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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為伯爵夫人,竟然被蠻族少年求婚了!?》:鬣狗丈夫&人類妻子(中)

歷史謎團 | 2022-04-29 20:12:50 | 巴幣 6582 | 人氣 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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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收到好幾千的巴幣,非常感謝。我有注意到喔QQ!!!

本文有一萬多字,文風正式並有倒敘法,非平舖直述類極短型網路小說,請小心閱讀。

這篇文不太算是新故事,而是一個思考很久一陣子了。

當然,如果有在追文的讀者,請放心。獅醬的後宮故事第一部已經完稿了,應該會在最近盡速發表。

總之,感謝各位讀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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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奇幻輕小】
《我身為伯爵夫人,竟然被蠻族少年求婚了!?》
鬣狗丈夫&人類妻子(中)

***

時值夏季,正午烈日當空,驕陽似火。

豔陽將大地烤得極為滾燙,空氣裡頭彷彿冒著些許蒸發的濕氣,同時還夾雜著從海岸線吹來帶有鹹味的海風,混合著沙土散發一種獨特的濕熱氣味。

這絕非是自己家鄉土地的味道。

「小心吶,雌性人類!訓練時骨頭可別被打斷囉。」

而站在烏爾莉卡面前的對手,也絕非人類。

他是一頭男性的花豹獸人,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之高。毛茸茸的身材十足魁梧,比起烏爾莉卡見過的任何人類男性還要高大,而她自己也有一米七之高。對方的肌肉精壯結實,毫無一絲贅肉。炯炯有神的貓科動物眼睛和銀髮女子四目交接,只不過其中一隻眼睛是瞎的,被刺瞎的。

此時此刻,烏爾莉卡不只重新意識到自己身處於異鄉,連跟她對戰的都不再是過往的人類騎士或人類匪徒,而是身形壯碩的野獸人。

「雌性人類究竟有多能打,就讓我測試一下。」

儘管個頭高大無比,花豹男的身影卻有如飛行般迅捷,剎時就縮短雙方的距離。不過烏爾莉卡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立刻舉起一根長約一尺半的長柄棍,棍子幾乎與手臂呈現筆直一條線,迫使花豹男在安全距離外停下腳步。藉由武器的長度保持安全距離,她能測試敵人,甚至能夠在擋下敵人攻擊後瞬間反擊。

縱使花豹男氣勢凌人,烏爾莉卡的臉上卻不見絲毫情緒波動,彷彿嘴角在這輩子從未扯動過一樣。

緊接著,銀髮女子與花豹男展開一連串交鋒。

前刺、交會、扭轉、彈起——每當人形大貓試圖逼近她,她便一邊往後跳開,並且趁著空檔往旁邊猛力揮舞。花豹男感覺到木棍從視野之外逼近,每每都迫使他放棄攻擊。

花豹男攻擊、女騎士抵擋,一來一往誰也不讓誰。

在最後一刻,烏爾莉卡瞇起美目、反轉長棍,瞄準對方的頭顱。她沒有擊倒對方,而是利用槓桿輕易將對手挌倒在地上。

「哎呀呀,真是太厲害了。」

伴隨著一陣乾燥鼓掌聲的,是帶了點軟綿綿,無拘無束感覺的女性嗓音。那有點像是一隻嘴巴塗滿了奶油的貓,然後喵喵叫的聲音;雖然烏爾莉卡壓根沒在貓的嘴巴上塗過奶油。

烏爾莉卡轉過頭來,預計看見一名帶著艷麗微笑的成熟貴婦——但她錯了。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名穿著寬鬆藍色袍子,渾身毛茸茸毛髮的獸族女性。

這名獸族女子看起來很像是一隻......狗?烏爾莉卡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想將對方的容貌看得更清晰一點。她高高抬起自己的黑色鼻頭,位於頭頂上的兩隻大圓耳朵同樣挺俏。她身上的褐色毛髮相當短,而且還夾帶許多黑色斑點。另外還有一道較長的淺紅色毛髮,從頭頂上的部位延伸至背部下方。

她是一名斑點鬣狗獸人,而且還是名女子。

「貝、是貝勒貝伊大人!」花豹男高喊了一聲。

一見到這名鬣狗女現身,在場的獸人紛紛向這名獸族女子恭敬地低下頭,而後者則稍稍揚起下巴。儘管她的臉頰上帶有一股善意,偏偏看起來又不像。

「別用那麼正式的頭銜叫我嘛,感覺怪真疏遠。」鬣狗女笑道:「如果你們用以前方式稱呼我,我還比較喜歡呢。」

「是的,呃......船長大人。」花豹男愣愣地說。

「這還差不多。」鬣狗女面露微笑;只有鬣狗族才能在露出輕蔑的眼神同時,依然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接著,鬣狗女轉向銀髮碧眼的烏爾莉卡。這名獸族的身高要比她高一點點,不過烏爾莉卡將近一米七的身高在人類女子之中已經算得上高挑了。

「妳做得非常好,完全沒讓我失望。現在隊上的傢伙都清楚明白,妳有資格成為我們的一員。」

鬣狗女以烏爾莉卡能夠理解的語言開口說道。

「而且妳的身手遠遠超出我預料之外。其實當我那個一事無成的乖孫告訴我的時候,我還真不相信自己能擁有一隻懂得打架的雌性人類。喔呵呵呵呵!」

「乖孫......買下......」

「哎呀呀,妳怎麼啦?是不是中暑了?」鬣狗女仍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烏爾莉卡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渙散,身體失去重心般地微微搖晃,整個即將倒下——

「我的女王,妳還好嗎?」

正當烏爾莉卡即將熱昏之際,清脆的男童嗓音忽然闖入她的思緒,宛如從無盡黑暗中射出的一點微光,她微弱的意識得以捕捉到那道光,咬緊牙關並且勉強撐住差一點點垮下的身子。

沒過多久,烏爾莉卡便感覺臉頰爬上一片冰冰涼涼的觸感。

她看見艾塔奇正墊著腳尖,用沾濕過水的布給自己擦臉。她感覺身體回復了許多。

「艾塔奇,我女兒......她還好嗎?」烏爾莉卡問。

「她在家裡面好好待著。」

「真的......嗎?」

「真的!」

毫無掩飾的純真與直率,叫人無法從中找出一絲說謊的可能。

「妳實在太亂來了,我的女王。」艾塔奇說:「天氣明明這麼熱,妳還堅持穿這件衣服其他野獸人做對打訓練......是叫做武裝棉衣(Arming Garments),對吧?」

「我有我自己的堅持。」烏爾莉卡說。

「妳的堅持會害死妳!」他說:「這件衣服一看就知道又厚又不透氣,妳遲早有一天會被熱昏的!我很擔心妳耶。」

「這......」

「沒有錯,妳死掉的話我會很傷腦筋。」

這時候鬣狗女走了過來,霸氣地插入兩人之間的談話。

「妳現在是我們鬣狗族......喔不,這座阿爾及爾城的護衛隊成員。妳的工作就是陪跟其他獸族成為一起訓練、一起維護城內的治安。如果妳因為天氣的關係而倒下,那麼妳對我來說就沒半點用處。」

「我可不記得有自願成為妳的人馬。」烏爾莉卡冷冷說。

「喔呵呵呵呵,這由不得妳。妳已經成為我乖孫的妻子了。不是嗎?這就代表妳是由我們鬣狗氏族所支使的部下,因為他是我們氏族的一員。」

烏爾莉卡抿著嘴不發一語,低頭望向艾塔奇;後者的眼神慌亂,似乎在刻意躲避烏爾莉卡的目光。

「請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囉,人類『女王』。可別令我對這次的投資感到失望了。」

丟下這一句話後,鬣狗女轉身漫步離去。



當烏爾莉卡結束今日的對戰工作後,艾塔奇便拉著她的手找了塊陰涼的角落坐下。

「請喝水,我的女王。」

艾塔奇邊說邊替烏爾莉卡遞上一杯裝滿水的陶杯。烏爾莉卡喝了一口,但眉頭一皺。她隨即發現這杯水的口感溫溫的,還略帶一份淡淡的鹹味。

「很抱歉,這附近的水井只撈得到鹹淡水......」艾塔奇面帶歉意道:「家裡的淡水已經用光,我下次會去內陸一點的水井取清水。」

「謝謝。」烏爾莉卡點頭說。

眼前,寬敞的操練場仍有形形色色的野獸人在相互對戰。大多數獸人手上並沒有拿著武器,而是徒手進行一對一肉搏對戰。烏爾莉卡的眼睛幾乎跟不上他們疾如閃電的動作,進攻、格鬥或是反擊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光從這幅畫面來看,立刻就能了解到這群野獸人的紀律和服從度極高。

這可不是什麼野蠻的摔角大會,而是貨真價實的訓練。

「女王,妳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厲害了!」艾塔奇不禁說,尾巴左右狂甩。

「厲害......嗎?」烏爾莉卡覺得不明所以。

「是呀!妳竟然打贏強壯的花豹獸人,他們可說是戰士中的佼佼者啊!」

「只是僥倖而已。要不是我被允許使用長棍作為武器,而對手只能赤手空拳戰鬥,那麼贏家就不一定是我。」

「是嗎?但妳是我看過最強悍、最會戰鬥的雌性人類呢!根據大地之母弱肉強食的準則,雌性人類通常是最軟弱的動物之一......抱歉,我沒有看輕妳的意思。」

「沒關係,」烏爾莉卡聳肩道:「在我們人類王國的文化中,萬不得已絕不會讓雌性......咳哼,女性手握兵器去打仗,更別說練武一類的事情了。你會有這種印象我並不意外。」

「我們獸人則是完全相反呢!大多數獸人以女性為尊,女性跟男性一起進行艱苦的體格訓練。因為我們認為只有強壯的母親,方能孕育出強悍的戰士。所以我們的婦女都十分堅忍,地位也很高。」

「這樣啊......」

「而且男性鬣狗的地位非常卑微。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雄性老祖宗甚至只能靠吃女性族人吃剩的殘渣剩飯過活呢。」

「這......這待遇也差得太多了吧,你不是在跟我說笑吧?」

「我不會和女王開這種玩笑喔,我說的全是真的啊。」

一開始,烏爾莉卡還以為那不過是一種誇張式的說法。可艾塔奇的眼神、表情卻是無比認真,找不到任何一點像是在開玩笑的破綻。

「所以你才會隨便找個人類女子結婚嗎?」烏爾莉卡說:「剛剛那個鬣狗女人.....她還講了投資什麼的。也就是說,你藉由跟我結婚逃離被同族女性欺壓的悲慘人生,而她則從這門『婚事』得到我這隻人類,還能當作一個稀有珍品處炫耀。我猜對了嗎?自由什麼的都是你胡扯的。」

「女女女女、我的女王?!妳怎麼會這樣說!」

艾塔奇整個人像是被雷打到一樣跳起身,然後順勢單膝跪在烏爾莉卡面前。

「目前確實有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使得我們目前得遵照她的意思做。但我對烏爾莉卡女王的真心絕無一絲虛假,絕對不是為了我個人的私慾而做的,或者向其他人的炫耀這種不齒的行為!」

「唔.......好.....好了好了,你快起來。其他人都往這邊看了。」

「自從我第一眼見到烏爾莉卡夫人後,我就被您的英姿深深吸引住......喔不,不只如此。還有您對莎薇那份關愛與母性,不惜起身反抗,更不怕這諸多的苦難打壓,在我眼中就宛如溫柔又強大的自然之母降臨人間那樣的聖潔啊!」

「我知道了,你快起身就是了。」

「除非女王您能理解我的真心,要不然我絕不起身。」

「那種事等一下再說。」

「我不要!」

頓時間,烏爾莉卡開始和艾塔奇拉扯一番。

不過聽聞少年這番話,烏爾莉卡眼前不禁浮現起初次踏上這座城市的光景。

***回憶開始***

烏爾莉卡卡剛抵達阿爾及爾後的第一個想法,同時也是最強烈的想法:

「好熱!」

與長年處於寒冬或涼爽氣溫的家鄉不一樣,這個地方熱得叫人感到不可思議,幾乎要讓人懷疑掛在頭頂上的是不是同一顆太陽。

明明已經邁入九月了(烏爾莉卡自己大略計算的),氣溫依然超過三十多度(這也是烏爾莉卡自己猜的)。即使是身處於海港碼頭,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半點涼涼的海風。刺眼的陽光毒辣得讓她無力招架,讓人不知該如何渡過接下來的日子。

當烏爾莉卡和其他俘虜被趕上岸的時候,現場馬上被一大堆興致勃勃的群眾包圍住。他們人數之多,就連她也數清圍觀者的人數。由於太陽帶來的炙熱,這裡的男人和女人(包括野獸人)幾乎都穿得很少。

群眾裡頭有野獸人,也有人類,但並不是為了對俘虜表達輕視或同情而來,單純是出於純粹的好奇心,就像是欣賞稀有動物一樣。

「這些人類的皮膚好白喔。」

「是啊,比其他地區的人類更白!」

「就連髮色也幾乎都是淡淡的耶......啊,那邊有個銀頭髮的女人!」

「她旁邊還有個銀髮的小女孩嘞,想必是她的女兒吧?」

「如果能把這對母女買下作為小妾,鐵定能好好享受一番。」

「你少做夢啦!這種一看就知道是極為珍貴的商品。假如沒被船長或咱們市長給挑掉,到時候在奴隸市場上一定賣得超貴。」

烏爾莉卡聽見周遭傳來各種各樣的談笑聲,她雖然聽不懂但也曉得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話題。

「母親......我好害怕.....」

烏爾莉卡感覺到莎薇靠在自己身邊,因此她回握住女兒的小手。

「我絕對不會放開妳的。」烏爾莉卡安撫著女兒。

她的視線越過黑壓壓的人群,城市的容貌隨即映入眼簾。

它是由石灰岩石堆起的白色城市,沿著山坡建造成而。它在靠近山頂的上端非常狹窄,越靠近海邊的區域則非常長、非常寬。

然而,這座外表呈純白色的城市,帶給烏爾莉卡的卻是充滿黑暗的未來。

「這就是我未來居住的地方嗎?」她喃喃自語:「還是說,我會被賣到更內陸的地方,永遠也見不到大海呢?連隔海眺望自己故鄉這件事都做不到......」

正當她心亂如麻之際,隊伍前方忽然傳來不小的騷動,另外還有海盜喝斥俘虜的聲音。

有別於剛才的炎熱,一股冰冷的寒意爬上烏爾莉卡的背脊,又像是心臟被一隻冰冷的手給握住……不祥的預感,迅速地在她的心頭內擴散開來。

「所有男人往這邊走,女人則到那一邊去!小孩也是,把小孩從父母身邊拉開來全部送去別地方!」

果不其然,她驚覺到海盜正在將他們捕獲來的戰利品分門別類:男人、女人,以及超過五歲的孩童全都各自分為一個隊伍;父母與孩子硬生生地被拆散開來。

「母親!母親!」

突然間,一名人類海盜硬是把莎薇從烏爾莉卡手中拉開。

「你做什麼?快放手!」烏爾莉卡想都沒想就衝上前,當場拍開對方的手臂。

「誰都別想碰我女兒。」她低吼道。

「臭女人,妳找死啊!」

這名人類海盜朝著烏爾莉卡的臉頰揮出一巴掌——那是毫無創意、毫無技巧的一擊。他大概以為烏爾莉卡會樣過去他遇過的女人一樣,站在原地呆呆地驚恐尖叫,然後被他打得中昏過去,或許再補給腳以防外一。

他錯了。

更精準地說,烏爾莉卡確實是個女性,這一點無庸置疑。但是,她卻沒有像小女生般大哭、尖叫,呼天搶地——不,她只是輕輕的、輕描淡寫地側身躲開了空洞的攻勢。

下一秒,烏爾莉卡回以對方一記正拳,拳頭狠狠砸在人類海盜的正臉,當場把他的鼻梁給打歪。

當他飛出去與人群撞在一起的同時,從鼻孔飛濺出的鼻血好像還在空中化成一道弧形噴泉,結果現場圍觀的觀眾全都開心鼓掌叫好,歡呼聲熱烈得讓人以為在看什麼好戲。

不論身在何處,人們似乎總是喜歡看熱鬧;這是烏爾莉卡的心得。

「這婆娘發瘋了嗎?」

「快點找人制住她!」

「等一等,為什麼這女人這麼厲害嗚啊啊啊啊啊啊噗嗚!」

一連幾個人類海盜撲上前,但卻被烏爾莉卡接連擺平,不是被擊倒在地上,要不然就是被丟到碼頭下方的海水之中。見到這幅景象,其他俘虜都也紛紛哭喊起來並抱住自己的親朋好友。人類海盜和其他野獸人彎下身子,試著把抱成一團的人類俘虜們拉開,粗暴地抓著他們們的肩膀和手臂。但他們仍緊抱著彼此,彷彿已合為一體。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我絕不會讓你們這群人渣帶走我女兒,絕對不會——咳!」

猛地,烏爾莉卡感受背部傳來一記重擊,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她同時被好幾雙毛茸茸的巨大手掌給壓制住,身子完全動彈不得。

「野獸、可恨的野獸人......」即便烏爾莉卡的技巧再怎麼高明,面對天生的體型差距仍毫無招架之力。

這時負責管理秩序的守衛也抵達現場。他們手持短棍等器具,猛打俘虜們的肩膀或手背,痛得俘虜不得不鬆手。父母、孩子與親友們再度被連拖帶拉回自己的隊伍,不論怎麼尖叫哭鬧都沒有半點用處,甚至可能換來更嚴厲的毒打。

「母親,妳還好吧!」莎薇試著爬到母親身邊。

「該死的母女倆害我破相,找死啊妳們!」

烏爾莉卡抬起頭,赫然看見剛才毆打的那名人類海盜走了過來。他舉起粗壯的木製短棍,準備朝女兒嬌小的身軀狠砸下去。

「小心,莎薇!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烏爾莉只能無助地望著棍棒落下。

忽然間, 一抹身影及時護住莎薇的身體,替她擋下這一擊。

「艾......艾塔奇!」

就連烏爾莉卡都不由得喊出對方的名字。

「拜託不要反抗,烏爾莉卡夫人。」艾塔奇壓低身子,用沙啞的聲音對烏爾莉卡說道:「莎薇不會有事,我保證嗚嗯!我保證她不會有——嗚呃!咳啊!」

只見人類海盜不停用棍棒猛打艾塔奇的背部,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每次都使勁全力。但是這名鬣狗少年卻絲毫沒有移動的打算,捲曲身子的他抱緊著莎薇,避免銀髮小女孩遭受毒打。

「夠了!我說夠了!你是想打死自己人不成?」

此時一名野獸人守衛走來,輕易將人類海盜手中的棒子奪走。接著他踢開彷彿已經失去意識,毫無反應的艾塔奇,並叫其他人把莎薇抓入屬於小孩子的隊伍中。

「快點把這群新來的俘虜押去監獄關起來,礙事得要命。」

「莎薇!」

烏爾莉卡朝著莎薇被帶走的身影伸出的手,手指像要抓住空氣似的彎曲,卻又像被無形的牆壁給擋住似地無法移動。

「不要走!」

她的脈搏加速,胸口呼吸的起伏越來越大,幾乎快讓他喘不過氣來。

「拜託別帶走她!」

平時總是表現得自信十足,堅強無比,但此刻烏爾莉卡卻流下淚水。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感受到指甲崁入肌膚裡的疼痛;那和心中的痛楚相比較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宛如掉入深淵般的絕望感,在這瞬間將她的內心給吞噬掉。

「……莎薇……別走啊……」



無論白天或黑夜,奴隸監獄都是個悲慘的地方。

在狹小、潮濕牢房的骯髒環境中,數百名俘虜擠在自己的牢房內。即使入夜了,天氣依舊悶熱無比。許多與烏爾莉卡一樣來自北方的俘虜,全都因不同於家鄉的炎熱溫度而衰弱憔悴、幾近奄奄一息。

由於烏爾莉卡早先引起的騷動,她被關押在一個空間極小的單人牢房中。她沒辦法躺下,她只能蹲靠在角落,雙手抱著膝蓋、頭埋進雙腿間,像是回到了人類最原始的狀態,想要尋找安全感,可惜她卻無法找到一絲慰藉。

「莎薇......」

腦袋中一次又一次浮現出莎薇被帶走的那一幕,烏爾莉卡甚至不曉得能否再度見到女兒。

「夫人......烏爾莉卡夫人,妳還醒著嗎?」

烏爾莉卡微微抬起目光,正好看見鬣狗少年一拐一拐走向她。

「你......艾塔奇,你怎麼會出現在這?」烏爾莉卡問。

「這裡本來就不是什麼戒備森嚴的地方。另外,我也有自己的管道啦。別看我在船上只是個打雜工,其實我小有人脈痛痛痛......好痛啊......」

當艾塔奇試著盤腿坐下時,他的身體似乎疼痛不已,就連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髮都根根豎起。

「在白天的時候......你保護了莎薇.......」烏爾莉卡以虛弱的口吻道:「......謝謝。」

「不用客氣啦,那是我應當做的!」

「莎薇現在在哪裡?難不成她已經被賣掉——」烏爾莉卡語帶哽咽,說不下去。

「請放一百二十個心,夫人!莎薇正被關在您樓下的牢房內,沒有受到任何虐待或傷害。我剛剛已經去察看過她了,還偷偷給塞她一小塊糕點填飽肚子。」

「......為什麼?」

「咦?」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獸人海盜俘虜了島上幾百個居民,為什麼你偏偏要保護莎薇?」

烏爾莉卡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艾塔奇,彷彿能看到他的靈魂深處。

「我猜這是自然之母的命運安排吧!」艾塔奇坦率回答。

「自然之母?命運?」

「不瞞您說....我的母親也曾是一名奴隸,所以我很討厭販賣奴隸這種行為。」艾塔奇娓娓說道:「然而,阿爾及爾正是以販奴為主的商業大城。我並不想裝做一副假清高的模樣,但盡量避免和奴隸販子有直接接觸,結果只剩下一些零工能做......這回我誤上賊船,親身參與這場對人類王國的劫掠,對我內心的打擊也很大呀!因此我想為妳們做點什麼......」

「可是,你只是個小孩子。」

「夫人說得沒錯,我只是個孩子,對於改變這個體制無能為力。恐怕等到幾天後,妳和妳的女兒就會被送上奴隸市場拍賣。」

艾塔奇頓了一下。

「所以我想到一個辦法,能夠避免莎薇淪落為奴。只怕夫人會覺得我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他低聲說。

「是什麼辦法?快點告訴我。」

在這個當下,就算叫烏爾莉卡去洗獸人的腳都願意做。

「那就是結......結......結婚。」

講出這話時,艾塔奇略顯害躁。

「結婚?」

「當然,這是在俘虜正式被販賣為奴隸之前的規定。身為獸人的我只要跟人類俘虜結婚,另一半就會成為自由民......」艾塔奇的聲音越來越小。

烏爾莉卡聽聞後深吸一口氣:原來如此,這名少年看上了莎薇,還想把她娶進門!

「你早就已經有這個打算了吧?打從我和莎薇被俘虜上船開始,甚至是在這之前......呵呵。」

烏爾莉卡本想苦笑兩聲,卻發覺臉蛋異常僵硬,她用很大的力氣才鬆開胸中那口氣。

「不、我沒......好吧。老實講,打從第一眼見到的時候,我就完全迷上了。」

「果然如此。」

「當我被夫人怒罵『幫助我女兒別讓她成為奴隸』之後,我拚~~~了命地努力思考該怎麼幫忙。我沒有多少錢,無法在拍賣會上標下妳和莎薇兩人。所以我只好想出這種法子......」

「唉......」烏爾莉卡深深嘆口氣。

烏爾莉卡從未想過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頭野獸人,更別說以這種形式了;不過仔細一想,她當初嫁給伯爵丈夫的時候,不也是充滿各方貴族的利益算計嗎?

先不論艾塔奇是否真心愛著女兒,這仍是個避免讓莎薇淪落為奴的大好機會。烏爾莉卡暗暗心想,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晚點再去考慮。

只見烏爾莉卡沒有反應,艾塔奇繼續說下去:「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就算被夫人認為是趁人之危,我也不介意。」

這時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是我們獸族的婚姻契約,稱之為尼卡罕(nikah)。只要夫人在上面簽名,這門婚姻就算成立了。這紙契約具有嚴格法律效益,絕非隨隨便便的文件。由於我本人還未成年,所以簽名後我必須找鬣狗氏族的族長做認證。我會在夫人和莎薇被推上奴隸市場前回來的!」

啊,莎薇畢竟還未成年,必須由身為母親的我代為簽名。烏爾莉卡心想。

「唔,你不會在婚後就把莎薇甩掉吧?」烏爾莉卡問。

「怎麼可能!」

「妳不會在婚後對莎薇動粗吧?」

「絕對不會,我以母親和自然之母的名義發誓!」

「......好吧,把契約拿來,還有筆。」

烏爾莉卡接過那張羊皮紙和一支蘆薈筆,並在彆扭的姿勢下簽上自己的名字。

「那麼我趕緊就去找氏族族長談妥這門婚事,請妳一定要等我喔!我的女王!」

「快去快回......等一等,你剛剛叫我什麼來著?」

不過還來不及追問,艾塔奇已經興高采烈地跑開,留下一臉懵然的烏爾莉卡。

「那孩子到底在想什麼......也罷。對不起,莎薇。為了讓妳保有自由之身,媽媽我只能把妳嫁給一頭野獸人。要怨就怨我吧......」

望著斑駁的天花板,烏爾莉卡輕聲的呢喃中帶有一份無奈與悲悽。

——在這個當下,這名母親並不曉得自己簽下的這只契約,將使她的命運產生巨大偏轉。

***回憶結束***

「呼......」

從操練場回到家後,烏爾莉卡本來想找個椅子坐下來,不過放眼望去房間內只有枕墊和地毯。她撇了撇嘴,以極其不習慣的姿勢半躺著身子,閉上眼試著歇息一下。

時間才剛過正午,她卻已經被炎熱的天氣曬得疲憊不堪,渾身更酸痛不堪。加上胃部的灼熱感和陣陣腸絞痛,都讓烏爾莉卡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母親,妳還好嗎?」

烏爾莉卡睜開眼,看見莎薇正一臉憂心忡忡在旁邊望著自己。

「沒事,我只是被熱昏了。」躺在枕墊上的烏爾莉卡,只能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所以我講過很多遍了,妳應該換上適合本地環境的服裝嘛。」

艾塔奇邊說邊走進房內,雙手叉腰的他臉上難得露出責難的神情。

「我不會穿上野獸人的衣服,你也說我有選擇的自由。」

「女王確實有選擇的自由,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那個臭老太婆......族長大人一定會叫妳去戰個好幾場。下次妳去操練場上又中暑的話,那要怎麼辦呢!」

「因為你欠她人情的關係嗎?」烏爾莉卡質問他。

「這......呃......我也沒辦法嘛。」艾塔奇紅著臉支吾道:「正常來講,需要一名健全的獸人女子擔任見證人才是合法的婚姻。我的父母都不住這裡,所以我只能找關係最近的監護人......我在此地的祖母同意這門婚事。偏偏她又是氏族領袖......還是阿爾及爾這座城市的統治者!」

「既然如此,你不就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嗎?怎麼會淪落到船上做雜工?」

「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想倚靠氏族的力量過活。再說我根本就不想欠那老太婆人情,她太可怕了。」

「......我有同感。」

儘管烏爾莉卡並不認識對方,但那名鬣狗女子的眼神叫人感到膽寒,絕非泛泛之輩。

「總而言之,經過我不斷乞求她後,臭老太......族長大人才同意在婚契上簽名。可交換條件就是——」

「我嗎?」

「請放心,我的女王。族長大人絕不會強迫妳做奇怪的事情。合約中包含的工作僅有維持城市治安,還有偶爾與護衛隊成員進行訓練。」

「......希望如此。」烏爾莉卡搖了搖頭,說:「艾塔奇,能請你幫我拿杯水來嗎?我口好渴,肚子也不太舒服。」

艾塔奇望著病懨懨的烏爾莉卡,不經陷入一陣沉思。

「啊,我想到了!」他頭頂上的一對獸耳突然翹起來,像是忽然有個好點子。「請稍等一下,我手邊剛好有比水更好的飲料!」

過沒多久,艾塔奇拿來了兩個平時用來喝水的陶杯,只不過裡面裝的並不是水,而是乳白色的濃稠飲品,上頭還擺了幾片薄荷葉做點綴。

「請用,我的女王、莎薇小姐。」

「這是什麼東西?」烏爾莉卡問,有點不放心。

「它的名字叫做愛蘭(Ayran),是一種乳酪飲料,」

「阿......阿濫?」

「是愛蘭,我的女王。」艾塔奇微笑道:「很久以前,一名來自帝國皇城的旅行者教我做的消暑飲料。製作方法非常簡單,只需將酸奶(奶酪)、水和鹽混合即可。我手邊剛好有一些羊奶乳酪可用。」

烏爾莉卡和莎薇各啜飲一小口,眉頭隨即緊皺,但很快便就鬆開眉間。

「鹹鹹的......稠稠的......好奇妙的口感。」莎薇說,並沒有露出討厭的表情。

「而且喝起來冰冰涼涼的。」烏爾莉卡又喝了一大口。

「因為我把裝在石甕中的水埋入土裡並封住開口。經過一整晚後,裡面的水也剛好冰鎮起來。再往水裡混入羊奶乳酪攪拌與加入少許鹽巴,愛蘭就完成了。」

「真好喝。」烏爾莉卡不得不承認,這奇妙的飲料讓她頓覺暑意全消,連精神為之一振。

「女王能喜歡真是太好了。尤其在艱苦的鍛煉或漫長勞動後,愛蘭能很好補充出汗而流失的水分和鹽分,同時可以消除疲勞後立即產生的飢餓感,還能給身體降溫。」

「還有香香的薄荷味,好棒喔......」莎薇也小聲說。

「謝謝莎薇小姐的稱讚,這是我自己加的小配方。」

「真虧你能聯想到這飲料呢,艾塔奇。」烏爾莉卡說。

「因為我一直在思考怎麼讓女王舒服嘛,而且......」

「而且?」

「......女王美麗白淨的膚色,與愛蘭的顏色非常相近。」艾塔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

直到此刻,烏爾莉卡這才注意到包裹她的身體的棉衣褲已經被自己的汗水濕透,布料緊緊的貼在皮膚上,明顯可以看到衣服裡面胴體的輪廓。

雪白色的肌膚與深色衣物呈現強烈對比,襯托出一股樸素的原始魅力。就算是極為樸素的棉衣,仍不損其身體曲線的美感;隨著呼吸起伏,那玲瓏有致的豐滿胸部、修長圓潤的雙腿,纖細腰圍全都在眾目睽睽下一覽無遺。

「你你你你在亂看些什麼!」

「果然還是先把濕掉的衣給換了吧?不然女王會生病的。我來幫——」

艾塔奇一臉傻愣地走上前,想當然馬上就被烏爾莉卡制止。

「我自己可以換!你到底有多堅持換衣服?我看啊,你其實是自己想看我穿獸人女性的衣物吧?」

頓時間,艾塔奇的樣子像極了偷吃糖被當場“抓包”的小孩一樣不知所措。他把尾巴夾在兩腿之間,耳朵向後,左顧右盼地擺動頭部。

「唔、呃!這個......女王有女王的自由,所以我不會強迫您做任何事......但說不想看......絕對是騙人的......我......總之我先告退了!」

只見艾塔奇一溜煙地跑走,其速度之快連烏爾莉卡都來不及攔住他。

「母親,妳把狗哥哥給轟走了。」莎薇在一旁幽幽低語。

「轟走?!我轟走他!」烏爾莉卡一臉震驚。

「狗哥哥對我們很好......母親換件衣服......應該沒關係吧......」

「怎麼連妳也講這種話!」

莎薇低下頭沒再說話,繼續啜飲杯中的愛蘭。

烏爾莉卡雖是完全清醒過來,可是肌膚卻再次泛紅。她半抿著紅唇,泛紅的臉頰,——不是出於炎熱的天氣,而是羞怯、是困窘。

酸酸鹹鹹、口感奇妙的飲料,宛如此刻她不知所措的心情。










待續...(?)
歷史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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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迪哥
烏爾莉卡.西蒙納多蒂爾(Ulrika Símonardóttir),AKA冰島太太人設圖

雖然內文寫得相當長,但是未來要以什麼形式呈現這故事,抑或是是否連載這故事;至今還未明朗化。
希望能多做嘗試。

但無論如何,還是非常感謝大家繼續閱讀。
希望有看完的人都會喜歡這篇文章

非常感謝。

創作回應

千櫻
連載連載連載(敲碗
2022-04-29 21:10:13
歷史謎團
感謝支持><!
2022-05-01 09:38:54
鴞吉
當男孩端出鹹鹹的乳狀飲料讓太太喝時,這麼說有點難為情,我不自覺想到這玩意兒的材料可能不只有羊奶,還添加了男孩身上的某種東西……我是指「愛」,或那些類似又不值錢的東西
2022-04-29 21:17:35
歷史謎團
尼說得也太讓人容易誤會啦!
2022-05-01 09:39:06
白煌羽
辛苦了
2022-04-30 12:37:19
歷史謎團
謝謝^^
2022-05-01 09:3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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