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觀劇之魔女》第廿六話

日笠陽子 | 2020-02-21 19:21:40 | 巴幣 0 | 人氣 77


  十數年不見,要說的話太多。那怕日落西山,天色轉沉,都未言休。最後倉科隆司只好中止,拉着兄長到飯廳,一邊吃一邊說。
  「唏,大哥應該未見過綾子與優奈吧?趁現在介紹給你。」
  二弟結婚並不意外,絕對是已經死去的父親會強人所難的決定;反倒是女兒,居然比自己的明日奈還要年長一歲,讓倉科雄司感受到一點敗意。
  倉科明日奈想到要陪那對勢利又橫蠻的母女一塊兒吃飯,不免不情願起來。
  「吶,隆司叔叔,松原他們都會過來吃飯嗎?」
  「不,我已經吩咐傭人,直接將飯菜送過去。」
  噢,無法同桌吃飯,真是抱歉呢。
  倉科明日奈企圖拉一堆人幫自己壯聲勢,如今拍不響,惟有暗示父親小心一點。可是倉科雄司只顧與二弟談話,根本無低頭注意女兒頻頻打眼色,澈底白費了。
  「說起來,好像沒見過克司,他不是住在這兒嗎?」
  「父親大人去世後,他便立即拉着妻子及兒子搬出去了。」
  「原來如此。」
  倉科雄司有點理解,卻又有一點未能明白。
  以往父親在生時,回家對他而言就像是受刑,一個完全不開心也不快樂的地方。甚至有時候還特別留在學校或公司工作,就是不想回去。如今父親死亡,登時脫去一身壓力,總算能夠輕鬆透口氣。
  惟一的壓力源都不在了,為何倉科克司堅持要搬出去呢?
  「為何偏偏在父親大人過身後才離開?」
  「誰知道。」倉科隆司也不是太在意:「後來我打聽,原來他拜託妻子,用外家的名義添置物業,也許是搬去那些地方吧。」
  「竟然有這樣的方法!」
  倉科源太郎生前管得最緊的,就是子女的錢包。一旦子女有錢,就能有力量顛覆自己,故此無時無刻都盯得很緊。結果四位子女既無名下物業,更無個人公司,全部都得依賴父親。這也是為何當年倉科雄司離家出走時,會身無分文,要靠藤原雅及涼宮遙接濟。
  倉科隆司也是在結婚後,依賴妻子鑽營一些基金及股票,勉強累積一點財富。不過與倉科源太郎的遺產比對,卻是小巫見大巫。這也是為何四兄妹同樣對遺產虎視眈眈,畢竟那筆錢實在太多了。兄弟說到同一處坎上,不約而同苦笑。
  「難怪他會願意娶……三嫂了。」
  「咦,某方面我也很佩服他。」
  剛才倉科隆司將近幾年的家庭照取來,第一眼看見倉科克司妻子的面相與身材,不可謂不震驚。雖然看女人要看內在美而不是外在美,但身為男人,或多或少都希望內外兼備,又或至少外表不要太差。
  父親選擇媳婦標準很簡單,就是看家世門面。不過挑上那種「極品」,三弟都願意接受,也是曠世奇蹟。如今得知倉科克司借妻子及外家經營圖利,頓時恍然大悟。皆因三嫂出身的岡田家,正是國內經營銀行、証券及証金等業務。搞不好克司盯上的,只是妻子背後的財富利益罷了。
  想到此處,不免感到一絲悲哀。倉科雄司的思想某方面仍然忠保守,認為應該與喜歡的人結婚。
  飯桌上倉科隆司介紹妻女,至此倉科雄司終於真正與二人碰面。如同倉科明日奈所料,對方真的是擺出一副臭臉。
  倉科綾子皺緊眉頭,尚保持些微禮儀,輕輕低頭叫一聲「大伯」。倉科優奈則藏不住情緒,躲在母親身後,狠狠地瞪眼,硬是不行禮。倉科雄司久受他人白眼,像是這樣的程度根本不痛不癢,也就不大介意。
  倉科明日奈見父親不當一回事,她也不會追究。再說未來幾天大家同住在府中,為免相處時有麻煩,亦不宜鬧太僵。
  前世自己的弟弟,就是夾在母親與妻子中間,左右做人難。手背是肉,手心也是肉。順得哥情失嫂意,要是自己這邊與對面發生爭執,最終只會令倉科隆司為難。
  自己好歹是卅四歲的成年人,區區幾天忍耐一下就沒事。說不定自己找到黃金,入手遺產,屆時吐氣揚眉,何愁一時半刻的意氣之爭?倉科明日奈擺起成熟的思想,決定不與倉科優奈鬧脾氣。
  這頓飯飯桌依舊豐富,倉科家的廚子廚藝了得,任何菜色水準都能應付自如。可惜菜肉再香再可口,氣氛不對勁,就吃得不是味兒。
  倉科綾子表面客氣,卻句句藏針,暗諷眼前這位大伯沒本事,沒出息。倉科優奈更發脾氣,輕視大伯及堂妹,不想與之同桌吃飯。叫鬧好一會,又跑回睡房去。
  一隻手掌都可以自力拍響,倉科雄司父女閉上嘴巴,對方都無風起浪。倉科隆司萬分尷尬,不斷向兄長道歉。
  吃飽飯後,倉科隆司哄完妻子,又得走去勸服女兒。看見二弟為妻女操勞,望望身邊的女兒,頓時感到無比幸福。至少他的妻子與女兒,不曾為自己添過半分麻煩。
  睡覺前慣例洗澡,雖然大宅內有浴室,但倉科隆司強烈推薦搭建在庭園內的大浴室。難得對方盛意拳拳,這次便名正言順,享受倉科府上的浴場。機會難得,倉科明日奈特地拉着禊及九條一起去。
  松原理所當然想參觀,卻被倉科雄司及小野夾住。那怕他真的跟上,都會被禊及九條一腳踢出門吧。
  在傭人引路下,穿過後庭,路經一間小屋,就抵達浴場。沿途設有電燈,照明充足下,三人同樣對那棟外觀風格與主宅大異的小屋感到好奇。
  傭人只知道是倉庫,但為何外觀風格迴異,卻不甚清楚。九條見多識廣,但僅是辨明小屋採取日本南方古代的建築風格,其餘也不甚理解。
  反正也不是甚麼特別重要的事,眾女生笑着討論完,便拋在一邊,繼續向浴場邁步出發。只有肖恩佇立在原處,眸子中充滿複雜的感情,置以微妙的表情後,方徐徐飄起追上倉科明日奈一行人。
  穿過杉木,步上石頭堆砌的階梯,抵達倉科府的浴室。從外觀上看,外觀模仿古風,卻以玻璃取代和紙門窗,明顯是近代翻新修繕。眾人脫好衣服後推開竹廉內進,浴室無分男女,僅有一個以石鋪設的浴池。偌大的浴池水量充沛,蒸沸熱氣徐徐騰出,將青白瓷磚的牆壁沾滿水露,充盈一室溫暖。
  三人洗淨身體後同時入浴,還有一半空位,有夠寬敞奢侈。九條關心倉科明日奈,詢問他們的情況。倉科明日奈如實回答,果然倉科隆司的態度及言行讓另外二人有點困惑。
  「這麼說來隆司先生真的沒有考慮過黃金的事嗎?抑或是打算動之以情,稍後才提出請求?」
  「可能吧……」
  對方做出與期待不符的言行,讓倉科明日奈都不知怎生應對。
  「令尊怎麼看?」
  「覺得隆司伯伯是好兄弟,完全信任他呢。」倉科明日奈伏在池邊,想一想後道:「不過我相信爸爸在關鍵時刻還是會公私分明,不會被感情牽着鼻子走。」
  「但願如此吧。」
  倉科明日奈回頭,見肖恩輕輕浮在空中。發現受到注視,也揮手回應。說起來二人最初就是在倉科府上相遇,假如自己不是因為遺囑會議而上門,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碰上肖恩。
  肖恩說自己的肉身如今成為倉科府地基的人柱,很難想像她會自願走到地底任倉科家祖先活埋。究竟出於甚麼緣由,會自願成為人柱,而且靈體留在府中逾百年也不離不棄呢?
  那傢伙從來不多提自己的事,倉科明日奈也沒有問,畢竟她也不曾向任何人提過自己的事。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深明肖恩是很「公平」的人:拿多少好處,就做多少事。
  想要探問她的出身,必先需要準備將前世的自己暴露,那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的事。
  「怎麼啦?是不是改變主意?享受完浸浴後,有靈感寫大作嗎?」
  連日來肖恩總會明示暗示,要求倉科明日奈上貢大作,否則拒不受命,僅僅呆在身邊啥也不做。倉科明日奈寸步不讓,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提筆,自然無法使喚她分毫。
  「妳可是看完整箱小說啊!這麼多都不夠?」
  「上次在藤原家意外被式神追趕,元氣大傷。人家虧大本,沒有問明日奈追討損失,已經仁至義盡了,還怎麼好意思再叫人家工作?」
  「妳明明說過自己不老不死,被式神殺了都會復活嗎?」
  「就算可以復活都,都會感覺很疲累!總之明日奈不拿些新的創作來,我就不會再辦事。」
  平白無故被幽靈威脅,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如今肖恩長待在身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越是想自己做某件事,自己偏生不遂其意。
  現在風平浪靜,只是暫時的假象。一天未找出黃金,確定遺產的繼承權誰屬,就會有變數。原本以為回來倉科府上,可以趁機打探倉科克司的情況。豈料對方早就搬出去,無法掌握蹤跡。
  倉科克司至今都無與這邊聯絡,會不會已經掌握黃金的所在地,早早決定勝負?若然如此,倉科明日奈便澈底輸掉,提早退場。
  前世臨終時已經下定決心,不想再寫小說,她才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就放棄過去的背負與堅持。何況天無絕人之路,肖恩不幫忙,倉科明日奈便另想他法。至少等倉科隆司那邊有行動後,才再打算吧。
  第一天就在平靜之中渡過,第二天早飯後,倉科隆司單獨邀請兄長密會,屏退其他人。不僅是他的妻女,連倉科明日奈都不允許同場。看樣子對方終於要攤牌,向這邊談正經事了。
  父親不在時,倉科明日奈另有行動。她在府中四處探索,嘗試拉開各個房間的趟門。
  直接問肖恩有關府上的事,她便開口提條件。自己拿不出來,便親身動手找。可惜趟門都加上鎖頭,無一能夠拉動。主宅無發現後,倉科明日奈想起昨天後庭見過的倉庫,抱着順便的心態跑過去。
  通過緣側,踏上石階,來到倉庫的門前。大門倒沒有鎖上,就是非常沉重。倉科明日奈以小孩子的力量,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推開來。倉庫似乎已經有人翻找過,顯得有點凌亂。玄關處更留下不少出出入入的足印,好幾堆雜物隨便塞在路上。
  想必有人懷疑倉庫內有黃金,又或藏有黃金的線索,而勞師動眾翻找吧。倉科明日奈隨便撿起腳邊一個木匣子,入面是一本寫着遼草文字的書。一串串日文假名一氣呵成,卻無法讀得懂,從格式上看,大體是日記簿吧。
  稍為遠一點,是盛載瓷器古玩的木箱。再深入一點,更有數十束卷軸。攤開其中一卷,居然是水墨畫。對倉科明日奈而言,這處根本是渾然天成的寶庫。看樣子是有錢人家稀珍寶物太多,主宅塞不下,就堆在倉庫中,然後忘記拿出來,封塵至今。
  如不是因為尋找黃金,估計這批珍藏會持續沉睡,無法重見天日。
  前世身為讀書人,被字畫、古玩、金玉等吸引,不知不覺忘記了原本的目的,變成品評鑑賞。由於光線不足,她索性打開電燈照明,在花多眼亂的珍寶中任意尋覓,合心意的欣賞一番。有些辨識出是誰的真跡,有些看不出,但也可以從拍賣行留下的紀錄知道來源背景。越走越內,依然有不少木箱搬下來及拆開,未曾回復原位。其中一整排框裱裝幀完好的西洋畫,靜靜趟在角落,如同地攤上無人問津的便宜貨。
  別的東西都有箱子或匣子好好保存,惟獨那幾十幅西洋畫赤裸裸地擺在地面。由於缺乏良好的保護,色料都掉落,更蒙上不少灰塵。
  「尋找黃金的人,竟然碰都不碰,搞甚麼?」
  「因為傭人都流傳,那是忌諱之物,大家都刻意避開了。」
  倉科明日奈原本只是自言自語,沒料及肖恩會主動搭口。她感到有點意外,但還是主動探問詳情。只見肖恩身姿降落在那堆畫旁,右手想輕撫畫框,奈何穿透進去,頓時讓臉上流露出一點苦澀。
  「這些都是孝次郎的畫。」
  肖恩之前提過,前一任眷屬好像就是倉科孝次郎。
  利用肖恩的力量,挽救倉科家,殿定一方財閥的基礎。
  理論上達成這樣的奇蹟,必然被子孫傳頌揚名。然而倉科明日奈在府中不見任何相關物品,以至悄悄問過父親及隆司伯伯,他們都未曾聽聞。
  這是非常吊詭的事。
  為倉科家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勞,本人竟然不留下半點名聲,子孫遺忘,畫作堆在倉庫中視為忌諱,甚至留在他身邊的肖恩都被當成人柱……倉科明日奈自然想到,要麼肖恩隱瞞關鍵的情報,要麼當年發生過不可描述的陰謀。
  即使如此,已經事隔百年,倉科明日奈可以做到甚麼事呢?認真想想,好像甚麼都做不到。
  「孝次郎是畫師?」
  「咦……」
  原來如此,繪畫都是創作。
  「只要是人為創作之物,妳都能盡情享受嗎?」
  「嗯,還要看合不合味道啦。」
  味道是甚麼鬼?真是搞不懂肖恩的審美觀。
  「我保證明日奈的小說,味道比孝次郎的畫更好。」
  「是是,謝謝妳的讚賞。」
  偏偏是她卻欣賞自己的小說,在轉生後成為知音,未免有點諷刺。
  倉科明日奈雖然好奇倉科孝次郎究竟畫上甚麼,但最前面那塊過於殘破,有部分更被異物刮花,凌亂斑駁的污損,造成無可挽回的破壞,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那怕想揭起來看下面那幅,但力氣不夠,無法推動巨畫,只好作罷。
  突然外衣口袋內的手機響起鈴聲,倉科明日奈掏出來接聽,原來是父親詢問她人在何處。縱使隔着話筒,依然聽得出他的語氣與平常有異。
  怎麼形容好呢……冷靜得讓人害怕?
  倉科明日奈眉頭一皺,感覺事情決不單純。理所當然想到早上與倉科隆司會面,十有八九是對方提出令父親動搖的話題。
  掛斷通話,即時衝出倉庫,將門口掩回原狀,跑回父親的睡房。看看時間,竟然快將午飯。沒想到一頭栽進去,恍惚間便飛逝數小時。
  只見倉科雄司坐在陽台,睹見他的背影,看不見表情。
  「爸爸?」
  「小明日奈去了哪兒?」
  「咦……就在府中隨便走。」
  跑去倉庫的事,暫且先別說出來。陽台上有兩張椅子,倉科明日奈坐在餘下那張。父親會叫她回來,自然有話要說。與其催問,不如等他主動開口比較好。
  倉科雄司一直沒有說話,感覺在想某些事。後來門外有傭人叩門,通知父女移步至飯廳用饍。父親連頭都沒有動過,更沒有回應。如此反常的態度,加深倉科明日奈的恐懼。
  「我們要稍晚才……」
  「不用了,直接將飯菜送上來吧。」
  倉科明日奈見父親默不作聲,便代為回答,突然卻被父親插口截下來。外面的傭人應聲退下,倉科明日奈返回原位。無論如何看,這對非常要好的兄弟,果然產生矛盾,甚至不願同桌吃飯。
  可是倉科明日奈想不通,如果真的因為遺產上意見不合,導致兄弟鬩牆,那麼直接負氣離開就可,為何還留在此處呢?父親越是沉默,氣氛越是難堪。
  「小明日奈,妳不好奇發生了甚麼事嗎?」
  「爸爸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
  倉科雄司道:「今早二弟叫我去棋室,對弈一回後,他終於說老實話。」
  「隆司伯伯說了甚麼?」
  至此倉科雄司再度閉上嘴巴,不一會傭人將餐車推來,在房間內架起矮小的飯桌,上面再擺好午飯,隨後便退出。
  父女坐在飯桌,雙雙無言地吃飯。這陣不安的沉默,直到吃飽飯後,倉科雄司始願意開口:「小明日奈記得當年爸爸為何離家出走嗎?」
  「飛機合同有問題,由於金額出錯,導致倉科集團嚴重損失……」
  反正父親早知道自己私下查了很多情報,所以倉科明日奈也不打算隱瞞。
  「一直以來,我都不願意相信合同有問題。皆因從最初商談、起草合同到最後蓋章,爸爸我可是驗查清楚。不是我自誇,打從進入公司工作以來,就未曾犯過錯誤。怎麼偏偏在重要的合同上寫錯銀碼?而且是那份我前後核查好幾遍的合同呢?雖然事隔多年,可是我依然認為,肯定有人背地裏動手腳,意圖陷害我。」
  倉科明日奈當然有考慮過,不過一旦推想下去,必然會將矛頭指向父親的三位弟妹。毫無確鑿證據下,加上與遺囑未有太大關係,故此未有進一步追查。豈料父親突然舊事重提,莫非當中大有玄機,而自己未曾窺知?
  「這麼多年下來,我都有想過到底幕後黑手是誰。我不是要求翻案,更沒有打算回去倉科家,單純是嗑不下這口氣。雖然雅都有幫忙,可是這麼多年下來,都無法查出甚麼。」
  藤原雅不是倉科家的人,那怕與倉科源太郎熟悉,也不代表可以輕易接觸集團內的機密文件,自然欲究無門。
  倉科明日奈雖然對父親舊事重提感到一頭霧水,可是卻耐着性子,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直到剛才,我終於知道真相了。」
  倉科明日奈全身顫抖。
  「難道是……」
  要說一切的變化,都是在與倉科隆司密談後,自然會懷疑上他。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向父親說出幕後黑手,倉科明日奈不敢妄下判斷,結果將話嚥回肚子去。
  「是二弟及三弟合謀做的好事。」
  要說除掉倉科雄司後,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理所當然是他的弟妹。所以得知這個答案,倉科明日奈亦不會感到意外。
  「剛才二弟已經向我招認不諱:他說當年三弟不知道為何會察覺我準備離家出走,可是祕而不宣,沒有向父親大人交代,反而私下遊說二弟妨礙我。二弟利用我的信任,暗中截下我的合同偷龍轉鳳,將載有銀碼的頁面換掉,其他頁面維持不變。他說那時自己都搞不懂緣由,一時鬼迷心竅,不希望我離開,才會聽從三弟的提議。更想不到後果會如此嚴重,害得我被掃出家門。」
  出乎意料之外,倉科雄司的語氣十分冷靜,臉上的神情亦不激動。
  「二弟跪在面前懇求原諒,還說只要我願意回來,他願意放棄遺產的繼承權。」
  有人願意主動退場,聽上去真讓人開心。不過想想現在又不是玩淘汰賽,就算倉科隆司退場,也不代表自己這邊獲得遺產的機率增加,登時失去興致。
  「就只是這樣?」
  倉科明日奈不明白,倉科隆司願意道歉,為何不早不遲,偏偏現在才提出呢?即使這十數年來不知兄長在何處,可是當遺囑會議後,知道自己是兄長的女兒,那時為何不立即提出呢?顯然這兒還有下文,倉科隆司一定是遭遇某些事,才會改變心意,向兄長道歉同時提出這些條件。
  「我思疑其中有詐,拒不接受,他拉扯着我不願鬆手。一番威迫後,他才願意進一步告之實情。」倉科雄司長吁一聲後續道:「倉科集團快不行了,真的要倒了。」
  「誒?」
  「事實上集團的隱性負債快壓不下來,那怕這幾年不斷重組業務,賣掉不需要的資產,依然是杯水車薪,僅僅維持表面上的風光。不出十年,如果無改善,就真的玩完了。」
  二馬友都提過類似的情報,但企業盈虧,本就是正常現象,怎麼會想到堂堂跨國大企業,都會在旦夕間沉沒呢?
  話說讓二馬友知道此事會怎麼辦?他手上的股票再不放出去,隨時變成廢紙都不如耶?咦,想想看也許是好事呢!倉科明日奈更想過二馬友根本沒有買過半手股票,都是扯謊騙她的。
  「只要找到黃金,想辦法抵押或變賣出去,還是能夠籌措資金,支撐集團多一段時間。」倉科明日奈道:「如今因為黃金的熱話,連外行人都在謠傳倉科集團資金雄厚,聽說股票還不斷攀升,一掃這幾年的霉氣。面前大好形勢,隆司伯伯身為副社長,不好好把握,還主動放棄退場,怎麼想都肯定大有文章。」
  「正是如此,我都是想到同一點。」倉科雄司常常介懷,女兒不僅能說出成年人才掌握的詞彙,也能表達成年人複雜的意思,二人對話時完全不像父女:「那怕最後爭不到遺產,也不代表他會失去如今公司內的地位。無法理解他竟然雙手奉給他人,是不是有某些企圖?」
  「隆司伯伯怎樣解釋?」
  「他說這些年來默默地做,即使父親大人如何鞭策他,依然無法展現商業才能,更別說達到我當年的成就。如今父親大人去了,集團也快將傾軋,他根本無力扭轉。這樣下去只能眼白白看着家族生意在自己手上走向滅亡,然後背負世人的指罵與嘲笑。無論為公司,抑或為自己,也決不能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於是想到找我回去,認為憑我的能力,絕對可以挽救公司業務。」
  「其他人不行嗎?克司伯伯呢?」
  「二弟說那怕父親大人健在時,三弟都不願認真工作。就算催促他工作,也只會不斷做錯事。所以後來都投閒置散,未有重用;至於司穗,以前在公司任管理職時一切都按步就班,一旦遇上意外狀況便方寸大亂,要身邊人打點,能力不濟。何況人都嫁出去了,更加不用考慮。」
  倉科明日奈之前就奇怪,為何祖父不讓自己子女從低做起,直接拔擢上管理層任要職。那樣子無前線工作經驗,又難取信下屬,完全是管理大忌。然後孩子做不好,就冷眼相待,簡直勢利得行。
  倉科雄司是天才,學習快能力高,所以表現理想,沒有引發問題;倉科隆司再如何勤力,依舊發揮平庸,成不了大事;至於餘下兩位,更每況愈下,慘不忍睹。
  逗留在這個家,不是瘋子,都會變瘋子。無怪乎子女會做出那樣的行為,一切都是父母當年造的罪孽,怨不得人。
  倉科源太郎到底在想甚麼?為何有此決定?難道他都沒有發現自己做錯嗎?這些都無法再知道,也無法改變。眼下重點,是他們應該怎樣做。
  「結果他便想到拜託父親?」
  「真是愚蠢……」
  「可是據我所知,外面很多人都認定爸爸是惟一可以拯救倉科集團業績的人。」
  倉科雄司沒有回話,更沒有反駁。半晌過後,他緩緩問道:「小明日奈想爸爸回公司嗎?」
  為何反過來詢問自己呢?
  是心中已有答案,想尋求他人認同?
  抑或迷茫動搖,希冀他人指引方向?
  身為前男人,倉科明日奈大抵從父親外在的表情及語氣,隱約猜測他心中所想所思。若然他不喜歡,早就揚聲拒絕,即時與二弟決碣,拉着她離開此處,何必留在此處獨守陽台唏噓呢?
  他的言行無不證明內心尚未作出結論,轉而將問題拋到女兒身上。
  誒,等一會,那麼重要的事,聽任女兒決定,真水沒問題嗎?
  倉科明日奈最初也是很混亂,然而認真思索,一切事件皆由自己而起。若非她參與遺產會議,父親也不會扯進來,更不會陸續與倉科家的人接觸。
  可是那樣又如何呢?
  「當然回來啊。」
  「小明日奈?」
  難道自己不回來,父親的過去就會消失嗎?幾兄妹間也不會發生問題嗎?顯然其中並非誰的過錯。
  看見父親錯愕的表情,倉科明日奈決定詳細說明她的想法。
  「爸爸,我一直都說,之所以想取得爺爺的遺產,是希望照顧母親,讓她獲得更好的療養環境。否則憑我們現在的經濟狀況,不用數年就會撐不住。只是萬萬料不到,爺爺會在遺囑上布置那樣的操作,只准一人繼承遺產。」倉科明日奈道:「如今知道倉科集團很可能十年後就會倒,哪有可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呢?想想看集團一旦垮台,全國經濟都會雪上加霜,勢必波及父親的工作。屆時我們可以怎麼辦?」
  倉科雄司正正是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進退維谷。
  走出這個家門後,該何去何從呢?倉科集團這位巨人倒下來,衝擊波及全國上下,自己及女兒豈可獨善其身呢?
  「爸爸,如果有十年時間,你能將倉科集團救回來嗎?」
  「我不知道……離開太久了,我完全沒有半點情報。」
  「拚,還有一半機會;逃,就肯定輸掉。」倉科明日奈向父親道:「十年的時間,以及爺爺遺下的黃金,足夠集團東山再起的資本。若當下選擇放棄,就不可能再找到這麼好的時機,無法逆轉。」
  一個四歲的女孩子,一本正經分析利弊,更揚言要插手挽救一間跨國公司。要是讓別人聽到,保證回傳質疑與嘲笑。可是倉科雄司卻沒有這樣想,他認真聽女兒的話,沉思好多事。
  經濟蕭條,零售業必首當其衝。自己也許可以不致被裁,但業績及薪金難有保證。那樣子別說保障妻子,連女兒都顧不了。
  然而如果成功呢?不僅保住家族企業,迴避全國經濟危機,一家三口的生活都可以安枕無憂。
  「可是……感覺不會那麼順利。雖然最近因為黃金的傳言,讓外界充滿信心,股價不斷攀升,但始終只是虛火。」
  「反正倉科集團是法人公司,真的倒閉了,大不了回去繼續捱苦日子,反正我們本來就一無所有。」
  「說的也是呢。」
  想法比很多成年人更轄達,真想知道女兒是哪兒學來這些智慧。
  「不過一切都要等我們找到黃金再說。」
  「說到黃金……小明日奈有頭緒嗎?」
  倉科明日奈搖搖頭。
  「也許試試問二弟,讓爸爸回公司找找資料。畢竟世上無天亡無縫之事,相信爺爺當年處理黃金時,必定有留些文件。」
  「公司內的文件,恐怕早就被伯伯及姑姐翻遍了,希望不大啦。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找找當時的經手人。」
  「究竟當年倉科家這邊有甚麼人參與過黃金的開掘呢……」
  倉科雄司「啊」的一聲,貌似想起一個人。
  「管家啊!丸山先生是父親大人的親信!說不定他會知道呢!」 
==========
好想快點跳去下月廿日玩動森……
下一話開始飆車直衝本壘,抓穩了
卅話未必足夠,再多三話吧
可以公開的裡設定:
謎底都出來了,這幾話只是再補充一些細節
由於《溯迴之魔女》第二集中會稍露一面,所以倉科府邸的設定早就完成,無縫套進去即可
倉科孝次郎的故事就看看將來有沒有機會再說吧
本話的殺必死是臨時起意加進去,果然女孩子就是需要更多洗澡的場面(ry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