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喝一杯青春特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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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高二開學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第一次段考結束。吹過操場的風褪去盛夏的燥熱，披上了秋天的微微涼意。曉婷穿著體育服外套，抱著膝蓋坐在籃球場旁的樹陰下。
現在場上正在進行男生的班際球賽。比賽接近尾聲，一班比分落後許多。一班的男生們開始積極衝撞對方球員，希望對方犯規，得到罰球的機會。
曉婷不曉得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戰術。她只看到一班的球員不停犯規，讓對方不停罰球，然後比分差距越來越大。
「哇，撞成那樣，看得我都痛了。就是一個班際球賽而已，有必要怎麼認真嗎？」
欣儀在曉婷身邊一屁股坐下。
曉婷淡淡地說：「他們只是假裝很認真而已。平常都不練習，現在表現得再積極，也沒辦法掩蓋練習不足的事實。」
「真嚴格。」欣儀對曉婷的嚴格批評咋舌。為不知道在哪裡惹到曉婷的一班男生祈禱之後，她說：「對了，今天早上班導找妳說了什麼？」
「沒什麼。他說不要花太多時間在糾察隊上面。相比二班的班導直接讓美工長退團，他同意我們當幹部已經很好了。如果我們這次段考成績出來，拉低班上平均，他就要找家長來學校了。」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之前妳在考慮要不要轉班的時候，我還保證班導這邊不會有什麼意見。」
「沒有關係啦。一開始也是我決定要轉班的。而且，我不認真唸書也不行。承彥說這幾年建築系第一階段的錄取成績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高。」
「那班導根本沒有理由找妳約談嘛。都怪我，如果我高一的時候成績好一點，他現在也不會說這些多餘的話。」
「他向妳說了什麼嗎？」
「他說不要服務別人，服務到最後只能當服務生，在餐廳端盤子。」
曉婷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她說：「他真的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就是呀，噁心！」欣儀吐吐舌頭。
「不過我感覺班上的人很喜歡他呢。」
「只有在他開的補習班補習的人才喜歡他啦。對了，這幾天就是園遊會了吧？妳負責攤位佈置嗎？」
第一學期段考結束之後的第二個星期六，是全校例行的園遊會。上次班會曉婷他們班決定擺飲料攤，理由是只要加一滴色素，一杯成本不到十元的汽水能賣到五十塊。
曉婷對此沒有意見。她只覺得這個理由，非常有一班的風格。
「嗯，我會幫忙做價目表。」
「真意外，妳在糾察隊裡明明就是活動組的，怎麼會選美工的工作呀？」
其實從一開始，曉婷就偏好支援類型的工作。就連接下副活動長這個職位，也是學長姐強調她只需要輔助活動長辦活動就可以了。
曉婷苦笑著說：「就被分到了嘛。妳呢？」
欣儀微微抬頭，右手按上胸口，看上去非常自信。
「準備冬瓜茶濃縮液。」
曉婷驚訝地睜大眼睛，她說：「妳這學期不是住宿嗎？妳要怎麼煮冬瓜茶？」
「嘿嘿，我已經跟舍監借電磁爐了，星期五我媽會送冬瓜茶磚過來。晚上在舍監辦公室煮一煮就可以了。我都安排好了。很厲害吧。」
「是。」曉婷瞇著眼睛，微笑著應答。
「欣儀，妳又在騷擾曉婷了嗎？」
承彥從另一個籃球場走過來，脖子上還掛著毛巾。看來他們班的比賽剛剛結束。
「不要過來，臭死了！」
欣儀伸長雙腳阻止承彥接近。承彥默默地繞到曉婷那一邊。他看向籃球場另一邊站滿著加油的學生。
「感覺妳們班很少人來看比賽呢。」
即使被承彥無視，欣儀還是加入話題。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籃球吧？倒是你，廢宅文青就好好陰沉下去啊，打什麼籃球享受青春？」
「羨慕的話就老實說啊。」
「羨慕到不至於。」欣儀摀著嘴巴壞笑出來：「我們陰沉的編劇大大，換一個班就突然改變形象，是不是班上有心儀的女生，想要引起人家的注意呀？」
欣儀的說法簡直惟恐天下不亂。承彥瞄了瞄曉婷。他故作鎮定地回話。
「放心吧，陰沉的人打籃球，看上去只是一個會打籃球的陰沉的人。我沒有那種天真的幻想好嗎？」
「不要一直站著說話吧。」
曉婷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承彥便坐到曉婷身邊，一起看一班的球員衝撞對手。
「聽說妳們這次園遊會要擺飲料攤？」
「結果你是來刺探軍情的嗎？」欣儀後仰，越過曉婷看向承彥。她說：「交換情報之前，先把手裡有的情報交出來是常識不是嗎？」
「什麼常識呀？園遊會又不是比賽。再說，我們班是擺遊戲攤位，不會搶到妳們的客人。」
「什麼遊戲？」曉婷小小聲地問。
「打地鼠。」
不知道為什麼承彥有些欲言又止。欣儀嗅到陰謀的味道，她未審先判。
「你們該不會直接找廠商搬遊戲機來吧？太詐了！」
「不是，我們這次做的是一比一的。」
「該不會⋯⋯」
「我們會扮成地鼠。」
曉婷想像承彥把鼻子塗黑，兩頰各劃上三條橫線，一副生無可戀地從洞裡探出來的樣子，笑出聲來。欣儀則低呼一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記得告訴我你當班的時間，我到時候一定會掏錢的！」
「真是⋯⋯謝謝支持喔。」承彥將視線轉回場上的比賽。他說：「曉婷，我問妳喔，這學期轉到一班，還習慣嗎？」
「還好呀。就像以前一樣。怎麼了嗎？」
「沒有，只是經過一班的時候常常看到妳一個人，所以有點擔心。」
「我那是在讀書啊。」
說到這裡，曉婷沒有怪罪承彥路過不跟她打招呼。她只是嘟起嘴巴，將臉頰貼在膝蓋上看向承彥。
「還不是你跟我說考建築系的分數這幾年越來越高，害我現在回家不寫習題都心神不寧你知道嗎？」
說的話被放到心上，承彥有些動心。他搔搔臉頰，說：「也不用這麼著急啦。還有一年半多不是嗎？」
「我也再想要不要就這樣先放著。」曉婷沮喪地說：「上星期開始背英文單字，第一個單字就叫我放棄（abandon）。」
「吼，原來是這樣喔。」
坐在曉婷身旁的欣儀突然長舒一口氣。曉婷和承彥轉過頭看她。
「怎麼了？」曉婷問。
「小小沒有被排擠真是太好了。剛剛我看到負責佈置攤位的女生們聚在一起開會。妳不在裡面，我還以為怎麼了呢。」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曉婷睜大眼睛，缺席和被貼上不合群標籤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她驚訝地叫出聲來。
「欸？今天有集合的嗎——？」
高中的時候不知道被英文單字本的「abandon」勸退幾次呢。
下回，和新同學的第一次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