是太棒了，這是我今天聽到第二好的消息，希望你等等可以用那把菜刀為我們做頓午餐。」奧斯蒙無奈地說：「而且我告訴你，你的菜刀只會把肉塊變得更多塊而已，我是不知道你的食慾如何，但我先說我的午餐只吃一份！」
格沃夫靜靜地聽著無線電中的吵鬧聲，他發現他的幻聽安靜了很久，至少今天都沒聽到他說話，他的幻聽總是在不需要的時候出現，在需要他建議的時候卻沉默。
肉塊飛散的範圍很廣，月球的重力可以讓肉塊在天上漂浮好一段時間才落地，他們從基地出發至少走了有一小時的時間，但周圍還是可以看見正在蠕動的肉塊碎片。他們一路沿著電纜往東走，時不時檢查電塔與電纜有沒有問題。
過分的安靜讓格沃夫意識到自己正踏在前往第谷坑的路上，他看見在遠處山脊上的運輸車通道，還有遍佈在其周圍的太陽能板，似乎都與他沉重回憶裡的場景重疊。
他們繼續往東方走，將近兩個小時，沿途經過不少肉塊的碎片，大部分的肉塊在真空的環境下也能生存，格沃夫有在學校學到過太空肉塊的構造，甚至在軍中的操課也有講解，太空中的肉塊會在表皮另外長出一層類似甲殼的物質，就像人類身上穿的太空衣一樣，有保暖、阻擋輻射、平衡壓力以及供氧的作用。
再往前一段路程，他們經過一間被肉塊碎片侵襲的運輸車站，車站的每一處都沾滿肉塊，就連運輸軌道上面也無處不是，不過他們沒有因此停下，他們沒有時間節外生枝，也不想去清理一間滿是肉塊的車站。
格沃夫順手朝擋路的肉塊開槍，微波槍的威力很稱職地替他解決腳邊的怪異觸手，肉塊的硬殼膨脹起來，最後被大量的蒸氣撐開爆炸，粉末狀的組織噴灑出來，然後很快就消失在太空中。
從這間車站開始，愈往東方走，肉塊侵襲的痕跡也愈明顯，漸漸的他們甚至看不到灰色的土地，只能踩在軟爛的肉塊上前進。
「兄弟們，我想問題就在眼前，就連我這個沒半點專業的人都看得出來。」亞當的聲音在無線電中響起。
問題顯而易見，任何有健全雙眼的人都能明白基地斷電的原因，在格沃夫小隊的前方，有一座高聳的電塔橫倒在運輸通道上，壓碎了運輸通道的玻璃外殼，一塊巨大的肉塊附著在電塔上以及通道內部……跟剛才撞毀基地的比起來小很多，但仍然很誇張。
「恭喜我們成功完成任務。」奧斯蒙說。「好啦各位，我們動作必須快點，把該做的做一做，我相信回到基地之後還有更多工作等著我們。」
格沃夫被分配到的工作是紀錄現場環境，他拿起相機在倒塌的電塔周圍拍攝。沒人敢靠近那還在緩緩鼓動的巨大肉塊，大概只有猜拳猜輸的格沃夫得鼓起勇氣靠近吧。
眼前的肉塊跟平常看到的有很多不同之處，格沃夫膽顫心驚地把所以他發現的不同之處給記錄下來，他找到一些在表皮上方充滿血管的特殊腫瘤，腫瘤附近也有不少突起的組織，正不停地冒著血色的煙霧，還有一些正在活動的觸手，正不停地往有空氣流動的運輸通道爬行。
格沃夫拍了幾張運輸通道的損壞照片，還差點被裡面湧出的空氣吹倒在地。
運輸通道的照片有了，肉塊的照片有了，倒塌電塔的照片有了，就連巨大肉塊的細部照片他也拍了，他好不容易才在血霧中拍到幾張可以辨識的照片。就在格沃夫覺得自己的照片拍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看到巨大肉塊的表面噴出一大塊組織，就落在他腳邊。
他嚇得倒退好幾步，差點朝地上開槍，被噴出的組織在短時間內就膨脹成兩倍大小然後冒出血霧。
「兄弟，抱歉剛才在忙，但是我帶著好消息過來。」
格沃夫還在驚嚇之中，聽不清楚說話的人是誰。「剛才是誰在說話？」
「我們沒人說話，格沃夫你那邊好了嗎？」奧斯蒙的聲音從無線電響起。
剛才的聲音是幻聽。「我好了，馬上過去。」
「別過去吧老兄，先聽聽我的好消息。」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消息？」
「這塊肉塊裡面有很重要的部位，把那塊部位帶回基地，如此一來，你絕對能爭取到幾天榮譽假，我知道你很後悔前天放假做的事情，你需要機會挽回。」
格沃夫啞口無言，他居然沒辦法反駁自己的幻聽，他真的很後悔自己對蕾妮做的事情。
「抱歉我剛才發現我忘記拍肉塊的照片了，我現在去補拍。」格沃夫用無線電說完後，輕聲對著自己說。「所以我現在要怎麼做？」
「走到電塔下方然後挖開肉塊，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就能離開了。非常簡單。」
「我開始不確定這是個好主意了。」格沃夫憂心地望著電塔下方的肉塊群。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那鬼東西才剛朝我吐了一塊噁心的不明物體。」
「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想想看上次沒有聽我的建言是什麼下場？」
「我……好吧，該死的。」
格沃夫鼓起勇氣走進電塔的下方，沒入肉塊堆中。
他一邊跟著幻聽的指引一邊徒手挖開一塊又一塊血淋淋的肉塊，他必須時時刻刻用手抹去頭盔上的血沫，要不然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他感覺糟透了，但絕對沒有前天在蕾妮家中的感覺糟糕，他寧願泡在肉塊裡，也不願意再次回到那天的沙發上。
挖掘持續了一段時間，途中格沃夫總共被催促了兩次。
「停，差不多了。」幻聽終於讓他停止。
格沃夫在巨大的肉塊中挖開一個大洞，在大洞的深處有一塊血肉模糊的物體，他根本看不清楚那塊物體的模樣。
「把你的採集罐跟刀子準備好。」
「我哪來的刀子？」
「你不是天殺的軍人嗎？兄弟，別告訴我你連把刀子都沒有。」
「現在哪有人會帶著刀子……喔，我想我能借到一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