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春夢大師!
米歇爾-3
駱孟輝處於一片黑暗之中,低頭看去沒有雙腳與身體,他試著舉手但馬上發現自己也沒有雙手,他眨眼時視線沒有被眼皮遮蓋,他轉動眼球也看不見自己的眼眶。他現在沒有形體。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片荒蕪之中,他痛恨這裡。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廣大的黑暗中動彈不得,失去所有感知,只剩下意識。他沒辦法從這片純粹的黑暗中逃離,他知道他沒辦法。
他會在這片黑暗中漂泊百年、千年、萬年,直到……
「哥,我們到了。」
駱孟輝驚醒,從黑暗的束縛掙脫。
「快點,要在這一站下車。」
「幹嘛不早點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香。」
「才怪。」
他們三個走出巴士,來到一條靜謐的住宅街上。兩排具有設計感的獨棟房屋沿著斜坡形成很有秩序的景觀,馬路與人行道都相當整潔,人行道的種植的楓香在冷風中長滿鮮豔的紅葉,還有一些優雅的木棉樹,枝葉長滿等待春天到來的花苞。
駱孟輝甩甩充滿睡意的頭,無視禁止抽菸的告示牌,點燃尼古丁濃烈的香菸。他頭很痛,有一部分是因為剛才不小心睡著的關係,還有一部分頭痛則是……
「你有感覺到嗎?」
「廢話,有東西正在顯夢。」駱孟輝含著菸說。
「蝶哥給的地址就在前面,沒想到貓顯夢的範圍這麼廣,雖然不及人類就是了。」
他們在一間獨棟住宅前駐足,駱夢妍看著自己手機上的地址,確認無誤之後準備去按電鈴,卻被駱孟輝阻止了。
「等等,還不確定顯夢的傢伙是不是真的是貓,有可能是追殺妳的人埋伏在這裡。」
「我想應該沒有可能。」
「妳哪來的自信?」
駱夢妍看了一眼多蘿西,駱孟輝馬上就明白了。
「還真方便。」駱孟輝對著多蘿西說,後者膽怯地移開視線。「話說這女孩的話還真少。」
「如果你在這個年紀被人追殺,應該也會嚇得說不出話吧?」
「所以要到妳的年紀被追殺才能說出話嗎?」
駱夢妍放下準備按電鈴的手,深呼吸一次。「爸媽在我眼前死去,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葬身於火海,卻一點忙都幫不上。他們死前把多蘿西交給我,如果我不堅強一點,就會讓爸媽的死變得毫無意義。這跟我的年齡沒有關係。」
「差點忘了我們有一樣的父母,他們很擅長讓自己的小孩獨立自主。」
「爸媽都死了!你還在說什麼風涼話?」
「對我來說,那兩個人很早以前就死了。」
「我不管你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管你跟爸媽以前有過什麼爭執,對我來說,他們是把我養育長大的恩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在研究所裡能依靠的只有他們。就算你不重視你的父母,不代表我也一樣。」
「妳說得對,我不重視他們是我的事,同樣的,妳把他們當親人或恩人也是妳的事,就算妳說的多動聽多感人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
「姐姐,好多蟲!」多蘿西突然尖叫打斷了正在爭吵的兄妹。
這時,他們才發現眼前豪宅的窗戶爬滿了漆黑的蟑螂,他們在透明的窗戶上不停竄動,讓原本擦得晶亮的玻璃蒙上一層黑幕,往裡面看去,院子邊的落地窗更是令人反胃,裡面的蟑螂幾乎可以將小腿淹沒,牠們多得像波浪一般,一波一波拍打在落地窗上。
明明剛剛還在吵架,現在駱夢妍卻嚇得抱住她哥哥,大喊著:「哇啊!天啊!哇哇哇哇哇!我的天啊──」
「吵死了!」
「哇啊!嗚!嘔!嗚嗚!哇啊!嘔!」
「妳要哭、要吐、要叫選一個好不好啊?」
「裡面的人怎麼辦?」多蘿西也抱著駱孟輝說。
「我聽不懂英文!喂!她說什麼?」
「她說……」駱夢妍眼角噙著淚,哽咽地說:「她說裡面的客人……他們在裡面沒事吧?」
「該死的。」駱孟輝一邊咒罵,一邊拿出電話撥打蝶哥給他的客戶號碼,對方很快就接聽。「喂!我是蝴蝶夢療院的人,我們到現場了……什麼……好,我知道了。」
駱孟輝把通話結束收回手機,然後往豪宅門口吐出一口濃稠的口水說:「那些有錢人早在三天前就去避難了,只留下那隻可憐的貓在裡面。」
「噁……這些蟲是那隻貓的夢吧?這……我很難……我寧願去面對拿槍拿刀的壞人也不願意對付這場夢。」駱夢妍摀著嘴,臉色蒼白。「你說他們三天前去避難……嘔……所以貓咪自己在裡面待了三天嗎?都沒有人處理嗎?」
「我們就是要來處理的人。顯夢症的動物多半都會安樂死,如果持有顯夢症的動物被環保局抓到不僅要罰錢還要坐牢。他們哪會叫清潔隊過來抓自己去坐牢啊?」駱孟輝拿出一個透明箱子,裡面裝滿夢碟片。「來看看誰可以解決現在的狀況呢……」
「跑出來了啦!有好幾隻跑出來了!」駱夢妍緊抱著駱孟輝尖叫著。「這是什麼噁心的東西啊!」
「走開!別抱著我。是沒看過蟑螂嗎?」
「地球上有這麼噁心的生物嗎?這是那隻貓自己幻想的吧?」
「快去睡覺,妳醒著的時候一點用處都沒有。」
「睡不著啦!哇啊啊!跑到馬路上了!天啊!」駱夢妍一邊尖叫一邊拉扯她的哥哥,像一隻無尾熊一樣趴在他身上。
「妳沒有速眠藥嗎?」駱孟輝踩死幾隻跑到馬路上的蟑螂,噴濺出的體液比現實中的還要多。
「我有!我有!在我外套口袋裡,可是我不敢伸手去拿……走開啊啊啊啊!」
「妳真的很沒用──」
話說到一半,又有更多蟑螂衝出屋外,無數漆黑的影子在他們三個腳邊亂竄,駱孟輝甩動身體,試圖甩下爬上自己身體的蟑螂還有緊抓住自己不放的駱夢妍,但駱夢妍反而更加貼近駱孟輝,把臉埋進他的身體中。
突然有一隻蟑螂飛到駱夢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臉上,她甚至連哭喊都來不及就這麼嚇昏過去。失去意識的駱夢妍癱軟地從駱孟輝身上滑落,掉進馬路上的蟑螂堆中。
「啊……」駱孟輝看著自己的妹妹被蟑螂淹沒呆愣在原地。
「還愣著幹嘛!快拉我起來!」駱夢妍的聲音在駱孟輝的腦中出現。
「妳這麼快就能取得夢的主權嗎?才幾秒的時間。」
「廢話!」
「可是……妳現在很噁心,身上都是蟑螂。」
少了礙事的駱夢妍,駱孟輝終於可以抱起多蘿西,讓女孩遠離地上的蟑螂,然後又踢開一些往自己腳上爬來的蟑螂。
「快點啦!算我拜託你……」
「實在很不想碰妳。」
「我求你了,牠們都鑽到我衣服裡了!」
「妳怎麼連跌個倒都跌不好,妳如果是以面朝下的跌法,那我就可以不用把妳翻面,妳把妳的讀夢機壓在下面幹什麼?」
「我哪有辦法啊!」
駱孟輝伸出腳,試著用腳移動蟑螂堆中的駱夢妍。
「別用腳!」
「妳別抱怨了,我的鞋子一定比這些東西乾淨。」
「白癡喔!這些蟑螂只是夢,但你鞋子的髒汙可是貨真價實的。」
「既然知道是夢,那妳還怕什麼?」
駱孟輝終於成功把蟑螂堆中的駱夢妍翻面,她身上的蟑螂因為巨大的動靜而快速竄動,還有一些來不及逃開的蟑螂直接被駱夢妍的身體壓成一整片支離破碎的屍塊。
「真是場惡夢……」駱夢妍的聲音聽起來很崩潰。
駱孟輝拿出他挑選的夢碟片,將其放入駱夢妍腦後的增幅器中。
「等等,蝶哥的讀夢機還沒裝上去。我們不是要幫他測試嗎?」
「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幫他測試,跟他說沒用就好。」
「咦?好……」
不用幾秒鐘的時間,駱夢妍立刻讀取出存放在夢碟片中的夢電波,儘管心裡相當不舒服,但依舊沒有影響她長久訓練得來的能力。她成功將夢境傳遞出去顯現在所有人面前。
蟑螂堆中出現一個人,他身高矮小身穿全黑的連帽套裝、黑色的手套、馬靴與禮帽,全身包得密不透風。手持一根尖杖,腰上繫著褐色的皮帶,皮帶掛滿各種形狀的玻璃瓶,肩膀上背著老舊破損的斜肩包,大大的皮包幾乎有他身高的二分之一。
最讓人在意的是他臉上那白色的恐怖鳥嘴面罩,跟中世紀瘟疫醫生臉上穿戴的面罩一樣,尖長的鳥喙面罩有陶瓷的光滑感,兩片混濁的鏡片散發出不安。
「居然能見到您,駱孟輝博士。難道說又出現棘手的病人了嗎?」他的聲音模糊不清。
「現在沒有病人,但如果不處理正在腳下竄動的病原體,那我們遲早會生病。」
「你讓我來殺蟑螂?我的存在是為了醫治病人、淨化世界,服務人類與上帝,你卻要我殺蟑螂?你這是在汙辱我的天職與人格,我的藥不是用來做這種事情的。」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蟑螂群說。
「那我們來談個條件。」
「如果你可以再幫我安排病人,我倒也是可以幫你處理這些害蟲。我已經很久沒有病人了。」
「這個……很少有客人會指名妳。」
「這是你的問題。」他舉起尖杖指著駱孟輝。「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也不願意幫助你。」
「就算我是妳的創造者?」
「如果不能履行我的天職與責任,那我的存在也沒有意義。」
「這樣好了,如果妳幫我完成這件事,那我願意當妳的病人。」
鳥嘴面具矮小的身體僵在原地,他收回尖杖雙手抱胸,然後開始發抖。「聽到你這麼說,我全身都熱了。太好了,我很高興。」
「哥哥,現在是……」
「這傢伙我設定的比較麻煩一點,但其實是個很好用的女孩,就是個性怪了些。」
「她是女生嗎?喔對,差點忘了你的專長。」駱夢妍說:「所以她到底能不能幫我把那些蟑螂趕走?」
「還好妳有提醒我。」駱孟輝指著地上的駱夢妍,對著鳥嘴面具說:「那裡有個昏倒的人,別波及到她可以嗎?」
「沒問題,我會用純天然的成分。身體好熱,我已經準備好了。」
鳥嘴面具拉開她的大衣,露出她的身體,她的乳房令駱夢妍大吃一驚,那矮小的身軀居然藏著這麼令人稱羨的東西,飽滿的巨乳由黑色花朵滾邊的蕾絲內衣支撐著,她的臀部同樣性感,就如同珍珠一般圓潤,那黑色內褲的布料根本沒辦法完全遮蓋她白皙的肌膚。
她把掛滿玻璃瓶的皮帶直接繫在腰上,讓大衣落在蟑螂堆中,所有在附近的蟑螂立刻停止活動四腳朝天。她的身體流了很多汗,看起來非常濕潤,身上的汗珠甚至還冒出白色的煙霧。
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酸又刺鼻,駱孟輝不禁皺眉掩面,多蘿西也把自己的臉塞進駱孟輝的外套中。
「怎麼回事?」駱夢妍看著自己身體周圍的蟑螂被氣味驅散,驚訝地問。
「她叫做米歇爾,我創造她的時候以瘟疫醫生為藍圖。」駱孟輝捏著鼻子說:「妳也知道,有一些人喜歡少女汗水的香氣,甚至會對少女運動後的衣物產生興致,我為了滿足多元的客群,絞盡腦汁創造了她。米歇爾很會流汗,但流出普通的汗一點都不創新,我讓她可以自由地流出各種汗水,飲品、酒類、藥物、化合物,只要是液體她都能流出來,明白了嗎?」
「……我現在覺得我沒必要了解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