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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望— 21

Asterio | 2023-03-28 11:05:26 | 巴幣 132 | 人氣 124




身前背著一十三,身後背著十二寺,左手牽著十一主,右手推著三咲輪椅,後頭還有一群小鬼頭,我帶著孩子徒步走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遊憩。
「右看,左看,右看,左看。」我對孩子示範過馬路的基本操作,一群人跟著我的動作模仿,然後一同踏上斑馬線。「過馬路一定要走斑馬線,這樣就算被車撞,也能狠狠坑駕駛一筆,知道了嗎?」
三咲腿上的玫兒斜瞪我:「汝又教孩子什麼亂七八糟的知識啦!?」
「是實用的現實法則,人活在世,就是要懂得運用法律來欺凌他人。」
「過個馬路汝是要多流氓?」
過馬路的瞬間,一件奇妙的事發生了。
喔?
喔喔喔?
喔喔喔喔?
這群小鬼頭竟然,跳著過馬路,只踩在斑馬線上。
就像把柏油當成岩漿,白線則是石橋,一夥人小心翼翼只踩白線,盡可能不踏出線外。原本以為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有的強迫症,想不到這些孩子也一樣,又或者……是我誤解,其實只是赤子之心?
我們一同踏上白線,一同觀察間隔,一同抬腳,一同跨步。抵達彼端時,孩子又笑又叫,彷彿剛爬上富士山,不知怎地,我也感受到那股純粹的雀躍。
一到公園,我放孩子隨意玩樂,就像一群脫韁的哈士奇,他們爬上遊樂器材,溜下滑梯,在蹺蹺板上一上一下,就著鞦韆盪來盪去,你追我跑,沒多久便玩得不亦樂乎。
公園的另一角有個年老的身影,是田中先生,他坐在長椅上翻動報紙,據左鄰右舍傳言,是出了名的討厭小孩,總是板著一張臉,也沒孩子敢和他搭話。一群小毛頭嘻嘻鬧鬧,製造噪音,田中先生從報紙探出頭,眉頭緊鎖,臉上的皺紋看上去更加深刻了。
結集好動與好奇於一身的十一主當仁不讓,挺身而出,上前挑戰。她先是在田中先生身邊跑來跑去,嗯嗯,是在觀察對手吧?她左看右探,斜頭歪腦,穿過報紙防禦,瞧見田中先生的尊容,便嘻嘻哈哈跑回遊樂器旁,開心得撲上六花。
第一回合,田中先生獲勝。
田中先生聞風不驚,只是繼續閱讀新聞。
一朵凋花飄到三咲頭上,我替她捻起。
「Ah……」她似乎對落花很有興趣:「est-ce que je……peux l'avoir?」
我點點頭,將花交到她手上。她聞聞花香,專注觀察平滑的花瓣表面,然後將花朵戴在髮上。但不管她怎麼調整位置也固定不住落花,於是我用手指順順她的長髮,露出耳朵,將落花放在耳後的位置,陽光下,她看上去儼然就是體弱多病的貴族後代,說不定,只是說不定,系譜能回溯到某位法國女爵也說不準。
「好可愛呀~小三咲真的好可人呀~」三咲腿上的玫瑰盆栽發春中。
「我以為妳會介意人類把妳同族的屍體掛在身上。」
「啊啊啊不要提醒妾身啊!妾身不想注意到這個事實!!」
「嘛,我們人類也會把祖先的骨灰做成珠寶戴在身上就是了。」
「像是什麼?」
「像是項鍊或戒指,還有個專屬名稱,鑽石葬。」
「把老爸戴在手上……?可以施展必殺技『吃俺老爸一拳』!!」
「不只如此,出去約會,一親熱,整家族列祖列宗都在看。」
「人類有夠變態。」
「就是嘛。」
小孩子是很容易得寸進尺的生物,這回十一主拉著十系子,兩人一同爬上長椅,左右夾攻田中先生,看樣子是對報紙上的內容很有興趣。
「紙紙!」十一主邊爬邊看。
「紙紙!!」十系子邊看邊爬。
田中先生一開始無視兩個小寶,隨著兩小鬼頭靠近,他不安移動身體,最後收起報紙,拿起旁邊的枴杖,起身離開,走到稍微遠點的長椅繼續看。
第二回合,小毛頭獲勝。
小孩子是很鍥而不捨的生物,九堇、十系子、十一主三人組同時圍攻田中先生——之前就被其他事物吸引。幾隻烏鴉曬曬陽光取暖,順便在附近覓食,牠們跳下屋簷,飛到較低的草皮區,三人組好奇心爆炸,情緒激昂跑向烏鴉,鴉群馬上四散飛開,但似乎不是很怕人,只是稍微躲開,繼續覓食。
我有說過小孩是很鍥而不捨的生物嗎?三人組繼續追擊,伸手捕捉烏鴉,當然是不可能抓住,她們發出高亢的歡樂笑聲,鴉群似乎不是很高興,於是便飛到孩子抓不到的地方,於屋簷上跟住家陽台駐腳。
我上前鎮壓過動的小鬼頭:「好了,不要追烏鴉,牠們很聰明,會啄妳喔。」
「啄啄?不要!」九堇突然抱住我。
「壞壞不啄!」十系子跟十一主擋在九堇與烏鴉之間,張開雙臂,好像這樣就有實質作用一樣。
「去,去玩鞦韆。」我拍拍小鬼頭。三人組叫啊叫的跑到有溜滑梯的遊樂器材跳上跳下。年輕真好。
回到長椅就坐,我調整身上的背袋,前後都有小鬼頭的重量,肩膀跟頸部有五十肩的預感。一色站在長椅邊,看著孩子東跑西跑,盪來盪去,她隨時注意各單位動態,儼然就是代理媽媽,同時還懂得補位,替我看顧輪椅上的三咲。
我一屁股坐上長椅,用手背輕碰一色:「妳也去玩吧,不用顧忌,我來看就好。」
一色猶豫不決,看得出來她想玩,但又心有惦記。
「去玩就是了,我顧。」我再度伸出手——
一色突然拉住我伸出的手,握了好一會,笑了笑,然後跑去盪鞦韆。
看著嬉戲的孩子,很難想像她們曾經的經歷,那活蹦亂跳,嬉戲打鬧的樣子,就跟住宅區裡的任何孩子一樣天真。上午八點的冬季暖陽灑落草地,照亮天空,晨曦的清新空氣與深藍深空相互映襯,以悠閒清靜的公園作為背景,孩子們的身影與笑容作為主軸,加上悅耳的笑聲,就像一幅足以定義幸福的畫作。倘若精神力能夠凍結時間,我或許會將此刻永久封存。
西風悄悄颳起,我拉近三咲的輪椅,替她拉上保暖的風衣兜帽,從保溫瓶倒杯出門前剛煮好的熱紅茶,遞到她手上。
「tu bois en premier……」她回遞給我。
於是我先啜飲一小口,再交給她,三咲喜孜孜喝起紅茶,把頭靠上我的肩膀。
五、六個尖銳的生物訊號突然刺入腦袋,我回頭查看,是剛才那些烏鴉,這會兒好像正在等待時機出手復仇。
我以精神回話:「嘿,聽好,孩子不懂事,別生氣,你們不需要——」
「嘎嘎嘎嘎嘎——!!」
一群烏鴉同時飛來,他們分散滑翔,趁我壓低三咲時穿過防線,飛往正在蹺蹺板上雀躍遊樂的三人組。
所以說我最討厭會飛的敵人了。
我啟動精神力,侵入烏鴉的——
田中先生突然起身,一手揮舞拐杖,另一手揮動捲起的報紙,大聲斥喝:「去、去!去去去!」
幾隻烏鴉回過頭來攻擊他,只見田中先生經驗老道,從口袋拿出一包穀子,灑到遠方的草皮,鴉群飛回上空盤旋,查覺到穀子的個體先行前往覓食,沒多久其他烏鴉也跟著飛走,啄食稻穀,平息憤怒。
三人組這會跑到田中先生身旁,猶如幼犬,繞著他跑來跑去。
他老人家看上去不是很困擾,但快步離開公園,留下三個失落的小鬼頭。
幾分鐘後,田中先生再度回到公園,手上多了一只牛皮紙袋,他走到長椅邊,不消說,三人組馬上一擁而上。
田中先生默默打開紙袋,拿出糖果餅乾:「拿去吃,拿去拿去!」
吃了甜食的小孩就像拿到無敵星星的馬力歐,原本就夠失控,這下子庫巴也擋不住,繞著公園全力衝刺,還不時大喊最近學會的日語:「哇啊~謝謝謝謝~謝謝謝謝~哇啊~」
「謝謝,讓您費心了。」我向田中先生點點頭。
他上下打量我:「年輕人你……是大哥?」
「喔,呃,對。」
「唔……」他嚼嚼無牙的牙齦:「大家庭啊?小夥子了不起,拿去,你也吃,都拿去……那啥……分給……弟弟妹妹啊……」
「謝謝。」我接過袋子,讓一色分給其他人。「妳也吃,別都分掉了。」順便這麼提醒她。
我用精神力稍微看了田中先生,由於以前育兒過嚴,結果孩子都不回來看他,時間一久,看到鄰居的孩子不免觸景傷情,不知不覺板起面孔,嚇壞前來打招呼的小孩,街坊一傳,誤謬就成了事實。
眼下,三個小鬼頭在田中先生身旁繞來繞去,徘徊糾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人家原本緊繃的眉頭似乎稍稍放鬆了些。
/
仔細想想,九堇與六花很像,兩人都是剛醒來就活力十足,到處戳戳碰碰,還會跟其他人抱來抱去,滾來滾去,沒一會就跟十系子與十一主組成三人小隊,放任好奇心肆虐,到處騷擾其他孩子。說是騷擾,其實也就是跑到其他人面前,露出微笑與好奇大眼,然後跑走,不構成威脅。
當然,偶爾還會去激發那朵玫瑰的愛情慾。
九堇:「玫玫~!」
十系子:「玫玫~!」
十一主:「玫玫玫~!」
三個小鬼頭包圍玫瑰花,一起訴說愛語。
「喔喔喔喔喔喔!!太可愛啦!!妾身!妾身要不行了!!」那朵玫瑰這會看上去是真的要燒起來:「LOVE————————————!!」
然而,相對於其他孩子,七瀨的進度相對緩慢,雖然肉體上的傷痕不是很嚴重,但行為與精神卻非常冷漠,合理懷疑是解離症的自我感消失——為自我保護,腦袋將當事者抽離,造成情感解離,當事者情感麻木。
七瀨正透過落地窗觀看外頭的植物,我便從三樓拿來一架電子琴,默默坐到七瀨看得到的地方,然後彈奏簡單的「阿席達卡的傳說」,原本吵鬧的小鬼頭三人組這會突然靜了下來,紛紛回過頭,坐在我身旁專心聆聽。一色和三咲也放下手上的繪本,轉過身來聽琴聲。其他人也一一靠近,唯二的例外是雙葉,她還是坐在角落,四音則是從箱子探頭。
七瀨她回頭看了一眼音樂來源,便繼續凝視外頭的植物花草。
音樂、食物與平凡的日常都是常見的非藥物治療手段,對於各種精神病症都有相當不錯的效果,看孩子們專心聆聽曲子的反應,我很快便決定將音樂跟食物綁在一起——每次彈奏音樂,就給他們吃零食或正餐,藉此產生相輔相成的正向回饋。
孩子們臉上的表情不盡相同,曲目風格略為悽愴沉靜,較小的孩子反應略為平靜,偶爾左右晃動身體,心情一下子就冷靜下來。較為年長的一色他們則是心有所戚,很明顯能感受到音符變化所帶來的悲傷感,表情也略為憂傷。然而當音樂結束,所有孩子都露出了笑容,這大概是他們長久以來,甚至第一次聽聞現場奏樂吧?
原本以為音樂對七瀨沒有發揮作用,才把電子琴收回樓上沒多久,我便看見她一個人悄悄上樓,對著電子琴發呆。
「試試看?」我將插頭接入插座,隨便按下一個音鍵,Do。
七瀨沒多做回應,只是默默到我身旁,跟著按下按鍵,Do。
我繼續按鍵,Mi。
七瀨跟著按,Mi。
So。
So。
Si。
Si。
Do。
Do。
Do Mi So Si Do。
Do Mi So Si Do。
七瀨學得很快,只聽過一次就能在兩秒內完全彈對,這孩子應該有絕對音感。
就這樣,我和她四手彈奏這五個音符,不知不覺過了一小時。即使只是如此簡單的動作與音樂,七瀨確實進入了心流,她的心跳十分平靜,卻也慢慢與節奏同步,彷彿她便成了樂器與音樂本身。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微妙的表情變化——她認真得皺起眉頭,眼角泛淚,嘴角下垂,一心一意,全神貫注。
表情,比以往都更加嚴肅。
心情,比以往都更加雀躍。
心靈,蕩起應有的情緒波紋。
/
一天傍晚,我還在與廚房裡大量的食材格鬥時,雙葉很主動跑入浴室洗澡,看她這麼愛乾淨,我也是心有所慰。我專心做菜,背後背著一個小嬰兒,偶爾還要跟跑進來尖叫再跑出去的小鬼頭擊掌,才剛說完,幾個小毛頭又衝進來了。
九堇跑進來擊掌:「嘿!」
我也嘿。
十系子跑進來擊掌:「嘿!」
我再嘿。
十一主跑進來擊掌:「嘿!」
我就嘿。
在一旁幫忙的一色偷偷舉著手,不敢出聲,但看上去很想嘿。
我沖沖摸過魚肉的手,與她碰掌:「嘿。」
「嘿……!」一色露出了滿意又紅潤的笑臉。
如此忙碌而充實的行程下,一下子就是一小時。本來沉浸觀賞孩子嬉戲打鬧的玫兒這會有話要說。
「征神君~雙葉妹妹又洗很久了,汝該不會又又又又要說汝又又又又放她逃跑了吧?」
「當然不可能又又又又,只有又又又。」
「又又又……唔……三個又?可是明明只有逃跑兩次呀?」
我什麼也沒說,默默穿上外套,拜託孩子看家,關上門前剛好聽到玫兒的:「啊!原來如此!果然還是逃跑了啊,汝這大笨——!!」
不知為何,每次逃離玫兒的淫威,我的思緒總是回到「婚姻無用」這理論上,仔細想想,婚姻以法律為男男女女提供保障,鞏固雙方地位,可以共享資產,聯為親家。從早期的歷史來看,各部落族人可以透過婚姻合法使用彼此資源,壯大聲勢,提高生存率,減少外部威脅的力道,若能生下孩子,更能有效提升族與族的親密度。以生存的角度來說,人類這樣的社會性生物理當群聚,一同捕食,一同守夜,一同面對大自然的殘酷,跨過的險境越多,腦袋結構與化學物質就更加活耀,增進感情,也提升對彼此的依賴。
問題在於,人是嫉妒的生物。
嫉妒讓人面目可憎,仇外憎敵,一心一意只想把愛人占為己有,也因此為了不讓愛人有機會出軌,人們學會使用法律條文綁住另一半,如此一來,即便愛戀時的山盟海誓淪為戲言,對方也不敢隨意拈花惹草。甚至,還有另一種更強烈的版本——生子。一旦有了愛的結晶,即便對方心不在己,也必須為了孩子自我克制,甚至受迫重新學會愛上自己,可謂最終手段。
但不管事實如何,都跟不婚的我完全無關。
作為訓練腦袋思考的下酒菜倒是十分足夠。
我再度來到關東煮攤,雙葉坐在客座長凳上,呆呆盯著眼前的精緻木碗,裏頭裝了幾樣煮料,她不動聲色大口吸氣,默默吞嚥口水,小小年紀就很懂傲嬌。
她的眼角瞟中我的瞬間,身體短暫抖了一下:「……!?」作勢逃跑,但發現我動也不動,她停下動作。
「啊啊!小兄弟,別這樣!讓小妹妹喘口氣啊!」老闆好聲好氣。
我向前踏步,她就作勢閃人。
我向後退,她才坐回攤位。
於是,我退到河堤旁的橋墩邊,靜靜觀察雙葉,老闆發現她不懂用筷,不知從哪找到了根叉匙,放到木碗裡,比手畫腳要她趁熱吃。雙葉遠遠地看我一眼,然後才拿起餐具,攪動煮料,叉起一塊白蘿蔔,聞了又聞,放回碗裡,看看老闆,又看看我,就這樣重複好幾次。
「是不是……不喜歡我的料理呢?」老闆一臉困惑的模樣,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像不懂電子產品而不會哄孩子的爺爺。
幾分鐘過去,雙葉叉起一小塊白蘿蔔,小如黃豆,盯著上頭的粗糙紋路,張開小口,放入嘴裡。
老闆頻頻點頭,一股暖意湧上心:「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雙葉突然眉頭緊皺,整張臉擠成一團,雙唇緊閉,向下劃出不悅的弧度,兩行眼淚不受控制,從眼角與周邊淚腺奔流而出,她用手臂擦掉淚水,但怎麼也趕不上淚洪湧流的速度。
「哎呀!果然是哪裡不喜歡嗎?對不起啊,小妹妹!」老闆手忙腳亂拿出面紙。
雙葉叉起整塊白蘿蔔,塞入口中,也不管滲入口中的淚水,一口一口咀嚼,吸著鼻涕,左嚼右咬,吞下蘿蔔,叉起魚板,放入口中,和著淚水一起品嘗,吃下魚板,接著將碗中的煮料一一入喉,連湯也喝得一滴不剩。
老闆連忙安慰:「妹妹啊,不喜歡吃……別勉強,沒關係啊。」
「肯定不是討厭啦。」我走到攤位前。
……!」雙葉驚覺,猛然回頭,舉起小手就是握拳。
只見那隻小手定在空中,猶如時間暫停,動也不動,緊握的拳頭僵硬而發抖,出乎意料,雙葉始終未揮拳,而是決定放下手臂,轉回前方。當我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時,也沒有任何突發反應。
「小兄弟啊,妹妹都哭了,怎麼會不討厭呢?」
「不信我?那麻煩老闆再來一碗,也給我來一份一樣的,謝謝。」
老闆抓抓臉,歪歪頭,盛了兩份關東煮:「兩份關東煮上桌,久等了!」
我默默吃起油豆腐,不怎麼注意雙葉,她原先盯著我,發現我只顧著吃,沒多久也跟著吃起熱騰騰的竹輪。
老闆不發一語,好似放下心中的大石,默默露出溫暖的笑容,從後台拿出兩串烤雞肉:「嘿唷!本店招待,好吃免錢,不好吃也免錢!」
就這樣,我和雙葉在老闆的招待下吃得心滿意足,從頭到尾,她都擺出桀傲不遜,憤恨不平的一號表情,但眼淚從來沒停過。回家的路上,我走在前面,時不時向後回頭,她就跟在離我不到兩公尺的後方,每次回頭她都裝沒事,故意錯開視線。到家門口時,我推開門,站在一旁等她入內,雙葉沒抗拒,也沒請我吃拳頭,只是靜靜踏入玄關,踩入室內木板地,拿起腳上的浴室拖,交到我手上,便逕自小跑步回到客廳加入其他孩子的行列。
那是她最後一次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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