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大人───────!」
梅露睜大綠色眼睛,用盡全力伸出右手,卻還是沒能抓住掉入鏡中的林佑樹,梅露的悲鳴在金色大廳迴盪。
「該死!」
回過神的艾兒咬緊牙齒,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大意。
作為新的勇者小隊經驗最豐富的人,居然忘了對周圍施展偵察魔法。失去伊娃的打擊,比艾兒以為的更嚴重。
就在這時,位於大廳盡頭的金色城門發出笨重的聲響,巨大的金色門扉從裡向外打開。城門另一頭被金光籠罩,看不見裡頭的景色。
林佑樹被抓走和城門開啟,兩件事無縫接軌,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看來我們收到對方的邀請了。」
艾兒皺起眉頭,沒好氣地說。
「這、這這這這難道不是魔王軍的陷阱嗎?」
芙蕾婭躲在蘇爾娜身後,一手抓著蘇爾娜的肩膀,一手指向城門問道。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
蘇爾娜轉身抓住芙蕾婭的手,銀色雙眼直盯著芙蕾婭的臉。
「怎麼這樣……」
「誰叫對方抓走的是『那傢伙』呢。」
一身黑色女僕裝、綠色長髮的亞莉絲塔聳了聳肩,細框眼鏡背後的紅色雙眼滿是冷漠,語氣聽起來滿不在乎,但是梅露能從亞莉絲塔身上放出的微弱殺氣,感受到她的憤怒。
關於這點,熟悉亞莉絲塔的艾兒也是一樣。為此,艾兒點了點頭說:
「雖然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芙蕾婭大人!我們快去救勇者大人吧!」
聞言的梅露一把抓住芙蕾婭的另一隻手,說道。
在梅露和其他人的目光注視下,猶豫不定的芙蕾婭終於放棄似地舉起雙手,自暴自棄說道:
「知、知道了啦!走就走嘛!管它陷阱或天井什麼的!通通放馬過來!」
▼
梅露一行人穿過金色城門,來到一個寬廣的空間,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圓形競技場。
競技場的另一頭可以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頭紫色長髮用黑色髮帶束在腦後,臉上戴著紅色的鬼面具,身上穿著黑色的金屬鎧甲,腰上掛著長得嚇人的黑色劍鞘。
當梅露等人注意到遠處的神秘劍士時,亞莉絲塔突然雙腳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亞莉絲塔兩手撐著石頭地板,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模樣很是狼狽,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亞莉絲塔!」
梅露驚呼一聲,趕緊在亞莉絲塔身旁蹲下,右手放在亞莉絲塔的背上。
「喂喂!妳怎麼了?肚子痛嗎?」
芙蕾婭同樣緊張地問道,同時不忘對亞莉絲塔施展治癒術,一陣綠色的光芒包圍亞莉絲塔的身體。
在治癒術的緩和下,亞莉絲塔終於抬起頭,綠色長髮凌亂地蓋在蒼白的臉上,睜著紅色雙眼,難以置信問道:
「妳……妳們都沒感覺到嗎?」
梅露、蘇爾娜還有芙蕾婭看了一眼彼此,不明白亞莉絲塔的意思。正當大家一頭霧水的時候,隊伍中資歷最深的艾兒,終於開口說道:
「我們當中只有亞莉絲塔的職業是戰士,也難怪她會這麼震驚。」
梅露把頭歪向一邊,眨了眨綠色雙眼,看起來仍不明白。
蘇爾娜皺起了眉頭,思考艾兒的意思。
反觀芙蕾婭壓根沒在思考,整個人呈現放空狀態,等著艾兒說下去。
「戰士職業的鬥氣,就好比其他職業的魔力。」
得不到其他人回應的艾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如果說魔力量的差距足以讓人產生恐慌的話,亞莉絲塔剛才就好比赤身露體走進我釋放的魔力當中。」
芙蕾婭回想當初和林佑樹一起對付魔聖手鐲的時候,艾兒釋放的紫色魔力確實讓人感到畏懼。為此,芙蕾婭拍了一下手,說道:
「所以小亞莉絲塔其實不是真的受到傷害,而是像是受到類似精神攻擊的東西對吧?」
艾兒瞇起眼睛,露出五味雜陳的表情,說道:
「照理說,這應該要讓女神大人來解釋的。」
芙蕾婭聞言差點嗆到,急忙彎下腰,右手勾在艾兒的肩膀上,一副死黨的樣子說:
「不、不用分那麼細!只要大家能夠理解不就夠了嗎?」
「可是梅露記得……戰士職業的鬥氣不是只能在戰鬥中累積嗎?」
梅露望向曾經說過這話的亞莉絲塔,問道。
艾兒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之所以不用戰鬥就能讓鬥氣保持全開的狀態,是因為對方是得天獨厚、顛覆常識的『怪物』。」
「怪物?」
蘇爾娜想起不久前打倒的永春刀,不禁皺起眉頭。
「關於這點,芙蕾婭女神應該是最清楚的吧?」艾兒望向芙蕾婭說。
「我?」
芙蕾婭眨了眨眼,一頭霧水地指著自己。
見狀的艾兒忍不住長嘆口氣,轉頭望向站在競技場另一頭的面具男子,將魔力用灌入到聲音之中,說道:
『好久不見了,小哈。』
聽見艾兒聲音的神秘劍士,緩緩把手伸向臉上的鬼面具。摘下面具瞬間,底下竟是一雙藍色雙眼和俊俏的臉孔。
「不、不會吧?」芙蕾婭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說。
站在芙蕾婭前方的蘇爾娜,眉頭緊鎖,喃喃道:「這下麻煩了……」
「欸欸欸欸欸欸?艾兒大人您說的小哈難道是──」
就在梅露驚呼的時候,亞莉絲塔忽然抓住梅露的手,奮力從地上站起,接著就像在回答梅露一般,道出對方的真名:
「劍聖──伊萊恩‧哈爾。」
「可、可是劍聖大人不是早就已經……」梅露轉過身,擔心地望向艾兒。
不久前艾兒才因為伊娃消失大受打擊,如今又一位昔日同伴出現,不知會對艾兒造成什麼影響。然而,艾兒並沒有像梅露擔心的一蹶不振,反倒雙手叉腰,安慰梅露說:
「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讓妳跟林佑樹那傢伙再次碰面的。」
「艾兒大人……」
就在這時,梅露的眼睛突然由綠轉紅,話鋒一轉:
『說得好聽,對方可是傳說人物,妳有什麼好辦法嗎?』
蘇爾娜昏睡期間,艾兒跟血月打過一次照面。對於協助延續自己神器生命的艾兒,血月不但沒有感謝,反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過當初艾兒協助血月,也是為了保住梅露的生命,某方面兩人只能算是利益共同體。
為此,艾兒也見怪不怪,不理會血月的挑釁,說道:
「算是有吧。」
再怎麼說也是前任勇者小隊的一員,對於劍聖的強大早就習以為常,當然也曾想過劍聖的弱點。
也許是做賊心虛,艾兒抬起頭,偷偷望向競技場另一頭的劍聖。
只見劍聖雙手抱胸站在原地,既像一尊石像,也像是講究榮譽的騎士,靜靜等候著戰鬥。
對於劍聖還是跟過去一樣沒變,艾兒在感到安心之餘,也不禁嘆了口氣,
劍聖的強大不只來自得天獨厚的技能,本身從容不迫的態度,不論怎樣的暗箭或是陰謀詭計都有辦法破解的自信,更是劍聖強大的原因。
艾兒也曾憧憬那份強大,直到那份強大最終吞噬了自己。
有時候,那份自信在他人眼中會被視為冷漠。如同阿卡德從艾兒身上感受到的無力感,艾兒對於劍聖也有同樣的感覺。
──或許,自己只是勇者小隊的「累贅」。
即便過去待在前任勇者小隊的時候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然而光是站在劍聖旁邊和他一起戰鬥,就會不由自主產生這樣的感覺。
也或許是因為這份自卑,艾兒曾經思考如何打敗劍聖。如今回想起來,艾兒並不覺得引以為傲,反倒覺得更加自卑。
但如今那份自卑可以幫助梅露,成為打敗劍聖的武器。為此,艾兒將視線從劍聖身上移開,甩了甩頭,驅散心中陰霾,目光投向身邊的人們,說道:
「小哈之所以無敵,有兩個主要原因。」
艾兒舉起雙手,兩隻手各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其一是小哈本身的天生技能【刀槍不入】可以免疫物理攻擊。不管刀劍、棍棒或是弓箭,一律對小哈無效。」
「其二是小哈持有的聖劍,能讓小哈獲得【聖光結界】的被動技能,可以免疫魔法攻擊。」
「那不就完全傷不到他了嗎?」蘇爾娜問道。
艾兒點了點頭,說:
「乍看之下沒錯,但中間存在一個盲點:聖劍雖然能讓小哈免疫魔法攻擊,但是聖劍本身──」
「可以被物理的方式破壞對吧?」蘇爾娜說。
「正確。」
艾兒瞇起紫色雙眼,微微一笑。
「只要能夠破壞聖劍,就有辦法打倒小哈。」
▼
『骷髏召喚!』
確認目標後,由艾兒發起進攻。
只見艾兒雙手發出紫色魔力,腳下出現大型魔法陣,緊接著競技場像是地震一般晃動,轉眼間巨大的競技場被滿坑滿谷的骷髏大軍佔去大半。
「拜託妳了,亞莉絲塔。」艾兒說。
『哦。』
獸人化後將近兩百公分的亞莉絲塔,綠色長髮的左右兩側各冒出一支白色的牛角,亞莉絲塔粗壯的手臂握著金色巨斧,和艾兒召喚的骷髏大軍一起帶頭衝鋒,與此同時──
『血月‧弦!』
『【奧義】:雙天之影。』
梅露的周圍冒出紅色魔力,手中出現一把彎月形狀的紅色鐮刀。
蘇爾娜閉上右眼,睜開的左眼由銀轉金,手中冒出兩團不規則黑影,黑影轉變化為一對金色與黑色的雙刀。
梅露和蘇爾娜隱身在骷髏大軍的中間,伺機而動。
『女神祝福!』
隨著梅露和蘇爾娜出發後,芙蕾婭和艾兒站在戰線的最後排,對骷髏大軍以外的三人同時施展祝福,
「終於來了。」
等待已久的劍聖,張開雙手,從腰上的黑色劍鞘中拔出聖劍。
聖劍出鞘瞬間,一道白光發出。宛如巨浪衝向劍聖的骷髏大軍,頓時像打在岸上的浪花一般支離破碎。
身在骷髏大軍最前線的亞莉絲塔,同樣受到劍聖的攻擊,但是亞莉絲塔靠著混血獸人的防禦力和芙蕾婭施展的女神祝福,勉強撐下劍聖的第一發攻擊。
骷髏大軍前排消失後,劍聖將目標轉向唯一倖存的亞莉絲塔。
『吼喔喔喔喔喔喔──────!』
亞莉絲塔發出戰吼,瞄準劍聖手中的聖劍,奮力揮下金色巨斧,不料劍聖卻伸出左手,徒手接下亞莉絲塔的攻擊。
「什、什麼!」
巨斧砍在劍聖的左手就像砍在岩壁上一樣,完全傷其分毫,這是亞莉絲塔第一次體會到劍聖【刀槍不入】的作戰方式。
對於身經百戰的亞莉絲塔來說,像劍聖這樣完全捨棄防禦的瘋狂作法反而可以起到奇效。
就在亞莉絲塔震驚之餘,劍聖不給亞莉絲塔思考的空檔,左手打飛亞莉絲塔的巨斧,右手握著的聖劍刺入亞莉絲塔門戶大開的的腹部。
無視亞莉絲塔獸人化強韌的身體和女神祝福。白刃從亞莉絲塔背部穿出,是毫無疑問的致命一擊。
「唔……!」
亞莉絲塔口中流出鮮血,然而劍聖抬頭瞬間,卻看到亞莉絲塔露出猙獰的笑容,睜著紅色雙眼,眼中透露出瘋狂,說道:
「抓到你了。」
儘管亞莉絲塔受到致命傷,她還是靠戰士的堅毅技能硬撐下來,同時還不忘用空出來的雙手緊緊抓住刺入自己腹部的聖劍,讓對方無法掙脫。
即便艾兒召喚的骷髏大軍在劍聖的攻擊下不堪一擊,然而本來骷髏大軍就是作為障眼法。
就在這時,隱身在骷髏大軍的梅露和蘇爾娜,兩人一左一右從亞莉絲塔的身後竄出,其中一人手握金黑雙刀,一頭深藍色長髮和黑色布甲;另一名則是手握紅色鐮刀,一頭粉色短髮和黑色女僕裝。
兩人默契十足對聖劍發動攻擊,在兩人的夾擊之下,聖劍從中間應聲折斷。
劍聖這才驚覺艾兒等人的計謀,果斷捨棄斷成兩半的聖劍,然而就在這時,最後一名刺客從劍聖身後的影子中浮出。
劍聖回頭瞬間,作為最後壓軸的不死巫妖──艾兒‧薩斯,睜大紫色雙眼,雙手放出紫色閃電,大聲唸道:
『【奧義】:冥河無界獄!』
如同六花淨靈宮的結界型奧義,是艾兒最後也是最強的殺招。
無數亡靈從艾兒手中竄出,把失去聖劍的劍聖拖入一片黑暗的世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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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彩蛋:
(以下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艾。」
聽到熟悉的女性嗓音,艾兒從模糊的意識中甦醒,印入眼簾的是一名有著金銀交織長髮盤在腦後的女精靈,一身純白禮服,背後是斯貝林的舞會大廳,也是兩人初次碰面的地方。
伊娃瞇起藍色眼睛,露出淺淺笑容,向穿著紫色禮服的艾兒揮了揮手。
「哈啊?」
艾兒猛然坐起,睜大紫色雙眼。
下一秒,艾兒像是明白什麼,靠在紅色椅背上,說道:
「豈有此理……這不是糟透了嗎?」
伊娃嘟起嘴唇,不滿地說:
「真失禮啊。好不容易見面,第一句就講這個?」
艾兒雙手抱著腦袋,一臉懊惱地說:
「我可是跟梅露保證過,一定會讓她跟勇者碰面的。拜託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啊。」
「是不是幻覺都無所謂吧?」伊娃說。
「才不好!北方精靈的詛咒還……」
說到一半,艾兒像是想起什麼,默默嘆了口氣,說:
「嘛,林佑樹應該會有辦法吧?畢竟那傢伙總是一堆鬼點子。」
伊娃面露苦笑,既像羨慕,也有點開心。
「如何?劍聖還是寶刀未老?」
「超──強!」
艾兒張開雙手,就像在形容劍聖的實力。但是下一秒,艾兒又露出落寞的表情,說道:
「不過,小哈看起來還沒使出全力的樣子。」
「哦?」
「即使小哈沒有聖劍,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沒想到會從妳口中聽到這種話。」
「哈哈……」
艾兒抓了抓頭,一臉尷尬地。
「我甚至覺得……有點對不起小哈。」
伊娃眨了眨眼,問道:「怎麼說?」
「我自以為最能夠對『強大卻孤獨』產生共鳴,結果在跟小哈戰鬥後我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想起過去和現在的同伴,艾兒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很喜歡大家──梅露、亞莉絲塔、林佑樹、阿卡德、蘇爾娜,甚至芙蕾婭女神。」
「不知為何,孤僻的我總是會被一群人包圍,並不覺得孤獨。」
「但是或許真有這麼一條線,不是用人類或精靈,獸人或不死族劃分,而是用更絕對的方式來區分。」
艾兒深吸口氣,像是想起什麼,說道:
「就像神明和人類那樣。」
「神明會聆聽人們祈禱,給予虔誠的人們祝福,但是神明並不會渴望人類理解自己。」
「歷經修練的肉體、畢生積累的技術、千錘百煉的奧義,即興發揮的想像力和爆發力,我已經把畢生所學全都展現出來,希望將這一切傳達給小哈。」
艾兒看著自己的右手,微笑說:
「真痛快啊。」
看著艾兒臉上幸福的表情,伊娃不禁皺眉。
「但是,我的實力不足以讓小哈展現他的全部。關於這點,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他。」
這時,伊娃終於嘆了口氣,苦笑說:
「聽得我都不禁嫉妒起來了。不過既然妳覺得滿足,不就夠了嗎?」
「滿足……嗎?」
艾兒瞇起紫色雙眼,苦笑說:
「如果並肩作戰的人當中有妳在的話,我應該會感到滿足吧。」
伊娃眨了眨眼,臉頰泛紅,困擾地乾笑說:「哈、哈……」
「總而言之,殺死我的不是時間或是王宮貴族的繁文縟節,而是比我強的傢伙真是太好了。」
「艾兒殿下莫非是古代英雄豪傑不成?」
艾兒猛然回頭,發現熟悉的高大男精靈站在背後,那人有著一頭金色長髮綁成馬尾,身上難得穿著正式的黑色貴族套裝。
「居然把劍聖比喻為神明也太誇張了!」
站在阿卡德身邊的是金色雙眼、灰色長捲髮披在肩上,穿著黑色露肩禮服的碧西卡。
只見碧西卡瞇起金色雙眼,對艾兒露出鬼臉。
「少、少囉唆!偶爾讓我感性一下會死喔?」
隨著艾兒滿臉通紅的反駁,周圍的熟人們都笑了起來。
看著認識的人們陸陸續續出現在眼前,一個小小的念頭逐漸在艾兒的心中扎根。
──希望這一切並不是幻覺。
(完)
2023/10/27
獅子&雷格(因該)
P.S 次回,艾兒之死(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