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
「救救…...」
「……?」
「救救我!」
「……!」
某人的呼救聲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愛麗絲,才剛睜開眼,她就感到一股被重物壓住的不適感,在百般掙扎之下,愛麗絲最後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了起來。
但醒來以後,愛麗絲卻發現海瑟等人都不在她的身邊,對這情況有種既視感的她,不禁喃喃自語道:「我又到了夢界?不對,好像不太一樣……」
愛麗絲看著身旁鬱鬱蒼蒼的樹林,和她當時所去的夢界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這裡相較於夢界來說更趨近於現實,不……應該說這片樹林本來就是屬於現世的場景。
愛麗絲仔細端詳著周遭的環境,她很確定自己不久前也有來過這裡,那茂密到見不著天日的杉木林,就是他們先前為了調查情報所前往的黑森林。
「這裡是黑森林吧?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其他人呢?是惡魔的魔法把我傳送到這裡的嗎?」愛麗絲腦內充斥著大量的疑問,讓她不禁抱怨道:「啊!怎麼每次睡著都會發生這種事,氣死我了!」
氣不過的愛麗絲踹了下旁邊的杉木洩憤,但她踢出去的那隻腳卻直接穿過了樹幹,害得她整個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嗚……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會是死了吧!」
看著自己身體變得像是幽靈一樣的愛麗絲,不敢置信地捏了下她那稚嫩的臉龐,確認還能感受到痛覺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冷靜下來的愛麗絲接著去觸碰其他物體,但不論她怎麼嘗試身體都會徑直地穿過,不清楚自己為何能夠穿牆的愛麗絲選擇放棄思考,剛睡醒的她可不願意花多餘的心力去想找不到解答的事。
「救、救命啊!」
「求救聲……是從那裡傳來的。」
聽到女性的求救呼喊,愛麗絲連忙朝著聲音方向前進,她那幽靈般的身體無視了森林地形的阻礙,過不了一下子便抵達了聲音的源頭。
到達了現場,只見一頭狼人把一名人類少女強壓在地,碩大的狼爪緊緊掐住了少女的脖子,還沒喪失求生意志的她仍在繼續掙扎,可她越是反抗,對方就掐得越使勁,無法呼吸的少女臉色逐漸慘白,開始口吐白沫的她,身體也在不停地抽搐,最終,氣力用盡的少女還是放棄了無用的抵抗,任由那頭狼人肆意玩弄自己的身體。
眼見那頭狼人即將非禮成功,稍早前差點遭受相同境遇的愛麗絲馬上朝著對方開槍,但紅心女皇射出的子彈卻變得與她一樣,直接從狼人的身體穿了過去。
「喂?不是吧!喂!喂!住手啊!」
無法阻止這一切的愛麗絲,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女的身體被狼人不斷摧殘,儘管愛麗絲出言制止,但對方就像是聽不到她的聲音一樣,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見對方仍舊無動於衷,愛麗絲舉起另一把紅色銀製手槍——「紅心國王」,在瞄準了那頭狼人的腦袋以後,她憤怒地大吼道:「渣滓,接受國王的審判吧!」
在愛麗絲扣下板機的瞬間,紅心國王的槍口上浮現了六層魔導式,它所擊出的子彈伴隨著銀白色的魔力波動,扭曲了行徑的軌跡,劃破時空打穿狼人的後腦杓。
「啊——!」一聲慘叫以後,非禮少女的狼人便如煙霧一般消逝而去。
確認擊斃目標,愛麗絲立即跑到了少女身旁,但在看到對方臉的那剎,她卻一臉驚恐地停下腳步,顫抖地說著:「安、安妮?」
被狼人侵犯後的安妮已經沒有了血色,蒼白的臉龐生無可戀地仰望天空,頸上的勒痕被掐到滲出了血,甚至還能從她破碎的衣物底下隱約見到腹部受擊的瘀青,而安妮的大腿更是被濺灑出來的鮮血給完全染紅。
看見此等慘狀的愛麗絲感到非常反胃,在替安妮的屍體閉上雙目後,她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旁的樹林中開始嘔吐起來。
「喂喂喂!妳禮貌嗎?想吐的話至少給我滾遠一點,在人家的屍體附近吐出來是什麼意思?」
被人指責的愛麗絲忍著反胃的不適抬起了頭,但她抬頭的一瞬間,卻看見了本應躺在地上的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嚇得愛麗絲整個人跌坐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安妮?妳、妳、妳不是死了嗎?」
「死是死了沒錯,但妳這反應也太過份了吧!還有,妳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妳是什麼人?」
「咦?我們不是下午才見過?」
「下午?等等……妳該不會是來自現世的人吧?」
「呃,是沒錯,所以這裡到底是?」
「這裡是夢界的側面,會來到這就代表妳的軀體被惡魔給佔據了。」安妮打量了下坐在地上的愛麗絲,面帶疑惑地說道:「不過妳的情況似乎並不是如此,真是奇怪……」
「哪裡奇怪?」
「我也不曉得,但妳應該隨時都能回去就是了……」終於發現被轉移話題的安妮面露不悅,有些不開心地說道:「欸,不是,別給我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啊!妳到底是誰?」
「我叫作愛麗絲。」
「愛麗絲?好像有在哪聽過這個名字……」雖然對名字有點印象,但安妮卻怎麼也回想不起來,最後只好索性放棄,說道:「嘛,算了,總之妳下午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那不然是誰?」
「既然會來到夢界側面,那妳應該也有遇過吧?就是惡魔啊、惡魔!」
「惡魔?所以妳也是像皮諾丘一樣被惡魔給附身了嗎?」
「雖然不知道妳說的皮諾丘是誰,但我現世的軀體的確是被貪婪的惡魔給佔據了。」
「妳為什麼不搶回自己的身體?」
「妳剛才不也看到了?我人已經死了啊,現在跟妳對話的不過是我殘存的意念體,靈魂什麼的早就被死神給帶回冥界去了。」
「抱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反正死了就死了,雖然被惡魔騙有點不爽,但總比在現世活受罪還要來得快活許多。」
「被惡魔騙?」
「啊,這個嘛……」安妮臉上一陣尷尬,思索了一會後才緩緩開口,說道:「那個惡魔在我死前突然冒出來說要簽訂靈魂契約,祂答應會幫我報仇,但相對的,我必須把身體的所有權交給祂。」
「妳那時還沒死吧?」
「但也跟死了差不多,我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估計也活不到明天。」安妮雙手抱胸,有點懊惱地說道:「不過我當時也被憤怒沖昏了頭,儘管希望渺茫,但或許還能夠搶救一下。」
「那妳清楚惡魔的動向嗎?」
「簽完契約後我的意念體就被丟到這裡了,祂用我身體幹了什麼事我都不曉得。」
「祂騙了妳什麼?」
「祂把我丟到這個輪迴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這樣我是要怎麼知道祂有沒有幫我報仇?」
「……安妮,妳要報仇的對象,是蘭德城裡所有的亞人嗎?」
「嗯?怎麼可能,我看起來像這麼不明事理的人嗎?我幹嘛要把氣撒在那些跟我無冤無仇的人身上。」
「所以那全是惡魔擅自行動嗎?」
「什麼意思?」
愛麗絲把至今所發生的一切鉅細靡遺地告訴安妮,聽到最後,她的表情已經完全垮了下來,安妮帶著遲疑和不安,吞吞吐吐地問道:「妳……妳說的都是真的嗎?」
「雖然還不清楚那個惡魔收購那麼多亞人想要幹嘛,但應該不是單純想拿來賣就是了。」
「不、不是我、那不是我幹的!」
「安妮,冷靜點,我沒有要指責妳的意思。」
愛麗絲雙手壓在了安妮的肩上,試圖讓她不再這麼躁動,等她情緒穩定下來以後,愛麗絲才接著說道:「聽著,換作是我的話,當下也不可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妳不過是被惡魔所騙而已,別那麼自責。」
「對不起……」
儘管愛麗絲心裡有些抱怨,但一想起安妮生前所遇到的事,她也不忍心多說些什麼,只好用安慰來代替責罵。
安妮沉澱了一陣子後,她才默默開口,說道:「我當初只是想給害死我的人們一點教訓,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人們?不是只有這個狼人嗎?」
安妮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地說道:「那頭狼人並不是主謀,策劃這一切的人是我的母親。」
「咦?為什麼?」
「貧窮的罪,加上我母親嗜賭成性,平時我打零工所賺的錢,根本不足以償還她在外頭所欠下的債,最後債主直接找上了門,她就索性把我賣給了他。」
「那頭狼人就是債主?」
「恩,但我不想變成那傢伙的奴隸,所以才連夜出城逃跑。」安妮講到有些哽咽,但她卻還是硬著頭皮接著說:「我本來想去找住在海港城市的奶奶求助,可債主好像早就預料到我會逃走,至於之後所發生的事,妳剛才也看到了……」
語畢,一直強忍住淚水的安妮最終還是破防了,愛麗絲見狀便將她攬進了懷中,儘管有點身高差,但她仍舊借出了自己的肩膀讓安妮倚靠在上,溫柔地說道:「辛苦了,沒事的、沒事的。」
「我、我、嗚嗚嗚哇哇——」
愛麗絲就這樣陪伴在了安妮的身旁,直到她哭乾了淚腺,愛麗絲才緩緩開口說道:「好點了嗎?」
「恩……抱歉,妳的肩膀應該很痠吧?」
「這沒什麼。」
安妮拭去臉上的淚水,帶著些鼻音說:「妳的目的是拯救被綁架的狼人吧?雖然不清楚能不能幫上忙,但我會盡量把我所知道的告訴妳。」
「妳不是沒見過惡魔幾次嗎?」
「是沒錯,但有一點我印象很深刻。」
「什麼?」
「我的意念體在被送到夢界之前,我有隱約看見一團深色火焰進到體內,那說不定就是惡魔的本體。」
「咦?在哪!」
「這裡。」
安妮用手指了愛麗絲的胸口,這與他們先前所找到的線索完全相符,讓愛麗絲更加確信惡魔的核心本體就是在這個位置。
得到了安妮的指點,愛麗絲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知道這是返回現世前兆的她,緊緊抱著安妮,說道:「我會回來帶妳走的,再給我一點時間。」
「不用回來也沒關係,既然做錯了事,那被懲罰也是活該。」
「不,我一定會回來救妳的。」
「……謝謝妳。」安妮摘下了自己的紅色兜帽,並將其披在了愛麗絲身上,笑著說:「看妳濕漉漉的,現世應該在下著大雨吧?雖然遮不了多少,但妳還是把它戴上吧,愛麗絲。」
「謝謝——」
還沒說完最後的感謝,再次睜開眼的愛麗絲就見到身旁的海瑟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在發現自己醒來以後,她便緊張兮兮地說道:「陛下,您沒事吧?」
「沒事,只是又到了夢界一趟。」
「咦?」
愛麗絲躺在了海瑟的膝枕上,手裡抓著安妮替她戴上的紅色兜帽,在心裡默默地說:「我馬上就會回去救妳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