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轉生者的門衛（上）」
（花瓶、帽T、熱湯）
（花瓶、帽T、熱湯）
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這是每個人都曾經思索過的問題，也是每個人都提不出證據的答案。
少年站在電視的賣場裡，看著各式各樣的節目在掛滿電視的牆上撥放著，中古世紀的純樸生活、奇幻世界的屠龍傳說，充滿科技感的未來大道、杳無人煙的末日城鎮。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原因無他，他死於上吊自殺。
誰能想像到死後會到電視賣場呢？
聽見了細微的談話聲，他從一列列排列整齊的電視之中走出。
看見一個男人穿著淡藍色的襯衫、打著條紋相間的領帶，穿著西裝褲翹著腿坐在黑色的皮沙發上，戴著眼鏡、不苟言笑，與其說是嚴肅的公務員，更像個機器人，只能從不拘禮節的二郎腿上，找出絲毫人類的情感。
他面前擺了張圓桌，上面有個空花瓶。
少年想走過去問這裡是哪，但他停下了腳步。
在圓桌對面的，是上禮拜被槍決的連環強姦殺人犯，原先在電視上看見的那雙死氣沉沉的雙眼，此刻也頗有活力的搖曳著，散發著畏懼，但儘管那非人的殺戾之氣已經消失，少年還是不願再走向前。
透過螢幕沒感覺，現在才感受到那令人作嘔的氣息，對方無疑是個人渣，為了確保能順暢呼吸，他們之間的距離是越遠越好，更何況想再往前一步，也有一面隱形牆壁擋在前方。
「656號你好，我是平，平面的平，現在開始進行轉生作業，請用雙手握住花瓶。」那名公務員自我介紹道，語氣上沒有絲毫的起伏，那聲「你好」如手機訊息中的文字一樣冰冷。
「是……」殺人犯乖乖地照著做，少年也從平的發言注意到自己的制服胸口別上了號碼牌，657號，看來隱形牆壁是為了防範插隊而設置，但這又讓他感到奇怪。
他們的死期差一個禮拜，號碼不該只差一號。
只不過他馬上從殺人犯的膽怯中得出答案。
肯定是先在地獄受刑一禮拜才來轉生的吧，自己則是自殺者，沒犯什麼大罪就來排隊了。
「自殺會下地獄什麼的果然是胡扯。」少年又不自覺地摸住自己的脖頸，看來宗教團體唯一說對的只有「報應」和「地獄」。
「不用太緊張，我能明白你死後就到這詭異的大賣場的不安，但你只要照著程序走，很快就能離開這裡。」平用那平淡的口吻安撫道，他可沒放多餘的感情進去，安撫只是為了讓工作更快完成，不是讓對方好好安心。
沒有地獄，罪大惡極的殺人犯死後不用付出代價，這讓少年感到些許灰心。
就在此刻，一股惡臭迅速擴散在這個賣場裡，比水溝死老鼠還可怕的味道讓少年差點吐了出來，他往味道的根源瞪去，原先空空的透明花瓶裝滿了黑色的黏稠液體，光是注視就像看著洋蔥一樣會辣眼睛，少年抹去被逼出的淚珠，同時佩服平那仍然不動聲色的撲克臉，這就是冥界公務員的敬業態度嗎？
殺人犯嚇得趕快把手鬆開，就怕那液體溢出濺到自己。
「嗯，可以鬆開了，現在花瓶裡裝滿了你的『靈魂之水』，反映著你這一生的靈魂，接下來就看會開出哪朵花決定能轉生到哪些世界。」平解釋道，殺人犯一聽便往後退了好幾步，急促的喘息就像忘了怎麼呼吸、顫抖的雙腿彷彿要重新從爬開始學站立，那個顏色那個味道，能開出怎樣的花、會到哪個世界受折磨，已經是一清二楚。
原先的灰心如餘燼般重燃，雖然被殺的不是少年、殺掉的人也跟少年無關，但少年很是滿意，死後仍還給了受害者一個公道，儘管來遲了。
花瓶中綻放了一朵鮮豔的玫瑰。
……
少年跟殺人犯呆滯的表情如出一轍。
「哦！不錯的玫瑰，那從第一排到第六排的電視都可以選，你選一個世界轉生吧。夢婆！給他上玉米濃湯！」聽見平的使喚，少年不知為何現在才看見平的身後有著正在大鍋前熬煮熱湯的美少女，她穿著帽T別上圍裙，可愛的樣貌就像戀愛喜劇裡那種會為哥哥煮晚餐的好妹妹一樣。
少年想仔細看夢婆的樣貌，但夢婆舀起熱湯後，將連身帽戴上，迅速地走到平身邊將湯放到桌上，然後一溜煙地就往後跑，絲毫不想跟殺人犯有多餘的接觸，更不想讓殺人犯看見自己的臉。
「開始講解轉生流程，你選好世界後在電視面前將湯喝下就可以了，為了節省你我的時間，我直接推薦幾個你可能喜歡的世界給你吧。」
「第一排第六個，世界總人口95%都是美少女的末日殭屍世界，沒有政府沒有秩序，應該很適合喜歡犯罪和女人的你。」
「第二排第三個──」
平還沒把話說完，殺人犯就端起濃湯往第一排走去，臉上期待的笑容像極了小學生明天就要參加畢業旅行所以當晚睡不著的嘴臉，這使得少年差點吐出來，不只是感到作嘔，還有道德觀的排斥，誰能接受人渣死後不僅沒有受罰，更能繼續抱持噁心的意圖過下個人生。
「不錯，忠於本性的人總是選得很快，希望今天可以比較早下班。」平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使得少年把感想收回，平不僅不敬業更沒有職業道德！怎麼可以放任那種人胡作非為？
所以等到犯人選好世界，隱形牆壁消除之後，少年快步走向前，也順便往後看去，果然自己原本的位子又多出一個排隊的人。
「657號你好，我是平──」平說出一樣的開場白，像極了沒感情的罐頭訊息，少年直接打斷並質問道：「平先生！那傢伙是連環強姦殺人犯！連環！強姦！殺人犯！你怎麼可以縱容他繼續危害其他世界的人？」
「干我屁事，說明還聽不聽？」平喝道，他最討厭的就是客人提出不在他工作範圍內的要求和質問，相較剛才表現優良照著程序走的殺人犯，這少年才讓他討厭。
反正死人沒辦法客訴，他也不掩飾他的態度了。
原先認為平會在殺人犯面前擺出的厭惡嘴臉，現在卻呈現在少年的眼前，這讓少年嚇得發楞，但兩人間的沉默也足夠讓他冷靜下來，對方不在乎，他也不必為殺人犯生氣，既然殺人犯都能選世界，他還是將心思放在自己的第二人生比較實在。
聽完了說明，少年雙手握住花瓶，原先汙濁的液體和玫瑰就像被馬桶沖水一樣，被吞入瓶底，只留下一顆種子，少年死瞪著那顆種子，他絕對要開出更好的花，這不是求勝心作祟，而是關乎人類的尊嚴。
誰會認同自己靈魂的價值比殺人犯還低劣？
毫無雜質的水不知從哪個入口湧入，隨著水位上升種子也浮了上來，這讓少年安心許多，自己這一生沒當上偉人但也沒犯什麼嚴重的錯，清澈的水質的確能代表他的靈魂。
但狀況有些不對勁，水停止了湧入，但還沒開花。
「沒有世界轉生權。夢婆！給他上熱水！」平指使道，準備告知少年要怎麼回到原世界轉生時，少年直接將花瓶拎起砸在圓桌上，噴飛的碎片在空中凝結，濺起的水花如摔爛的番茄綻放在桌面，還有平的襯衫上。
平用手指輕敲桌面，停在半空的碎片便重新組合成花瓶回到桌上。
如果剛才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偉人，他會對現在的結果沒有疑問。
「憑什麼殺人犯都能選世界！我不能？」
「因為沒開花。」平皺眉地講出誰也知道的幹話，他實在不想對一個輸家解釋，一個自顧自地跟殺人犯立起勝負，還擅自認為自己輸掉的輸家，但很可惜的，解釋也在他的工作範圍內。
「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少年氣得哭了出來跪倒在地上，他就是因為學業的壓力才上吊，他生前敗給了與大家的競爭、與社會的競爭，但在死後，他靈魂的「分數」竟然低於一個殺人犯，他的理智幾乎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但有人不介意再推他一把。
身後的笑聲不留情地傳入他耳裡，他往後看去，658號穿著衛生衣又染著刺青對狼狽的他大笑，那樣不符正裝的穿著、沒同理心的表現，他不想理會，那種人肯定是生前做愛不戴套、感情關係複雜、染毒又愛賭博，最後死於酒駕自撞的社會敗類！
他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說服自己必須捨棄玩樂、必須言聽計從、必須好好讀書，說服自己不要去羨慕那種絲毫不擔憂未來的心態，但此刻斗大的淚珠告訴他自己現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連殺人犯都能選擇世界，流氓又怎麼能不行？
「果然，是因為我自殺嗎？」
自殺是重罪，這是最合乎邏輯的答案，但平的回答敲破他那逃避的妄想。
「因為你印象值太低，你這一生幾乎沒給別人留下什麼特別的印象。」
批判的答案讓少年瞳孔的顫抖停下，靈魂彷彿在那一刻被扼殺，後面的人聽到答案笑得在地上打滾。
「簡單來說，每個世界都是只有撥放一個節目的頻道，你們是角色，在節目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到這裡準備往下一個舞臺前進，但觀眾不會放任『路人』到其他的節目，一個節目裡的『路人』已經夠多了。」
少年低著頭，試圖去理解平的意思，就像受到父母責罵時的模樣。
「沒有愛人、沒有被深愛、沒有恨人、沒有被怨恨，很遺憾的，你並沒達到轉生標準。」
「可、可、可是我沒有犯罪……」
「奉公守法不在轉生的標準內，如果你真的想去別的世界，請你祈禱下一世的自己能給多點人留下印象。」平嘆了口氣，真是受夠了，這些人總愛把人類用來拘束自己的善惡道德觀套在他們身上，要他們重新審視結果。
「你說觀眾，觀眾……是誰？」少年抬起頭，那雙要將世間一切燒光的眼神，嚇得讓把熱水放在桌上的夢婆停下腳步，平不以為意，不過就是一時衝動。
「照你們的想法，是神明吧。」
神明存在，但自己不被神明所愛。
少年感受得到前世的記憶正在流失，因為那是必須排泄掉的東西，過往長輩對自己的叮嚀，還有那普世的價值觀全部都被粉碎殆盡，只不過少年自己也沒意識到。
不做壞事的人，並不是好人。
還有，不能轉生，也不盡然就是比較糟糕。
少年捧起熱水，這是他度過一生得到的東西，純淨的水面照出他認不出來是自己的臉，他正在笑著，只不過是哭著笑，淚腺已經失守，但嘴角不能跟著落敗。
因為他已經知道，要怎麼贏了，要怎麼得到好成績。
「我下輩子要盡量犯罪，越多越好。」
平傻眼。
「就是為了防範你這種人，夢婆湯才會讓人忘記一切。」
「我會記得的……我絕對會記得，要怎麼樣才能得到神明的愛。」
少年咬牙喝下熱水後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658號的大笑，還有夢婆心有不甘而握緊的拳頭。
「1000號也選完世界了，果然今天早一小時下班，爽！夢婆我們把碗洗一洗就下班！」平此刻的笑容比他今天所有的表情都還要真摯，就在他站起來轉過身，準備要幫夢婆洗那煮湯的大鍋，卻看見夢婆早就脫下圍裙，站在沙發後面。
脫下圍裙的夢婆，穿著一件淡藍的帽T外套下搭一件牛仔短褲，雪白的短髮如她的理想一樣潔淨，湛藍的雙眼如包容世間萬象的天空一般，有著會顧慮人的耐心與溫柔，雙眼中的意志更像天上的太陽耀眼，灼熱的理念簡直快把平冷淡的心給蒸發。
「阿平！轉生機制怎麼看都有問題！」她抗議道。
嗯，阿平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出來抗議了，這裡的穿著將會反映出當事人抱持的情感，有罪惡感的人穿著囚衣，自殺者的穿著多半是執著的身份，襯衫打領帶的阿平擁有的是冷漠，帽T象徵著天真。
「我說過不要叫我阿平吧。」
「有什麼關係！你也叫我夢婆啊！我說過夢婆只是職稱叫起來很不熟，不要再叫了！我叫懷思，而且阿平很好啊，只叫你平的話很嚴肅欸！」懷思的義正嚴詞讓阿平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他應該跟懷思一起認同自己的名字很嚴肅嗎？這聽起來不是一件值得自己認同的事。
「所以問題在哪？」阿平越過懷思，他大概知道懷思想說什麼，所以為了準時下班，他決定先拿起菜瓜布開始刷鍋，幸好只有一鍋，懷思只要敲一下鍋，玉米濃湯瞬間變蛤蜊湯都不是問題，湯頭越濃郁，能選的世界就越多。
「憑什麼壞人可以喝濃湯，平凡人只能喝熱水？」懷思跟著一起刷大湯杓。
「那你加點鹽巴啊。」阿平的眼鏡只映照出他厭世的眼，暗地裡祈求懷有他不敢想的理想的懷思饒了他。
「問題不在味道上啦！」
看著懷思舉起沾滿泡沫的湯杓作勢要敲人，阿平就知道今天晚下班免不了了。
「懷思，我說過了，轉生標準跟人類的善惡無關。」阿平嘆了口氣，歷任的夢婆裡，每隔幾任就會有一個跟懷思一樣問這蠢問題，因為問題很蠢，所以通常阿平解釋一次他們就接受了，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也算接受。
只有懷思問了兩次，可見懷思蠢得可怕。
「可是這樣不對吧？」
「『對或不對』不是我們決定的，也不是神明想決定的，會審判人類善惡的神不過是人類的過度美化，真正的神明們只是觀眾而已，懷思妳有看過電影吧？」
「跟電影有什麼關係？」
「神明就是電影的觀眾，看電影不就是為了想看主角受難嗎？」
無論電影、動畫、小說，觀眾的心態都是如此。
奇幻片，觀眾想看主角要怎麼在這凶險又充滿天馬行空的世界展開冒險。
愛情片，觀眾想看主角如何克服社會、現實與家人的阻攔，與愛人共結連理。
動作片，觀眾想看主角怎麼從要在高架橋上摔出去的汽車上跳出來。
當然，也有人想看冒險的末路、愛情的悲劇，但道理也是一樣的，都是想看主角受難，所以神明也是，對神明而言，人類就只是節目的角色，是個受難還是幸福都無所謂的「角色」，他們的人生、他們的劇情精彩才重要，表現亮眼的就放到其他節目讓他發揮看看，不亮眼的不理他，就那麼簡單。
不會有人會想要「審判」故事裡的角色，管他多壞。
「所以對神明而言，當然不會放行無聊的角色去別的世界吧，因為沒必要。」平解釋道，這裡懷思還能理解。
「那為什麼壞人可以？」
「跟壞不壞無關，只是印象值的問題而已，無論是偉人還是惡人，他們受到崇拜、他們受到厭惡，就代表他們成功激起其他人的波瀾，他們推動了其他人的『情感』，所以才有發展『故事』的可能性，無論是作為正派還是反派。」
「既然他們擁有能夠推動故事的能力，神明自然不介意讓他去其他世界發展，甚至會期待。」
「那種連環強姦殺人犯是能演出什麼故事？」
「很難說，也有神明喜歡那種爛片，而且如果神明們看起來想要親自審核角色，我還需要在這裡給人潑水嗎？因為他們懶惰，所以才採用印象值，連環強姦殺人犯起碼能在故事裡當個雜魚反派吧。」阿平將鍋子的泡沬沖洗乾淨，晾在架上。
「你意思是，只要印象值高，就連壞人都可以享福囉？」
……沒人這麼說過吧，說不定那個連環強姦殺人犯，現在就因為性騷擾被美少女武裝部隊射殺，明天就要來這裡領熱水。
「既然那些靈魂那麼愛犯罪，就把他們丟到同一個頻道互相打來打去不就好了，啊！開一個荒島生存頻道，然後把殺人犯通通都丟進去，又能滿足神明對故事的要求！故事就是生存大逃殺！這個提議不錯吧？」懷思得意的彈指，如何啊神明，讓我用你的魔法對付你。
「懷思，妳當導演執導出來的肯定是大爛片，野狗咬野狗妳說好看嗎？」阿平回嘴，怎麼會有神明喜歡看千篇一律毫無波折的黑吃黑的劇情，那些靈魂的本性已經夠差了，又丟到那種環境，劇情不會一直輪迴才有鬼。
「那好吧好吧，但至少給路人一個機會啊，說不定他們到其他世界就能風生水起。」懷思說道，顧講話手都沒在動，於是阿平把那個沾滿泡沫的湯杓接過來重新刷洗。
「是啊，性格陰沉的高中生被車撞之後，到了異世界馬上成為冒險者隊伍的領袖。」
……
「沒打過仗的學生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正在被敵國侵略的國王召喚，提出的戰術讓老將軍驚嘆不已。」
……
「被野狗追到馬路上被車撞死的膽小鬼，為了拯救女精靈勇闖黑森林。」
「為什麼被車撞兩次啊！」
「我不知道，最近某個神推薦給我的故事都是這種的，可能對人類而言交通工具的範圍有涵蓋到跨世界吧，如果妳覺得剛剛的故事情節很荒謬，那妳就知道剛才說的有多荒謬。」
「我可以認同他們可能出生在不對的家、遇到不對的人，沒能讓他們發揮才能給其他人留下印象，但既然真有能力做點什麼，那他們的靈魂可以開花也是遲早的事，根本不必提早給他們機會。」
「但是──」
「沒有但是，說真的懷思，妳只是被今天那個少年影響了，如果今天在他前面的不是殺人犯而是大好人，他對自己的結果也會接受吧。」
「少年跟殺人犯死期相差一個禮拜卻排得很近，知道為什麼嗎？」
阿平將洗好的湯杓指向天花板。
「因為就是某個神明排號的，就有神明惡劣到想看人類抱持的善惡觀崩潰的樣子，妳就知道神明根本不會在乎什麼善惡，妳也不用繼續堅持了。」
「而且擅自跟殺人犯做比較，明明自己覺得犯罪不對，卻不是想著下輩子要活得更好，反而很乾脆的自甘墮落，就為了單單一朵花、一個選擇世界的機會，那種人真的有讓妳打抱不平的價值嗎？」
「留在原本的世界哪裡不好了？他的權益根本沒有受到損害，你不也看到今天一堆開花的人都選擇留在原世界嗎？」
鍋子洗完了，可以回去了，懷思還是找不到能說服阿平「轉生機制有問題」的辦法，無法說服阿平，就更別說能說服神明了，她握著拳頭瞪著阿平的領帶，因為把頭往上抬就會看見那張「說著自己不喜歡，卻又無法反駁的道理」的臉。
「我只是……」
當懷思還是死去的靈魂時，有個聲音問她要不要當夢婆，那個聲音說那是個可以讓死後的靈魂，輪迴到其他世界過生活的工作，她原以為，那是個可以身隨神明左右，看著神明審判善惡的工作，好的上天堂，壞的下地獄。
但是她看見的，卻是罪人知曉世界沒有地獄的放心，甚至還因為開了朵好花，所以開始肯定自己人生的得意，一邊嘲笑著受害者一邊嘲笑著正義，跑進電視賣場開開心心選臺的模樣。
「我只是不想要那些壞人可以好過！」懷思忠實地吼出自己的想法，她沒有半點正義感，有的只有對惡的憎惡，所以一想到那些人不用付出代價，一想到少年因此貶低自己人生的價值，她就火大。
「既然神明就那麼想要看故事，那就演一個『報應』的故事好了，我自己來給他們下報應！」懷思氣呼呼地說完之後，彈個指就讓自己的身影消失，姑且還是被賦予了神職，這種把自己想講的話講完，就搞消失的沒禮貌的神力還是有的。
阿平嘆了口氣，打了電話給人資部。
「我不是說夢婆的挑選要盡量選對人越冷淡越好的嗎？」
「這次的夢婆是上頭的旨意。」
好極了，八成又是某個興趣惡劣的神明看了懷思生前的故事，覺得讓她這種那麼討厭壞人的人來扮演夢婆肯定很好玩，人資部感覺到阿平話裡的異樣，於是問道：「怎麼了？」
「沒，大小姐要開始制裁善惡下天譴而已。」
「應該不用擔心吧？她被賦予的能力也只有製作夢婆湯而已，要怎麼給人下天譴？」
阿平將電話掛斷，人資部的智力水準他到今天總算是明白了。
懷思可是夢婆，世界頻道表背得一清二楚，不需要仰賴電視，大可喝下夢婆湯到某個奇幻世界，偷一把神兵利器來施予天譴，只要不要傻到加進遺忘草的材料，她就還能記得自己要做什麼。
那個白癡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夢婆湯要加遺忘草。
因為神明討厭「刻意的演員」，如果讓人記得印象值的設定，角色的行動就會顯得刻意而非出自本性，神明討厭這樣的作品，就跟偷看劇本一樣是重罪，如果懷思出手干涉世界，同樣也是犯了重罪。
會被神重罰的。
但就算被神罰，那也還不是最糟糕的下場。
阿平將懷思掛在牆邊的圍裙拿起，隔著那件圍裙握住花瓶，手也只是傳遞靈魂的其中一個媒介，事實上自己身上的任何東西都能讓靈魂花瓶產出靈魂之水，進而開花。
阿平看著花瓶裡的水和綻放的花朵。
「唉，難怪性格這樣。」阿平嘆了不知道第幾次的氣，將花瓣一口氣全部扯下，飄逸的花瓣在空中圍繞成圈，形成了傳送門，靈魂指引的道路能方便阿平找到夢婆。
真正最糟糕的下場，是重現初代夢婆的悲劇。
阿平踏進傳送門，身影也跟著消失於此地。
不會顧慮人類的神不會審判善惡。
會顧慮人類的神也不該審判善惡。
因為很遺憾的，神明並非全知全能。
說說這篇故事是怎麼想出來的好了，雖然是六個題目挑三個寫，但想挑戰自己就直接玩最原始的三題規則，所以選最前面的三個題目，看到熱湯就想到孟婆湯，決定寫個有關輪迴的故事，輪迴想到轉生想到異世界，覺得不錯，這我寫起來一定有動力，因為我真的很想找機會酸一下那種前世平凡人，轉生之後開始有不屬於正常人的專長的主角，遊戲人生起碼人家是遊戲的專家，到遊戲世界風生水起沒問題。
為什麼一個瘦皮猴高中生可以一進去就那麼會打魔物啊！去健身起碼先給我去健身啊！
因為這個輪迴跟孟婆湯的輪迴有點不同，所以改字，跟現實的孟婆產生隔閡。
因為這個輪迴跟孟婆湯的輪迴有點不同，所以改字，跟現實的孟婆產生隔閡。
花瓶，不知為何想到獵人的水見式，於是靈魂花瓶的設定就出來了。
帽T自然就是一個穿搭，不過就只是一件衣服好像有些無趣，特地賦予它一個「天真」的象徵，因為我真的覺得穿帽T的女生看起來就傻傻的很可愛ＸＤ
因為篇幅分了上下篇，已經預約明天發表
因為篇幅分了上下篇，已經預約明天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