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嗚…」
少女雖然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但很確定自己剛從長久的睡眠中醒過來。
現在身在在醫院裡面，右手臂插入了不少針頭與點滴，足見此次的昏睡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
甚至自己前一次醒來前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
少女試著活動自己的身體。
本來應該經過四年訓練的四肢，暫時變的不聽使喚，同時筋肉也出現消耗的狀況，少女微微皺眉，雖然現在的身體才像是同年齡該有的力氣與外貌，但總體而言整個身體就像是退化一般。
不過意識到此處，少女才『笨拙』的察覺到。
自己過去，應該是做殺手的工作來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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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嗎？」
過了半個月，稍微取回原本肉體的協調感後，少女被叫喚到某個熟悉的辦公室中。
「也就是說，本來我應該要接任的家法領導，在這四年中都是由你去處理嗎？但是為什麼…」
「你想知道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眼前約莫二十歲的少年，對少女淺淺的做出營業用微笑。
「我記得你…您是仇視我們的吧，奶奶那種像是開玩笑的提案竟然真的接受？」少女難以置信的說：「而對於您的仇人，甚至是滅門的仇人卻不動用私刑…考慮到選擇將這年紀的我喚醒，該不會您有什麼特殊癖好，對剛成熟的少女身體有什麼不潔的想法嗎？」
「我的天啊，我可是花了一整晚在揣測妳會提出什麼話題。」少年的黑眼圈彷彿因為這則笑話被染回潤紅：「萬萬沒想到妳正常的第一句話就是直指我的性癖？而且還是用敬語？」
「畢竟我似乎沒有什麼反抗的立場，奶奶也叫我要聽命，所以我認為這並非不可能。」
外披黑色薄紗，內部則穿著輕柔的暗紫色衣物，雖然長久臥床突顯出其病弱形象，但是靜靜地承受自己將要面臨的命運，其無懼冷靜的態度，就如同少年在虛擬書庫中閱覽到的影像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少年窺視到少女的本性，如同清澈澄淨，高雅剔透的紫水晶一般，是不需要人工琢磨就散發出的寧靜氣質。
訓練的影響確實減輕了。
沒在第一時間顯露出殺意，以長時間的睡眠來抵銷訓練，從結果上而言是有效的啊。
「所以，會喚醒我的原因，果然是在工作上需要我是吧。」
然而少年的期待落空了。
雖然照常理看，十四歲左右的少女而言，四年多的訓練約莫於其人生的三分之一，影響不是普通的大，即便真抹消其影響，封閉的認知會使她如此發問也屬自然狀況。
但是少女露出的冷冽殺意卻宣告著少年的努力是無用功。即使荒廢四年，強力知識的束縛僅僅只鬆動些許。
或許期待以這種簡單的方式去抹消影響，本身就是不切實際。
「…您是在哭嗎？」
「…或許是因為幾個月前在火災現場待過的後遺症，眼睛還在過敏吧。」少年的話語中顯露出些許懦弱：「絕對不是心理因素啊。」
不過受到提醒前，連自己也沒有發現。
原來現在正在落淚啊。
「顯然就是有原因在哭呢，反正只有我們兩人，我也是你預定的秘書，要不要說一說呢。」
「不用了…嗚…」
可惡，淚腺這種東西是越想忍住越忍不住的啊，少年先是左手摀住自己的左臉，隨著時間眼淚越發止不住，最後則是放下手上的工作，完全用上雙手。
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只覺悲喜交加，卻不知道為什麼悲為什麼喜，完全是混亂的心情。
「…好吧，我承認我在逞強。」
「撐了三十秒左右，您臉皮意外的薄呢。身為家法的領導人，這樣的身心素質會被部下嘲笑，可不行啊。」
「為什麼要計較那些時間啊！」
「畢竟是未來的秘書。」
「我該稱讚你可靠嗎？」
少年用盡自身睡眠不足的力氣說了句話後，稍微清理了下面容，總算勉強回復些許外觀。
「簡單來說就是…我有些許目標，然而這些年內完全沒有成功的跡象。」
「雖然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你能放棄啊。」
「本來我已經快死心了，光靠燃燒著仇恨，前一個月又…」
說到此處，少年不禁嘖舌一聲，彷彿差點說溜什麼事情一般。
「總之或許對你奶奶來說，這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你打算放棄嗎？」
「…就在剛剛，我發現我還是無法放棄…果然我不能放棄。」
眼淚又不小心滲出來了。
明明在其他殺手與那死老太婆面前，自己都能有合宜的表現，今天的自己明顯很反常。
「就因為發現自己無法放棄而哭？您真古怪。」
「…被你這樣一說真是五味雜陳。」
如果仇恨因為自己的進度滯足不前與難題的絕望感而慢慢消滅，那又是什麼原因讓少年重新拾起自己的目標呢？
在那瞬間產生了反轉。
負向的怨仇作為燃料的職責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僅是在少女身上所找尋到的，自身丁點努力成果。
生成結晶需要長久的時間。
對不斷被殺戮汙染的少年心靈而言，如同紫水晶的她既是通向目標可能性的展現，亦是絕望中的唯一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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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了啊…」
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醒來的1111，輕輕握了握自己的右手。
似乎在十多年前也有過這樣的感嘆呢。
同時面對的也是自己唯一算的親近之人，工作的上司。
「1111，戴上後已經用過兩三次了嗎？」
「恕我直言，您…你這副模樣，還是少動動嘴巴好吧。」1111冷靜的說道：「好不容易換個下巴，要是此時又脫落了，我們能行動的時間又要減縮。」
「比起那個，我比較想知道…嗚…」
纏著繃帶的下顎仍不時傳來陣痛，即便安裝了人工下顎，但神經與細胞組織的接合仍未穩定，一旦提升語速便容易發生陣痛。
「你就先好好躺平，還是說要我再用體重來壓制你呢。」1111嘆了聲氣：「平時也就算了，至少臥病的期間依賴一下我也不是什麼壞事，趁這次機會讓身體好好休息吧。」
「我不是說過，別自己去處理事情嗎？」青年蹙眉，雖然不打算把1111控制在手上，但是最近的她總是主動做些家法的相關事務，這對青年而言是不願見到的：「禁止使用訓練的內容，不給複習的機會，1111的格式化才有意義，別再聽你奶奶的話了。」
「你是指我對所有家主候補進行確認的任務嗎？那只是簽份文件，送個手機而已，不需要什麼知識啊。」1111覺得自己站得住腳，無懼的說：「反倒是我沒什麼反應的話，會壞了你原本的盤算吧。」
「接下來只需要我一個人…就行了。」
顯然不是這樣一回事，青年坐在病床上扶額。
客觀而言他需要夥伴，而他也只有1111能選擇而已。
但是不能選擇1111。
青年很清楚，因為電極的影響，1111的認知已經獲得相當程度的改善，知識的毒性差不多消滅殆盡，同時她作為一枚棋子也正失去其影響力。
只要重複觀察1111在身體內的生長過程與進行先驗單位相關研究，能夠拯救being中像是1111相同遭遇的人們便不再是夢想，無窮歲月中對可塑之材的殺戮與豢養就會來到盡頭。
1111就是有這樣的象徵。
「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本來也沒要讓妳有好感，隨便妳怎麼說。」青年哼聲說：「你只需要乖乖等到我把一切打點完後，收到我的指示再回來就好，再擅自行動的話才是真的壞了我的計畫。」
「我的意思是，你真當我有那心情接受你自以為是的保護嗎？」
接受1111的她已經有不少過去不曾有的情緒，那其中之一便是學會生氣。
「嗚哇，你突然做甚麼？」
也不管此處是在加護病房中，1111直接起身襲向青年，不一會兒便跨坐在青年的身體上。
「你需要我的，現在看到你這副模樣我就更清楚，我的上司是沒有人在旁邊支持就會變成廢柴的傢伙。」
「廢…廢柴？」
「1111真是個好用的東西，可以分出我的判斷到底有沒有受到訓練的影響。」1111罕見的露出嗜虐的表情，臉色紅暈的說：「除卻訓練影響的我，剛剛說的是我十七年來看著你，實打實的評價，你沒有我在一旁就只是個庸人自擾的白髮製造機而已。」
「前四年可是我自己撐過來的啊！」
「雖然不知道你最終想幹什麼，但除此之外我都很~~清楚你的想法與工作能力喔，你在我來後才有辦法挑戰奶奶不是嗎？而且隻身挑戰還沒成功不是嗎？這顯然就是沒有我就無能的表現啊。」
什麼時候這女人嘴巴變這麼厲害了？要不是自己纏著繃帶，青年大概會表現出嘴巴微張，傻楞楞的樣子吧。
「我如果沒碰上你，恐怕我只會依靠霸道的知識做一切的決定。」
「…妳在說什麼。」
「想法，意識，喜怒哀樂，如同彩繪玻璃般多樣的感覺，我現在的一切，是你給的，是你幫我爭取回來的。」
紅潤的嘴唇倚靠著青年的耳朵。
「因此重拾己身的現在，出於我自身的意志，必須如此對你說。」
距離已經超出普通犬猿之交的關係。
兩人沒有肌膚之親的意思，卻做出遠比一般情侶或夫婦還要親近的互動。
「我願成為你實現理想的工具，所以無論是電極1111還是這身軀體，盡情的使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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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不是你這死老太婆的工具啊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