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達人專欄

《狼少女咖啡師》第四章:不會就此結束的夢(上)

書閣 | 2023-04-27 02:33:43 | 巴幣 16 | 人氣 175

《狼少女咖啡師》
資料夾簡介
一杯咖啡,一份願望,思緒的交界。

  (七年前)

  這天臨近傍晚的市中心地區,反常顯得格外的荒涼許多。周邊街道幾乎瞧不見什麼人,兩側沒任何來車行駛的道路,到處是飛落下的枯黃秋葉,替毫無生機的街道點綴了死寂。

  剛放學還穿著學校制服的世真,拖著始終猶豫不安的步伐,走往這條街道盡頭的高聳建築。該建築是座市內蠻大型的醫院,循著父親事前告知的房號,世真搭上通往單人病房的樓層,跟看似護理士的男人打過照面,世真懷著坎坷的心情踏入病房。

  在靠窗的病床那側,世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人。

  那個早在多年之前遺棄世真,拋下她與父親獨自生活的親生母。

  記憶裡母親的出外打扮總是花枝招展,艷麗的外型可稱是難得可貴的美人,但歲月與病情的摧殘終究是種殘酷,如今躺在病床靜養的母親,闔上眼失去往日的姿色,多的是令人惋惜的疲態。

  因為化療掉光的美麗頭髮,略顯消瘦不堪的面頰,使世真霎時差點認不得對方。世真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是靜靜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貌似注意到世真探訪的動靜,母親緩緩睜開了歇息的雙眸,瞧見世真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母親情緒稍有些激動的支起身。
  
  「小真‧‧‧‧‧‧!咳咳咳!」
  
  母親喊到世真的小名,但很快因為過於激動,引起了身體的不適。

  世真聽著母親那稍嫌愧疚的氣音,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話才好,只能撓了撓不安的面頰,緩緩說:「媽媽,好久不見,妳身體還好嗎?」

  身體還好嗎?世真這話問得自然,但想當然不可能好,早在探訪醫院之前,世真便已經知曉母親的病情,在當年與父親離婚後的日子,母親可獲得不少的好處,也曾過上還算虛榮的生活,但不加節制的開銷與浪費,最終使母親生活變得拮据,身體也變得日漸的不堪。

  這才造就今日躺在化療病床,身體步入癌症末期的母親。

  即便過去曾受到母親的唾棄與背叛,但面前病床的女人終究是世真的生母,瞧了瞧如今骨瘦如材的母親,世真還真說不出半句責備的話。明明在來到醫院之前,世真在心裡已經想好千言萬語,想當面狠狠斥罵這冷血拋棄她的母親。但,只能說是世真太軟弱吧。

  瞧著彷彿稍縱即逝的母親,世真也捨不得落出狠話,揪心不禁握住母親的手,冰冷而憔悴的指尖,母親過往曾有的溫柔暖湧上心頭,世真心底有數不盡的話想抱怨,但全都止住了口。

  接近微秋的涼風吹拂過玻璃窗,夕陽的餘光折映在玻璃鏡面,暈黃色光線的照射下,母親的臉龐流露是些許自責,還是該說是愧疚感嗎?世真內心察覺了,但沒點破說出口。

  「妳這幾年過得好嗎?」母親只是淡淡問了句。

  面對母親唐突的問候,世真不知該應些什麼,眼神遊移撇過旁,思酌好會淡吐。「日子還算過得去,除去爸爸幾乎比較晚歸,有奶奶陪伴的日子沒啥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母親聽見世真的話,內心似乎安心了些許。

  眉目低垂瞧著冰冷的手,那手插著令人觸目驚心的點滴管。歲月已去,事已至此,母親作為世真的生母,做過的事情無法挽回,但出於虧欠的內疚感,母親還是明白她的錯。
  
  「小真,媽媽不會求妳的原諒,但希望妳能夠明白,媽媽確實是愛著妳。」

  『好,我也不稀罕那ㄚ頭,少個孩子我還省得輕鬆。』
  
  儘管母親現今隻字片語說的誠懇,但曾些年母親無意間道出口的話,至今仍深刻刺痛在世真的內心深處,早已經形成無法輕易抹滅的傷痛。世真對於母親的道歉,只是靜靜搖了搖頭。

  世真希望獲得不是母親的道歉,更不會是母親的賠罪與彌補。

  明明世真是如此記恨母親的背叛,可她還是淚如雨下般滑落面頰,握住母親冰冷的手指,默默把首埋進母親的懷裡。

  此刻,世真只希望母親能戰勝癌症,然後真真正正修補他們這家子的關係。

  這點要求並不算過分吧?倘若這世界真有願望,世真由衷期盼這項奇蹟的發生‧‧‧‧‧‧

  「小真,很遺憾,妳媽媽已經走了。」

  當父親沉痛的話語落下,世真內心若有似無浮現不出感受。只可惜,現實終究事與願違。

  母親走了,或許是心願已了,那天世真離開病院後隔日,母親承受不住癌末的病魔,永遠離開了世真,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不清楚母親在離世前,是以何種心態面對與世真的關係。

  是惋惜嗎?是愧疚嗎?是滿足嗎?還是充滿懊悔呢?

  世真不得而知,但能確定是,得知母親病逝的消息後,世真身邊無法否認的,產生了某種程度的變化,而那種變化是僅有玩伴的琳琳才察覺到。



  上午九點半過後,狼少女咖啡館外街道逐漸有了人潮,來自小市住宅區的婆婆媽媽們,剛從市場買完菜經過店門前,琳琳跟過路的鄰居打過招呼,簡單清掃完店門口的落葉。

  隨後便如往常更替咖啡師的圍裙,走進吧台著手日常的備料工作,趁著還沒甚麼客人光顧,琳琳輕哼近期入迷的流行樂曲調,那對蓬鬆的狼尾巴不自覺開心搖曳。

  喀噹,伴隨店門清脆的鈴鐺聲,客人由外推門走進了店內。

  「琳琳姐,哈囉。」

  「琳琳姐!我們來光顧了!」

  這才剛準備開店的時間,還在想怎麼客人上門,原來是前些日陷入困擾的情侶檔。琳琳親切招呼過兩人,讓兩人坐到吧檯的位置,熟練遞過客用的水杯。

  「今天是出來約會嗎?」琳琳饒富興致問及。

  聽聞琳琳有意無意的調侃,江皓難得露出尷尬的笑容。
  
  那是顯少出現在江皓面龐,對於感情充滿羞澀的神情,作為這對可愛情侶檔的朋友,琳琳瞧他們這幅幸福的模樣,心底當然也為他們感到開心。
  
  任誰來瞧店內這對情侶檔,都是對令人稱羨的甜蜜伴侶,小優已然揮別前些日子的陰霾,徹底對江皓敞開她的心房,緊貼在江皓肩旁的模樣,怕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時不分離。

  「不過呀,江皓你就需要扣分了。約會還把女朋友帶到熟人的店,你這約會行程還真不上心呢。」琳琳遞送目錄到兩人的手邊後,還不忘刻意戲弄了會江皓這楞頭青。

  「誤會呀,來這可是小優的要求。」江皓連忙解釋。

  「小優嗎?」琳琳這倒不理解了。

  江皓甩鍋甩得倒快,小優也只是眉目低垂,面露難以啟齒的乾笑,似乎在內心幾度思酌後,開口道:「就是‧‧‧‧‧‧想謝謝琳琳姐的幫忙,是妳讓江皓哥做出行動吧?」

  原來指的是這點事,琳琳理解過小優意思,目光不由柔色注目。
  
  「小優,妳現在幸福嗎?」琳琳反問。

  「幸福喲。」小優應得毫不猶豫。「因為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江皓哥都會陪我。」

  細聆著小優發自內心的喜悅,琳琳透過看穿思緒的異象瞳眸,能清楚撇見出自於幸福感的明亮光芒,正如茂密盛開的斑爛花朵,小優新獲的思緒不需而喻。
    
  「那點煩心事就不說了,兩位今天需要點什麼?趁著客人還不算多,小優,姐姐招待些什麼給妳們。」琳琳笑說,既然小優都特地前來道謝了,作為個店主怎能沒給點優惠呢。

  「我就老樣子,黃金曼特寧。」江皓說。「小優呢?」

  「焦糖拿鐵,冰塊少點。」

  接過兩人相應的點單,琳琳點點頭在吧檯內動作,半自動咖啡機的蒸氣運轉,咖啡握柄扣在義式磨豆機,伴隨清脆悅耳的磨豆聲,店內瀰漫起淡蜜巧克力的咖啡氣息。

  趁琳琳著手忙碌調製咖啡的時候,江皓雖然姑且還算在約會中,但仍不忘確認手機的工作訊息,小優倒也不會為此責怪江皓,懂事的手摸進了包包。

  小優從拎包拿出本小書,是本厚度並不算太厚,以淺褐書封面包裹的小說。憑小優平時活潑好動的性格,確實挺難看出小優喜好閱讀,但認識小優已久的琳琳與江皓都不疑有它。
  
  「小優今天看得是什麼書?」

  琳琳拎過冰箱裡的鮮乳,一面調製焦糖拿鐵,一面好奇問道。琳琳本人談不上喜好閱讀,但畢竟有世真這名劇作家閨蜜,琳琳多少對這類東西有著幾分興致。

  「啊,這是最近我相當入迷的劇情小說,書名叫作《夏娃酒吧》。」

  「夏娃酒吧?書名應該是翻譯名?外國人寫的作品?」琳琳問。

  「不是不是,作者是名台灣人,但這就該作品的特色,明明叫作夏娃酒吧,卻能把聖經裡的夏娃與台灣民俗信仰結合,書裡還出現過夏娃與媽祖娘娘等神明對話的逗趣場景呢。」

  小優談及這本小說時,水汪雙眸兩眼放光,還不待琳琳問及內容,小優便立馬推廣作品的特點,由此可見,小優對於這本作品的喜愛。琳琳也被這幅熱情嚇到,嘴角微微露出了難色。

  不出多久的時間,琳琳調製完小優的焦糖拿鐵,附上杯墊吸管送到小優桌邊。

  但,不同是這回焦糖拿鐵上多了小裝飾,是顆以噴槍微火噴烤過的棉花糖,搭配上點撒的糖粉裝扮,褐色的焦糖拿鐵形成幅彷彿降下雪霜的飲品。

  小優瞧得是滿臉驚呼,迫不及待拿起手機拍照。

  「琳琳姐,妳說妳會魔法我都相信了!」小優誇示道。

  「魔法呢‧‧‧‧‧‧?她確實會。」聽聞小優的驚呼,江皓面露壞笑有意輕喃。

  小優沒注意到江皓的調侃,只是替焦糖拿鐵拍好精美的照片,立即上傳至臉書與社群軟體,還不望把江皓與琳琳拍進去,當作替琳琳姐的店面打廣告。

  「琳琳姐真厲害呢,無論什麼時候拍照,都是這麼漂亮上鏡。」小優拍完照唐突說道。「人不僅長得漂亮,又有份優秀的手藝,真想知道,將來有誰能配得妳呢。」

  「哈哈,小優妳這就過獎呢。」琳琳受到小優的讚揚,無奈聳聳細吊短背心的肩膀。說到將來會和誰在共度良緣,琳琳還真沒曾想過這件事,畢竟光維持這店生計就夠忙,琳琳哪還能管得了這些。但,有趣是每當提及此類的事,琳琳腦海總不自覺會浮現世真的臉。
  
  「對了,世真姐今天不在嗎?」江皓冷不防問。

  「世真最近會比較忙,畢竟又到了九月份嘛。」琳琳說著這話,語氣雖然顯得平淡,但仍可以聽出些許落寞,沒了世真光顧的店內,確實感覺少了點什麼。

  但琳琳心裡也明白世真的難處,九月份對世真確實是格外難熬的月份。

  是那年世真母親離開人世的月份,同也是那年世真與琳琳鑄下大錯的月份。

  沉浸在過去的回憶,有時候是件壞事,有時候也是件好事,但可不能當作偷懶的藉口,琳琳墊了墊腳尖,取下吧檯櫃子的咖啡豆罐,以咖啡豆匙勺出適量咖啡豆。

  在運轉的咖啡磨豆機內,咖啡豆喀喀磨碎成細碎咖啡粉,約莫二砂顆粒大小的咖啡,琳琳輕倒入沾濕過的濾紙,拎起事前準備妥的熱水,以細流的水柱點點沖煮。

  曼特寧這類偏重醇厚感的咖啡,琳琳有獨屬她的沖煮手法,器具刻意選用梯形的濾杯,加重萃取咖啡的重量與甜感,給予偏好曼特寧的客人,他們所喜好的味道。

  琳琳淺嚐過咖啡成品的風味,滿意將咖啡端至江皓的桌邊。

  「你要的老樣子,黃金曼特寧。」

  「琳琳姐,我的棉花糖呢?」江皓瞧過沒裝飾的咖啡,明知是無理取鬧的想法,但還是故意提出他的質疑,理當然得到來自琳琳的白眼。

  「你小子最近翅膀硬了呢。」琳琳說著,眉色不懷好意挪至小優。「小優,妳想聽些江皓大學時候的糗事嗎?」

  「要!」小優聽見糗事兩字,放開嘴咬的吸管應道。

  「妳聽我說,這小子在大學迎新的時候呀‧‧‧‧‧‧」

  在這隨後小段時間裡,琳琳刻意當著江皓的面,把江皓當年還是她與世真學弟時,大學裡發生的多件趣事說個遍,舉例江皓在迎新活動的夜教試膽,被世真裝扮的女鬼嚇得尖叫等。

  直到琳琳把該說的糗事抖得差不多,江皓與小優兩人桌邊的杯飲早已清空,江皓這才滿臉尷尬付過錢,逃也似拉過小優告別琳琳,前往她倆約會的下個站點。

  琳琳笑吟望著熱戀的兩人,正當收拾桌面的杯具時,而琳琳疑惑會才注意到,小優這丟三落四的孩子,竟然把剛才還大力推銷的小說,就這麼遺忘在吧檯的桌邊。

  「《夏娃酒吧》吳旻宇著呢。世真或許會感興趣?」



  吳旻宇朦朧睜開沉重的眼皮,整個人感覺彷彿睡得很久似,明明身體還算呼得上吸,卻宛如沉進水底動彈不得。耳旁是醫院人員來回走動的聲音,坐在資深醫生的診室裡,旻宇得到是最不希望獲得的結果。

  人類的身體是多麼的脆弱,缺少點必須的營養素又或不注意哪裡失衡了,便可能導致身體併發嚴重的後遺症。在被醫生正式警告之前,旻宇從前可不曾預想過,不如說為成就面前志向,旻宇連健康都無暇顧及。

  旻宇的工作是名餐廳廚師,倒也談不上頂尖的名廚,只是個在隨處可見的快炒店,擔當小角色的二廚罷了;因為是獨自在外租屋的關係,為能夠多賺點錢貼補生計,旻宇經常加時到凌晨下班,使得他睡眠品質長年不算好。

  可,即便是如此疲憊的生活,旻宇依然有件事未曾放下,而那便是創作小說這件事情,在多年不洩的努力下,旻宇以類似兼職小說家的形式,成功在台灣出版社連載作品。
  
  《夏娃酒吧》正是旻宇巧妙融合西方民情與台灣民俗的集大成作品,旻宇為此可說是相當程度的自豪,而這部作品如今銷量相當穩定,系列作為三部曲的劇情作,今年也將邁入第三冊的完結。事情如願的進展,本該是這樣的。

  然而,上天似乎給了旻宇開個過分的玩笑。

  起初只是個偶爾的偏頭痛,旻宇也就當作沒啥病症發生,吃個止痛藥忍忍疼痛感就罷,但隨著日子逐漸的過去,旻宇因為病症關係注意力不佳,經常在職務上犯錯與受傷。

  記憶力衰退還算小事,可以當作貴人多忘事,但站在流理臺清洗被刀劃開的指尖傷口,旻宇瞧過鏡子併發暈眩感與視線模糊,旻宇終究不得不正視事態嚴重性。

  在老闆與同事的幾度催促後,旻宇來到醫院做完徹底的檢查,最後得到他最不想聽見的結果。

  「吳旻宇先生,你這是罹患了腦癌。」

  醫生話說得平淡無奇,但聽在旻宇耳底卻並非如此。那個瞬間,旻宇腦海裡的世界彷彿崩毀,旻宇只是呆愣愣坐在診室的椅子,聽著醫生講述病症需要的注意事項。

  拎著醫院開立的處方藥,站在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旻宇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即便是抱怨上天的不公,那又能得出怎樣的結果?駕車駛過高速道路的交流道,旻宇把車停在陌生的街道口,掩飾情緒把首埋在方向桿。接下來,旻宇又該怎麼辦呢?

  眼角餘光撇見巷口側立的招牌,純白色的圓形招牌在老舊街道,顯得格外的凸出與搶眼。
  
  狼少女咖啡館?貌似是間咖啡館的店招牌。

  旻宇熄火車輛仔細想,醫院離後什麼都還沒吃呢,與其待在車裡怨聲哀道,還不如吃點輕食填飽肚子,旻宇像是在受某種吸引般,尋路漫步走近店門口。

  喀噹清脆的鈴鐺聲,推開陳舊門板的店門,進入旻宇世界是間滿溢咖啡香的店面,吧檯內穿著工作圍裙的女子,專業而親切招呼過旻宇這名新客人。

  旻宇接過女子遞送的目錄,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這名店員模樣的女子,相貌生得格外美麗動人,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旻宇瞧得是不由目不轉睛,但這未免還是不太禮貌,旻宇隨即收斂專注在點單。

  「季節時蔬熱壓吐司與熱的卡布奇諾,沒問題請您稍待片刻。」

  女子接過點單微微笑離開,著手在吧檯後忙活旻宇的餐點。

  店內貌似沒有其他店員,旻宇瞧女子相當年輕的模樣,思索也就大學畢業沒多久吧,再早些年,旻宇也剛從大學畢業而已,真沒想到現在成這模樣,撇眼望窗口鏡面倒映的面龐。

  旻宇摘下防疫的口罩後,露出落魄滿臉的鬍渣,說是三十來歲都信了。說不上是歲月的嘆息,只是略顯疲態的神情,讓旻宇直覺真是歲月不饒人,還是怪他不注重身體呢。
  
  聆聽著咖啡館內愜意的爵士樂,旻宇拎起了隨身的公事包,取出長年放在包裡的筆記電腦,儘管知道了身體的噩耗,手仍是不自覺動起了身。

  「這也是命啊。」

  旻宇無奈伸了伸懶腰,就在指尖敲打鍵盤的時候,咖啡館外響起悅耳的鈴鐺聲。

  老舊門板外走進名穿著凜冽的女子,女子身形姣好穿戴薄衫與緊身褲,修長的亮紅色挑染秀髮垂在肩膀,女子熟門熟路跟吧檯店員打過照片,摘下口罩坐到吧檯前。

  「我家琳琳,想我了沒?」紅髮女子豪不避諱直言,問得對象是在吧檯內忙活的店員。
 
  「我還想妳什麼時候出現。」被稱作琳琳的店員沒好氣說。

  「唉呀,我不過兩天沒來,妳就氣成這幅德行,哪天我消失不見妳怎辦?」

  紅髮女子刻意曖昧語氣說,由此可見她倆關係的密切。

  旻宇倒也沒偷聽人談話的嗜好,但男人目光不免會受美的事物吸引,何況間小小的咖啡館內,同時有兩位足以匹美模特級別的美人,旻宇又怎可能不多分心留意。

  「消失就消失唄。」琳琳備料著熱壓吐司,冷眼說。「少個吵人的傢伙,耳根子也乾淨點。」  

  「哇,我還真沒想到妳會這麼說。」

  紅髮女子得到琳琳反應,故作難過擠出啜泣的聲音,然後轉過眼神撇見吧檯桌的東西。那是本淺褐書色封面的小說,紅髮女子貌似認出這本書,面色露出充滿意外的眼神。

  「沒想到妳對夏娃酒吧也感興趣呢。」
  
  「沒,我還好。那是小優稍早忘記帶走的書。」琳琳冷冷說。

  「原來如此,也是啦,咱們琳琳除了我的作品,其他多半都沒啥興致。」

  紅髮女子非常自信說,以她對琳琳多年來的認識,琳琳確實不能算作文學女孩。

  「這本書近年在年輕人圈子挺熱門。」

  紅髮女子說到這話,嘴裡略有些羨慕的意味,同樣身為創作者,很高興熱門創作的誕生,但同樣能從中體會自身不足。

  「說實話,我很喜歡這本書的內容,但就是這作者的更新速度‧‧‧‧‧‧」

  作者也曾在開頭介紹過兼職作家的難處,因此一年一冊的更新速度能說是難以變動,但說到這三部曲最關鍵的第三冊作品,作者已經拖欠了接近於一年半的時間。

  「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新作呢。」紅髮女子不由把心底話說出口。

  而旻宇則在窗檯邊的位置,悄悄聽見了她倆談話的內容,瞧著筆記電腦內撰寫的內容,面露出難以言喻的尷尬苦笑。也不是說刻意拖欠不更新,只是為追求更完美的結局,旻宇反覆寫了寫又寫,這才有始終未能完稿的結果。

  何況是以現在身體意外的狀況,旻宇想到此處心底不免不踏實。

  「先生,這您點的季節時蔬熱壓吐司與卡布奇諾。」

  正當旻宇陷入自我惆悵時,琳琳不知何時已經備好餐點,端著托盤遞送熱壓吐司與卡布奇諾到桌邊。旻宇被琳琳俐落的動作嚇著,連忙恭維點點頭道謝。
  
  這行為就像做了虧心事的人,瞧琳琳漫步走回吧檯的位置,旻宇暗自嘲諷了自身的言行。

  「這味道還真香呢。」鼻腔細品過卡布奇諾的香氣,旻宇拎過滿是咖啡與奶泡的卡布杯,緩緩送入口腔裡,溫暖的甜熱牛奶與咖啡融合恰到好處,而卡布奇諾特有的厚重奶泡,則形成約莫兩公分完美的厚度。「意外發現了間好店,以後鐵定要常來光顧。」

  旻宇說著,隨後時間裡享用完餐點與綿密的卡布奇諾,重新拿過筆記電腦敲打鍵盤,不忘本心著手致力於完成創作。

  時間很快過去,傍晚時分告別琳琳與紅髮女子,旻宇離開了咖啡館。而此時旻宇不知道是,在他離開後的昏黃咖啡館內,琳琳與那名紅髮女子紛紛面露出凝重神情。

  「世真,那個男人已經‧‧‧‧‧‧」



  吳旻宇呆愣愣坐在位置,聽著熟悉異性哭鬧的聲音。

  落陽下折耀的餘暉,光與影閃爍出強烈的對比,那刻彷彿身處另個不同世界。旻宇只是充滿愧疚不敢言語,靜靜等待對座的女性發難。真奇怪,明明腦袋想好各種說詞,但旻宇只是見到她的女友余巧芯,本該能侃侃而談的事,話竟全都說不出口。

  旻宇在餐桌前如坐針氈,可惜難得預約高檔的餐廳,巧芯開心的興致全被搞砸。旻宇不好意思撓撓面頰,為平撫不安的情緒端過水杯喝了口。

  「醫生說,你的狀況如何?」沉默半刻後,巧芯似乎整理好情緒問道。

  「三個月前發現時,已經是腦癌的中期。」旻宇淡然說,彷彿訴說旁人事般。「現在姑且能靠藥物控制,生活還不成問題。」

  「怎麼現在才和我說?」巧芯沒有責怪意思,但仍聽出語氣稍嫌寂寞。旻宇遭受巧芯的質問,登時還真不知應些什麼,起初也沒盤算過隱瞞病情,旻宇只是‧‧‧‧‧‧
  
  「是怕我擔心?」巧芯點破旻宇想法。

  「交往都六年的時間,我還不懂你那點心思?可是,這種事你怎能瞞我到現在?」

  「哈哈,對不起,妳瞧我這不是和妳說嗎?」

  旻宇急忙滿臉歉意說,雖然能瞧出想以笑容帶過,但那幅掛在面龐的笑容,流露出更多是無奈。旻宇在得知病情的時刻,腦海率先掠過是雙親父母,再者便是最愛的戀人徐巧芯。

  有幾度不知如何適好的時候,旻宇確實想尋求巧芯的幫助與諒解,但出於那內心裡微不足道的擔憂,旻宇這才拖到了現在才不得已告知了實情。

  「醫生有說能治好嗎?」巧芯也算明理,不追加責怪,只是認真問道。

  「機率姑且算有,但成功率不大。」照醫生表示說,到這程度的病症,不施以相當程度的化療,基本是不可能康復,而旻宇持續拖延的後果,等待的結果便是死亡。

  「那你就接受治療吧?」巧芯說著,握住旻宇的手。「我會陪你面對,無論結果如何,好嗎?」巧芯同樣畏懼失去的痛苦,卻能堅強握住旻宇的手,只希望能讓旻宇不感孤單。

  「就照妳說的話做吧。」旻宇聽從了巧芯的建議,嘴角微微露出溫情的笑意。「好啦,好啦,難得的大餐都變難吃了。哇,這就是米其林等級的料理嗎?」

  在旻宇刻意轉變的語氣下,兩人恢復往日習慣的面容,又驚又喜享用豪華的料理,這天在餐廳桌邊的玻璃帷幕外,垂暮月色顯得格外的亮眼,就像在綻放最後的餘光般。

  儘管再美麗景色終有落幕時候,幾天後在親人與女友巧芯鼓勵下,旻宇接受醫生的治療住進醫院。耳邊聽著醫院護理士的叮囑與點滴聲,旻宇晚間告別巧芯獨自坐在病床發楞。

  很多事情唯有獨處的時候,人們才會有所感觸與領悟。

  『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新作呢。』

  前些天在咖啡館遇見的紅髮女子,她那不禁意說出口的心底話,若有似無迴盪在旻宇的腦海裡。如果癌症化療沒成功的話,是不是連最愛的創作都辦不到呢?
  
  在作為病人、親人、愛人之外,旻宇更是夏娃酒吧這部作品的作者,這本作品僅屬於他內心的世界產物,失去了旻宇這個世界的創作者,這部作品是否就這麼無疾而終呢?

  旻宇不自覺想到當年每日下班,努力擠出時間撰寫作品的日子,旻宇從沒想過出版成書成名,只是希望讓作品讓他的世界給更多人看見,而旻宇現在又何曾變過呢。

  撥通過手機的聯絡人電話,旻宇禮貌打擾了電話那頭的人。

  「王編輯,是我旻宇,關於夏娃酒吧第三冊的文檔,這幾天應該就會傳給您了。」

  旻宇只是淡然說完這話,不待對方回應掛掉電話,在熄燈後的病房裡,瞞著巡房的護理士,悄悄拿出包裡的筆記電腦,忍受著額葉頻繁的疼痛,拖動那雙還吊著點滴的手,指尖敲打在發光螢幕的電腦檔案。如今唯有這件事情,不做他肯定會後悔吧。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本該疼痛無比的身體病症,在旻宇撰寫創作的那剎那瞬,全都消逝得無影無影蹤,旻宇彷彿重獲個新的身體,腦袋感受前所未有的清晰。

  意識徜徉於屬於腦內世界的大海,在那個世界裡旻宇幾乎無所不能,癌症病痛好似根本不存在,隨後嫌棄點滴礙事影響創作過程,旻宇沒多加思考扯下了針頭。

  旻宇真心感覺現在好多了,身體根本感受不到病痛,只想全神貫注在創作,只想完成讀者期盼的內容,旻宇過於入迷與走火入魔,全然忘記與親人與巧芯的承諾。

  隔天早晨太陽升起的耀眼,推開醫院大樓的玻璃窗,旻宇像個沒事人站在窗檯,感受窗外吹拂進的秋意涼風。

  這時,旻宇換下醫院的病服,穿戴入院前的衣服,心底似乎已有他的盤算。

  「先去喝杯咖啡吧。」



  上午十點半。玻璃窗外的街道,正淋落散下的滴點秋雨,人行道飄地班黃的黃葉,走過冷冷雨路熙攘的人群,世真收起雨傘,推開盛開花叢的店鋪。

  花店員工在裡頭親切招呼,世真告知店員想找的花卉,跟隨店員腳步鑽進花店深處,在美麗盛開的純白康乃馨前,世真在外凜凜的面龐少有嶄露愁容。

  再過幾天,便是世真離世母親的忌日,還記得在母親離開家前,總是喜歡買花擺放在家,而在這裡頭,最常見的花卉便是純白色的康乃馨。

  花語,代表寬容的母愛與充滿溫馨的祝福。當時會擺設有這般含意的花卉,現在想來還真無比的諷刺,明明豪不猶豫拋棄了世真,選擇了離開家獨自生活。

  「妳還真是個過分的女人。」世真不由自語喃道。

  記憶裡狠心拋棄女兒的女人,竟然在臨終的最後說出,她最後悔便是拋棄了世真,既然深愛自己的女兒,又怎能輕易說出那種話呢?

  世真不明白,但事到如今也早已無所謂。

  人死終究不得復生,母親生前說的話有幾分真實,又有幾分虛假需究責嗎?

  世真的答案不必多想,只是笑了笑跟店員索取了花。
  在付錢的時候,世真注意到櫃台旁的女子。

  女子看似心事重重,漫無目的逛在走道,沿路瞧著花台的花卉,但心思顯然不在於此。世真會格外注意對方,是因為女子嬌小拎著不少東西,胸口捧有裝有盥洗用品的紙袋,背後拖著大箱的行李箱,身著輕便的小洋裝,可瞧並不像是觀光客。

  世真心裡雖然直覺古怪,但也並未叫住對方,世真只是變幻眼前的視界,端詳過女子沒被不好思緒纏身,便安心告別花店員工,重拾雨傘漫步在雨中街道。

  而在世真離開的花店裡,那名女子則心思複雜露出苦笑。

  「旻宇‧‧‧‧‧‧」



  撐著雨傘經過住宅區的巷道,看見熟悉的白色咖啡館招牌,世真抖過雨傘沾染的水珠,推開店門坐到熟悉的位置。

  聽見了門板的鈴鐺聲,吧檯內的琳琳撇了眼世真,注意力隨即回到工作崗位,琳琳似乎正在沖煮客人的咖啡,手提咖啡沖煮壺進入收尾的環節。
  
  滴答落下的咖啡液漫溢香氣,在咖啡館嫻靜的氛圍繚繞,琳琳淺嚐了口咖啡的味道,感到滿意露出自信的笑容,隨後倒入專用的咖啡杯,呈上托盤離開了吧檯。

  琳琳在靠近窗口位置停下,禮貌性打擾過等待的客人,緩緩替客人端上了咖啡。這名客人是近日的常客,總喜歡備著台筆記電腦,獨自坐在窗檯辦公忙活。

  喜好的咖啡品項是卡布奇諾與精品手沖咖啡,而客人剛才點的咖啡則是屬於後者,是款來自於非洲強調水果感的甜感豆,西達摩產紅櫻桃計畫日曬。

  具備熱帶水果與葡萄乾蜜的香氣,這位客人偏好甜感帶點酸值,琳琳二話不說推薦這款咖啡,而客人也對此相當的滿意。

  客人滿意而享受的神情,是對琳琳專業程度的肯定,作為沖煮咖啡的咖啡師,沒有比客人滿足的笑容,還要更好的鼓勵與獎勵了。

  「今天咖啡味道如何?」琳琳大膽試問。

  在這幾日裡,這名客人多次光顧的關係,琳琳幾度與對方有過交談,彼此談話少了幾分陌生,而且,作為這間咖啡館的老闆,琳琳對於呈現的咖啡味道,仍會希望得到客人最直覺的反饋。

  「味道?不用多說,還是和老闆娘一樣完美。」客人打趣說。

  「旻宇大哥嘴巴還是這麼甜。」琳琳附和著旻宇的打趣。「即使你再怎麼誇獎,也不會給你優惠哦。」

  「哎,說這什麼話,我說實話又錯不成?」旻宇眉宇微皺,故作不滿抱怨。

  接著,兩人不約都笑了,彼此都明白只是玩笑罷了。

  琳琳隨後也不好繼續打擾旻宇,快步回到吧檯內的工作檯,這才和等候她的世真對上眼。世真把剛買的花束放在旁邊坐椅,拖著腮幫子冷眼盯著琳琳。
  
  「我不在店的時候,生意變得不錯嘛。」世真調侃道。
  
  「說的是呢。」琳琳可沒打算著世真調侃之計。

  「多虧妳都不在的福,謝謝妳呢。」

  「過分!我家琳琳好過分!」

  世真像個孩子似鬧,琳琳瞧她這幅模樣,面容哭笑不得。

  「都幾歲大人了,別在這大呼小叫。」琳琳端過杯水到桌邊。「妳要點什麼?」

  「今天沒喝咖啡的心情。」世真像洩了氣松垮肩膀。

  「茶?」

  琳琳隨後問了問,得到世真的肯定後,蹲下身在櫥櫃翻找,取出存有茶葉的罐子。世真這人不太喝台灣茶,所以琳琳通常會準備進口茶,而這裡頭世真最中意便是這款。

  琳琳秤重倒出適量的茶葉,來自斯里蘭卡的高山錫蘭紅茶,以沖茶的器皿添入適當水溫的熱水。茶葉與咖啡其實道理相同,過熱的水溫容易燙傷茶葉,過度的浸泡容易讓茶變苦,每個環節看似簡單,但都需要細節控制。

  等待設置好的計時器響鈴,琳琳將沖泡好的錫蘭紅茶盛杯,附盤端至世真的桌邊。香氣湊近在世真的鼻間,飄逸出濃烈而香醇的紅茶韻香。世真淺嚐了口紅茶,微微閉上眼露出幸福面容,琳琳瞧她那誇張的模樣,止不住噗哧笑出聲。

  「搞得像個品鑑家似的,是不是該轉行了呢?」琳琳說。

  「或許可以呢。」世真附和說。「還說,胃口都被妳養壞啦。」

  「這又能怪罪到我了。」

  對世真沒來由的理論,琳琳還不知該說什麼。不過,這就是她倆相處彼此最佳的模式,彼此在忙碌的工作與生活裡,總能以這種形式獲得些許的喘息。

  琳琳沒可能不注意世真帶著的花束,這些日世真肯定也沒少煩惱過吧。

  但,出於琳琳對世真的理解,她可不會刻意提及這事,這是琳琳對待世真的溫柔,也是琳琳對世真堅強內心的信任。

  聆聽著咖啡館輪播的爵士樂曲,琳琳忙活完手邊的工作後,隨手翻閱起手邊的讀物,那是小優前些時段遺忘的小說。

  「真難得瞧妳看小說。」世真注意到後,說。

  「這話說得我不識字似,我也是會感興趣好嗎?」琳琳白了眼。

  「那麼,有趣嗎?」世真問。

  「妳和小優都推薦成這樣,我還能說不有趣嗎?」

  「哈哈,說也是啦。」

  雖然作品是否有趣,全憑個人的喜好而定,但琳琳確實挺中意這本小說,裡頭的劇情容易發人深省,而且對於酒類的知識,介紹相當的透徹,無論那是作者的專業知識,還是為創作而去查詢的內容,都非常抓住琳琳的口味。

  「如果有這機會,還真想認識作者本人。」琳琳不自覺道。

  「哇,瞧妳入迷成這模樣。」世真對琳琳的沉迷由衷感到意外。「不過,妳說的這話估計也是多數讀者的心聲。」能和喜歡的作品作者認識,那能是多麼榮幸的事。

  「咳咳,那個‧‧‧‧‧‧老闆娘?」

  就在兩人沉浸在彼此交談時,有道低沉的男性聲音打斷她倆。

  琳琳立馬回神站直了身,那對常人不可見的耳朵,甚至都嚇得炸毛了。她也真是太過入迷了,竟然忘記還有客人。琳琳滿臉歉意和來者致歉。

  來者,也就是旻宇示意不必介意,端過空蕩的咖啡壺說。
 
  「我想再來壺咖啡,這裡有台灣豆嗎?」

  「有!當然有。」琳琳慌慌張張應道,急忙把小說藏到工作臺邊,接過旻宇手裡空蕩的咖啡壺。「剛好有款不錯的台灣豆,我這就弄給大哥您。」

  琳琳露出少有的匆忙神色,明明從來不敢怠忽服務態度,今天竟然會出了糗。琳琳此時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身為店老闆,琳琳既不能也無法這麼做。

  琳琳踮起腳尖,翻找在存放咖啡罐的櫃子。

  而在琳琳背對的身後,旻宇撇眼工作檯邊的小說,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原來妳們喜歡我的作品呀。」旻宇平淡說。

  「哎?」「嗯?」聽見旻宇唐突的發言,琳琳與世真紛紛面露了詫異,而琳琳甚至差點捧著咖啡罐跌倒在地。

創作回應

相關創作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