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最後的⋯在同一幢」
城市的東面，亦即市中心，其規模不像北面的獨立屋，而是層層大樓，幾戶人住在同一座
這裏人比較多，比較密集，話是這樣說，但其實人口本來就不多
到達，下車，走到門口，拉線響鈴，響著第一和最高，第四層，掛在窗外的鈴鐺
「媽媽！農場的大哥哥來了喔！」
第一層的窗戶，傳出小孩的叫聲
過了一回，伴隨漸漸靠近的腳步聲，木門打開，迎門的，和平時一樣，是太太
「你好啊⋯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等好久嘛」
「⋯抱歉⋯等我一會⋯」
女性回步到室內，抬頭向樓梯處疾喝
「姐姐！幫我看一下弟弟喔！媽媽很快就上回去喔！」
「⋯抱歉⋯」
「養小孩⋯還真是辛苦呢」
「如你所見」
女性露出一個疲意的笑容
「咦？你的老公不在嗎？不幫你忙？」
「嘛⋯⋯這個⋯」
語調無奈的原因，在下一秒揭曉
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老婆！我的木鋸放那了？」
「抱歉⋯等等⋯」
再次，她步進室內，對樓上傳下來的聲音，回聲答覆
「廚房鎖了那個櫃內！還有記得墊好房間！清乾淨木碎！我不想再打掃多次！」
「那個在那裏？」
「⋯什麼鬼那個⋯⋯鎖匙在睡房！」
女人捂額道
「在那⋯呀有了！」
在男聲稍息後，她才走回出來，冷冷的笑著，無神的雙眼疲意爆炸
「抱歉⋯」
「哈哈⋯男人」
那聲冷笑有各種不同的怨恨埋於其中
「問題不在於那男人在不在，而是⋯該死的⋯⋯真不可靠」
「真是⋯那個⋯抱歉⋯⋯」
「怎會怎會，明明你來送貨的，我卻讓你聽我發牢騷⋯這邊才不好意思⋯⋯那個⋯不好意思⋯我說⋯有筆嗎？剛剛下樓忘了拿，又不想回上去拿，所以還真是不好意思呢，麻煩了呢⋯哈哈⋯」
「⋯是的⋯這裏，不用客氣⋯」
「唉呀，不過真的，小孩子真的很麻煩呢，我是說啦，照顧的那方面，特別是沒人幫忙的前提⋯真的⋯真的超級無敵大麻煩的說！又要看著不要讓他們搞破壞，又要在這時世下揀飲擇食，唉，挑食的孩子還真麻煩，不過呢，你知道有什麼更麻煩嗎？便是那些親戚朋友，說什麼生多點孩子，家就更熱鬧什麼什麼之類的，拜託，多一個人便多一張嘴要餵，可是要吃窮我了⋯再者，吶，其實小孩子根本沒有那麼可愛 —— 」
「啊⋯架呀⋯阿⋯」
忽然叫聲從背後發出，只見聲音來源自於那個銀毛小鬼，張大嘴巴，唾液都流出來了，麻布衣上各種水印
牠拉著自己的手肘，呆望自己
「怎⋯怎了？肚餓了嗎？喂⋯別咬我衣袖」
「哎喲！」
女聲驚呼
「你的小朋友嗎？叫什麼名字？真可愛呢！我怎不知道你生了孩子的？農戶人家的私生子嗎？」
「怎⋯⋯唉⋯⋯不是⋯我才沒有什麼私生⋯這個是⋯」
婦人物理無視自己，走前靠向小個子
「真可愛呢！她叫什麼名字？這個小天使幾歲了？」
「咳咳⋯女人⋯⋯咳咳⋯」
「你說什麼」
「咳！沒、沒有，什麼也沒有，咳、咳」
「我說」
「怎麼可以讓一個小孩子穿得這麼不得體呢？難道是說你虧待這個小可愛嗎？這可不行呢⋯還有，這頸上是什麼—— 」
話說一半忽然沒了，聲帶停止顫動，發出語言的能力猶如被抽起，瞬間，女性的聲音沉默了下來，身近的距離，只剩下金屬互相碰撞
大概是看到了小鬼的項鏈，牠的身份了吧？
「原來是這樣嗎？」
音調降低，蹲著的女性呼了口氣
她靜靜無聲，伸手撫摸那頭銀髮
「不過呢，一個小女孩總不能穿這麼寒酸，不漂亮呢」
「吶，你的小朋友，借我一下」
「喂喂⋯等等⋯」
結果回神過來，太太已經把那小個子拐進屋內，快步扯上樓梯，留我一人呆呆地站門口
大概一個很剛好的六十秒，只見同一個女性，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帶著一個小妹妹下來了
不，那就是小個子，女人把她當換衫公仔了
小個子身穿的是水藍色連身裙，本來凌亂的頭髮卻在不知道什麼魔法底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順直起來，還束起單馬尾來
「噔登！你看看！」
「很可愛，對吧？！」
婦女像個少女一樣，音調都高了個八度，和剛剛初見到小個子一樣
「我⋯」
「吶！很可愛吧？你不這樣覺得嗎？」
「你只要說『很可愛』就可以了！」
「⋯是、是⋯很可愛⋯」
內心少女的她，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後，便興高采烈地稍作歡呼，而小個子可能是感到氛圍，也一同作出了笑容
「你看！她笑了！」
「很可愛呢！」
「你看看她！這麼可愛⋯嫑賣掉小可愛嘛⋯！」
「抱歉⋯但是 —— 」
「咦！真冷酷呢！居然這麼殘忍，賣掉小天使！」
「嘰咕！啊！吶！」
即便小個子學了婦女，一同擺出苦苦哀求的表情也好，但僅餘的理性提醒了我，目前自己仍有的身份
「我⋯我知道⋯⋯不過⋯拜託⋯太太⋯拜託⋯嫑叫我難做⋯」
「好啦好啦，對不起，不玩你了，大姐姐我不令你難堪了」
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摸著小個子的頭
「抱歉」
「我說抱歉才對，我了解的」
「不過⋯做完這次，我不再做了」
「是嗎？這樣就好了呢！」
女性笑了笑，是真情的笑臉，才叫見之的自己放鬆點，叫心頭大石少了半公斤
「是了，這套衣服就給她了吧」
「⋯怎好⋯唔⋯謝謝了⋯」
被鋭利的豔目直視，把話吞回去了
「是了是了，還有，我訂的東西有點多，不用辛苦你搬上樓去了，感謝，請你放在門口好了」
「你⋯你一個人搬上樓上嗎？」
「不，怎會」
少女心的淑女，嘴角上揚，眼神中藏著孩童
「手臂這麼纖幼的我是做到嗎？」
頑皮的目光
「我做不到」
她給出了惡魔的微笑
「但我老公可以」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