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劇之魔女》A.D. 2002 #004-006

　　倉科曜子趕至房內，見女兒突然滿額大汗，頓時緊張起來。雙手抱起摸摸額頭，發現有點微燙，便即時將她安置在床舖上，再從冰箱取出冰袋敷在戴頭。
　　這已經不是首次發生了。
　　要說最讓父母擔心的，就是倉科明日奈似乎會突發性高燒。原因不明，總之頭顱會突然發熱，身體失去知覺倒下來，可是大約數分鐘後便會彷彿沒事兒般恢復如常。
　　由於時間太短，即使前往醫院檢查，醫生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故此夫婦在冰箱中準備好冰袋，一旦發生類似的情況，便即時取出來敷在額上，至少能減輕女兒的痛苦。
　　（幫大忙了……）
　　倉科明日奈看似昏沈，但意識卻是清醒，更能夠通過肖恩的感官，從旁邊看見母親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
　　（明日奈也夠奇怪的，居然為一個杯子而那麼拚命，服了服了。）
　　（只不過是像電腦過熱當掉，反正過一兩分鐘就恢復。倒不如說因為一直這樣練習使用，才能讓能力慢慢成長。）
　　身為當事人，倉科明日奈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最瞭解。事實上這不是甚麼疾病，而是使用權能過度的後遺症。
　　肖恩擅自與她訂立契約，轉換為眷屬後，便擁有那隻赤紅的右瞳。看似是一般的異色瞳，肖恩卻說那是省屬的標識。不僅能在精神上連繫，更得以挪用她的權能。
　　據肖恩談及，世界上除她以外還有很多魔女，每人都有不同的權能。至於肖恩的權能頗為特別，必須要有眷屬才能完整發揮。由於那傢伙真的不擅長說明，而且所謂權能更是人類能力理解的範疇以外，倉科明日奈最初都聽得一頭霧水。後來不斷使用，作出各種實驗，親身體會及摸索後，方感受並理解是甚麼一回事。
　　「觀劇」之魔女，顧名思義，就是「觀劇」。以第三身的視角，將現實視作戲劇的舞台。然而作為觀眾，是無法干涉舞台上發生的事。當然反過來而言，舞台上的角色再如何威武，也不能干涉到觀眾席上的人。
　　肖恩就是這樣特別的存在，她既存在於此，卻又不存在於此。
　　想要介入舞台，就只能透過作者之手，修改劇本及演出，從而控制演員及道具。肖恩自我定位為享受愉悅的觀眾，並不屑做造苯事。理所當然這些責任，便落在眷屬身上。說穿了眷屬的創作，亦僅為奉侍觀眾的肖恩。
　　至於眷屬如何操縱舞台，則各施各法，並無統一之方。肖恩過去找過好幾位眷屬，在訂立契約後，會根據本身的性格、特質與經歷，演化出不同的能力。
　　以倉科明日奈自身為例，發動權能力便會將世界文字化，變成一行行的小說。而她則能夠以寫作方式纂改現實，不諦為反映前世的專長與夢想。
　　正常的字體為現實中發生的事件，「刪除線」是抹除「發生的事件」，而「斜體」是「自行安插上新的事件」……還有更高層次的「粗體」，自己尚未能好好掌握，亦不明白其用途。
　　簡而言之，就是將現實任意憑一己意志隨便改變。聽上去非常厲害，但實際用起來極度不方便，而且限制很大。
　　首先是能夠改變的，只限於發動權能後。在發動權能前的事件，會變成背景描述或設定，無法更易半句；其次也不能自己任性亂改，如果與前事有矛盾，御都合主義，不合情理與邏輯的發展，全部會被否定，遭刪除線砍掉；更嚴重的是極耗精力，大腦負荷嚴重。
　　最初聽肖思指示，光是發動時現實中所有情報化成文字流進來，腦袋當場爆炸了。隨後死心不息，持之以恆地練習下，總算在半歲時成功發動權能。可是僅能維持閱讀。如果動手修改，頭腦又告炸裂。
　　直到一歲左右，總算成功刪除一行文字。之後反覆實驗，至兩歲的今天，勉強是纂修三行文字。托此的福，在父母眼中，自己就變成患上不明原因突然發燒倒下的奇怪病症。
　　名為「練習」，實為「自虐」。有時候回頭反思，自己也搞不懂為何堅持做下來。畢竟某程度上，這樣子與背叛前世誓言，執筆再寫小說無異。但是凡人獲得不可思議的超能力，若然說不興奮或沒興趣，絕對是騙人。
　　前世自己亦曾與尋常男孩子般，同樣幻想長大後擁有超能力或特異能力，成為帥氣的超級英雄。不過隨着成長，步入社會，就泯然眾人，明白自己的平凡與無力。在各種衝擊與折磨下，早就滄海難為水，超級英雄的夢想亦不復存在。
　　然而轉生後居然獲得夢寐以求的力量，自然無比心動，在所難免。當然身為成熟的成年人，她並不會熱血過頭，心態膨漲狂妄自大。這個能力是肖恩賜予，好歹分清主次，而非完全屬於自己。另外被別人發現她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相對地會被要求做更多的事，承擔更多責任及義務，喪失日常自由。所以很早便暗下決心，一定要保密這個力量。
　　須臾即至周末，本日倉科雄司休假，卻仍然穿着整齊的西裝。倉科曜子亦然，特別早起花時間打扮。連倉科明日奈亦難倖免，換上一款米白色的圓領襯衫連身裙。
　　早幾天晚上，父親就向母親提及今天要見一位重要的人。倉科明日奈並無在意，畢竟她也想不到父親的交友圈中，究竟有何重要人物，需要隆重以待。直到今天看見二人的神態，才感到事有蹊蹺。
　　（居然連我都要特別穿上新衣服，究竟要見甚麼人呢？）
　　以往自己都是穿地攤買回來的便宜二手衣服，惟有這次是特別新添的衣服，誰會相信一家人是見一般朋友呢？
　　（妳問我我問誰？）
　　倉科明日奈只是隨便一問，反正知道與否，她都得臥在嬰兒車上，強制推過去出席。
　　（父母如此重視與對方的會面，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嗯嗯，連我都有1點好奇了。）
　　二人推着嬰兒車到達樓下不遠處的馬路邊，倉科雄司撥電與某人聯絡後，等待大約兩分鐘左右，一輛黑色房車便駛過來。司機西裝革履，筆直挺立，友善接待夫婦，主動幫忙將嬰兒車摺合後收在車尾箱內。
　　倉科曜子懷抱倉科明日奈，與倉科雄司坐在車廂後座，由司機駕車出發。
　　（……等一會，肖恩，可不可以扯扯我的臉。）
　　肖恩依言伸出右手，當然手指穿透入倉科明日奈的臉蛋，毛都摸不到。一番尷尬後，倉科明日奈終於要發問。
　　（搞屁啦！這輛車是BMW 7 Series，乃寶馬最頂級系列的車型！擁有者肯定不是小人物！爸爸媽媽何時認識那麼厲害的人物？）
　　在倉科明日奈的印象中，父母都是一般小市民，租住在普通的小公寓，與寶馬名車及專業司機是完全扯不上關係。
　　（屆時抵達目的地不就知曉嗎？）
　　同樣是好奇，但肖恩從不緊張，與倉科明日奈事事在意大相徑庭。
　　原本的日常突然崩塌，發現父母有自己所不瞭解的一面，令倉科明日奈無法安靜下來。雖然她嘗試找出合理的推測，例如是面見生意上的伙伴。可是連妻子都帶上，而且對方還主動派專車接送，未免過於厚愛。而且從父母的反應來看，似乎亦認識對方。
　　是在自己出生之前便認識的人嗎？倉科明日奈想到對方不是尋常人，頓時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行駛好一段時間，房車停在一間名叫松阪西餐廳的門外。倉科雄司只是向守在門口的服務員提及「藤原」這個姓氏，便獲安排進入一間獨立的廂房內。而在房間內，居然有兩人早已到埗，熱切歡迎一家三口。
　　「雄司，曜子，許久不見。」
　　「雄司，曜子，久別無悉？」
　　「雅、遙……許久未見。」
　　嬰兒車摺好，由店家代為保管。倉科曜子則抱着女兒，跟在丈夫身後，向二人問安。相比起眼前二人，倉科雄司顯得甚為拘謹。
　　倉科明日奈倒抽一口氣，自轉生到日本以來，除去在電視機的小螢幕以外，她是首次在現實中碰上穿和服的人，而且兩位都是美人，大出意料之外。
　　「這位就是雄司的女兒嗎？可以讓我抱抱嗎？」
　　「噢，請便……」
　　倉科曜子低聲道「小心一點」，將倉科明日奈交到其中一位比較年青的女性手中。倉科明日奈在陌生人的懷抱中，最先是頭部可以枕在柔軟舒適的肉團上。
　　「比我家媽媽還要大！」
　　順着肖恩的視線打量，對方的和服繡上菊花，鮮亮的黃色配上白色腰帶，加上她姣好的臉容，不諦為美人。相比起來，另一位穿着素青和服，容姿端莊，略帶古韻，具有截然不同的儀態。
　　總而言之，兩位都是美人。
　　「噢噢噢，一臉認真的樣子，好可愛唷。哎呀，比我家的茜更精靈呢。嘩！學姐也快來看看，竟然是異色瞳啊。人家還是首次見到異色瞳呢！」
　　另一位美人一手摸向倉科明日奈臉頰：「算算看快兩歲吧？」
　　「學姐，明日奈是四月出生，現在應該過兩歲了。」
　　「哎呀，我都忘記了。」對方呵呵一笑，請眾人先坐下來。店員亦帶來嬰兒專用餐椅，倉科曜子取出隨身攜帶的消毒濕巾擦拭乾淨，才將倉科明日奈放進去，並繫好安全帶。
　　（吶吶吶明日奈，我在外面逛了一圈，這兒是相當高檔的西餐廳啊！）
　　（不意外呢。）
　　前世倉科明日奈因為工作需要，也出入過類似的場所，固此毫不陌生。
　　能在高檔的西餐廳預訂專屬的獨立廂房，眼前兩位和服美人絕對不可能是小人物。
　　四人點好餐後，倉科曜子為女兒繫好免洗圍兜，又準備好嬰兒用的餐具及塑膠製剪刀。
　　「嫂子準備真充足呢！」
　　「涼宮小姐見笑了。」
　　「現在還要喝奶嗎？」
　　「她很快就戒掉了，現在可以吃普通的食物呢。」
　　「嘩！好厲害！我家的茜還要喝，不喝就不願睡覺。」
　　「茜……是俊作的千金嗎？」
　　「對，還有幾個月就兩歲了。」
　　「這麼說來明日奈比較年長嗎？」
　　幾人閒話家常時，惟有身為嬰兒的倉科明日奈無法參與，自然在旁邊露出好奇的眼珠，細心打量眼前二人。從倉科雄司的口中，得知比較年青、穿菊花和服、話說很多的是叫「涼宮遙」，另一位沉穩成熟的則叫「藤原雅」。觀其談吐舉止，遣詞用字，絕對是有一定背景，出身高貴的大家閨秀。
　　看似平靜的飯局中，肖恩倏地感覺到不舒服的視線，那番寒意亦傳遞到倉科明日奈身上。
　　（甚麼事？）
　　（那個人……好像在望着我……）
　　肖恩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藤原雅。果然對方的視線不是望向倉科明日奈，而是更高一點的位置，也就是身邊飄着的肖恩。
　　頭一回遭遇上能見到肖恩的人，倉科明日奈頓時心中慌張。她記得肖恩提及，如果是波長相符，與肖恩投契者，也是能夠看見她。過去她就是憑此點尋找適合者，再主動拋出邀請，懇求訂立契約成為眷屬。
　　（難不成藤原小姐與我同樣是與妳投契之人嗎？）
　　肖恩差點要吐出來，揚手反對。
　　（絕對不是！人家對那個女人毫無好感！而且嗅到她身上飄來一股危險的味道，絕對不想被她盯着！）
　　看樣是從生理及心理上都討厭對方，那麼有沒有可能是搞錯呢。倉科明日奈通過肖恩的視野與觸感，肯定藤原的雙眼總是有意識地投過來。
　　（決不會搞錯！那股視線直射過來，相當不舒服！）
　　（也許是巧合吧……妳先試試移去其他地方？）
　　未知對方底細前，暫且迴避一下。肖恩嘗試飄去倉科雄司那邊，可是藤原雅的眼珠子依然跟着轉過來。這下子無異確定，她能夠看到肖恩。
　　「哎呀，說起來學姐都結婚好幾年了，何時才生個好寶寶呢？」
　　其他人根本不曾察知肖恩，一如往常地聊天時，話題突然無預警地轉至藤原雅身上。她不得不作回應，禮貌地點頭答道：「暫時還沒那個心情呢。」
　　「哎呀，這些事還需要心情嗎？」
　　「遙，這些話輪不到妳來說吧。說起來妳有考慮過何時結婚嗎？」
　　涼宮遙掩嘴道：「結婚？人家還未有心理準備呢！」
　　「可是我聽說妳和群林堂的少爺來往很密啊。」
　　「討厭，人家和雅明只是朋友關係。」
　　藤原雅從容地轉移話題，再望向倉科雄司身邊，便看不見「那個東西」了。她在不為人注意時打量房間各處，肯定「那個東西」已經離開房間。
　　（嚇死我了……那個叫藤原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是敵人嗎？呃不，魔女有敵人的嗎？）
　　倉科明日奈感覺有點武斷，豈能單純因為對方能夠看見肖恩，就判斷為敵人。然而退一步而言，亦肯定不是一般人。
　　（直覺告訴我，與那個人共處一室非常危險。總之人家先去外面避一避！）
　　雖然倉科明日奈無法理解肖恩那套奇怪的「品評」標準，可是從兩年間無數實際體驗，深明具有一定參考性。她橫看豎看，只是覺得對方宛約嫵媚。換作前世的自己，也許會望多幾眼。要說有危險嘛……
　　（好的，我會多多注意。）
　　（誒？）
　　（有需要那麼奇怪嗎？）
　　（我以為你們男人看見美女都會失去理智。）
　　（妳究竟一路以來將我當成是甚麼人？）
　　（難不成妳真的變成女孩子嗎？不再用下流的眼光看美女嗎？）
　　（下流甚麼的，妳都扯到去哪兒啊……總之因為某些原因，我可是明白越美的女人越是有毒的，所以才認真看待肖恩的警告。）
　　（聽上去好像頗有份量，難不成是前世的經歷嗎？）
　　（……）
　　（嗚呀，之後一定要好好告訴人家呢。）
　　倉科明日奈心中暗暗苦笑，她才不想再次揭起那道傷疤。
　　前世自己就是鬼迷心竅，誤中紀春筠的美人計，最後落得淒慘的下場。然而看見父母的表情及態度，卻對二人毫無猜疑，暢所欲言。要說她們懷着不軌企圖接近父母，目的又是甚麼呢？
　　一無錢財，二無權勢，就算要謀財害命，也應該要找另一家才對。倉科明日奈想不通其中的矛盾，又不能在毫無證據下先入為主向對方投予成見，只好保持戒備。
　　真的有萬一，就發動權能吧，至少讓父母順利逃出去。
　　各款菜色均陸續上桌，倉科曜子問服務員索取多一份餐具，然後將自己點的起士蘆筍燻鮭魚意大利麵分一點到小碗內，用剪刀將長長的麵條剪短，再慢慢餵給女兒吃。
　　「唔……好好味呀！」
　　與平常母親煮的家常菜不同，豪華的食材配上專業的技術，絕對是頂級的享受。受到美食的衝擊，登時陶醉其中，渾然未有留意藤原雅那對細長的雙眼，正在注視着倉科明日奈的一舉一動。
　　倉科明日奈早就學懂自己進食，左手握住小小的湯匙，再送進嘴中。
　　「左撇子嗎？」
　　倉科曜子笑道：「左右都行，視心情而定。」
　　涼宮遙訝異道：「誒？這麼厲害嗎？」
　　「不也是任性的孩子嘛。」
　　倉科明日奈雖然低頭吃，但亦注意同桌其他人的動靜。倉科雄司等人將近吃了一半，猶在談各種各樣的事。既有職場上的八卦，又有最近的社會時事及政治經濟，每部分都聊一點。從三人的談話中，倉科明日奈終於得知兩位和服美人的身分來歷。
　　藤原雅出身政閥，為五大政閥藤原家的千金。
　　涼宮遙出身財閥，為七大財閥涼宮家的千金。
　　所謂五大財閥，分別是藤原、伊藤、綾小路、石原與細田；至於七大財閥，分別是本田、涼宮、倉科、柳井、三木、瀧崎與文月。每一個家族都勢力龐大，佔據日本政治及經濟金字塔的頂端。即使前世的自己，也是久聞大名。正正因為如此，才更加讓她不安。好比住在山頂豪宅的富翁，怎麼可能主動邀請山腳廉租屋的平民共桌用餐？而且不分高低，像老朋友般無話不談？二人的身分及地位與倉科雄司相差太遠，讓倉科明日奈八丈金剛，想不通三人的關係。
　　（且慢，話說起來「倉科」這個姓氏，不正是七大財閥的其中一個嗎？）
　　抓破腦袋後，腦海居然靈光一閃，牽起這一絲奇怪的想法。倉科明日奈此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姓氏正是與七大財閥中的倉科氏相同。不過日本人與中國人不同，姓氏縱使相同，亦未必有血緣關係。父母向來生活平淡，完全與富豪階層扯不上邊，如今卻能與兩人齊頭平座，毫無隔閡閒話家常。要說父親是普通人，那絕對是沒可能的事。
　　（難道父親也是出身倉科家？）
　　這個想法過於荒謬，如果父親是有錢人，怎麼可能活得那麼清貧呢？她一邊吃飯，一邊來回打量藤原雅與涼宮遙，當然別人才不會回答她的疑問。
　　四人吃飽後結帳，離開西餐廳後，藤原雅突然認真地問倉科雄司道：「雄司仍未改變主意嗎？」
　　倉科雄司倏地收起笑臉，剛才愉快的氣氛一掃而空，轉身望向藤原雅：「真是多餘的問題。」
　　倉科曜子抱着倉科明日奈，默默地站在丈夫身邊。倉科明日奈來回打量兩人，無法理解藤原雅那道問題，只是她都發現父母的臉色有點古怪。涼宮遙亦愣在一邊，偷偷拉扯藤原雅的衣袖。
　　「看來我是問了多餘的問題。」藤原雅欠身道：「不過我覺得雄司應該好好考慮清楚。」
　　倉科雄司擁着妻子與女兒：「之所以突然邀請我們相聚，原來是當『那老傢伙』的說客嗎？」
　　涼宮遙感覺相當不妙，無奈找不到時機插口。
　　「當然不可能，我只是覺得你一直這樣下去，是無法解決問題。」
　　「我沒有錯。」倉科雄司最後道：「雖然感謝雅和遙，可是請不要再干涉『那件事』。」
　　潛台詞是再談下去，雙方就要割蓆。
　　「這個……這個……」
　　涼宮遙想說點甚麼話來挽回倉科雄司時，卻被藤原雅遞起右手阻攔。
　　「學姐！」
　　「南，送雄司一家回去。」
　　「是，大小姐。」
　　原來那位司機叫南，是藤原雅的人。對方照來時那樣，將嬰兒車收在車尾廂，驅車送三人回家。
　　「學姐，你究竟在搞甚麼啊！明知道那是絕不能提的話題，怎麼還是問出口？」涼宮遙像小孩子那樣踹足頓手抗議，藤原雅亦露出無奈的表情：「現在雄司只是逃避……問題從來沒有解決過。」
　　「雄司從來就是牛脾氣，他決定的事就死也不願改變。學姐再如何勸他，都不可能聽進耳內。」
　　「所以連遙都讚成，放任雄司這樣下去嗎？繼續屈就才華，一輩子都蹲在妳家JUICE百貨門市部嗎？」
　　「人……人家才不是那樣的意思。」
　　藤原雅拍拍涼宮遙的肩：「我自有分數……好啦，別再聊這些話題，我們去群林堂吃和菓子好不好？」
　　涼宮遙嘟著小嘴，不滿意的道：「人家好認真唷，怎麼學姐老是如此不認真？」
　　「別賭氣啦，先上車好不好？」
　　「不……無論如何都要學姐說清楚，今天約雄司一家人出來，真的是為叫他回去倉科家嗎？」
　　「好啦，別問長問短啦……快上車，行不行？」
　　二人一推一送，最終還是藤原雅佔優，率先將涼宮遙推入後車廂。兩個人登車，駛離現場後，鄰近一棟樓房上，肖恩悄悄穿透牆壁飄出來。
　　通過肖恩的眼鏡與耳朵，理所當然讓倉科明日奈「竊聽」到方才藤原雅與涼宮遙的對話。
　　（難道爸爸真是倉科家的人嗎？）
　　涼宮遙口中的「回去倉科家」，無論如何想，都只能聯想到是那個七大財閥中的倉科家。
　　意外地自己的疑問，長久沒有得到肖恩的回音，靜得有點不自然。倉科明日奈早就習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驟然感應不到對方，反倒覺得不對勁起來。
　　（肖恩？肖恩！妳聽到我的話嗎？）
　　（……咦？哦，聽到。）
　　（妳覺得我的推想合理嗎？）
　　（推想？甚麼推想？）
　　倉科明日奈心想肖恩在搞甚麼，平時不像現在那麼呆笨的。可是自己這邊也看得到她並無遭受特別意外，也許是在想別的事罷了。
　　（爸爸與七大財閥的倉科家肯定有關係，否則沒可能認識藤原小姐與涼宮小姐。）
　　不僅是「認識」的程度，而且是相當要好，甚至可以向對方擺起臉色的地步。換成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那種膽量？
　　（唔唔……可能吧……）
　　即使是心靈感應，肖恩那股敷衍的語氣依然活靈活現傳遞至自己的腦海中。二人好歹「同床共枕」兩年多，對方這番微妙的變化，豈能逃出倉科明日奈的眼光？
　　（肖恩是不是不舒服？難道藤原小姐偷偷對妳做了些甚麼事？）
　　要說前後變化，就是遇上藤原雅這位能夠看見肖恩的人物，並且讓肖恩感受到危險。
　　（不，真的沒事。）
　　（如果沒事的話，先回來吧。）
　　肖恩可以隨時瞬移至眷屬倉科明日奈身邊，反而倉科明日奈辦不到。靈體倏地閃至車廂內，與倉科一家共乘。理所當然除肖恩以外，無人發現多了一位乘客。
　　倉科明日奈見到肖恩罕有地露出沉鬱的表情，畢竟對方是自稱活上千年的魔女，要說沒有一兩個祕那才是騙人。自己亦不喜歡挖別人的瘡疤，要是肖恩
不願提，她也不想糾纏追問。
　　讓他人有空間與時間沉澱與冷靜，也是十分重要。
　　車廂內倉科雄司依舊不發一言，倉科曜子握住他的手。
　　「曜子，妳覺得我是不是……」
　　「不是早就說好了嗎？無論雄司作何決定，我都會支持。」
　　倉科雄司望望妻子懷中的女嬰，眼珠子圓滾滾的望着自己，心中愁緒千萬，終歸嘆一口氣。
　　「……對不起。」
　　「傻瓜，我從來沒有覺得委屈啊。」
　　倉科明日奈發現自己的父親，意外不是普通的工薪族，背後絕對大有來頭。雖然仍搞不懂其中的詳情，可是肯定問題一天未解決，將來一定會捲土重來。
　　至少她得做好心理準備，迎接這場風暴過後的真相。
＝＝＝＝＝＝＝＝＝＝

動森終於開啟裁縫店啦！人家設計的衣服終於可以在網上分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