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對她說了些殘忍的話,但那些都是事實吧?我的確不是人盡皆知的哈莫娜.葛雷恩。無法扭轉的事實又怎麼有欺騙他人的餘地呢?如果這個名為洛芙尼的女孩不肯接受,那我根本沒有有用的方式說服她相信我。我開始質疑塔克莎所謂「她會幫助你尋找記憶,能夠將她視為可信任的人」是否只是一個玩笑。一個六、七歲的女孩根本不把我的話當真,我該怎麼辦?
我很顯然失敗了,身無分文地失敗了。
我深吸一口氣,只是盯著那個「禁止進入」的牌子,放任辛辣的木頭味道與無力感填滿我所有考應的空間。彷彿過了很久,直到心緒開始背負過久的失落痠疼不堪。然而腦海還播放著洛芙尼瞪著我,轉身走進門內的影像:她拒絕承認我……她瞪了我……門關上……她拒絕承認我……她瞪了我……門關上……
不。
不、不、不……
我的確被狠狠拒絕了,但那不代表我要在這裡停下。我必須知道我的記憶流落何方,即使這家「木偶之屋」像法書插圖那樣被強大的雷電一記劈下──雖然我還辦不到──我仍然得去試。畢竟仍沒有人幫助我,空空如也的我仍然死路一條;再者,如果真的沒有辦法,我仍然能去敲塔克莎旅店的門。有很多選擇,我告訴自己。
目標重新被找回,無力感則遭到驅逐。此刻在我眼前的只有再清晰不過的目標:那扇掛著「禁止進入」牌子的門,此刻可不能乖乖照做。我扭了扭門把,鎖著。於是我退後一步,對著門喊出:「Gerwhen!」微弱的電球隨即毫無用處撞在門上,可想而知只會有燒焦木頭的味道。
集中精神,我心想。電球要確實打在門鎖上,破壞它。我緊盯著門鎖上的漆黑鑰匙孔,再次喊出:「Gerwhen!」,這次電球命中鑰匙孔,劇烈藍光無聲無息,像是過去與未來從未發生。
然後啪一聲,失責的門鎖向外晃開,展露希望的微光。
光亮的店內拋在身後,我悄然走進門後方的更暗空間。牆上的燃煤燈如太陽般照耀一道依著一大堆木板條箱攀附而上的樓梯,越遠則顯幽暗。地上長著酒紅色菱形格紋地毯,並一路向上──直到看不見的、未知的二樓。洛芙尼在上面嗎?不一探究竟不會知道。我放輕腳步,踩在地毯上的靴子簡直寂靜得不能再多,心跳聲卻相反嘈雜,像警示一樣。
二樓只是個簡單的小走廊,牆上的畫貼著木偶的設計圖,各種姿勢、各種形狀的木偶佔據其中。有些潦草字跡(看出是年紀小的獨有字跡)與精緻圖畫(陰影線條俐落有形),這讓我好奇洛芙尼究竟是什麼時候開這家店的?塔克莎那句「開店是件困難的事情」難道也適用洛芙尼嗎?
設計圖延伸至走廊盡頭的一道光,那是半掩著的門透出的,而門上大大標著三個字:「工作室」。
這次不容許再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