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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一樂章:七邱城的聖騎士》 第九章

胖雪豹 | 2024-03-31 10:34:35 | 巴幣 28 | 人氣 475


  入夜時分天上閃爍著一片星光,人們坐在七邱城的廣場處歡聲歌唱,圍繞在營火前飲酒作樂,這是人們鮮少有機會品嘗魔豬的日子。
  吉娜手拿著一杯木製酒杯,裡面盛滿了劣質的葡萄酒,另一手持著魔豬肉烤串享受著今日的戰果,在燈火通明的夜色下她的顏面顯得格外美麗,一旁的村民們在廣場起舞歌頌,唯獨吉娜一人顯得格外沉靜。
  瑪特蕾雅坐在吉娜的身旁,她好奇地望著吉娜的側顏,在意對方的心情透過尾巴的搖曳暴露無遺,而她所散發的火光更是吸引了許多飛蛾在周遭起舞。
  「吉娜,妳不去和家人與朋友們聊天嗎?」瑪特蕾雅伸手輕拉吉娜的衣角,垂下眉頭的她顯得有些擔憂,她害怕自己是讓吉娜不去享受的理由。
  「今晚就不了,我們還能相處的時間多的是,而且……老媽看起來不太開心。」吉娜咧嘴苦笑,她很怕自己掃到颱風尾。
  至少在吉娜的視線前方,潔西卡喝個酩酊大醉,然後在酒桶旁大吼大叫,似乎有什麼事情讓她的心情很糟,但是吉娜並沒有頭緒。
  「家鄉也有讓人不開心的事情?我以為吉娜回家之後大家都會一直開心的。」瑪特蕾雅的指尖微微顫抖著,她的問題讓吉娜有些刺痛。
  「是啊,無論在哪裡都有不開心的事情與說不出口的事情,像是我還沒有告訴大家,其實我沒有成為騎士,至今還是個丟了證明的見習騎士……早就什麼都不是了。」吉娜的視線垂下,她望著葡萄酒表面所映的星空。世界在葡萄酒的表面顯得無比狹小,但是自己又更加渺小了,吉娜對此感到十分無力。
  「但是吉娜一直在保護我……是個很厲害的騎士。」瑪特蕾雅查覺到吉娜的無力時她握住對方的手腕,雙眼真摯地看著對方。
  這句話讓吉娜感到有些意外,她撇頭用震驚的雙眼凝望著瑪特蕾雅,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多秒。
  「真的……真的幫了我很多。」瑪特蕾雅一再強調著,眼中也沒有絲毫謊意。
  「啊哈哈哈……妳這麼說真讓我高興,只是我回家後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真相,就像是在……逃避吧。」吉娜笑了幾聲,隨後她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遠的像是夢想一樣,遙不可及。
  無論是誰都異常的平凡,瑪特蕾雅也好、自己也好、賽莉亞也好、紅也一樣,大家都十分平凡。
  瑪爾托斯也只是世界中的一員,那怕擁有超凡的怪力仍會輸給人的智慧與數量壓制。
  生在人類國家的魔族不過是數千個案例中一名,那怕身體超凡還異常努力,也不過是能成為騎士的萬千人之一。
  生而為魔法師名門貴族,卻也只是家族的其中一個孩子,魔法學院的一介學生,那不能代表什麼。
  安德魯瓦茲名門,最終也僅是歷史的一頁,甚至只能是一角……在土地上,在時光中一切都只是細沙,吉娜稍稍感受到了這種感覺。
  回到了家鄉的自己,依舊平凡。
  所謂的弘遠大志究竟何在?自己該做什麼才好?又能做什麼?望著無邊的星夜,吉娜深深思考著。
  「瑪特蕾雅,妳有什麼『夢想』嗎?」吉娜面朝天際問著,縱使她看不懂星譜,她仍想將其當作美景欣賞。
  「夢想?」可吉娜的問題沒能得到答案,瑪特蕾雅僅是歪頭困惑地看著她。
  這時吉娜才漸漸明白,瑪特蕾雅在離開理想鄉後只在乎如何存活下去,如何跟上她們的腳步,幾乎什麼都沒能思考,連夢想的涵義都不知道。
  「夢想啊——就是值得豁出性命去追求的東西。」於是吉娜綻放出微笑,她輕聲地開口答覆,而她的話語聲也因此差點淹沒於眾人的慶祝聲當中。
  「吉娜有夢想嗎?」
  瑪特蕾雅毫無猶豫地回嘴問道,而她僅是一副景仰地望著對方,聽著雖然像是諷刺地反問,但是吉娜能感覺到瑪特蕾雅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答案。畢竟,人們常常沒有惡意,可聽著全都像是有惡意,這並非少見的事情了。
  「我啊,想成為家鄉的第一名騎士,能夠保護家鄉,為此我願意犧牲普通人的幸福。俗話說——人的一生就是成長、結婚、生子、安享晚年,但我不需要這些……如果是為了這座七邱城,我可以都不要。」吉娜的雙眼瞇起,她的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家人們,眼神尤其的溫柔。
  當瑪特蕾雅跟著吉娜的目光看過去,她看見了一家子和樂融融地享受著魔豬肉與葡萄酒的模樣,他們都是金髮且看著就是一家子,不說的話反倒無法知道吉娜與他們是一個家族的人。
  瑪莉亞與弟弟都是老爸老媽親生的兒女,但自己不是,為此自己要抱有更加感恩的心,感謝天賜與自己如今的幸福與機會,這些想法促使了吉娜的夢想產生,她心知肚明。
  但是吉娜更想保護眼前這份美麗的家庭風景,幸福的一家子,就算自己無法繼續存留這片風景中也想守護他們,畢竟——那是他們應有的,可自己不應有這一切,如今的幸福是好運給予自己的,吉娜如此深信著。
  「那怕不能與自己最喜愛的家人繼續待在一塊也無所謂嗎?」瑪特蕾雅一針見血地問道,而她的問題令吉娜的眉頭一鎖明顯地擺出痛苦。
  「無所謂……因為那……也許從最一開始就不是屬於我的事物。」吉娜斷斷續續地做出回答,一字一句都透露著她的癥結與不樂意,可她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斷。
  瑪特蕾雅縮起雙膝,她用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困惑地看著地面——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為何擁有歸屬的人會決定放棄自己的歸屬?
  如果自己能一直待在瑪莉娜的身邊,自己肯定不會離開,可惜的是瑪莉娜早就過世了,自己只是在擁抱枯骨回憶昔日。
  如果自己的親生母親還在呢?瑪特蕾雅遐想了一會,可是在營火的光芒中她看不見母親的火焰,她僅能在大地上獨自燃燒獨自歌頌,孤寂地面對一切。
  宴會中,吉娜舉著酒杯不斷飲酒,賽莉亞與紅也同樣地喝了大半桶的酒,唯獨瑪特蕾雅一人滴酒不碰,她僅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遲遲無法走出來。
  最後,瑪特蕾雅將臉埋進膝蓋之中,她選擇不去看見火焰,就不會想念其他瑪爾托斯的火焰。
  當瑪特蕾雅抬頭時,她乍然發現宴會一片寂靜,周遭一道火光都沒有,反而漫天烏鴉在無光的黑夜下徘徊,烏鴉一齊鳴叫使一切顯得非常不吉祥。
  低頭一望,瑪特蕾雅看見自己的腳邊盛開著無數黑色的花朵,花朵散發著紫色薄光照亮了地面,乾燥的泥土此時硬的像是玻璃,腳跟踩踏時還讓人感到非常不平穩。
  縱使如此,瑪特蕾雅卻覺得十分安心,因為來者是妖精。
  「我那可愛的瑪爾托斯,依照約定,我再次來訪妳的身旁了,恰巧一整天妳所做的事情我都看在了眼底,就像是看著孩子成長的母親一樣呢!」忽然出現的粉髮魔女提著一盞金色的油燈從黑暗中走出,肩膀上還有一隻失去了雙眼的烏鴉。
  「妳是我的母親?」這一次瑪特蕾雅不再被驚嚇,她僅是困惑地朝對方拋出問題。
  「我不是妳的母親,因為生下了瑪爾托斯的妖精都死去了,妳的母親又可能是某位瑪爾托斯而不是妖精,呵呵……但是我不討厭被妳稱為母親,因為那特別有趣,很有戲弄的價值。」魔女揮過油燈,紫色的火焰在地面上擴散與燃燒,她在無煙且毫無熱度的火焰上笑著。
  聽聞此話,瑪特蕾雅抿了下嘴唇,她的視線略顯悲傷。
  「瑪爾托斯,妳叫什麼名字?我叫做蜜珈蘿,是妖精姊妹中排行第六十六的姐妹,我的名字擁有恐懼之意,是在亞榭的根部所生長的根莖之果,妳可以稱呼我的名字,或是呼喚我為恐懼,那會更直觀一點。」自稱蜜珈蘿的魔女朝瑪特蕾雅綻放出笑顏,全身上下散發的溫暖比帶給人的驚駭多上太多。
  「瑪特蕾雅。」面對她的問話,瑪特蕾雅簡短地答覆,但是她的雙眼在意地看著對方,心底對蜜珈蘿所說出的訊息深感興趣。
  「啊哈——如果妳感興趣的話就問吧,沒有任何想法逃得過我的思緒。」蜜珈蘿興喜地一笑,她用手搔弄過胸前的衣物,刻意凸顯胸型與乳房尖端的形狀,挑逗似地戲弄著對方。
  看見此景,瑪特蕾雅不禁臉紅了一會,但她還是用點頭來表達詢問。
  「真是……讓人聽個聲音都不好嗎?不過我就先不把這當作一回事,妳想問的終究是亞榭是什麼?妖精是什麼?妖精是怎麼生下瑪爾托斯的?之類的問題吧?」蜜珈蘿搖頭晃腦地嘆息,但她很快恢復沉穩並抬頭面朝瑪特蕾雅綻放笑顏。
  「對……我想知道那一切。」瑪特蕾雅連忙點頭並出聲附和,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份答案。
  「我才不要告訴妳呢!妳還不到學會生小孩的年紀喔!」可下一瞬間,蜜珈蘿譏笑似地放聲大笑,說出口的答案更是讓瑪特蕾雅感到惱火。
  僅只一瞬間,瑪特蕾雅尾巴上的火焰比以往更加熾亮,胸口的光芒也稍稍亮起,就算沒有皺起眉頭都能讓對方察覺她生氣了。
  「看看妳的火焰,憤怒就是妳的力量,黑龍就是這樣的生物。」蜜珈蘿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與擔憂,就算瑪特蕾雅釋放出一股威壓她也不為所動,她更是變本加厲地瞬間移動到瑪特蕾雅的身後,用手輕撫過黑色的龍尾巴。
  這一瞬間,瑪特蕾雅嚇著了,不只是蜜珈蘿的手掌冰冷至極,更因為她看見本來的蜜珈蘿化為一攤黑泥消散,卻忽然出現於她的身後,這種極致反差令瑪特蕾雅難以適應。
  「不過呢……不過呢……最古老的魔女們全都是妖精,因為魔法是亞榭帶給世界的恩惠,妖精們則是亞榭的一百零一顆果實的化身,我們即為亞榭與魔法的化身,為此教導人類魔法的人也是我們。」在瑪特蕾雅驚嚇之餘,蜜珈蘿坐了下來,她用單手抱住瑪特蕾雅的腰,湊近身子將雙峰貼上並將嘴靠往對方的耳邊細語。
  常人該嚇地甩開她的,但是此刻的瑪特蕾雅卻感到異常寧靜,最詭異的是蜜珈蘿的擁抱猶如無聲的黑夜般孤冷,令人毫無情感波動。
  「所以……妳是世界樹的果實,我則是果實的孩子?」瑪特蕾雅冷靜地反問著,還順著舉手輕輕握住置於她腰際的手掌。此時蜜珈蘿緊緊抱住她的身姿,透過呼吸輕嗅著對方身上的味道,然後開口接著說——
  「沒錯,但是這個『果實』指的是什麼,妳需要自己嘗試理解。但是妳所遭遇的魔女都是模仿我們的魔法所生的產物,北之魔女『純潔的銀月湖』、南之魔女『尊嚴的黃金國』、西之魔女『繁華的巴爾巴特爾樹海』、東之魔女『恐懼的無光深洋。』世人如此稱呼我們,我們四人都是些古老的東西。」
  「來到我們的領域受學的人是直系的魔女,被直系魔女教導的人為後世魔女,由我們路邊隨意撿收的魔女實際上連後世都稱不上,只是人們也當他們是後世,但他們不過是會一點魔法的『猴子。』」
  「實際上的他們,什麼都不懂,連妳的火焰有何用途?全都不知道。」
  蜜珈蘿接連說了一大串,她將手往下撫摸,嘗試摸到了瑪特蕾雅的下腹部,然後她又親睨地舔舐對方的脖子。
  瑪特蕾雅的身子發麻,舔拭的感覺讓她沒能回應對方的話語,可她不知道這也在對方的算計中。
  「夏爾的事情妳不必在意,她只是個『小玩具。』區區一個玩具,豈能和身為瑪爾托斯的妳相提並論,妳是正義也是我眼底的律法,因為妖精會愛著自己的孩兒,事情就這麼簡單。」蜜珈蘿愉快地笑著,她的羽翼垂落於地面上,卻散發著淡淡地薄光。
  坐在一片黑色花海中的兩人,在紫色薄光中被包裹,一陣陣花香綻放,聞著甜美猶如陷阱。
  「就算如此——」聽聞小玩具一詞,瑪特蕾雅回首想要反駁,但是她感覺身子一陣無力,甚至無法甩開對方纖細的手臂。
  對此,蜜珈蘿笑了幾聲,她用如花似蜜的聲音接續:
  「妳不必在意同族以外的生死才是,他們當妳是動物,妳便當他們是螻蟻,這是世間常態,與螻蟻講究權力與道德是沒有意義的。別人提著刀來找妳,妳便提著十字弩射穿他的心臟,這更是極其合理之事。」
  「自然,我不是妳的敵人,也不會傷害妳,只是給妳一個衷故。因為妳必將看著那些螻蟻逐漸離自己而去,畢竟——妳我皆為永生,是超脫凡世的存在。」
  「瑪爾托斯即為——世界的新主人,可主人在循環中只是一個過程,有朝一日瑪爾托斯將被淘汰,成為大地的養分,最終人類成為了新主人,這就是歷史的真相。介意離去?介意分別?呵呵呵……讓它成為妳的力量而不是累贅,這是我給妳的勸告。」
  「去追尋其他魔女的足跡吧,然後妳就會看見更多的風景,無光深洋將永遠與妳同在。」
  「不過——在此之前妳最好想起來,妳跟那個叫做潔西卡的女人約好了什麼,她正在氣頭上呢。」
  蜜珈蘿留下了一席話,她的身子轉瞬消失,瑪特蕾雅恢復力量之際回首望去,她什麼人也沒看見,甚至自己正坐在臥室的床上發呆。
  宴會早已落幕,深夜時分夢裡悄來訪客,瑪特蕾雅愣在床上,遲遲不曉得剛剛的話語和風景象徵著什麼。
  ——僅有手上留有一片漆黑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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