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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望— 15

Asterio | 2023-03-22 12:28:07 | 巴幣 32 | 人氣 116





燈光昏暗的客廳裡,頭兒正對橫條紋,兩人坐在牛皮沙發,兩名女孩則是聽從父親的話回到樓上的房裡乖乖等候。
「襲擊獨島的……是你對嗎?」橫條紋泡了杯咖啡牛奶給頭兒,同時盛了一小盤起司與鹹餅乾。
頭兒手握槍,任務中不打算吃喝。「你知道獨島的事?」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認定管理部會封鎖消息也很正常,他們的確防堵外洩,不過……做我這行,情報是命,我多少也有聽取風聲的管道。」橫條紋逕自喝起咖啡牛奶:「我知道你懷疑我,但我等著天很久了,我會全盤托出,交出手邊所有文件,只要——」
「——保護你的女兒?」
他彷彿早就想好一切:「全新護照、政治庇護、瑞士永久居留證,不得引渡。讓我的孩子們從人間蒸發,讓她們開始新生活。」
「你怎麼就認定我會接受條件?」
「因為我知道的情報,手裡有的資料……會破壞整個社會。」橫條紋面漸蒼白,下意識嚥口水,舔舔乾燥的嘴唇:「那些客戶……一個個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社經地位極高,身兼國家重職的要角,不分黑道白道……說實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FBI,但我知道敢血洗整個獨島的人,後台必定深不可測。我,以及我的情報——不管你的雇主想拿來幹嘛——多少都有入手的價值,不是嗎?
「我怎麼確定你不是唬弄我?」
橫條紋向前傾:「你不知道,你只能相信我。」
頭兒冷笑,搖搖頭,不見動搖。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甚至你的雇主是誰,但我亮底牌了,你怎麼說?
「如果我拒絕呢?」
橫條紋若有所思搖搖頭:「我會被管理部凌遲處決,我的女兒會被當成性奴好幾年,不斷懷孕與墮胎,直到不再具有任何性吸引力……賤價賣給東南亞的人口販,隨便嫁給當地某個出得起錢的老頭。你的話,我不知道,丟掉飯碗?」
白貂的聲音傳入:「頭兒,你信這傢伙嗎?」
「不重要吧。」棕狼插話:「反正任務就是把他帶走,管他是不是真的。」
「這倒也是。」白貂同意。「頭兒,不管你怎麼做,小心點,我這位置很難給予支援。」
頭兒自己心裡有數,依舊保持警戒:「文件呢?」
橫條紋點頭,一跛一跛離席,回來時手上多了個口袋型電子筆記本,頭兒注意到上頭沒有任何網路接口,就憑這點,他稍微傾向相信對方。
「這裡頭……每一筆交易、每一位客戶……時間、地點、金額、人數……接手人、中間商、佣金、回扣……海陸、空港……我能記下來的全都在這了。不接網路,不受駭入。」橫條紋雙手緊握筆記本,手汗直流。
頭兒起身:「很好。」
「不檢查嗎?」對方提醒。
「不需要。」他伸手。
橫條紋縮手:「我的女兒……」
「你的兩個孩子,你的所有情報——還有你,都得跟我走。
橫條紋焦躁的眼神逐漸恢復平靜,他點點頭,將筆記本交給頭兒。
頭兒收妥:「好了,來談談手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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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娛樂室內的明亮日光下,我和孩子們圍成一圈,向他們朗讀大野狼與小紅帽的故事,劇情正好來到高潮,小紅帽與大野狼正在頂尖對決。
「這個,念作大野狼。」我指著圖畫書上的半狼人。「大.野.狼。」
「搭……噎……啷……?」一色跟著唸,發音小跑味,果然是歪果仁。
「……」雙葉瞪著我,根本沒開口。但我直覺她想說的是:「去死。」
「大……夜朗……」三咲的發音帶股法語味,眼神迷茫。
「噠一狼……」四音念得非常小聲,好似害怕犯錯。
「打野狼。」差一點,五月只差一點就念對了。不,某種程度上也是正確的。
「大野狼。」七瀨發音正確,果然是日本血統。
「噠啦啦?」十系子在唱歌?
「噠噠噠!」十一主激動指著大野狼:「噠噠噠噠!」孰不知自己已劇透。
「呼……」一十三早已睡到不省人事。
「大野狼呢,對小紅帽說:『眼睛大是為了看清楚妳呀!』」我翻到下一頁:「小紅帽驚覺有異,於是從籃子裡拿出AR15美國國民步槍,對著床上的大野狼一陣三發點放,噠噠噠!」
十一主跳上跳下:「噠噠噠!」
一色:「噠噠噠。」
三咲:「噠、噠、噠。」
四音:「噠噠……噠?」
五月:「噠噠噠噠!」
七瀨:「噠噠噠!」
「噠噠噠~好可愛呀!」玫兒一起噠噠噠。「不對!為什麼會有AV15歲步兵?小紅帽懂什麼三發點射!」
「是AR15步槍。」我糾正她。「這是小紅帽與大野狼,美國國際槍枝協會精裝修訂版,是大人與小孩在接觸槍枝前必讀的重要前導教育文本。」
「為什麼偏偏是美國步槍協會!?哪國的童話會有步槍啊!?」
「美國等於槍枝啊,Rozy,you understand?」
「不知道為什麼,聽聞You的假America口音讓妾身7PUPU。」
喂玫瑰,7PUPU不是英文好嗎?
「小紅帽除掉了大野狼,最後救出肚子裡半消化的奶奶,兩人合力扒了野狼的皮毛,拿到市場販賣,賺了錢給奶奶的左手裝了義肢,其後成立獨立武裝組織Diamond Dogs,製造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行走兵器Metal Gear。」
「Snaaaaaaaaake!!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玫兒哼起MGS的原聲帶。「為什麼奶奶最後變成了大頭目啊!!」
「這是小紅帽與大野狼,潛龍諜影年度最佳版。」
「剛剛說的美國國際槍枝協會精裝修訂版死去哪了!?」
我轉向孩子:「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光有武器是不夠的,光是除掉異己也不夠,不能讓他人消失得沒有意義,必須善用侵占的資源,連對方的分也一起活下去,懂了嗎?」
孩子們紛紛點頭。
玫兒雖然沒有眼睛但猛翻白眼:「妾身永久禁止汝跟孩子讀故事!!」
或許是錯覺,總覺得雙葉好像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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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機掃描橫條紋手上的裝置,將畫面回傳至厈的後勤分析部,棕狼從車上監看畫面:「分析部說可能要花點時間分析喔,這玩意兒看起來很棘手。」
「移除的話,距離爆炸會有多久的空檔?」頭兒詢問桌子另一頭的橫條紋。
「十五秒,每次管理部派人來保養時都會在十五秒內完成交換手續。」橫條紋接著:「不用算了,從解開扣環的瞬間開始算起,必定是來不及逃離爆炸半徑,院子裡也埋了一堆炸藥。而且……解開扣環也需要專門工具。」
「沒這玩意兒。」頭兒聳肩。
橫條紋嘆氣:「我還以為你們有備而來。」
「斷電呢?」頭兒提議。
「會爆炸。」
「讓裝置暫時短路?」
「還是會爆炸。」橫條紋強調:「聽我說,沒時間了,那些警衛要是不定時回報,管理部的人就會找上門,特別是這個敏感的時節。」
「不拆除裝置或擺平炸彈,就沒法把你活著弄出這裡。」
橫條紋走到牆邊,拿起室內對講機:「多娜,帶妹妹下來好嗎?對,拿爸爸房間抽屜的那個黑色包包。」
頭兒注意到異狀:「你不走了?」
「走不了……至少,不要拖累我的孩子。」橫條紋痛苦的眼神裡略帶一絲安慰。「不管管理部會怎麼對我,只要知道孩子平安無事,我怎樣都好。」
「你所謂的管理部,為何大費周章要你替他們做事?何不找個自願役?砸鈔票再灌毒奴役?」
橫條紋摸摸不存在的耳朵:「管理部要的是絕對控制,任何人都可以,我只是……剛好在錯的時間出現在錯的地點,就是命。再說了,我也不是聖人君子,幹過錯事,殺過人,罪有應得,但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再等下吧。」頭兒按下耳機:「棕狼,分析部有進展嗎?」
白貂插話:「頭兒,有動靜。」
「怎麼了?」
「從我這裡看過去,兩支隱匿部隊正朝你的方向前進,對方動作不快,但隊形很穩,而且開始在周邊部屬狙擊手了。」她調整倍鏡:「偷偷除掉狙擊手不難,但要不驚動地面部隊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來了。」橫條紋聽不見對話的內容,但他從頭兒的細微表情變化嗅到些許麻煩。「你必須保護我女兒。」
多娜和妹妹從下樓,兩人除了後背包外,沒帶其他行囊。多娜緊緊握住妹妹年幼的手,神情堅定,知悉頭兒手握武器也不見退縮。「爸,我們要離開了嗎?」她問。
「對,不過,妳先跟妹妹走,爸爸等下就跟上。」橫條紋安撫兩人,上前拍肩。
「頭兒,現在不走,等等會很基情四射。」棕狼回報無人機的畫面。「我看到鐵撬,他在布陣了。我有個提議,我先接小妹妹們遠離交戰區,你們想辦法弄掉手環,躲好躲滿,拖住對手,那間房子看起來滿好防禦的……然後,再看分析部怎麼說,如何?」
頭兒思索一會:「白貂,妳覺得行嗎?」
「看起來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白貂倒出袋子裡所有彈匣,排整齊:「撤出非相關人士,處理優先事項,盡可能爭取時間。我可以試著引走對方注意,不過成功率不高。」
「好,就這麼辦。」頭兒轉向三人:「孩子們先撤離。」
多娜反對:「我不會丟下父親不管。」
「看得出來妳不會。」他靠近孩子,直視那澄澈不屈的雙眼:「抱歉。」
「幹嘛道歉?」她察覺有異。
「這會有點痛。」頭兒調整電壓,以電擊手環擊暈兩人。還來不及喊叫,兩個孩子雙雙倒下,頭兒和橫條紋扶住女孩,橫條紋的表情從些許憤怒快速轉換成無奈與接納。
「謝謝。」橫條紋苦笑。
頭兒只是點點頭。
「棕狼,來接孩子,把車開到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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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聽見金屬門開啟的嘎嘎聲,馬上扯開乾燥的喉嚨大吼:「終於來了,快點給我鬆綁,拿水來,渴死我是有什麼用?」
開門入內,我關上背後的鐵門,快步走向他,順手拿起旁邊烤得熾熱的烙鐵棒。
胡安驚呼:「你幹嘛——呃,呀啊啊啊啊啊啊!!」
灼熱烈紅的鐵棒頂部的小片平面一黏上他隆起的肥胖腹部,高溫便瞬間沸騰表層皮膚,將表皮烤得又紅又黑,滋滋作響,小小的房內頓時瀰漫烤肉味,隨著熾熱向下侵蝕,真皮層與皮下組織也跟著熟透,許多小水泡在周邊形成,擴大,然後破裂,流出細胞液。我抽回鐵棒,一大塊烤到焦化的表皮黏在鐵片上,後頭黏著好幾公分長的軟爛皮質,留下一個拳頭大的開放性血紅傷口,沸騰的血液與焦黑的肌肉纖維彼此交織。
「嘎……咳咳……啊啊啊……啊……!」胡安猛力乾咳,滿嘴的口水橫溢四流,吐出大量胃酸,過度疼痛使他難以發聲而喑喑作嘔,身體受到過度驚嚇,本能性地抽搐顫抖。
我將鐵棒放回火爐旁,烤上個幾分鐘,再回到胡安面前。
「等等……!停……!」他用盡力氣抬頭:「去他媽的……哈哈……哈哈……!到底是誰……誰雇你的?」
「誰雇我?」我在他面前蹲下,與他平視:「知道了,你又能怎樣?」
「兩倍……我給你兩倍……如何?」
我起身,看看紅透的金屬棒,衡量現況,然後拍拍他:「成交。」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胡安露出久違的笑容,放下心中大石,全身緊繃的肌群也得片刻鬆緩。
直到我將金屬棒貼上的另一邊的肚皮。
又一陣慘叫,又一陣烤肉香,又一陣嘔吐,又一陣抽搐。
這次他緩了好幾分鐘才再度開口:「為什麼……?」
「問得好。」我看看時間,走到門邊:「嗯,換馬雷先生了。說,你們果然是好朋友呢,畢竟,他也不斷問著為什麼。」
關上沉重的金屬門,讓胡安單獨享受等待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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