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07、微光之中的未來
「直接說吧，那傢伙進警局存有別的意圖。」
「直接說吧，那傢伙進警局存有別的意圖。」
「哈、或許真的是吧。」K笑了，對自己的地位表示自嘲：「模擬訓練跟實際經驗還是會有相當的落差，但他昨天面對突發狀況時的反應，未免熟稔過頭、太奇怪了。要說是學校中訓練有素的話也有些說不過啊，但總長卻選擇優先保護了他。這麼說起來，我們的地位可比天抉還不如了。」
「想到就讓人不爽啊。」
「哼哼，是呢～」
車輛隨性地停在路肩。三個男人下車，紛紛觀望著當前的情景。這座無人看管的兵工廠持續由自動機械守備著，在昨天順利運送出去的貨物之後，應該已經不會有問題才對……
理論上是如此的。但這樣的懸念很快地就被抹除乾淨。
地面震動、發出劇烈的嗡鳴，甚至有幾處已經驟然破裂，同時導致了玻璃槽的損毀，黃綠色的培養液體流了一地。許多個未經編號的生化人，在沒有經過許可的狀況下自動醒了過來，紛紛扯去連接在身體的管線，在判定K等人為「外敵」的同時，便不受管束地、發狂地朝他們攻擊而來。
K整個臉色沉了，召出桑納托斯，變更模式為長槍，搶在那成群的生化人對他造成威脅以前，開槍將之裁決。「南薰，連上雲端檢查！」
生化人的腦內植入了生化晶片。隨著網絡給予許可與萊爾的保護，南薰將自身的意識連結到兵工廠網絡進行檢查。被多重藍光包圍著的他，彷彿進入了半透明的狀態。在幾秒的探索過後，卻得到令人遺憾的消息。
「K，駭客病毒已經擴散了。」
「可惡，晚來一步啊。這麼說來整批都要銷毀是吧？」
「很抱歉，但確實如此。」
「啊好啦好啦，南薰你不要吃到天抉的口水，不要老是把抱歉掛在嘴邊行不行？」K有些不耐煩地說著，眼神卻是直直地望著如洪水般迎來的生化人群，手指安在桑納托斯虛幻的形態上，輕輕地扣下板機。「做錯的從來就不是你們啊。」
沒有聲響地，一道光芒劃破了空間，藍色光圈在生化人的身體上炸裂、形成了吞噬一切的圓。生化人停止動作，好久好久才意識到他們赤裸的身體中央被開了個大洞，而光蟲不斷地侵蝕著，進行超越常理的高速進化，汲取了他們的能量之後，化為點點藍光消散。
才剛剛具有意識的生化人，集體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叫。
那是作為生命最原始最粗糙的悲鳴嗎？
他不知道這滿溢胸腔的傷感從何而來，現在也不該是為他們憐憫的時候。
只是木然望著暴動的生化人群。斜瀏海遮住的雙眼，正好屏蔽了他滿帶悲哀的目光。
「K、愣著呢？不要跟我說你被嚇到了。」
「哈哈哈，怎麼可能？」K背著萊爾、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得他嘻笑著回應，語氣是反常地歡快。「只是覺得有些浪費罷了。你看，我這一發下去，幾萬塊可就咻地蒸發了呢？」
雖然是這麼惋惜地說著，他卻從未停止屠殺。每擊出一發，一隻生化人就這麼頹然倒下，一切看來就像是打靶那樣輕而易舉。
「不過錢的事情通通讓總長處理就是了。很好，開始吧。」
K突然覺得天抉沒來值勤真是太好了。要處理罪孽深重的渡鴉組織是一回事、但要殺害全然無辜的生化人，總得泯滅自己的良知，總長也早就猜到這種情況了吧？畢竟那可是他所監控的道具，怎麼會不知道他的長處與劣勢呢？
天抉雖然實戰成績優秀，心理素養卻不怎麼好……而像南薰這種優秀的狗、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夠培養出來啊。
「萊爾、保護南薰優先。先駭進網路清病毒、能救多少是多少啊。」K收拾情緒，輕鬆地向同伴敬了個指禮，將桑納托斯變換為短槍型態。「這些被操縱的雜魚，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你又想自己一個人搞定？」
「當然啊廢話，萊爾，我比你更需要業績！」
不等萊爾回話，K就這麼衝上前去，以自己當作誘餌，不斷揮舞桑納托斯，流線的光輝頓時吸引了大批生化人的注意力。
「哼哼，就讓你們看看黑科技的威力吧！」
他冷靜地笑著，確保多數無機質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後，他伸出左手、朝著天花板的梁柱射出鋼索，穩穩勾住過後、整個人直接躍升空中。
「桑納托斯，最大輸出──」
俯視著可憐的生靈，在這一瞬間他幾乎上帝一般的存在了。
感覺卻不怎麼開心啊，成為神的感覺。
K舉起了桑納托斯，藍色晶格逐漸匯聚，建構出了強大的能量槽，幾乎就要吞噬了K的身影。
「……去吧。」
強烈的光芒線性噴發，將地面唰地劈出了一道半熔融的深槽、生化人頓時直接蒸發了一半，殘餘的生化人停止動作了幾秒，發出了更加悽慘的吼叫，隨著漂亮的藍蝶與蒸氣的味道冉冉上升，逼近了K。
鬆開了鋼索讓身體自由墜落，K的動作如同飛燕一般地靈巧，正對著某個生化人當作緩衝板，一腳直接狠踏下去。
頭顱碎裂，青色血液迎面噴濺，染上了K的襯衫。
但K可沒時間感到嘔心。左手撐住身子向前翻滾，迅即穩住重心。
抓起了屍體做掩護，擋下了數十發拳頭的攻擊。
「嚇死，差點就掛了呢。」K游刃有餘地說著，用桑納托斯召開防禦網，彈開了接續不斷的攻擊，而後迅速轉為短槍進行近距射擊，鬆手放下手中逐漸消失的軀體，倒退幾大步，離開逐漸形成的高能量藍蝶。
是啊，他真的只是區區人類而已。
只要輕輕碰到那高能量的生物，他也是會直接消失的。
生命本就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的東西。
他之所以能在死亡面前表現得如此泰然，也只單純是因為……
那叫囂著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啊。
退到完整的玻璃棺後頭作為掩體，K根據他和每個生化人之間的相對距離，流利地轉換桑納托斯的不同型態、熟稔每種槍枝的優缺、控制在合宜的火力，一發擊倒一隻，盡量不對它們造成過多的痛苦。
嘩啦──
聽見玻璃碎裂聲，K連忙迴避從後頭而來的襲擊，就讓偷襲失敗的生化人直接仆地，出腳狠狠一扣、直接扭斷他的頸椎。
「喂南薰，還沒好嗎？」他大聲對著同伴詢問，屈身躲到玻璃棺的基座後頭，順勢撿起一旁斷裂的鐵管。
但是生化人的嘶吼顯然蓋過了他個人的聲音，指令無法有效傳達。遠遠地他能看到南薰四周被大量地數據所包圍。看來這次的病毒是真的很難清除。
「這工廠少說幾千具生化人，我可不想全部毀光光啊。」
萊爾察覺了K轉攻為守的異狀，依照經驗來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亟欲拋下毫無防禦能力的南薰、前去支援K。但在他一收下防禦網的當下，生化人凶狠的目光就朝他射了過來。
砰、砰。
輝藍的光芒穿過生化人的頸，炸裂成了青色的火花。
K架起了遠狙，優先殺掉朝萊爾等人逼近的生化人們，同時比了停止的手勢，要同事不要輕舉妄動。要是讓南薰受到傷害就是前功盡棄，他的惡夢也會成真的。
「嘖，」萊爾滿不情願退回陣線，憤恨地撞了下南薰：「你最好快一點，桑納托斯快無法應付了。」
「但是K在對您比讚呢。」
「該死，那個傢伙怎能如此逍遙……！」
隨著長久的戰爭僵持不下，桑納托斯的光芒逐漸成了淺紅色。
在槍林彈雨交戰之下，光蟲自動分生、產生彈藥的技術也有所極限，分裂的速度根本追不上K的濫用，在虛擬屏幕上顯示出即將耗盡的警告。
偏偏K的距離跟萊爾他們可有好一段距離，要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回到同伴身邊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也沒有要撤回的打算就是。
「沒事的！不用為我操心。」K大聲疾呼著，壓低身子，豺狼一般的紅瞳緊緊盯著生化人的走向。「雖然不像總長可以單槍匹馬幹翻一支軍隊，但我好歹也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類啊。」
生化人的數量已經到了用雙手數得出來的地步了。
再一下子，這場荒唐的戲就會結束……！
K執起鐵管，殺上前去，生鏽的棒狀物一發穿刺進生化人的軀體裡並勾起，將迎面而來的生化人像骨牌一樣地推倒在地。抽出來後一個轉身橫掃，將所有威脅個體轟出範圍之外。
趁著敵人被打得短暫失神的時間，K掏出腰間預藏的銀質手槍、解開保險，正對著想爬起的生化人一陣連擊。
砰、砰──！
硝煙的味道如此嗆人。是啊、這才是他所熟知的、戰爭的味道。
在如此危險的情境下，K的臉上也毫無害怕的神情。
甚至，露出了無所畏懼的微笑。
一邊揮舞著鐵管、就著敵人出現空隙時用手槍給予致命一擊。
動作乾淨俐落，在外人眼裡看來，簡直像是在玩呢。
畢竟，他可是在無數次戰爭下所誕生的工具呢。
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
真正可怕的，也從來不是肉眼看得見的血腥。
而是……
剎地回頭，生化人無機質的臉龐就近在眼前，低鳴著悲戚的咒語。K瞬地反應過來，用鐵管揮開那支即將掐上自己的手，輕巧地轉身、用槍管勒住了生化人的脖子，將它按倒。K把鐵管直挺挺地插入口中、讓它再也無法發聲。
「……願艾麗榭爾的神能夠原諒我。」
隨著最後一個具有意志的軀體停止顫抖，K低聲傾訴著禱告的話語，頹然地鬆下肩膀，終於能允許自己大口喘氣，紓解掉那些壓抑在心底的內疚，好久過後才能從跪姿緩緩站起。
「呼……」
將手槍填回子彈、上好保險、收回槍套。緊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了電子菸。
K抽起電子菸。透過化學物質讓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
他對著天空長嘆了口氣，餘煙化成了短暫的雲。
一燭火光與千百隻藍蝶。
都像是幻影一般，逐漸消散。
但就算離開身體之禁錮、也無法離開艾麗榭爾的詛咒吧？
無論如何、它們都是到不了穹頂之外的。
K悠哉悠哉地拾起終端，撥打給天蒼報備狀況。
「總長，任務完成了。」
「做得漂亮。」聲音毫無起伏。
「不好意思啊，因為病毒擴散得太快了，不得以只好靠動粗的。大概打壞了幾百具生化人有吧，請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我會派偵查課協助調查。麻煩你們等待支援了，賠償的部分老樣子，我會請Jasmine統一處理。」
「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K低聲說著，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居然開始算起了舊帳：「嘛，算了下來，這是我幫你打下的第九十六場戰爭。你記得我們當初說好的吧？等到記錄刷到三位數的時候我就要捲地毯走人了，提醒你順便早點做準備，跟賠償金一起。」
「這我當然記得。」
「那就好。」K的問題聽來有些無奈：「唉……會跟上司吵著想退休，我想我是真的累了吧？每次在屠殺生化人的時候，我都在想啊，這麼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如果不是為了養家餬口，或許我在更早的時間點就決定撒手不幹……說到底啊，你跟凌曦，到底想把艾麗榭爾帶往怎麼樣的未來？」
終端那端沉默良久，最後傳來鄙視一般地笑意。
「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只要循著我的指示做，我就能確保你的安全。」天蒼笑著、近乎冷冽：「艾麗榭爾的承諾我是不能實現了。但我會保證你退休後的生活衣食無虞。不會虧待你的。」
「總長，請你務必記住這句話了。」
直到對話結束，Rynorme才出聲。「K，你還真敢說啊。」
「我敢說，是因為他還需要我。況且說了也沒什麼用──他還不就是打太極似地把我敷衍過去。」他卸下了煙管，若有所思地吐霧著。瞇成一線的眼睛藏起了情緒。「雖然照約定來看，再四次我就可以從前線退下了，但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會食言的，這場風波不會這麼快就結束。」
「渡鴉正活躍著呢。」
「是啊，那令我不想再懷念的、戰爭的味道又浮現了上來，而我只是一芥草民，憑什麼去對抗呢？」K低聲笑著，盡是對自己的自嘲。「但是為了那傳說一般理想的未來，我得繼續奮鬥下去，直到我失去價值的那一天啊。」
「我覺得你可以不必這麼做。為了你自己。」
「你就當我是個理想主義者吧。」K輕聲笑著，看來卻是慘澹無比。「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輕輕鬆鬆地放下對未來的期待就好了呢。」
【集一、等待飛翔的渡鴉 完】
好的，集一的主線就到這裡結束了^^
還有外傳一章是天抉的視角，下周放完就真的結束啦～
然後可能會先停個幾週給親們追追進度。((也給我自己有時間修稿XDDDD))
這段空窗期就放點角色問卷或是K君的嗑藥日常(X)
集二開始會是充滿辛辣(?)的、雲霄飛車般的日常
集二開始會是充滿辛辣(?)的、雲霄飛車般的日常
列在角色設定裡卻一直沒出現的凌伊也將會登場
預告一下，這個小拉基(??)會跟天抉很有戲^^
而天抉的爆肝人生才正要開始(靠#
如果說目前為止有任何想法歡迎提出～正反都行，讓我及時修正W
最後，感謝閱讀～
最後，感謝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