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06、無法醒來的夢（上）
──「然後呢？你對未來怎麼想？難道白天在軍校重複做著制約與操練，晚上就在酒店陪酒，直到畢業、直到終老、直到人類將你利用殆盡，然後就這樣死去，什麼也不會留下。你的人生就只有這樣了嗎？」
當被凌伊這麼質問的時候，天抉當下其實是很生氣的。雖然很想反駁，卻是礙於當時的氣氛，而選擇隱忍了下來。他當然知道的……想要平反當前政策對生化人的不公不正，就憑空想而無行動是不可能的。不過礙於身分，目前的他並不能多做些什麼……
──「呵呵，我跟你們這群笨蛋可不一樣。所以啊……」
如果能夠向他暴露自己的身分的話，會被他所了解嗎？天抉不禁這麼想著：明明處於類似的地位，但那個傢伙根本沒把紀法看在眼裡。就算有機會跟他解釋，恐怕也只會被當作懦夫看待吧。
但那樣的魯莽與大膽，真的不是天抉所能理解的。
要說羨慕嗎？或許有一點點吧。
他就是無法搶在思考之前行動。
過了一天，案子進度依然緩慢。天抉幾乎一整天都在研究關於亞瑟羅琳的報告，畢竟是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了，證據幾乎都被消滅，剩下的僅僅是片面的照片記錄、以及隱藏在字裡行間的重要訊息……
熱兵器普遍是校園裡常用的武器。一把槍幾顆子彈、或是光束雷射等，怎麼樣都比傳統的、近距離的刀劍匕首要來得好用太多。而亞瑟羅琳的案子，卻是非典型的作法……看報告中看不到熱兵器所造成的創口，而是食肉蟲蛀出來的、大小不一的洞。一種奇異的、令人作噁的美感……
像是……刻意為之？
按照往常來說的話，普通女性看到蟲子爬到身上，正常反應都是嚇得大叫吧？然後瘋也似地撥掉蟲子，不可能會允許這種東西停留在身上這麼久的時間，更別提咬出傷口了。然而看看照片中的亞瑟羅琳，那蟲體就像蛆一樣，是從身體裡長出來的。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把蟲卵攝入體內了嗎……
「──！」
天抉乾乾嘶啞了聲，緊閉眼、按住太陽穴，試圖壓下突如其來的疼痛感。昨天的宿醉太過強烈，逼得他無法思考。真是的……果然下了個錯誤決策嗎？
眼看時鐘滴答無息，轉眼間又來到接近下班時間，天抉卻覺得他好像什麼都沒做似地：舊案子進度落後、新案子不斷累積、該處理的文件還是好好一疊躺在桌子旁
，這絕望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無以名狀……
說起來……
今天的辦公室很詭異，安靜有點太過份了。除了愛染千夏、以往在內勤的人全都消失了，使得鍵盤敲打的聲音特別明顯；K跟萊爾出外勤，一直都沒有回來；至於南薰，大概是去跑另一個案子了，亦不見蹤影。
整個晴空塔像座空城。一座獨立運行的城。
定時公開放送的廣播與錄像，成了整個辦公室裡唯一的人聲。
「各位長官，以及艾麗榭爾的子民們……」
他看著錄像上凌曦的面孔。雖然銀藍色的頭髮已趨近蒼白，但那祖母綠的眼神仍然是如此深邃，一邊發起演說，一邊環視著台下的官員們。說起話來鏗鏘有力，雖然有些沙啞，仍不失領導者的氣度。
「自從艾麗榭爾建造以來，我們共同歷經過多少風雨。在穹頂的保護、與諸位的合作之下，渡過了許多個艱難的時刻。轉眼間，這城市也即將邁入第五年──我們將舉行一連串的儀式，慶祝這個值得紀念的季節……」
「……回首艾麗榭爾建立之初，我們受到各國的援助，才能走到今天。今後也將維持過往的政策，包容多元文化、力求維護人類的福祉、並且對外輸出最為先進的軍備、協助盟國奪回和平、收復邊境領土。我、凌曦，在此宣布，日後將持續以領袖之姿，引領眾人，迎向無上的榮耀！」
隨著簡短演講的結束，台下響起一片掌聲。
滿五年了啊……這個城市，內部雖然動蕩著，卻也是活到現在了。
「接著，我們請刑總長為上台致詞……」
「愛染前輩，不好意思……」天抉默默地溜到愛染千夏旁邊詢問。「今天辦公室裡都沒人，是跟首相說的事情有關嗎？」
「！」愛染一察覺到天抉靠近，連忙縮起肩膀，關掉到剛剛為止都還在關注的檔案，表情滿是驚恐：「沒事啊。」
「沒事嗎？」妳的動作，看起來不像啊。
「嗯哼。沒什麼……每年這陣子是非常忙碌的季節。你也看到了吧？隨著艾麗榭爾五周年的到來，有一連串的活動得策畫……大家都去開會或站台了吧。」
「原來如此……」
天抉再次看了錄像上的凌曦。明明是比父親還要更年長的人，然而，在他身上卻完全看不到衰老的跡象，如果僅僅是以面容判斷年齡的話，大概跟父親差不多的年紀。距離老邁或是瀕死狀態，擺明還有好一段距離……
「對了，最近如果你出外勤，要多注意安全。」
「我會的。」
天抉隨口附和，還沒能理解愛染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K跟萊爾的聲音便從外頭傳了進來，以一種爭論的聲調，逐漸逼近。
「我說萊爾，我看你也是上年紀了！」
「怎樣？」
「死老頑固啊！」
天抉轉移了注意力，聽著外頭吵架的聲音越來越近。只見K轟地一聲用臂膀推開了門，一邊用誇張的手勢跟萊爾大聲溝通。說起來，天抉最近都在忙禁藥事件，關於兵工廠的案子後來如何，他完全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
看起來……也不是很順利的樣子呢。
「萊爾，我是認真的，你必須要懂得變通一下。就憑你過去的經驗，想解決這件事情，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麼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沒有。但我不會允許你這樣胡搞下去。」
「既然沒有的話就別多管閒事。我們只是領薪水的公務員，把事情結束才是最重要的。」
「請問……」
「幹嘛？」
雙方異口同聲，凶神惡煞地轉過頭來。
啊啊，果然問錯時機了嗎？
感覺到天抉的退縮，K隨即轉變了態度，收斂神色，滿帶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啊我們最近也忙著，脾氣差了點。你那邊如何了？」
萊爾則是中斷爭論，走回他的座位撈起了一疊資料，旋即離開現場。
天抉默默地看著萊爾走離辦公室，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不太順利。」
「嘛……預期當中啦。」K說：「這死結也不是你打的，也不用太自責。那麼久的案子重啟調查本來就有難度……」
「其實呢，我有一點問題想問……」
「請說？」
「當初是根據什麼原因，而認為凌伊是兇手呢？」
K轉移了眼神，思考了好一陣子：「你也仔細看了報告吧？那女孩的死法是很少見的狀況。加上長在她身上的蟲子──『光蟲』，是很先進的改造生物。沒有管道的話，是很難取得那種東西的……」
確實是這個樣子……不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凌伊看起來並沒有跟首相有過多聯繫。另外，整個校園裡應該還會有其他人是和高層保持關係的？
再者，凌伊那傢伙雖然喜好殺戮，但也不至於為了一個人使用如此費工的伎倆。情感直觀、速戰速決的他，似乎不是個會用如此細膩的作案手法的人。
「我只是在想，兇手之所以使用這麼偏門的手段，有沒有可能是為了引起注意？會不會是一種……對公權力的挑釁呢？」
「…」
K一瞬地瞪大了眼。天抉也僅是默默地看著。雖然把話說得有點太委婉了，但是是前輩的話，應該聽得懂他的意思吧？
……應該知道這個案件的重要性吧？
明明是這麼想的，但K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
「老實說呢──我現在不想說這些。我已經下班了。」K飛快地轉移話題，看了看時鐘：「話說回來啊，天抉，今天來我家坐坐吧，吃點好吃的總會讓你開心點。」
……欸，就這樣把問題扔到一邊？
「呃……請問為什麼突然……」
「你要拒絕前輩的好意嗎？」
「不敢。」天抉隨即吞回了接續的話語。
「那東西收一收，我們走吧。卡我也幫你打好了。」說著說著，K一面走到讀卡機前，把天抉的排班表塞進機器裡。五點整，好久沒有準時下班了。
看起來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天抉便不打算繼續拒絕。還在慌忙著關機的同時，K丟了他的晶片遙控給他。天抉慌忙地接下，險些踢到垃圾桶。
「你開車喔。我想在車上歇一會。」
「是！」天抉頓了一下：「但是那個……就這樣留萊爾前輩一個人做事沒關係嗎？」記得你上次也因為這樣被罵了不是？
「愛加班是他的事情，給他去處理吧。」K滿無聊趣地說著，甚至有種厭世的感覺。「我又不是機器，還是需要休息的。」
這章是過渡回～啊啊，感覺K好久沒有出來講屁話了(?)
以前還覺得寫他很煩，最近倒是覺得這自走砲寫起來很愉悅呢W
下周可能出現各種不可抗力，可能停更一周先告知W
下周可能出現各種不可抗力，可能停更一周先告知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