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為伯爵夫人，竟然被蠻族少年求婚了！？》：鬣狗丈夫&人類妻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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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收到好幾千的巴幣，非常感謝。我有注意到喔QQ!!!

這篇文不太算是新故事，而是一個思考很久一陣子了。

當然，如果有在追文的讀者，請放心。獅醬的後宮故事第一部已經完稿了，應該會在最近盡速發表。

總之，感謝各位讀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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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上，烏爾莉卡沒有被安排巡邏城市或對戰訓練的工作，所以她決定睡到自然醒。

——至少，她原本是這麼期望的。

「這味道......怎麼有種燒焦的氣味？」

烏爾莉卡的警覺性本來就很高，所以當一股奇特的燒焦氣味自窗外飄入房內時，她馬上就感受到了；聞著久了，好像也不是特別難聞，不過為了安全起見，臥在地舖上的她直伸個懶腰，朦朧地睜開了眼睛。

要是家裡燒起可就糟糕了，烏爾莉卡心想著。

「家嗎？」

腦袋中一閃過這詞彙，她微帶點自嘲地抿唇笑了笑。

「雖說是家，我好像卻沒做什麼支撐這個家的事情。」她自言自語著

這名母親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起身走到門外，結果正好看到艾塔奇正獨自蹲在家門口前的小空地。

「這孩子在做什麼？」她皺起眉頭。

他先是用小型的杵臼壓碎幾顆杏仁，將碎杏仁裹到一小塊布之中，捲成長條形。他把這塊布放到一個小小的陶碗之中，並淋入橄欖油徹底將布料浸溼，接著點燃它彷彿當作油燈的燈芯之用。之後他又趕緊拿一塊青銅製的金屬淺盤蓋在陶碗上方，不至於完全遮悶住火而讓其熄滅，卻又近得足以讓火焰在金屬盤子內拍打，使它逐漸變成黑色。

老實講，烏爾莉卡完全看不出對方在做什麼；可是艾塔奇眼神認真、神情投入，每個步驟都一絲不苟，顯然極為重視這件事情。

「咦？咦耶唉唉唉唉！我的女王，妳從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直到此刻，艾塔奇這才注意到烏爾莉卡的目光。他驚訝地張大雙眸，慌慌張張的樣子好像做壞事被抓包似的。

「艾塔奇，你在做什麼？」烏爾莉卡問。

「我？沒沒沒沒沒沒什麼啦！」艾塔奇試著用身體擋住地上的鍋碗瓢盆，但無奈他身材纖瘦根本檔不住。

「你是不是——」烏爾莉卡瞇起美目，直盯著艾塔奇。

「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我絕對沒有在——」

「這是什麼獸人的巫術嗎？」她問：「你想要用這巫術暗中洗腦我或莎薇？」

「咦？」

艾塔奇眨了眨眼，但很快就收斂了那詫異的眼神，從驚慌失措轉為鬆一口氣。

「不是啦，我的女王！這絕非巫術那種東西。」

「所以它到底是......？」

正當烏爾莉卡想追問下去之際，艾塔奇突然驚叫起來。

「糟糕，居然都這個時間了！做著做這就忘要去幫忙其他工作了！」

艾塔奇起身拍掉沾黏在身上灰燼，然後衝到房間裡面抓著一件外出服又衝出來。

「女王，我剛剛把早餐放在桌上了。最近手頭上有點緊，所以菜色有點寒酸。我會賺更多錢回來的！」

「等、等一下，既然金錢上有困難的話......」

「還有還有，地上的東西擺著讓它燒盡就行了。晚點見！」

烏爾莉卡還來不及攔住艾塔奇，這名鬣狗少年就已經飛也似的離去。

「狗哥哥......跑掉了......」

「莎薇？」

轉過頭，烏爾莉卡看見莎薇瘦弱嬌小的身影晃了過來。

「狗哥哥一個人做這個東西......好幾天了......」她指了指地上的器具。

「好幾天？他有說是什麼嗎？」

莎薇輕輕搖頭。

「只是他的眼神......一下很期待、一下又很悲傷......或者該說是失望吧？」

「悲傷？失望？為什麼？」

莎薇輕輕點頭。

或許是看見母親聽完後仍一頭霧水的表情，莎薇嘟起小嘴繼續說：「母親最近都在忙著訓練、巡視......所以不知道家裡的事情很正常......」

「我有什麼辦法呢。」烏爾莉卡無奈地說道：「我正試著習慣這個新環境。這地方不僅天氣熱得離譜，食物、居民、所有事物都和北國完全不一樣，更別是那些各種各樣的野獸人了。」

「真羨慕......」莎薇小聲呢喃。

「唉？」

「母親妳能夠在外面到處逛，我卻總是被關在家裡面。狗哥哥給妳那麼多自由，真是好吶。妳都不給我自由......」

「這、呃......艾塔奇講的自由是一回事，我不准妳出門則是因為外面的世界非常危險。」

「但自從上禮拜我去取水後，母親就不讓我出門了。嗚嗚、嗚嗚嗚......」

莎薇低下頭，肩膀在顫抖，幾乎要開始啜泣起來。

「別哭啊，莎薇......」

一看見莎薇哭泣感到很不捨，但烏爾莉卡內心卻陷入膠著。外面太過危險了，這裡可是野獸人的地盤啊！

不過仔細一想，這還是她這幾年來第一次聽到莎薇說出自己想要的事物。

「我知道了，媽媽帶妳出去逛逛吧。」

「咦耶！」

莎薇沒想到母親會這麼容易同意；事實上，她早有被對方拒絕的心理準備了。

「記得要牽好我的手，還有戴好斗篷別露出外貌。我們的外表太過引人注目了。」

「好、好的！我馬上去準......準備。」莎薇蹦蹦跳跳地衝回房去，還差一點就摔倒了。

「真是讓人操心的孩子.......」

儘管嘴上不免嘮叨，但烏爾莉卡內心卻想著；不知多久沒見到莎薇這麼期待的樣子了。

▲

阿爾及爾的港口人聲鼎沸。

廣場市集就跟其他集散地一樣，乃是擠滿販夫走卒和喧鬧的民眾的地方。

「來看看喲，便宜的羊毛衣！採用天然抗熱、防火的質料，簡直是鐵匠必備的衣物！」

綿羊人一邊舉起用自己的毛織成的衣服，一邊大聲吆喝著。羊毛乃是保暖且耐用的多用途材料，製作成衣服後格外受到歡迎。

「好吃的家庭麵包~香噴噴，剛出爐的兔子造型麵包。可愛又美味，歡迎各位來試吃。」

兔人麵包師傅攤位附近聚集不少人。許多兔族農民常常一大早就從附近的鄉村趕到小鎮裡出售自製麵包，家庭自製麵包儼然成為鄉下重要的經濟體一環。

「請各位看看，這裡每一支匕首只要二十索爾迪銀幣，清倉大拍賣喔！全塔歐里夏質量最優、最銳利、最耐用的長劍，一把只需五十索爾迪銀幣！」

力大無窮的牛頭人鐵匠朝空中揮舞手中的打鐵用鐵槌，不時以自己的大嗓門吸引客人上門。

這個蠻族境地販賣的物品，似乎比烏爾莉卡在北國見過的文明城市還要多樣化、還要玲瑯滿目；有些貨物剛被運下船隻，商人們便直接在港口上開始叫賣與販售。

放眼望去，這裡除了有大量鮮魚之外，魚乾也是相當受歡迎的商品之一。一般人常用的亞麻布、各式各樣用途的蠟、橄欖油、珠寶、書籍以及獸皮，全都經由港口交易。肉乾和醃火腿十分受歡迎，不過購買的客群只限於船員，那是他們帶上船吃的重要糧食。其他較珍貴的遠東食物，則是大戶人家管理人瞄準的目標，像是柳橙、檸檬，或者是茄子。

一幅典型的市集景色。

「母親，妳看看那個麵包好特別喔？」

「是啊。」

「還有路邊的攤販，賣著好多可愛的緞帶。」

「感覺很適合妳呢。」

「還有還有！那個攤位上擺了好多迷你的金色小罐子，不曉得裡面裝得是什麼....」

「這......我也不知道，我不曾見過那種東西。」

「嗚姆，媽媽也不知道啊？下次再問問看狗哥哥好了~~」

一路上，莎薇雙眼發光，不停地問東問西，對任何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心。

這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模樣吧，烏爾利卡不禁這麼想著。

「走快一點，妳們這群廢物！」

忽然間，烏爾莉卡聽見奴隸商人的怒吼，與鞭子呼嘯而過的尖銳聲音同時響起，隨之而起的是人們痛苦的尖叫。

不遠處，十幾名人類女子被趕下甲板。她們的身體狀況說不上健康，但也算是撐過地獄般的航行之旅。

這幅景象頓時將烏爾莉卡拉回現實。

阿爾及爾確實是個貿易大港，但它真正引人注目的商品，同時也是野獸人重要的經濟支柱、本地社會最重要的商品：

『人類奴隸』

阿爾及爾始終是勞力與性奴隸買賣的第一站；許多世紀以來，人類奴隸有時甚至比香料還要搶手。女子可以做室內家務，男人可以做沉重的勞動。對獸人而言，個體人類聰明可靠，卻又軟弱得無法反抗他們，堪稱是恰到好處的奴隸。

首先，下船後的人類俘虜會先全部被分門別類，搞清楚他們的來歷。假使人類俘虜在本國的親人沒有財力將他們贖回去，俘虜便會被販賣為奴隸。最後再根據嚴格的手續和規定開始檢驗奴隸、叫賣與販售。

每一批奴隸到港時，阿爾及爾當局會先課稅四枚金幣，之後買家與賣家都還要再繳付一筆稅款。但是這群白奴能為商人帶來的財富，遠比這些稅金還要高上許多。難怪帝國人騎著馬、駕著船到處擄獲白人女子，就是為了從中大賺一筆。

不知不覺中，烏爾莉卡回憶起她和莎薇差點被硬生生拆散的那一刻.....

＊＊＊回憶開始＊＊＊

「那個騙子......」

自從烏爾莉卡簽下婚契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個禮拜。

與此同時，一批又一批來自北國的人類俘虜被當作奴隸賣掉，她幾乎每天都能聽見哭喊聲和尖叫聲，從位於監牢(Bagnios)不遠處的市集廣場傳過來。

然而，名為艾塔奇的鬣狗少年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個該死的小騙子......」烏爾莉卡忍不住咬牙切齒。

難不成她被欺騙了嗎？難不成她簽下的其實是女兒的賣身契？那名少年是否從頭到尾都在演戲，只是為了騙到她的簽名並把莎薇弄到手？

一時間，烏爾莉卡的腦袋中不停回憶起艾塔奇「咯咯咯」的奸笑聲。

「唉，我到底做了什麼？我怎麼會笨到相信一頭野獸人......」

此時此刻，烏爾莉卡正踩著沉重的步伐，跟隨其他俘虜往奴隸市場的方向走去。

俘虜隊伍中的男女露出了各種表情，驚恐的、害羞的、不干的的……還有幾個根本已經認命了，任憑命運宰割。她們不是奴隸；目前還不是。烏爾莉卡覺得赤裸的雙腳涼涼的，地面上鋪滿了石頭，顯得很有光澤，看起來每天都會用水清洗過一遍。明明上半身很熱，腳底卻涼得透徹心扉。

這支俘虜隊伍總計有三十名來自北國的成年人，隊伍前後兩端都有全副武裝的獸人士兵監管；他們並不怕人類逃跑，而是預防有誰把這群人類半途中劫走。

畢竟，烏爾莉卡與其他北國人類被視為最高等的商品，俗稱為『白金』的白種人極其珍貴——宛如白雪般瑩皙的肌膚、漂亮的淡色的頭髮，甚至是少見的雙色瞳。這些特徵絕對不法在南方人類身上找到。

更別說烏爾莉卡擁有上述的每一項特質，她將是奴隸市場上最昂貴的商品。

當俘虜隊伍抵達市集廣場時(當地人稱它Batistan)，現場早就已經擠滿大量買家，另外還有一大群看戲的民眾。原本攤販林立的市場如今空成一個大廣場，使人感到自己是多麼渺小，令人不寒而慄。

「照著地上的格子站好。」獸人士兵手持木頭短棍走來：「抓最慢的。」

烏爾莉卡固然聽不懂獸人士兵的話，但過去一個禮拜下來她已經大致了解某些簡單的指令。大家趕緊排好隊，某個中年婦女卻搞不清楚狀況的站在原地。

獸人士兵手上的棍子就直接一揮，直接招呼在中年婦女的身上，一次一次的連續痛打，而女人則是護著頭，不斷慘叫求饒。士兵完全沒要停下來等意思，好像就是要把她打死。

「把她帶走。」

接著這名中年婦女被兩名野獸人拖走，他們會把她留到下次再出售。

突然間，烏爾莉卡瞥見另一支俘虜隊伍被引領入場。隊伍內清一色全是由八歲到十二歲的孩童組成，其中一名銀髮小女孩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莎薇？那是莎薇吧！」

「母親......母親？我......我在這裡......」

烏爾莉卡本能地想衝過去，但立刻就被一把架在她面前的彎刀所阻撓。另一邊，莎薇纖細的手臂同樣被一名海盜給粗暴拉住，使她完全動彈不得。

「放我過去！可恨的野獸人......」

明明女兒距離自己僅有幾公尺，烏爾莉卡卻無法抱緊她、安撫她，這的事實令她感到氣憤又無助。

「請注意，貝勒貝伊大人親臨！」

這時候，烏爾莉卡注意到野獸人士兵排好隊伍，顯然有什麼大人物要來了。

果然，一名穿著華麗絲綢的鬣狗女子緩步走入市場，她身邊還有一名男性鬣狗拿著傘為她遮擋陽光，努力不讓一絲陽光照射主人的臉上。她後頭還跟著一整排手捧水果籃或甜點盤的人類奴隸。

她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至少在烏爾莉卡眼中，她是這麼認為的。

陽光明媚，汗水就從烏爾莉卡和其他人身上流下來。然而，那名鬣狗女卻坐在遮陽篷的陰涼處，一邊喝著涼爽的飲品，一邊俯視著奴隸市場上的狀況，彷彿在欣賞一場演出。她看起來就像個女王。

「那、那孩子居然在那裡！」

烏爾莉卡看見她唯一認識的野獸人——艾塔奇——正隨侍於鬣狗女王身邊。他到處張望時恰巧發現烏爾莉卡正緊瞪著他不放，因此趕緊低下頭避開目光。

然後，鬣狗女王站起身子，鄭重地開口宣布。

「正常來講，我身為這座城市的統治者，有權力帶走每一支俘虜隊伍數過來的第八位男孩、第八位女孩、第八位男人與女人......只不過看在我心情今天很爽的份上，我這回就不跟各位臣民們搶奴隸了。你們就盡情買賣吧！」

底下的買家聽聞後，頓時響起一陣歡呼。

「咦唉！」

烏爾莉卡瞥見艾塔奇露出驚慌失色的表情，他低頭嘴湊近鬣狗女王的耳朵竊竊私語幾句，但隨即有一名鬣狗女戰士走上前，毫不留情地朝他臉頰賞一巴掌。他隨即垂下耳朵，尾巴也夾在雙腿間，表示退縮的姿勢。

「居住在阿爾及爾的各位喲！有什麼樣的活動比奴隸拍賣更令人興奮呢？」

接著發言的是奴隸拍賣的主持人。

她是個上圍豐滿的野牛女。她的外觀機乎與人類無異，只不過頭上長了牛角，身後多了條尾巴。但正因為這個小小的差異，注定了雙方其中一個是統治者的命，另一個是奴隸的命。

許多野獸人早已在舞台前找了個好位子坐下。個子矮小如鼠人的群眾坐前排，身材壯碩如花豹人則坐後排。雖然市集人潮洶湧，場面卻井然有序；畢竟大家都不想破壞這場娛樂盛宴。

「各位請看看。這些血統獨冠世界的北國人類，全都是舉世無雙的白皙美女。我不曾在該國看到醜臉，無論男女；然而我卻見識了天使般的臉孔。當地女子之美，得天獨厚，令人一見鍾情。你不可能描繪得出更迷人的臉龐或更姣好的胴體。千萬別錯過這次的機會，現在，讓我們從這一位紅髮女孩開始……」

當奴隸商人開始叫賣時，烏爾莉卡搖頭嘆息。

▲

老實說，觀眾們都在等待販賣烏爾莉卡和莎薇的部分。

其他雄性和雌性人類實在沒有任何可看性，他們都是外貌平庸的村姑或土包子，難以引起在場人士的興趣；這是必然的，因為這群俘虜全都來自於北國邊疆的小島——唯獨烏爾莉卡和莎薇是異類。

叫價很快就開始了。

前期，最先拍賣的是價錢最低、長相與身材都普普通通的人類。她們是純粹的苦力；儘管這麼說，人類奴隸的價格依然得花上市井獸民一整年的薪水才買得起。

這種拍賣最混亂，也最簡單。

第二輪就是普通的家奴了。大戶人家、小康普通家庭等都可以競拍——當然，後者肯定得託關係，不然保證金這一關就掏不出來。

奴隸買主們仔細上前檢查這些人類俘虜，他們隨心所欲地剝光俘虜們的衣服，不顧他們的羞恥。無論怎樣，俘虜必須立即服從每一個命令，否則就用小棍子毆打。而且士兵們顯然很有經驗，打痛俘虜的同時卻不會在他們身上留下傷疤。

奴隸買主看這些俘虜是強壯還是虛弱，是健康還是生病，或者他們是否有任何傷口，或者一些可以妨礙他們工作的疾病。之後，他們用小棍子抽打俘虜，讓他們走、跳、走動，以確定他們的健康程度。奴隸買主還查看人類俘虜的牙齒，愾看他們是否有蛀牙，這會使他們的價值降低。此外，他們還觀察眼睛，研究臉部表情，以瞭解俘虜們的本性，無論是好是壞。

等到買賣雙方決定價錢後，這些奴隸拍賣將父母與子女、妻子與丈夫、朋友與朋友、拆散開來。一旦被賣掉，俘虜就成為買家的財產，可以按照她或他認為合適的方式處置。

不過為了炒熱氣氛，主持人總會把價格最高的商品放在最後頭。

牛女主持人輕咳了一下，接著開口說道：「各位已經知道今天的拍賣會中有兩個大獎，她們還是一對來自北國的母女喔！」

直到午後餘暉照耀在海水上時，烏爾莉卡與莎薇這對母女終於被推上前去。

「請各位仔細觀察這隻成年的銀髮女子。經調查，她其實是個北國伯爵的夫人。其身體健康且強健，臀部渾圓而結實。她擁有性感與健康並存的理想身材，而且竟然還會戰鬥喔！會戰鬥的雌性人類，聽都沒聽過對吧？無論您是想要買來作為上流社會的寵物，或者當作床上對戰練習的對象，她都不會讓您失望。」

聽見最後這句話，台下某些野獸人露出低俗且淫蕩的微笑。烏爾莉卡現在只套著一件長度及腰的貼身上衣，連沒裙子都沒得穿的只讓她覺得自己淫靡又羞恥。

「請各位仔細欣賞這位可愛的銀髮小女孩。十歲，她是這名伯爵夫人的女兒。不只氣質典雅、舉止優雅，而且極為聽話乖巧。她簡直就是理想的寵物，剛好能買來當小侍女使喚，甚至能當未來兒子的小妾。又或者，您現在就想要享受那具柔軟稚嫩的身體也沒問題。」

莎薇雖然完全聽不懂，但僅僅是看見眾多目光盯著自己，她幾乎就快昏倒了。

「動腦筋想想啊，烏爾莉卡。快點想想辦法脫身！還有什麼方法能不讓莎薇成為奴隸......」

烏爾莉卡不停思考著接下來該採取的手段。她那顆聰明絕頂的腦袋閃現各種可能面對的狀況，其中大部分都慘不忍睹。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改變現在的處境。

「如果各位客人願意出價競標，可以先來摸摸她們，親身感受一下這兩名貴族人類的身體......喂，伯爵夫人。雙手抱頭，展現妳的身子讓大夥瞧瞧！小不點，別縮成一團，給我站直！」

幾名野獸人走到烏爾莉卡面前，仔細端詳她的臉龐。

「張嘴露出牙齒，女人！」

一旁的牛女主持人叫烏爾莉卡張嘴，她不捆。野獸人就開始甩她巴掌，結果甩到她牙齦流血都死不張口。

「喂，把她打到破相價錢會變低喔。」

「要不要讓這對母女脫光衣服轉個幾圈看看？」

「跳一下！跳一下！我想看看那對大奶子能晃多大的幅度！」

「誰去叫那小蘿莉叫個幾聲？她太安靜了。」

「為啥？」

「買回去後才發現自家女奴有個破嗓子，那很掃興耶。」

「也是齁！主持人，去捏一下她的手臂，捏到她痛得叫出聲就好。」

正當這對銀髮母女倆像是玩具般遭各方買家檢視的時候，一抹肥胖的人類身影從人群中擠上前來。

此人肌膚紅潤，幾乎包覆住整張臉頰的大鬍子反射出油亮的光芒。每當他踏出一步，都宛如一名不倒翁般搖來晃去，十分不靈活。任誰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話很多、吃很多、酒喝很多，但是工作卻幹不多的那一類型；此刻他一隻手上還握著啤酒瓶。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我是這場艦隊航行計畫的船東。」他邊說邊向牛女主持人遞上一張證明。

「船東先生。您該不會......」

「是的，身為這趟航行出資的最高者，我有權從俘虜中挑一位當作獎賞。」

一聽見這句話，其餘奴隸買家全都紛紛發出「嗚~~~」的噓聲。

「閉嘴！我只是昨晚在酒吧喝多，所以睡過頭了。幸好最值錢的俘虜還沒賣掉。你們這些貪婪小偷，還真想趁我不在場時賣光奴隸啊？哼，這規定是有契約證明的！所有人都知道。」

在場的奴隸買家們喊出第二波噓聲，但氣勢明顯小得多；因為他們知道船東的確有權免費得到一名俘虜。

接著，胖船東很快地看了一下烏爾莉卡和莎薇，不過目光很快就鎖定住年幼的銀髮小女孩身上。他的眸子裡無不射出興奮的光芒。充滿原始慾望的目光上下舔舐著年幼嬌小的身子。

烏爾莉卡感覺到背脊一陣發涼。

「果然還是幼齒的比較好。嘿嘿嘿。我就帶走這個孩子啦！」

胖船東胖嘟嘟的手一指，便決定帶走莎薇離去。

「住手，要帶就帶我走吧！」烏爾莉卡說。

「這女人在嚷嚷什麼呀......雖然伯爵夫人非常稀有，但終究是生過一胎的老女人罷了。」

「我不會讓你這傢伙帶走莎薇的！」

「去！去！滾一邊去。」

「母、母親......我不想跟他走，我不想......」

烏爾莉卡才剛開始掙扎，脖子馬上就被彎刀的利刃給架住。

第二次了，這是她第二次眼睜睜看著莎薇被帶走了。

她過去所努力學習的騎術、劍術、槍術、戰技，所有的一切都派不上用場——烏爾莉卡感到前所有的絕望與無助。

神啊、或是誰都好，到底有誰能拯救我們？我願意做任何事，我願意成為任何角色。只要莎薇能夠自由，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

「放開那個女孩！」

就在此時，艾塔奇突然衝入奴隸市場中央，一把將莎薇拉到自己懷中。

「這小鬼發生什瘋？把我的東西還來！」胖船東氣得跳腳。

「她不是你的財產，她是我的家人。」艾塔奇高舉手中的婚契，大聲喊道：「這女孩的母親已經簽下這只結婚契約，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家人，同時也是一名自由人！」

「什麼？哪有這種事！我瞧瞧......這婚契看起來有模有樣的，但你的監護人呢？看你一副乳臭味甘的年紀，需要成年監護人的簽署這只契約才算生效。」

「這......我、我很快就會拿到監護人的簽署！」艾塔奇頓時慌了。

胖船東露出一抹冷笑，說：「時間可不會等你喔，小鬼。她馬上要成為我名下的財產。船東有權得到一名俘虜同樣被列於契約條文內，而外人沒有權利擅自跟別人的奴隸結婚。到時你的契約是張廢紙而已。」

「只要在這之前把監護人搞定就好了！」

「那又是誰要來幫你呢？甩著一張無效的契約大聲嚷嚷，給我滾邊去啦！」

「唔......那個......」

忽然間，不合時宜的嗓音傳入眾人耳裡。

「那就讓我來擔任這小鬼的監護人吧，嗯？」

「貝......貝勒貝伊大人！」

鬣狗女王翹著腳，興味盎然的神情全寫在臉上。

「同樣身為鬣狗族，我又是這座城市內地位最高的鬣狗氏族族長；我應該有資格簽署他的婚契。」她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胖船東怒氣沖沖道：「但這樣明顯違反買賣奴隸的最基本契約條文，徹底損害船東的權益！今後誰還會想在您的城市內做生意？」

「你膽敢跟我談契約？」

鬣狗女王揚起單邊眉毛，嘴角勾出一抹叫人膽寒的笑容。

「既然這樣子，當初是誰申請出航以外貿交易為目的，結果卻跑去劫掠北方王國呢？」

一聽見這句話，胖船東頓時就冒出一身冷汗。

「我沒徵收你們的俘虜，純粹是因為販賣北方奴隸的噱頭能炒熱本城氣氛。而且你們已經從得到那麼多利潤，我甚至不跟你們搶這群俘虜！你們該感到知足了。還是說，你想因為違反出航契約而掉腦袋？」

「貝勒貝伊大人，這不公平——」

胖船東還想說些什麼，但立刻就被鬣狗女王打斷。

「公平？假如我們所有人將自己的利益擺放最優先的位置，那這座城市還有什麼規矩可言？你們真當自己是海盜啊？我們是獸族帝國專屬的私掠艦隊！我們按照規矩辦事！皇帝叫我們搶誰，我們才搶誰！胡亂掠劫到同盟的人，我們還要怎麼跟對方做生意！」

鬣狗女王冷冽的目光掃過現場，所有獸人或人類都不自覺地低下頭來。

「......我明白了，大人。我這就放棄擁有俘虜的權益。」胖船東欲言又止，最後把到嘴的話給吞回去。

「我想也是。自然之母在上，我現在宣布這張婚契的合法性，以及釋放這兩名雌性俘虜為自由身。沒問題吧？」

買家們面面相覷，然後他們都很識相地轉身離去，市場上的人群也逐漸散去。

「族長大人，為什麼您不一開始就幫我呢？而要等到最後一刻才跳出來同意門婚事？」艾塔奇質問鬣狗女王：「如果您早點替我簽好婚契，我就能在這場拍賣前釋放烏爾莉卡夫人與莎薇小姐，我也用不著跳出來給人難堪。」

「哼哼，為什麼呢？因為我想親眼見識一下這隻人類、因為我想公然給這群不遵守契約的蠢民一點教訓、因為我想看看你的決心......你覺得是哪個原因嘞？」

艾塔奇垂下頭，一時間還真無法定奪。

「你這個一事無成的小笨狗，真的讓我好丟臉。剛才不是很威風嗎？你那一紙契約有成功幫你救到人嗎？毫無根據的虛張聲勢不會給人留下任何印象，唯有最沉的住氣的獵食者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這種好事情沒有下次了，知道嗎？」

「我知道了......」

「況且讓我出手幫忙，可不是沒有代價的。你們的婚姻會為咱們氏族的壯大帶來多少價值，我會好好拭目以待。最少也得生個一打健康的小崽子。畢竟這隻雌性人類都生過一胎了，生育能力鐵定沒問題啦。喔呵呵呵呵呵呵！」

鬣狗女王一邊大笑著一邊揮了揮手，率領自己浩浩蕩蕩的隊伍離去。

「莎薇！妳還好吧？有沒有受傷？這幾天有挨餓嗎？」

「母親，我......我還好......沒事......嗚嗚、嗚嗚嗚......」

烏爾莉卡衝上前環抱住莎薇，幾乎喜極而泣。儘管不大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情，但她至少知道女兒不會被賣給其他人了。

「實在非常抱歉讓兩位受驚了。」

烏爾莉卡抬起頭，看見艾塔奇一臉歉意地向她們倆致歉。

「已經沒事了。沒有人能帶走莎薇小姐，我保證。」他說。

「沒錯，除了你以外......」

如果烏爾莉卡能決定把女兒交到誰手上，她寧願選擇這名外貌清秀的野獸人少年，而非剛剛滿腦肥腸、圖謀不軌的胖男人：可是，艾塔奇難道不比對方危險嗎？他不是一開始就看上莎薇，千方百計想將她弄到手嗎？

「怎麼了？」艾塔奇眨了眨眼問道。

「不，沒事。」烏爾莉卡嘆口氣。她轉頭看向女兒，撫著她的頭髮。

「聽清楚囉，莎薇。從今天起妳就要和艾塔奇生活在一起了。」

「哎？」莎薇睜大水汪大眼，她問：「母親......不一起嗎......」

「我不知道，因為要結婚的只有妳。妳今後要照著艾塔奇的話做，當個乖孩子、好妻子。」

「妻子？」

「妳長大就會懂了。為了妳的自由，我不得不把妳嫁給野獸人。對不起——」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明明是感傷的一刻，艾塔奇卻突然大叫起來。

「我要娶莎薇？不不不不。」艾塔奇猛搖頭說：「她還只是個孩子呀！」

「狗哥哥......也沒比我大多少......吧。」莎薇呢喃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烏爾莉卡走上前逼近艾塔奇，她氣沖沖說：「你之前叫我簽下與莎薇的婚契，現在又想反悔了嗎？難道你又想把她賣掉不成！」

「誤會啊，我的女王。天大的誤會！」艾塔奇說：「我當初確實想藉由結婚來避免莎薇淪落為奴隸，但我從頭到尾就沒有說要娶她做我的妻子耶。」

「但我都親筆在婚契上簽名了，又是誰要跟你結婚？」

「妳呀，我的女王。」艾塔奇想都沒想就回答。

「......哈？」

烏爾莉卡愣了整整五秒，然後才發出狐疑的聲音。

「你想結婚的對象是......是我！」

「我想娶的妻子一直都是您，從來都沒變過呀。我的女王。」

「前些日子在監牢的時候，你說結婚就能讓莎薇自由......」

「只要跟夫人結婚，您就能得到自由身。而身為子女的莎薇也會成為自由人！」

「你還講什麼一見鍾情的肉麻話......」

「打從第一眼見面的時候，我就完全迷上烏爾莉卡夫人了。」

「你還答應我不會在婚後甩掉莎薇，更不會對她動粗......」

「這不是當然的嗎？」這回換艾塔奇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他說：「莎薇小姐對您而言極為重要，我怎麼可能會在跟您結為連理後殘忍地拋下他，甚至歐打她呢？」

「所以你從剛才就女王東、女王西的，難不成......」

「俗話說，男性斑點鬣狗的一生當中有三位『女王』：
一位是他的母親。
一位是他全心侍奉氏族族長。
一位則是他親愛的妻子。
打從契約生效開始，烏爾莉卡夫人便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稱呼您為女王是理所當然的事！」

「啊、呃，哎......」烏爾莉卡張著嘴，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我一定會讓烏爾莉卡夫人和您女兒幸福的，我的女王！我們一起回家吧！」

那一天，擁有鬣狗耳朵、鬣狗尾巴，以及小麥色肌膚的十一歲獸人少年，對著自己未來的妻子正式求婚。

「咦耶！！！！！！！！！！！！！！！！！！！！！！」

那一天，來自極北之雪國，個性孤高冷漠的伯爵夫人，發出了她這生當中最接近驚叫的聲音。

＊＊＊回憶結束＊＊＊

「呃，那個......老闆，這個吃的賣多少錢啊？」

烏爾莉卡現在十分的焦慮。

由於早餐只吃了幾塊沒什麼飽足感的薄餅，逛了幾乎一整天的母女兩人肚子也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說實話，街上小吃攤賣的食物十之八九她都沒見過，因此烏爾莉卡左顧右盼後，最後找了一家賣煎餅(Mahjouba)的攤位。這食物看起來相——當的普通，用粗麵粉製成的，然後填滿西紅柿和焦糖洋蔥。

至少這塊餅狀的食物她還有見過，比較不怕吃壞肚子。然而當她真正開始和老闆交談起來時，烏爾莉卡便後悔了。

「※※※？？」

對方使勁講了一堆，但她根本一個字也沒聽懂，那名兔女老闆看太太一臉呆滯，便伸出自己的十根手指。

「要十枚銀幣！這賣得太貴了吧？」

烏爾莉卡聽了差點昏倒，艾塔奇給的錢包中僅僅只有五枚銀幣。難道在這個城市中做一個月的工還不夠吃上一頓飯嗎？

「※※※※※，※※※※※※※※※※※※※。」

看見烏爾莉卡吃驚的模樣，兔女老闆已經開始不耐煩，後面還有好個客人在等著。兔女老闆皺著眉頭，接著伸出手來擺了一擺，明顯就是叫眼前這對母女趕快滾蛋。

「等一下，我們是有錢的！」

「※※※？※※※※※※※※※※！」

烏爾莉卡把錢包內的銀幣給兔女老闆看，結果兔女老闆反而開始大吼大叫。

雖然烏爾莉卡聽不懂，但她仍明白不是什麼好聽話。

「妳真是太無禮了，我只是想買點東西吃罷了！」

「※※※？※※※※※※！」

「果然不該說肚子餓的......」莎薇緊抓著母親斗篷，害怕地喃喃自語。

就在時，兔女老闆已經頗為不悅，甚至伸出手抓住烏爾莉卡和莎薇的手臂，似乎是要將她轟出去。

「放開那名女子！」

就在此時，艾塔奇突然衝入，一把將烏爾莉卡拉到自己身邊。

「艾塔奇，你怎麼出現在這？」烏爾莉卡一臉驚訝。

「我本來就在附近打零工，聽到爭吵聲後探頭一看，結果竟然沒想到是女王和莎薇小姐！」

「我還以為你跟蹤我呢。」

「就算我再變態，也沒......總之，發生什麼事了？」

經過艾塔奇協調後，烏爾莉卡這才知道兔女老闆本來只想要十枚銅錢。所以烏爾莉卡拿出錢袋給她看的時候，她根本沒有這麼多銅錢將眼前的銀幣給找開，反而以為烏爾莉卡是來找她麻煩的。

等到艾塔奇照實付款後，兔女老闆也讓莎薇帶走一塊美味燒餅。

回家路上，開心地啃著燒餅的莎薇走在中間，而艾塔奇與烏爾莉卡各走在她左右兩旁。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烏爾莉卡微微嘆道。

明明只是買個小吃，為什麼這麼困難？。對此她感到很挫折，甚至比當初被流放時還要糟糕。毫無門路的北國人類要野獸人的土地上單打獨鬥，能有什麽搞頭？

真可笑。雖然烏爾莉卡貴為北國伯爵夫，並對野獸人頗爲不屑，她卻對他們幾乎沒有概念。從傳說和傳聞中頭吸取的知識，一旦落入了現實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別說風土民情了，語言不通的她就連買個東西都有問題。

現在回想起來，艾塔奇這孩子實在做得不賴。要照顧不熟悉外界的烏爾莉卡、和自己的氏族族長進行交涉，不顧旁人的視線將一切打點妥當。原本應該要感謝他的。結果自己卻因爲他是野獸人、懷疑他的意圖而不曾重視過他的努力。

結果弄成了這樣——

「我真的是個笨蛋……」

「啊？妳說什麽？」

「不、不，沒事。」

勉強掛起了笑臉——不過看起來卻比較像顔面神經痛發作——烏爾莉卡甩了甩頭。

她已經充分體會到自己的無知，沒有必要再把自己的愚蠢重新宣揚一遍。

「艾塔奇，有件事情我想找你談談。」

「是什麼呢，我的女王？妳現在就可以告訴我喔。」

「你......今天晚上來房間找我，你就會知道了。」

「唉！」

▲

夜深人靜之時，一輪彎月已然升起。

海風輕柔撫過水面，漣漪似的波浪一層又一層交交疊疊，有如沉眠者的低語。相較於白晝時的混亂，阿爾及爾的夜晚顯得寂靜許多。所有船隻——不論商船或戰船全都停在海港邊，只剩下海浪靜靜掀起一陣又一陣浪波。

今晚，烏爾莉卡的內心竟也悄悄掀起一絲波瀾；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從不知道主動邀請男人來自己房間是這麼困難的事。

一名正值的女子邀請父親、丈夫或直系親屬以外的男人進入房內，這在她受過的教育中是不被允許的。雖說這個房間本來是艾塔奇的，而在烏爾莉卡和女兒入住後他就搬到客廳去睡了。

不過艾塔奇身為自己的丈夫，進來自己的房間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這想法太瘋狂了。別被牽著鼻子走、別被牽著鼻子走......」

「我的女王，請問可以進來嗎？我讓莎薇在客廳自己玩囉。」

「啊，沒問題，進來吧！」

艾塔奇戰戰兢兢地進來席地而坐，而烏爾莉卡也盡可能板著臉不透漏內心的情緒。

這兩人——或許該說一隻獵狗獸人和一名伯爵夫人——他們倆互相大眼瞪小眼著盯著彼此。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烏爾莉卡。

「艾塔奇，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身為女王丈夫，我只希望妳有自由和幸福......」

「這是錯的。」

「咦，女王的意思是......？」

「雖然我沒什麼資格講這番話，但如果說我從前一門失敗的婚姻學到什麼的話，那就是真正的夫妻關係並非放任另一半不管，也不是成天黏在一起。」

「那真正的夫妻關係是什麼？」艾塔奇問。

「那就是不離不棄......不是只存在於童話故事中那種感天動地的情感，而是尋找適合雙方的距離，有相處，有交流，有溝通，有約束，但絕非束縛。」

艾塔奇聽得一愣一愣的。

「自從我和莎薇住進這個家後，你不曾要求我們做任何事。可是也因為如此，我仍對這片土地感到陌生，我也不曉得如何在這片土地生存。口頭上說放我自由，其實這跟毫不關心是同等含義。」

「原來如此嗎......」他低下頭，耳朵垂下。

「從今以後我會好好學習野獸人的語言和文化，這都得仰賴你的協助。況且我感覺光靠你一人工作，長久下來是無法養活這個家的。我會尋找自己能做的工作，一同擔起養育這個家......莎薇的責任。就算在鬣狗族之中，鬣狗女也不會整天遊手好閒吧？」

「當然囉，她們都是能力一流的女子！」

「那就對了。」烏爾莉卡點頭道：「過去我身為北國的貴族，不需做任何事就有人提供吃穿。如今我就算不得不也要改變這樣的現狀。」

「我懂了！」艾塔奇鄭重地挺起胸膛。「從今以後我會幫助女王的！」

「很好很好，不過我不是鬣狗獸人，所以你可以多向我要求一點——」

直到烏爾莉卡說出這句話後，她才了解到其危險性。

「真的......可以向女王......提出要求嗎？」艾塔奇傾視般的仰望她。

「這、嗯，沒有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身為貴族更不會出爾反爾。」

鬣狗少年一臉難為情地低下頭，扭扭捏捏地看著地上。

「那......」

他緩緩開口說：

「那就請女王......照我說的做......」

▲

「咕，殺了我吧！」

「妳怎能說這種話呢，我的女王？」

「這樣子做實在太不、不知羞恥！」

「或許只有一開始會感到羞恥，之後就會漸漸習慣了？」

「最後居然是疑問句！還有，我可不是那種變態！」

「穿上獸人的服裝一點都不變態啦。」

此時此刻，烏爾莉卡在艾塔奇的要求下，換上一件他為她準備的傳統獸人服裝。

那是一件幾乎開衩到腰際的高衩裝束，這使得讓烏爾莉卡的腿看起來更加修長，大腿側面近乎全裸。這雙美麗的令人歎為觀止的長腿，讓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看到了，都會情不自禁想象如果這兩條修長、有力的長腿盤到自己腰間的話，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更別說極為貼身的淡藍色布料，勾勒出她姣好的胴體曲線。她感到胸口部位被撐得緊緊的，幾乎快包敷不住自己胸前兩顆飽滿的果實，翹挺的安產型豐盈美臀與背部一樣幾乎全裸，白皙無瑕的美背和臀部一覽無遺。

再搭配上一件薄紗披肩與掛在腰上的半透明絲質裙的作為身上的配件，烏爾莉卡感覺這身衣服簡直太不得體了！

「我的肩膀、手臂，甚至連小腿和大腿全都暴露出來，簡直就跟全裸沒什麼兩樣。」

「這對獸族來講很普通喔。」

「咕唔唔唔唔唔唔，那你幹嘛移開目光？」

「因、因為女王太......太美麗了嘛。」艾塔奇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

「少來了。」

「我沒有說謊喔！能夠展現健美的胴體和健康的毛髮，對獸人男女雙方來講都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雖然人類肌膚上沒有大片毛髮，卻更能看清楚身體曲線和肌肉線條。烏爾莉卡夫人健美的體態一點都不輸給獸人女性。我常想妳穿著那些遮住自己身體的厚重衣服，實在太可惜了。」

「原來你都用那種眼光看我嗎？我命令你不准看我！」

「對不起我不看！」

「噗！」

「咦，女王妳剛剛是不是笑了？」

「......沒有。」

看見艾塔奇摀住自己雙眼的模樣，烏爾莉卡忍不住噗哧一笑，但她馬上故做鎮定回復成平常的撲克臉。

「總之，我相信女王穿上這件衣服後，一定能更融入本地的生活。而且這件衣服對身體也很好，妳再也不用擔心中暑了。妳剛剛也說想更加了解這片土地的生活吧？」

「唉，好吧。」烏爾莉卡嘆道，誰叫她身處於獸族帝國呢？

「那個......請問我能外加一個請求嗎？」艾塔奇詢問。

「你又要我做什麼？」烏爾莉卡瞪了鬣狗少年一眼。

「我希望女王能收下這個，並使用它......」

艾塔奇接著將一瓶小小的、做工精緻的瓶子交給烏爾莉卡。她曾在市集上看過類似的東西，但不曉得裡面裝什麼。

「這是一種塗在眼瞼上的化妝品，我們獸族稱之為柯爾(Kohl)。」

「類似眼影嗎？」

艾塔奇點了點頭，說：「它最早應用於保護眼睛，藉由塗黑眼瞼周圍免除來自太陽的強光。而且畫眼影這件事，對獸人本身也極為重要呢！對於大部分保持動物外貌的獸人，用動物臉部表達情緒有先天限制。因此，獸族才有女性特別畫眼影的習慣，這樣能夠增添眼睛輪廓增加美感，凸顯眼神情緒，並逐漸發展出以「眼影」展現萬種風情。」

艾塔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這是我過去幾天親手製作的柯爾，必須燒一整條布才能得到一小罐化妝品。我一直很擔心女王不願意接受，也不願使用......」

「原來如此，難怪莎薇說她看見妳一下期待一下害怕的......」

「請容我替妳上妝吧，我的女王！」

「好、好的......」

面對稍微有點強勢的艾塔奇，烏爾莉卡愣愣地答應對方。

艾塔奇小心用一根如針頭般細的棒子沾了沾酥油，又伸入瓶中輕輕攪動幾下。然後他靠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沾了眼影的棒子刷上烏爾莉卡的眼瞼邊緣部位，溫柔地、禮貌地......

這孩子靠得還真近——烏爾莉卡暗暗心想。

在即近距離下，他的長相看起來更清晰。

艾塔奇身材嬌小，一頭髮色烏黑，深褐的膚色，眉毛顯露精明。他的臉型輪廓分明，端正的五官看起來十分俊俏。尤其是那一雙炯炯有神又捉摸不透的黑色眼珠，有著長長的睫毛，幾乎叫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的笑容稚嫩得像個男孩，又如同英俊挺拔的成熟少年。特別是他身上泰然自若、豪放不羈的野性氣質，完全不像烏爾莉卡過去所遇過的任何異性。

「好了，請女王看看如何？」

艾塔奇說著，並從一旁拿起了磨亮的薄鋼板，混了些許的銀材料，經過拋光後雖然仍有點模糊，但至少亮得足以稱為鏡子了。

「唔，這是......我嗎？」

鏡子中的自己，看起來是那麼地陌生。

銀色的長髮如往常一樣閃閃發光，不過她的眼睛被眼影勾勒出比以往更深邃的輪廓，使得那一雙眼睛變得引人注目、迷人高高的顴骨被巧妙的陰影襯托著。

西方北國人類女子，畫上獸人的妝扮；這使得烏爾莉卡的外貌似乎變得更加香豔。

「你覺得......怎麼樣？」她轉頭問艾塔奇。

「烏爾莉卡夫人、我的女王......」艾塔奇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艾塔奇？」

「妳真的太......太......」

「太？」

「我先失陪了！」

艾塔奇才一起身，他又馬上蹲下來。

「妳沒事吧，艾塔奇？」

「我沒事！我只是肚......肚子有點痛而已！我先離開了！」

只見艾塔奇彎著腰，以奇怪的姿勢衝出房門外，留下一臉茫然的烏爾莉卡。

「我的樣子果然很奇怪嗎？」她自言自語道。

那一天，烏爾莉卡終於下定決心在阿爾及爾認真展開全新的生活，迎向充滿不確定的未來與自由。

也是同一天，艾塔奇要比平時還要晚一點回家，而他死都不告訴烏爾莉卡自己去哪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