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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十八章

胖雪豹 | 2024-02-09 13:47:11 | 巴幣 36 | 人氣 474


  夜晚,吉娜躺在陌生的床上,她側躺著將大半的空間留給賽莉亞與瑪特蕾雅,最為高大的她反而只占據了床腳。
  在無光的黑夜,吉娜依舊醒著。這裡是村姑家的客房,裡面唯一的一張床給了三人共眠的機會,可是吉娜壓根睡不著。血紅的眼眸望著眼前的稚嫩臉龐,吉娜面前的瑪特蕾雅在熟睡時毫無防備,看著就不像是長途旅行過的人。
  在陌生人家中,自己怎麼可能睡得不省人事?吉娜早有這種習慣了。
  此刻的吉娜,臉上毫無笑容,她的目光與視線十分地冰冷。在爬起身子後,吉娜坐在床上掃視房間風景,簡單樸實的木頭家具與老家沒有太大差別,這令吉娜有幾分懷念家園。
  然而吉娜回首望去時,在窗外她只看見陰冷的森林,沒有家鄉的小麥田與風車,她離家鄉太遠了。縱使離開家鄉是自己的選擇,為了成為騎士保護家鄉也是自己的覺悟,可幾年下來……自己能是見習騎士,想至此吉娜難免有些心涼。
  七邱城,那裡本沒有騎士駐守,因為是一座鄉下城邦,由一個子爵所管理的小領地,本就只有少許士兵駐守。但是七邱城也沒有處在完全的安泰中,有盜賊,有魔獸……吉娜想起小時候熟識的衛兵大哥,每早都精神地與自己打招呼,還幫助自己務農,他也死在盜賊手上。
  就是因為衛兵大哥的事情,吉娜才覺得七邱城必須要有騎士,而她作為魔族天生就生強體壯,這讓她選擇了讓自己成為騎士。做出決定時,家鄉的人歡送著自己,如今他們要知道自己沒能成為騎士,不知會做何感想?
  想到這,吉娜在無人醒著的夜晚嘆息。感到厭煩後吉娜選擇出門吹吹冷風,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踏下床板,走出了陰冷的房間前往戶外。
  剛走出木屋外,迎面吹來了一陣樹林的寒風,縱使吉娜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布衣,刻在魔族血底的耐寒依舊讓她不感到寒冷。在吉娜眼前的是一座陰鬱的森林,一旁還有村姑用來維持生計的藥草園與果園。
  看見果園與藥草園後,吉娜忍不住蹲下觀察著狀況,順勢伸手抓了幾隻害蟲起來。吉娜用手將害蟲碾碎,然後用一條破布將碾碎後的屍骸包裹住,接連搖晃並用手搓揉擠碎成粉,那怕雙手變的骯髒無比她也感到無所謂。
  搓了幾十分鐘後害蟲成了一包略有碎塊的粉狀物,吉娜將它撒回田園裡面,曾經的昆蟲轉眼成了屍骸、又成了滋養土地的養分。透過養分植物與土地又能蓬勃生長,戰爭後死去的人們也會同樣地被土地吸收。
  吉娜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像這樣回歸塵土,只是……在這之前自己能否實現理想?
  看著骯髒的手,吉娜想到了家鄉,在那裡工作沒有可能不弄髒手,但它不是被人類的鮮血弄髒的,而是被泥土與昆蟲的屍骸弄髒的。
  種田就是在與許多生物交戰,會有來偷吃的動物,還有大量寄居在田園裡面的昆蟲。用手抓害蟲效益極差且治標不治本,現在自己所做的事情便是如此。
  這就與自己開始旅行尋找事蹟成為騎士一樣,是個治標不治本的狀態,她只要貴族否定了她,無論她如何努力掙扎都沒有意義,吉娜並不是不懂。
  在小田園裡面,吉娜深深嘆息,她回首望去,今夜是個無月的夜晚。
  忽然間,木門內傳出一陣橘橙色的火光,吉娜仔細望去,她看見瑪特蕾雅走出了屋子,兩人對視時眼裡都充滿了訝異。
  這也是瑪特蕾雅第一次看見吉娜露出了憂鬱的眼神與冰冷的面貌,可瑪特蕾雅並不曉得,自己的臉上也失去了許多笑顏。
  「啊……妳醒了啊?」吉娜抬手搔著後腦杓,她趕忙擠出了一副苦笑。
  「嗯……」瑪特蕾雅輕抿嘴唇,她點了下頭回覆。
  兩人簡短的對話後,忽然陷入了沉默。瑪特蕾雅不曉得自己該不該說,她漸漸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許多未曾聽聞的事情不斷傳入腦海,這讓她感到苦惱。吉娜則無法去闡述自己的苦痛,她也不想生為刻奧斯卻在王國出生,她的種群是魔族,可故鄉卻是人類的土地,這也讓她在周遭顯得格格不入。
  瑪特蕾雅的尖牙輕咬了嘴唇,她蹭著大腿扭扭捏捏地晃著尾巴,在無光的黑夜下她的火焰是最醒目的燈光,不知不覺間周遭多了許多鹿與飛蟲在圍觀。
  驚奇的火焰令吉娜不禁開始注視了起來,她感覺到瑪特蕾雅的尾巴火焰猶如家鄉的田野在夕陽下的色彩,可是吉娜不會繪畫無法紀錄,也沒有能組織出適合誇讚她的言語。
  好美啊。吉娜僅能那麼想,她不像是賽莉亞一樣擁有豐富的詞彙可以描述這片風景,因為她從沒有受過那樣的教育,而那也是吉娜所想不到的世界。
  瑪特蕾雅伸手,一隻橘色羽翼的蝴蝶停在了她的指尖上,當下瑪特蕾雅的視線集中成了鬥雞眼,她緊盯著眼前的蝴蝶感到新奇。這種蝴蝶是瑪特蕾雅未曾見過的,這令她感到有些興奮。
  又不同於瑪特蕾雅,吉娜分不出生物之間的細微差別,她僅是覺得瑪特蕾雅的表情有趣,而稍稍笑了下。
  「瑪特蕾雅,妳喜歡動物嗎?」吉娜靦腆地笑著問道。
  「喜歡!」面對忽然的問題,瑪特蕾雅絲毫沒有猶豫,她露出了璀璨地笑顏答覆,話語和表情中更是沒有絲毫虛情假意。當然,吉娜也知道,瑪特蕾雅連虛情假意都還沒能學會與理解吧。
  「我的老家呀,有養非常多的動物,像是奶牛、奶羊、綿羊、豬還有狗之類的……妳一定會喜歡那裡的。」吉娜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起那邊的景色,她總能記得一座小山丘與大樹,以及站在上方能望見的小麥田,以及遠處山坡上放牧的牛羊們。
  想到家鄉的風景,吉娜是有幾分懷念,雖說正在準備回家鄉的路上,可沿途還要被傭兵追殺……又要輾轉途經好幾座城市,這對吉娜來說也是十足艱辛的。
  於是吉娜的懷念之色中,同樣有幾分憂愁。
  「我期待著!」瑪特蕾雅則單純地笑著,她還沒能想到接下來的路途更加艱辛,又因為吉娜的笑顏暫時忘了賽莉亞所說的里蘭之事。
  看見她如此單純,吉娜反而輕咬了一下嘴唇,她不知道把瑪特蕾雅帶離理想鄉是否是正確的選擇了。
  外面的大地並不美滿,一個人的力量也十分有限,迫於無奈很多人只能做出不如願的選擇,然後不滿地離世……吉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明天就會死,因為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單單想到這,吉娜稍微想到了紅的臉龐,吉娜的笑容變有些逞強了。
  當然,吉娜知道自己必須前進,現在只有她能完成這個任務。
  「瑪特蕾雅,我們明天就要出發前往里蘭,今晚妳要不要多睡些?」吉娜抬首綻放笑顏問著,而這副笑顏是她最深的勉強。
  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幸福地笑著,那個人肯定不正常。吉娜如此想過。
  「吉娜不睡嗎?」瑪特蕾雅此刻好奇地湊往吉娜身旁,她在意地看著對方的眼眸。
  「這……」頓時間,吉娜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因為她並不想睡得太深。
  吉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看見抹開的昆蟲屍骸她的眼睛瞪大,她想起剛剛自己用手搔了後腦杓,剎那間吉娜臉色鐵青……她能想到,昆蟲屍骸與昆蟲汁沾上了頭髮。
  「啊啊啊啊——!我要去洗澡!」吉娜驚聲尖叫,她跳起身子朝遠處的小溪跑去,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森林中……
  瑪特蕾雅當下嚇到了,她望著吉娜的背影遠處,還在頭髮上看見了一抹黑色的不明物體。
  吉娜一離去,瑪特蕾雅不禁孤寂地站在木屋前,她的尾巴輕輕搖擺,耳朵感受著自然的風帶來的波動。森林內的每個聲音在瑪特蕾雅耳中都十分清晰,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這幾天所走的距離相當之長,瑪特蕾雅不禁想著此地距離家鄉的距離。
  想到了家鄉,瑪特蕾雅看著眼前的樹幹,她想像著自己的親生父母。
  從沒見過親生父母的瑪特蕾雅對他們沒有懷念,只是有一點好奇,他們是什麼樣的瑪爾托斯?
  喧囂的森林沒有給予瑪特蕾雅任何回答,僅有蟲鳴與狼嚎組成的歌曲在她的耳中迴盪,牠們所歌頌的一切盡是喜悅。曾經在理想鄉的瑪特蕾雅,與牠們一同歌頌喜悅,如今她卻沒能一起歌頌。
  喜悅究竟何在?幸福又在何方?瑪特蕾雅陷入了一陣沉思。
  當風揚起了她的長髮,她回首望去——吉娜滿頭水花地跑了回來,披頭散髮的她脫去了上半身的衣服,用衣服當成抹布擦拭著濕潤的頭髮,上裸的吉娜也才讓瑪特蕾雅意識到身體的差距。
  「我以為妳會先去睡覺,沒想到還醒著呢。」吉娜的表情有幾分詫異,但她的嘴角卻透露出她有幾分高興。同時她不斷用衣服替頭髮擦拭水珠,絲毫不在意瑪特蕾雅正看著她的半裸身子。
  瑪特蕾雅不禁回憶了一下,她記得瑪莉娜奶奶說過羞恥心這一詞彙,但瑪特蕾雅最終還是沒搞明白那個意思,不過說的情景與現在很像。
  「哈哈……我是不會害羞的,旅行久了是無法去在意羞恥與否的,甚至還會找個草叢如廁,戰爭時期就更是如此了。」吉娜咧嘴苦笑,事實上她也不喜歡這樣,僅是她明白……有些時候是沒得選擇的。
  聽聞吉娜所言,瑪特蕾雅又是更是困惑了,一切都與她想的差太多了。
  但是吉娜並沒有繼續過問或是答覆,至少瑪特蕾雅沒有追問下,她並不知道瑪特蕾雅的後續想法,她僅是轉身走往木屋,準備開始打理狀態面對明天開始的漫漫長路。
  瑪特蕾雅則目視著她的背影,然後在火焰的餘暉中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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