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達人專欄

《逆日逐光》II─01、上司的八卦你也敢嘴(下)

霜瀲 | 2017-08-18 23:41:13 | 巴幣 16 | 人氣 454

01、上司的八卦你也敢嘴(下)
　　
　　看吧，他沒說錯。

　　父親是真的真的很寶貝那條項鍊的。

　　由對戒所組成的銀質項鍊，在電梯明亮的熾燈之下，閃著燦藍光芒，不斷晃呀、晃呀……以一種近乎催眠的節奏，吸走了天抉的注意力。

　　自從結構主義發展至今，許多的哲學家都提出符號是如何影響人們的主體性，控制著人們的生活。即便再微小的元素，若是經過仔細推敲，都可能代表著個人背後的價值觀。

　　真要詳細追究起來，天抉其實同意K所說的話。確實認為那項鍊，是存在著「故事」的。

　　但那畢竟不是他能過問的東西，也就只能把這份猜測放在心中。

　　天蒼是很優秀的人類啊，不可能沒有人追求的。在人類已成為少數存在的現代、加上優生學的觀點來看，條件優秀的女性提出追求肯定是不少的。到了這把年紀還沒有配偶，確實是一件非常違反邏輯的事情。

　　當然，天蒼要愛著誰？什麼時候要愛？什麼時候結婚？這些婆婆媽媽的小事情天抉是一點都管不上的。屈指一數，隨便想想都能幫他掰出成千上萬的老套理由。總之，一個理性的人是不會輕易把自己扔到感性的戀愛泥淖的。但，父親是真的不為將來做打算嗎？

　　或者、其實早有了心上人，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而不能時常見面？

　　天抉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父親一直一直都配戴著那條項鍊，打從他被製造的那一刻開始，父親便與它形影不離。這樣說來，如果項鍊是定情物的話，那麼，這份感情其實早在很久以前便已成立，甚至可能回溯到三戰時期？如果真是那麼久以前的事的話……

　　天抉好像默默地知道了答案。

　　真糟糕，感覺其實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愛情故事吧……

　　他知道他不能再繼續猜下去了。唉，這下他情願猜不到啊。

　　他想聽到的是父親鋼鐵外表下的一絲浪漫、而不是殘忍的現實。

　　「你們一群人也真夠歡樂的。」聽完天抉講完故事的伊芙妮，又氣又笑地忍不住這麼說：「警局裡的人應該要很嚴肅啊！你這情報簡直是在自毀形象！我這局外人聽你這樣敘述都想翻白眼了！」

　　「生活壓力大，總是要來點消遣。」天抉非常淡定地啜了口酒。

　　「消遣到你老爸身上未免太不識相了！」

　　「這個嘛，我相信他習慣了。誰叫他收了那種吊兒啷噹的部下呢。」

　　被總長賦予了「保護令」的天抉，雖然有接受新的任務──到第一軍校去調查禁藥販售。但軍校戒備森嚴，拒絕閒雜人等進出，出入證的作業程序至少要等個兩三天以上，非常有得等。在這段期間裡，他抽離任務前線，不同於前輩們忙到又是加班又是出差，他完全能夠準時上下班，整個人簡直閒得快要發芽。每次提早離去時看著前輩忙碌的身影，真的是超級不好意思的。

　　結果，被強迫離開第一現場的代價就是：身為間諜的他，能蒐集到的資訊盡是些不著邊際的八卦，對渡鴉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連複述都是浪費時間。

　　「真是，」天抉抱怨著，放下酒杯的力道有點大，酒杯發出硄噹聲響。「黑組的人這樣亂來，害我現在得特地去跟前輩套話，才能知道生化人兵工廠的事情到底處理得怎麼樣。」

　　「聽起來好廢喔你。」

　　「我自己也覺得很冗。」天抉虛弱地說著，召出終端，百般無聊地滑著資料：「總之呢，洵葉，在我被母校拒於門外的期間呢，校園的事情還麻煩你幫我多多關注了。使用禁藥這種事情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放過。」

　　洵葉點了點頭，將天抉交代的事情記入提醒。作為第一軍校二年級生，對於校內那些光怪陸離的現象也是時有所聞，比起天抉這個已經畢業滿一年的人，校園裡發生的細微變化，自然是了解得多。

　　「然後啊，特別幫我關注這個傢伙的動態。他被我父親認定為嫌疑人。」

　　天抉指了指個人檔案。被定義為頭號嫌疑犯的現任自治會長──凌伊，就跟天抉一樣，個人事蹟紀錄得洋洋灑灑一大串。照片上的他戴著黑框眼鏡，頗有古典時期的學生之風、一種模範生的氣質。

　　乍看與天抉差不多，都是高官家裡底下的生化人，裝成一副乖巧溫順是必要的偽裝。但他左耳的金色耳環與頸間的項圈，似乎正隱隱地透露著並非那麼一回事。天抉正當作是自己多想時，洵葉便接下了話。

　　「大哥，不用關注啊，凌會長做事非常地『光明正大』呢。」

　　「你是不是話中有話啊？」

　　「哎呀，懂著恆懂。等你真的碰到他就知道了。」洵葉露出了別有意涵地微笑，搞得天抉更是迷糊了。

　　「你們在說的凌會長該不會是……？」看著吧檯前的兩人比手畫腳地打起啞謎，沉默的酒保也忍不住好奇詢問。

　　「凌伊。我正打算調查的對象。」天抉將資料轉向給酒保查看。

　　「果然，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啊。」

　　「大叔，你認識？」

　　酒保褪下墨鏡，再瞄了一眼照片，確定自己沒有眼花。「認識喔，他是酒吧的常客。不過……」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話語就此打住。

　　「那傢伙可常常攜家帶眷地來拜訪呢。」

　　「伊芙妮也知道？」這下天抉真的傻住了，怎麼全渡鴉的人都比他更了解他要調查的對象？

　　「當然，他每次來的時候都太大陣仗了，要人不注意也難。我才好奇你為什麼每次都錯過呢。」她理所當然地反問，一邊略帶玩味地觀察著天抉。他很難得地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呢。

　　「我知道我知道！」洵葉一邊大喊一邊高舉雙手，活像個亟欲邀功的孩子。「因為天抉會來的時間是七點到九點；凌會長要等到九點之後才會過來，正好前腳剛走後腳跟上，總是錯過了吧。」

　　「原來如此。」

　　「你要不要留久一點。如果他來的話，可以直接從旁觀察？」

　　「……有點風險，我再考慮。」

　　之後回去要重新調整規避程式的設定時間了呢。天抉默默想著，不過，記得軍校不也是有宵禁的嗎？為什麼這個傢伙斗膽在深夜時段外出？

　　「話說回來，天抉，兵工廠的事情你真的不能再插手了？」

　　「是。」天抉的話語帶著委屈。「他親口跟我這樣交代的，說什麼不會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講起來還真好聽呢。」

　　「不過換個方面想，他其實挺寵你的？」

　　「我覺得在職場上有所偏頗並不是件好事。」天抉輕聲嘆氣，打發時間似地利用吸管轉動酒精飲料。「這不像他會做的判斷。不過是被人針對而已，就把我從前線撤下，這實在是有點太神經了。」

　　「也許他根本把你當孩子也說不定呢。」

　　「我靠！天抉是孩子的話我們不就全是白癡了嗎？」對於伊芙妮的評論，洵葉倒是相當直線條的表示否定。

　　「洵葉你誤會伊芙妮的意思了，她應該是指……」

　　「大哥你不要解釋，會越描越黑。」

　　「我只是想把定義說清楚……」

　　聽著天抉對於這些有損人格的事情如此計較，伊芙妮忍不住輕笑了聲。

　　她本是個人類，卻加入了渡鴉這個組織，甚至成為了白組首領。加入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她要證明生化人跟人類並沒有不同。左看右看都跟人沒有差異的、都是那麼有血有肉的……

　　不只是她個人的一相情願，而是經過科學證明的。

　　當然，這些事情只有她這一把年紀的人才知道。

　　渡鴉，是凌首相上任後成立的反政府組織。但在藍蝶紛飛之夜過後，便因為內部因為理念不同而分成了兩派：白組主張從內部的政治、法律進行改革，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發生武力衝突，成員多為和平主義的人類、或是身分地位較高的生化人；而黑組正恰恰相反，主張以暴制暴、不願受到打壓，團隊內的成員的主要是不願接受凌政府收攏編制的軍人、或是在社會上沒有身分的孤兒與恐怖份子。

　　而集合了這所有人員的，便是綺櫻的奶奶──夏綺蘭。本來是她統領著這一切的，卻在私廠生化人肅清的那次事件，身體受到重創，雖然是在警方的管束下送醫，情況卻很不樂觀。被隔離的狀況下，也對渡鴉失去直接的指揮權。

　　為了應付當時緊急狀況，黑白兩組各自推舉了代理的首領──伊芙妮與希爾德。一個是溫柔的白組首領、另一個則是習慣沙場奔騰的黑組大佬，恰恰成了黑白兩道的兩個極端。

　　說他們兩個是暫時的首領，但幾年下來，兩個派系理念差異甚大、隔閡越來越深，隨著人員的汰舊換新，大多數的新進人員已經完全不認識綺蘭這名人物。顯然地，綺蘭對渡鴉的影響已不如前，地位完全架空。

　　而綺蘭怎麼可能沒有料到這一點？怎麼可能沒有料到萬一呢？

　　早在幾年前的會議上，她就已經公然說過了，如果她發生了意外的話，那麼，就讓「綺櫻」所挑中的人選，成為下一任的渡鴉首領吧。

　　但綺櫻所挑中的人選，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是說啊天抉。」

　　「怎麼了？」

　　「你都沒問綺櫻去哪啊？」

　　天抉愣了好一陣子。「我想要把正事處理完再去找她。」

　　「大哥你這樣不行，嫂子會生氣的。」

　　「她不會因為這樣就生氣吧？」他又想了好一會。「我也對她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