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救援、嘔吐物》
「鏘!」刀鋒與盔甲發出猛烈的碰撞聲,不久,敵人的輕甲裂成兩半。
「呃咿!」盔甲被擊破的士兵霎時表現得恐慌,但他意料之中的痛楚沒有襲來。
劍從他身邊抽回,持劍的士兵用劍柄敲擊他的後腦勺,他就這麼失去意識。
其他人幾乎都重複著這樣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正面交鋒中的軍隊。
「跟預期一樣,他們沒打算跟我們正面對峙,部隊都繞過我們了。」
「嗯,赤符,去加強巡邏。羽月去通知駐紮在合併派前線城市的部隊,隨時備戰。」
「「明白。」」
天狗們離開後,一名士兵急忙闖進來「將軍!他們繞到北方攻過來了!」
「嘖...讓花島那一中隊過去支援!」把他趕走後,聯通念話「赤符,除了北邊還有哪裡有可能被攻擊?」
「就這樣來看只有北方,畢竟我們不是主要目標。」
「你也去北方支援。...羽月,去看看百姓們有沒有確實避難,確認後向我報告。」我現在很緊繃,完全無法得知對方會怎麼做,也不清楚有沒有餘力確保雙方的死傷。
「將軍!敵方派出了攻魔術士!已經沒餘裕管敵人傷亡了!」又一人衝進帳篷報告。
赤符似乎正努力支援我軍的近戰軍隊,且有些急了。
「啊——!」開始焦躁、不安,奮力踢了木樁一腳,其應聲斷裂。
我很害怕,害怕又見到屍橫遍野的場面「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將軍,冷靜!我們會盡力防守!但撐不了多久...」
「赤符?赤符!」突然間沒聲音了。
「呃...我沒事。」要不是用念話溝通,不然我剛才差點哭出來的臉被見到一定很不妙。
我咬牙切齒,內心非常明白這是戰爭,本來就沒理由保護敵人。戰場上必須以最少的死傷來完成任務...
冷汗滑過我的額頭,順著鼻樑凝聚至鼻尖...
「...赤符...」
「是。」
我必須做對的指示,比起敵人,自己部下們還重要點「...不用在乎敵人傷亡,權力驅逐。」
「可是...唉...明白。」
到時候肯定會出現更多死傷,有多少人會因這條命令而家破人亡。雖然努力跟羽月學習戰術方面的知識,但到了真正身在其中的時候,還是無法放下。
努力的放空,不讓那些想像中的悲慘畫面出現...
「將軍,預計半小時後會接觸。」羽月似乎作好準備了。
「民眾呢?」
「都往北方撤了。我們正和合併派的軍隊交涉中,怎麼辦?要幫他們嗎?」
「跟他們說會最低限度的幫忙,但一旦情勢不對,就立刻撤退。」這本來就不是我想插手的事,但不幫又會有種愧疚感...
「將軍,對方撤退了。」赤符傳來喜訊。
「是嗎...太好了。」我終於能稍微鬆口氣。
但事與願違「不對,他們在逃...」
「什麼?」
「突然出現了個黑色的不明物體!大小約五層樓高的球型,一堆煩人的觸手揮來揮去的。術式沒用,物理性質的攻擊也沒效。」
「什麼!?」這時我終於想通了,從一開始就有股莫名的不安...原來是魍魎正因那東西而振奮著「可惡...給我安分點...」竟然能讓魍魎這麼躁動,那東西是什麼...
「將軍!結界擋不住它!這樣下去會直接衝到市區的!」
「什麼!?」我應該怎麼辦,這已經超出我所能思考的範圍了。
好無力...
我究竟為什麼要參與這個任務,明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沒用...
「「將軍!」」天狗們同時傳來呼叫。
「振作點,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如果將軍沒辦法,那我們就先想辦法便是,別太勉強。」赤符難得也會說這種話呢。
仰望上頭的油燈「赤符,對那東西有什麼發現?」
「不管是物質或魔力都無效,接觸過的植物都枯萎了。外表像是繭一樣有絲的質感。」
植物枯萎...跟魍魎一樣...首先得保障部下的安全「撤退,不要管它。」
「可是!」
「既然什麼攻擊都沒用,那也只能這樣了!快回來,一個都不許掉隊。」
「明白!」赤符切斷念話後,外頭鳴起號角,這是我們的撤退命令。
「羽月,把這件事跟那裡的人說...」交代給羽月任務,並離開帳篷。
很明顯的震動自不遠處傳來...
「我想不用,他們剛才已經發現了,現在正一團亂...」
「那告訴他們我會盡力阻止那東西,要幫忙就趕緊!不幫忙就快逃!」環顧四週漸漸撤回的士兵們「阿武松,指揮權交給你,我去調查一下。」
「是!」
在樹林間穿梭,黑色物體造成的騷動很明顯,從遠處就能看見。我加快腳步,衝出樹叢後的畫面是一條以枯死的植物、樹木形成的道路,而那東西就在前方,四周的生物、植物都像是生命被抽乾似的枯萎、凋零。
「毀了它...破壞它...」腦內傳出魍魎的笑聲,它似乎認為跟那東西打起來很有趣,體內的水銀都在振奮著。
「夠了,給我安分點!」操縱水銀,四條刺朝黑色物體射出,不過它就像是幻影一樣,我的攻擊穿透了它的身體,簡直就像是在那裡的只是蜃影。
「哈哈哈...讓我來吧...」
「你來也沒用,給我閉嘴!」既然無法對它造成傷害,那阻礙它的路徑總會停了吧。
鼓動大量水銀朝地底灌入,地面就像是地震一樣傳來震動,然後裂開「威力不夠...這樣對它來說只是一條縫而已...還要更多!」繼續驅使水銀翻攪土壤,使其鬆動崩塌。
但始終沒法達到預期的效果「怎麼辦...」
「該讓我出來了...」
「呃啊!別...給我...亂...」水銀越來越鼓譟,用了更多力氣在抑制魍魎。
「將軍!我來幫忙了!」
「赤符...先交給你,魍魎開始躁動了...」
「了解!把地炸開就行了吧?」赤符往天上飛「"定位、連鎖"」他的羽毛化做符紙射出,約二十張圍繞在那東西四周。
「"弒殺火魔天鬼,飲盡灼燈朱酒"」
「碰轟——嚨——!」符紙發出橘黃色光芒,瞬間引爆,從地底下湧出的火焰徹底使地面崩塌,黑色物體落了進去。
「成功了!」內心暗爽,嘲笑魍魎沒機會出場。
「將軍,它是停下了沒錯...」
「開始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嗎...」黑色的絲纏繞成觸手,開始往赤符跟我身上伸出。
用水銀纏繞在腿上,增加機動性。
左逃右跳,只閃避不追擊「赤符,還好嗎?」
「沒問題,還過得去。」
「它還有在移動嗎?」
「沒有,似乎是打算先排除我們。」
大概是在怎麼樣也無法對質量過大的物體進行穿透吧,所以地洞很有用。
沒想接下來要怎麼辦,命令下的太草率了嗎...再這樣下去被抓住這是時間上的問題「苦惱嗎?很無助吧...如果說我有方法阻止那東西的話...」
「閉嘴...臭水銀...」一部分水銀有些不聽使喚,但還是盡力壓制住魍魎的意識。
「將軍,有新發現。」赤符傳來訊息。
「說。」
「它的觸手長度有限,距離一拉開它就停了,不過貌似還很想伸過來。」
「不要大意,繼續警戒。」
「知道。」
我也不再在它四周兜圈子,改為拉開距離。
「赤符,過來會合。」簡單傳達後朝赤符的方向過去。閃躲不斷刺過來、針一般的觸手,由於無法碰觸到它,自然沒辦法反擊,所以將心思全放在躲避。
不斷地向外圍撤退,跟赤符會合「將軍,還好吧?」
「你的術式全開也無法傷到它嗎?」站在遠處某棵樹上持續觀察著黑色物體的一舉一動。
「沒用...魔力性質的攻擊都會被吸收...」
「但它明明能碰觸到四周...是有意識的轉換嗎?」
「可以確定的是它擁有意識,甚至是一定程度的智慧。」我們開始思考應對手段,一直擺著也不是辦法...
「將軍!」
「呃!什麼!」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赤符!」我被推開才驚險躲過攻擊,但赤符卻從我眼中消失。
念話接不上,魔力也感覺不到...
頓時一股驚恐佔據內心「為什麼又這樣...」赤符被黑色物質吞噬,被從樹上推下的我無助的看著天空,但不久帶有朝日橙色光芒、還沒完全被照亮的天空被延伸出的無數觸手遮蔽。
「我也就這樣嗎...」視線逐漸被染黑,感覺得到身體正被黑色的絲線纏繞,逐漸變得不可動彈「這些時間來...我也就只有這樣嗎...」
「該輪到我了...」腦中傳來魍魎令人生厭沙啞聲音。
我閉上雙眼「隨你了吧...」我不想再有這種感覺了...還不如隨魍魎去,我就永遠的逃避...
然後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
......
......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一彎新——!」有如厲鬼般的淒厲破音尖叫將魍魎的聲音徹底抹滅,黑色物體被打散的那一刻我瞬間清醒。
觸手感到不對勁而縮回繭那兒,但一時無法整理思緒的我始終在下墜。
霎時身體被金屬鎖鏈纏住,一股力將我下拉,還來不及反應我就一屁股坐到某種東西上...觸感很奇怪,中間還有一條硬硬的像是骨頭的東西,四周似乎還有不明的黑色火焰。
「呦~我現在不方便,先暫時這樣綁著吧~」
「啊?咿?啥?這是哪?我騎在神麼東西上?」不斷傳來的震動使我一直無法平衡,要不是全身幾乎被鐵鍊綁住,不然早就掉下去了。
「貓咪哦~他叫黑醬,來~打聲招呼~」
「喵!」
「這是妳好的意思嗎...」內心有點感到莫名。
「將軍!」突然念話通了...
「赤符!你沒事!你沒事...」
「似乎有人即時救了我,不過能傷害到那東西的人到底...」
「太好了...你沒事...呃...嗚嗚嗚...」夥伴平安無事的消息使我動搖,一直以來的壓力因此得到釋放,先是語句中帶點哽咽、然後就默默的哭了...
「將軍...哈哈!我赤符沒那麼簡單就會死!哈哈哈!」還是這種粗野的笑聲適合他。
「啊!它又過來啦!黑醬,加速加速!」鬼族女性開始驚慌,而被坐在下面的"貓"順著指令加快速度。
「喵嗷——!」
「狐狸隊長,二小姐回收完畢,不過我們需要幫忙!」她按著耳上一個金屬物體喊。
這時逐漸包圍我們的觸手被光箭打散,開通了向前的路,我們再次逃出觸手的攻擊範圍。
—————————»旭視角~
「魑魅!它緊追不捨啊——!」
「安靜點!」由於自己的反應速度無法像魑魅那樣,所以我是被他背著的,即使如此他始終保持著原有的高機動性「快離開預計的攻擊範圍了,只要繼續逼退它...」迅速的轉身,投出各種屬性的魔力箭矢。經過一番練習後,魑魅能成功的暫時逼退繭的攻擊,但始終無法有效的造成傷害。
而我還是一樣只能躲...
「它停住了。」黑色的觸手也許是認為這樣會沒完沒了,所以退了回去。
「終於...」鬆了口氣。
「接下來去預訂地點集合。」
「嗯。」從人家背上跳下來自己走「為什麼我的攻擊就是沒效啊...」有點不甘心。
「旭對魔力操作的精準度還不夠,並不是把攻擊打出去那麼簡單,必須在接觸到目標的那一瞬間將術式裡的魔力完全釋放。」
「我知道啦!但時機抓不到啊...」不是太早引爆,就是引爆時就來不及了「要再多加練習!」
「嗯,看得到他們了。」
視線順著魑魅手指的方向看去,阿霞在那揮手,真身化的黑醬在一旁,似乎正把某個東西當毛線球玩。
邁開步伐跑去「阿霞!倒是阻止他啊!」
「阻止什麼...?喂!黑醬,這不是玩具!」阿霞把黑醬手中越捆越大的鐵鍊球拿開,快速的把鎖鏈拉開,整顆球像是陀螺一樣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十圈,隨著拉出來的鍊子越來越長,球的體積也逐漸縮小,最後從中出現的是口吐白沫的白髮少女。
「新——!振作點!」馬上衝過去,把她扶起來搖啊晃的。
「呃...天旋地轉...有好多姐姐...唔...嘔嘔嘔...」她眼冒金星的說著歇斯底里的話,然後毫不猶豫的吐在我身上...
上一次發生這種事是新兩歲的時候...該說懷念嗎...?
「啊咿...呃...好噁...」
「喵...」
「還不是你們兩個害的!」吐槽阿霞跟黑醬事不關己的口吻,他們卻只對著我吐舌頭傻笑...
「新...還好吧...?」拍拍低著頭的妹妹...然後...
我被推開了...
「欸...?新?」她就這麼起身,有些搖搖晃晃的背著我想離開,卻還差點跌倒。
「妳要去哪...?」
「還...不是時候...」
我也起身追了過去「沒什麼時候不時候的,妳都還站不穩,先坐下休息...」
「不要碰我!」碰到她肩膀的手被拍開。
「什麼...」為什麼新要這樣?眼眶開始發熱,眼淚逐漸滲出...這已足以讓我大哭一場,但...我沒有「少囉唆!」直接抓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回來。
「放開我!」
「不要!」
「放手...」
「偏不要!」
「快放手...拜託...再這樣下去...」
「欸?」新開始掉淚...
「...再這樣下去...我會哭出來...」
「那就哭啊...我會在妳身邊...」頓時想起當年逃跑的時候,內心揪了一下。
「不行...再待在姐姐身邊的話...又會傷害到妳...」
「才不會,新從來沒傷過我啊~」握住她的手。
「不要...快放手!」
「我不要...呃...好痛...」原本還好好沒事的手突然感到一陣劇痛,上開手掌才發現皮膚像是被腐蝕一樣...
「不要...不要過來!」新轉身拔腿就跑...
我看著手上的傷不禁感到恐懼「也對...新現在還沒辦法控制好天羽羽斬的能力...但...但是...」握緊拳頭,咬緊牙關「"香車"」一瞬間拉近跟新的距離,抓住她的手硬是讓她轉身,然後...
「啪!」一巴掌打下去...
「吁~」阿霞吹口哨...
「喵?」黑醬一臉在說有好戲看的臉...
「咿...?」新還沒搞懂發生什麼事就因我這一巴掌往左邊倒,而我即時撐住她。
「啪!」再奮力的打一掌,不過這次是打在自己臉上...我深深吸了口氣,無視身上傳來的疼痛,雙手環抱住她,把她壓倒在地「妳不要太過分了!天底下有哪個姐姐不敢碰妹妹啊!」
「不要...姐姐...快放手!妳受傷了...」新無力的掙扎。
「這種傷祇隨隨便便都治的好!但我絕不會放任妳心裡的疤在那兒!」加緊力道,不讓她掙脫...皮膚互相接觸到的地方一直傳來完全不可忽視的燒灼感,但我卻能無視它,緊緊的抱著可愛的妹妹「新...能見到妳...真的太好了啊呃呃呃...對不起...丟下妳自己逃跑...拜託原諒我...」這下換我潰堤了...
「姐姐...我...才要道歉啊!對不起...嗚嗚嗚...」新也開始啜泣,不過她的手始終不敢碰我...
「旭,妳夠了,再這樣下去連千本都治不好了。」衣服被一股力拉起,我被迫跟新分開。
「啊!魑魅!你做什麼!」
「阻止妳的自殺式行為,而且別忘了妳身上還有一灘不堪入目的東西...真的好噁...」新不好意思的撇過頭。
「什麼不堪入目!只要是新吐出來的我都吃下去給你看!」
「拜託不要!姐姐住手啊!」
「嘻嘻~開玩笑的~不過多虧如此新也有點精神了呢~」從魑魅手中掙脫「還好身上穿的不是喜歡的衣服,不然真的會崩潰呢...」身上還穿著戰鬥時的連身衣加輕裝甲。
把不習慣的馬尾鬆開,稍微梳理一下「呦!新,一起去洗澡吧!」
「欸?」
—————《幕間-悠悠哉哉》—————
「所以為什麼奈竹小姐也在這裡...?」
「嘛嘛~來找人問問題嘍~」
「這種地方是會有誰啦...那有問到嗎?」
「問是問了,不過沒得到答案呢...不過我倒是還有些問題想問妳。」
「欸?我?」
「嗯嗯,我說狐妹啊~」
「我叫藻兒!」
「好啦好啦~開玩笑嘛~我說藻兒啊...」
「怎麼?」雖然四周黑漆漆的已經夠嚇人了,但奈竹小姐卻讓氣氛更驚悚...
「妳以前就知道這傢伙的身份嗎?」她的眼神好有壓迫感。
「唔嗯...知道...」
「哦...我想也是...那妳知道多少?」
「呃...四柱神的爭端跟常世神的信徒什麼的基本上都知道。」
「信徒?橘告訴妳的?」
我搖搖頭「夢到的。」
「唔呃...虧妳說的理所當然...」
「因為橘也說他偶爾會夢到,而且在學校有問過叢雲來的老師,基本上都跟歷史一致...王手。」
「唉...分心了...」
我們兩人目前正在這彼此都清楚是什麼地方的未知空間,悠悠哉哉下將棋「快點哦,下一手就能絕殺哦。」
「別太囂張了,小鬼...」看見奈竹小姐不甘心的臉讓我暗爽。
「話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啊...橘~聽得到嗎?」
「沒用的,妳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那應該也清楚現在的狀況吧?」
「唉...在羽化期間都無意識嗎...」無奈的嘆氣...
「啊——!看——我——反——殺——!王手,絕殺!」
「什麼!?還有這手!?」
「別小看被華夏棋神訓練出來的我啊!哈哈哈!」
「呃...不甘心...」
「作為懲罰穿上這個吧~」奈竹小姐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套衣服給我。
「為什麼是哥德女僕啊!而且妳從哪拿出來的啊喂!」
「嘻嘻~別怕,尺寸完全合適~」
「這才要怕吧!」
經過一番折騰後...我還是穿上了...
「嗯...」紅著臉繼續下棋。
「嘴上說不要,其實還蠻喜歡的吧~?」
「嗯...啊!橘!讓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