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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十六章

胖雪豹 | 2024-02-05 07:54:32 | 巴幣 36 | 人氣 379


  「賽莉亞,那是什麼?」瑪特蕾雅注視著賽莉亞的下腹,幾乎把對方的下半身窺探了遍。
  「這個?啊……」賽莉亞比起害羞,她更先對瑪特蕾雅的疑惑感到在意。
  當賽莉亞低頭望去,她想起了下腹部還有個紋印,這時賽莉亞的半精靈耳朵抖了好幾下,她順著想起上次一起洗澡正巧下半身被遮住,這還是瑪特蕾雅第一次看見這個紋印。
  想到這裡,賽莉亞略感有些歡喜,她知道自己又能說故事了。
  「瑪特蕾雅,妳聽過精靈族嗎?」賽莉亞將手撐在腰際,她大方地站在瑪特蕾雅眼前綻放笑顏,彷彿暴露了全身的秘密也沒有關係。一般人看見此景都會感到害羞,可瑪特蕾雅僅是困惑了一陣。她問:「住在大樹裡面的一族嗎?」
  「那是個偏頗的印象,事實上精靈族有許多部族,每個部族生活的方式又不太一樣,共同的特徵只有長耳朵與漫長的壽命。而我則是精靈族與人類一起生下的孩子,一般被稱為半精靈的存在,精靈們如此稱呼我們——『托托。』意思是雜種。」賽莉亞伸手摸著胸口,濕潤的胸口有幾分熱度,她感受著自己的心跳,其中卻沒有精靈族該有的魔力脈動。
  「托托……因為混血了,所以是雜種嗎?那我……」瑪特蕾雅看著自己的手掌,她感到了困惑。
  如果說瑪爾托斯是龍族與妖精族的孩子,這不也與半精靈是十分相似的存在嗎?自己是所謂的雜種嗎?瑪特蕾雅的腦內閃過了一絲困惑,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種事情。
  「何必去在意那些他人給予自己的定義呢?混血不能代表什麼的。托托這種說法不過是他們自許偉大而去歧視他者所用的話語,類似於吃過的麵包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的這種說法……只是個自以為活得久的人會說的話。」賽莉亞朝一旁攤手,她滿臉自信地笑著,眼神還略帶一絲對精靈族的諷刺。
  「不必在意他人給予自己的定義嗎……我……」瑪特蕾雅陷入了一陣更深的困惑。
  瑪特蕾雅沒能理解賽莉亞的意思,因為她從小就不像賽莉亞受到了制式的教育,也不曾像是賽莉亞受到過諸多要求,更沒有像賽莉亞一樣從一切解放出來的快感。
  他們倆終究是不同人,瑪特蕾雅尚無法理解賽莉亞的感受,但是賽莉亞並不感到意外,她僅是淡淡地一笑。
  「那就不要去想吧,時候到了妳自然會明白。說回本來的話題,精靈族是個自視甚高的族群,他們一般是看不起其他種族的存在,本是不會與其他人交合並生下孩子的。」賽莉亞深深嘆息,她挪開了雙手,大咧咧地走去一旁的沙發上入座,大開著雙腿的她坐姿顯得十分邋遢。
  視線追著賽莉亞時,瑪特蕾雅感覺自己看見了有些羞恥的地方,這時她的臉龐才略顯紅潤。
  「我的母親是個精靈族,她在我出生後人就消失了,我父親說母親是他買來生孩子的工具,目的是創造魔法超級厲害的繼承人,結果呢——我什麼厲害的魔法才能都沒有,還不是個能夠繼承家業的男性,所以父親根本不愛我,我成了家裡的累贅。這個紋印,則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物品。」賽莉亞低頭看著自己的下腹部,還伸手輕觸了紋印,炙熱的觸感讓她感到有些疼痛。
  「它——有什麼涵義嗎?」瑪特蕾雅走上前,她盯著賽莉亞的下腹,眼中滿是好奇與在意。
  「代表我是個汙穢,令人嫌惡的存在。」賽莉亞感受著指尖的溫熱,她的雙眼多了一絲孤寂,陰沉的聲音在房間內迴盪時一切顯得格外寒冷。
  坐在沙發上的賽莉亞剛說完話,她便深深嘆息,扭頭望向窗邊。在陰鬱的夜色中,賽莉亞看見的是與老家一樣無光的黑夜,與老宅一樣被圍繞在蟲鳴之中。
  被隔離的森林公主,說的也許是自己,賽莉亞自嘲地想著。
  「……汙穢。」瑪特蕾雅陷入了沉思,她不是第一次聽聞這個詞。
  瑪特蕾雅感覺自己離開理想鄉之後,到處都聽得見汙穢、骯髒、野蠻等詞彙被用來形容人,可實際上被用來形容的對象並非壞人,為此瑪特蕾雅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用意。
  回過頭去的賽莉亞,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瑪特蕾雅緊繃的神色,還看見她的尾巴因為不滿而在地面上磨蹭。賽莉亞淡淡地一笑,她也曾想過自己為何要被稱為汙穢的人,可仔細一想一切又合理地讓自己反駁不了。
  「瑪特蕾雅,妳知道嗎?我的母親不是自願生下我的,而是被父親買下,被迫生下我的樣子。為此我的母親痛恨我,嫌惡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把我稱為污穢與骯髒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寬慰吧。所以……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地無可奈何。」賽莉亞冰冷地述說著。
  說完,賽莉亞輕吐出了口中的怨氣,隨後她抬頭看著掛在房頂的燈架,燃燒的蠟燭光線在她眼中有幾分夢幻。蠟燭的火光是家的溫暖,可賽莉亞從沒感覺過家是溫暖的,她只感覺到冰冷與黑暗。
  「家……是那樣悽慘與無情的存在嗎?」瑪特蕾雅抬頭望去,她看著窗外逐漸亮起的天空,與身影逐漸被旭日照亮的賽莉亞。
  「或許是,也許不是。」賽莉亞模糊地回答,矛盾的說法下她的手指輕輕顫抖著。
  賽莉亞自己也不明白,對其他人來說家的樣子是什麼,因此賽莉亞無法去回答瑪特蕾雅的話語。她僅是不想再去深思這些問題,便站起身子來走往曬衣服的地方,準備穿回自己慣用的衣裝。
  眼看賽莉亞離去,瑪特蕾雅嚥了口口水,隨後轉身朝遲遲沒有從浴池走出來的吉娜走去——穿過了走廊與小房間後,瑪特蕾雅來到了一個人造的小湖邊,小湖是由地下水脈打撈而上造就的,周遭被建造成了一個小浴池。
  在升起的日光中,瑪特蕾雅看見吉娜正站在浴池中央,她的白髮隨風飄揚,稍顯高大的身姿與尖角在日光下顯得十分醒目。看著吉娜的背影,瑪特蕾雅站在不遠處愣了會,除了對方的身材相比起自己與賽莉亞顯得豐美的多之外,最讓瑪特蕾雅驚嘆的是吉娜的背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痕。
  「吉娜,妳受過很多傷嗎?」瑪特蕾雅過了一會出聲問道,在風的吹撫下她的裙襬被濺起的水花沾濕。
  「是瑪特蕾雅啊……」吉娜沒有立刻答覆問題,她僅是回首望向瑪特蕾雅,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口中說著與問話毫不相關的回應。
  在水的倒影中,瑪特蕾雅感覺水是血紅的,吉娜所浸泡的水染滿了鮮血,自己的腳邊也有一些血液順著滾下。然而瑪特蕾雅眨了下眼睛,一切還是美麗的湖面與日光,吉娜也在自己面前綻放著微笑。
  「吉娜,騎士是什麼樣的職業?」瑪特蕾雅蹲下身子,她伸手捧起一縷湖水時問著,在手中的水面中她看見了自己的面孔,臉中有幾分憂愁。
  「保護人的職業,只是……更多時候騎士是為了戰爭而存在的。」吉娜用笑顏回答,對她來說這都是早已習慣的事物。
  在騎士學院畢業前,她總要上過那麼幾次前線,那怕只是與盜賊或反抗集團的交戰,她仍去過前線。不管是同伴還是敵人的屍骸都要踏過,不考慮感性,只用最合理的方式戰勝對手,事實上吉娜並不喜歡這一切。
  吉娜喜愛的僅是捨己為人,擊強扶弱的騎士精神,而不喜歡燒殺如掠,可實際上騎士更常做的是後者。
  過去的吉娜並不曾想到,如今所看的與當年所想的截然不同,更別說身為刻奧斯的自己依舊無法成為正規騎士這件事情了。
  在吉娜的笑臉中,她將一切掩埋了起來。
  「戰爭……像是什麼?」瑪特蕾雅困惑地抬頭看著吉娜。
  此刻的瑪特蕾雅感覺成熟了一些,卻又欠缺了許多必需的知識與想法,她像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連戰爭都不知道,望著吉娜時她眼底滿是不解。更別提,對於瑪爾托斯們而言,戰爭是不存在的事物。
  瑪爾托斯只為歌頌龍詩而生,只為漫漫長路而生,為旅途而走而活,戰爭對他們而言沒有存在的必要。一如他們的父母輩,龍與妖精從來沒有戰爭,他們雖為世界的主人,卻只是平等地享受著一切,但是那段黃金時光早已不付存在,也不為人知。
  對如今的瑪爾托斯而言,她什麼都不理解,這也是瑪特蕾雅的現況。
  「戰爭嗎……就是為了少數人的利益而戰,讓多數人去留血去死,但是人們不去爭奪也不會獲得幸福,只會遭受更慘的對待。今日,只要人們還沒有放下對彼此的歧見與執迷不悟,也許戰爭就會一直存在,一直流血下去吧。」吉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比起家庭,比起其他的事情,曾看過戰場的吉娜對此感觸比任何一件事情都深,本不善於言語的她都說出了像是紅會說的話。
  吉娜回想起來,她有不少同學就是在鍛鍊過程中喪命,或是在前線實戰中遭到殺害,自己也常常面臨九死一生的局面。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至今還刻在她的心底,為此遇見涅爾瓦的時候,吉娜能感覺到大腿都在發抖。
  想起當時的局面,吉娜對紅有些佩服,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冷靜地應戰,並觀察起周遭的所有狀況。果然——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吉娜不禁為此苦笑。
  「吉娜也習慣了殺人嗎?」瑪特蕾雅忽然地開口,這一個問題猶如一把穿雲箭般射穿了吉娜的心靈。
  吉娜的瞳孔放大,這句話對吉娜來說有些恐怖。
  常人都知道,殺人是不對的,不管是宗教還是律法都將殺人視作一種罪刑。但是人們卻常常下手殺人,無論是盜賊搶劫殺人,還是騎士在戰爭中殺死敵人,或是冒險者為求生存殺死外人……
  殺人在世界上早已無處不見,本該被視為罪惡,可吉娜知道自己無形中適應了一切,又接受了這種不合理的罪。
  想至此,吉娜仍然揚起嘴角笑了幾聲,笑是她唯一選擇面對的手段,因為哭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吉娜?」瑪特蕾雅聽聞笑聲時感到了困惑,她歪過頭好奇地看著吉娜。
  可下一瞬間瑪特蕾雅看見吉娜起跳躍出水面,她在短短地一瞬間跑到了瑪特蕾雅的面前,張開雙臂的她用濕潤地身子抱住了瑪特蕾雅,身子撞擊的瞬間瑪特蕾雅在吉娜的胸前感覺到一陣柔軟觸感,隨後被沖擊順著推倒於地面上。
  嘩!一陣水花揚起,瑪特蕾雅反應過來時已經倒在了地面上,吉娜坐在她身上大笑著。
  「吉……吉娜!?」瑪特蕾雅慌張地耳朵炸毛。
  「啊哈哈哈——是啊!或許我是習慣了,也接受了。不過……那些事情沒有如此重要,不值得我們抓著它不放!我們待會還要想辦法來找吃的,這才是最重要的,對吧?」吉娜滿臉笑意地朝瑪特蕾雅說道,她還伸出了雙手輕揉瑪特蕾雅的臉頰。
  向上看去的瑪特蕾雅迎面曙光,在光輝下沾滿了水珠的白色長髮閃耀如珍珠,吉娜的紅色眼眸更是美如紅寶石,她的笑容僅有單純的愉快與善良。此景令瑪特蕾雅愣了一會,可她很快跟著笑了出來。
  這時瑪特蕾雅稍稍明白了吉娜的意思,與其把事情放在遙遠的將來或是早已逝去的過往,不如向前進。
  兩人在與池邊放聲笑著,於曙光下濕潤地身子格外的溫暖,可惜——這個瞬間只記錄在了兩人的腦海中。
  瑪特蕾雅尚沒有想到,當今有朝一日也將成為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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