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七十七、繼承儀式
今天是如此的大吉之日。晴朗的天空、一望無際的湛藍景色。
「天氣好得連一朵雲都沒有啊……」
眼前突然揚起千百片白色的花瓣。
窗外底下的廣場上，群眾鼓譟、歡聲雷動，從他們的手中撒出了大量的白色花瓣。據說在場足足有二十萬人。
擠滿了帝國人民的廣場中央，有條已淨空的白色大道，從廣場門口一路接壤到皇宮主宮門口。而大道中央有座高台，有幾位神職人員站在那等待今日主角的到來。
「范德堡殿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房門口的僕人提醒道。
「啊，好，請帶路吧。」
「這邊請。」
走出了客房，我隨著僕人在錯綜複雜的皇宮內穿梭，最後下了樓梯，來到了宮門前的大廳。
一座極其奢華、寬廣的大廳。抬頭望向大廳上方，就吊了七盞巨大的魔水晶燈，燈的下方、大廳中央已有數人站至定位。
皇宮的僕人悄悄地帶我從側邊走過，來到某人旁。
「謝謝妳，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那人雖然穿得雍容華貴，卻虛心地向僕人道謝，並目送她離去。
「你穿得人模人樣，害我差點認不出你。」我向澤維爾皇子嘲諷。
「呵呵，畢竟我之前都是偷跑出來密會的，所以只能自己打理，就別要求那麼多了吧？」他瞇眼笑著。不對，他本來就沒在睜眼的。
遠方的鐘聲響起，澤維爾整了整衣領，說道：「保持三步距離，跟在我後方。」
我照做，隨著他走入剛才的皇宮大廳。大廳旁邊有些我沒怎麼見過的貴族，而中央則是一些熟悉的臉孔，是主要的皇族成員們──皇帝、二皇子還有三皇子。他們身後各有一名護衛，而我，則是一皇子澤維爾的皇室護衛。
我跟隨澤維爾走入中央的隊伍，站至定位。在我們後方，分別是二皇子與三皇子。
二皇子的右手依舊封著石膏、吊掛在胸口，之前被我折了到現在都還沒好。兩個皇子看到我都面露驚訝，但不敢出聲。
站在三皇子後方的亞當會長看見我，向我點點頭。
就如同計畫好的一樣，亞當會長會利用入學的資格來要脅三皇子，使自己來成為他的護衛。
而二皇子身後的護衛似乎只是一名加諾爾騎士團的騎士，全身穿著盔甲，看不清長相。
在澤維爾皇子前面的人，就順位來說，也就是皇帝的護衛。他穿著輕便的軟甲，頂著一頭向後散亂的酒紅色長髮，身形精瘦但身高大約有１８５公分以上，比澤維爾還高。然而，他右手握著的長槍垂直於地面後，甚至要比他更高出了不少，長槍的頂端有兩隻互相旋於槍尖的蛇，就如同他右肩上的徽章圖案。
那是拿索侯爵的家徽、拿索槍騎團的標誌，足以擔當皇帝之護衛的槍騎團團長、帝國之盾第四盾──伊瓦爾．波西。
他轉過頭來，如同惡人的長相露出了會把小孩嚇哭的駭人笑容：「唷！一皇子殿下來了啊！還有席亞小弟！」
澤維爾輕嘆了口氣，說道：「伊瓦爾，向我招呼可以，不過你跟席亞『應該』是沒那麼熟吧？」
第四盾露出想起什麼的表情：「喔！對欸，抱歉抱歉～初次見面！我叫伊瓦爾喔～席亞小弟！」
「明明是初次見面卻知道席亞的名字，你就不覺得怪嗎……」澤維爾吐槽道。
「啊哈哈……伊瓦爾不適合演戲，就別講話了吧。」我回覆。
伊瓦爾又想了想，然後笑道：「好像也是，那就晚點再聊啦～」
然後便轉了回去。
當然，他也是澤維爾安排的。
就在第四盾伊瓦爾的前方、也就是整個隊伍的前方，全帝國除了聖女大人以外，最位高權重的人總算到來。他披著紅色披風，擁腫的身軀穿金戴銀，混雜著白絲的黃髮上，頂著純金與寶石製成的皇冠。
他也是威脅了蘿絲的那人，神聖加諾爾帝國的皇帝──查爾斯十世。
外頭廣場開始響起了聖歌的聲音，宣告著，聖女的繼承儀式開始了。
漫長的等待結束了啊……
皇宮大門開啟，門外連綿的階梯下是廣場正中的白色大道，一路連接到中央高台，兩側擠滿無數民眾與飛揚白花。高台對面的白色大道則是一路直到廣場大門口，來自教會的馬車車隊已經停在那。
穿著白色盔甲的大群士兵從廣場大門走入，在他們正中央有一名黑髮青年騎著白色的馬，與周遭的教會士兵不同的是他的白衣上裝飾著一些紅色的絲綢，看來是地位較為特別的教會人員。
在他身後是一些教會的騎兵，接著入場的是皇帝的母親、現任聖女大人──聖女亞瑟蓮恩。她身著白色聖袍，上頭有羽毛般的絲帶隨風飄揚，頭上戴著白紗般的聖冠，騎在白馬上入場。
在教會的隊伍從廣場另一端入場時，我們的隊伍也開始向皇宮外走出。
由拿索槍騎團的騎士們在外圍形成護衛的隊伍，中央依序是皇帝、一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其他護衛像我一樣，各自伴隨在皇室成員左右。
在我們隊伍完全走出皇宮時，對面教會的隊伍也全數進入了廣場。
看到蘿絲了。在現任的聖女大人身後不遠處，一群教會的騎兵後，蘿絲穿著一身的白紗聖袍，走在隊伍中央。她放下的長髮在白袍上顯得艷紅，即使距離如此遠，我也能藉此認出那就是她。有些白色花辮降落、夾在她髮絲上，但她只是專心致志地隨著隊伍前進，毫不在意地穿過漫天白花。她聖袍上的白色絲綢被風吹起，像是翱翔中的白鴿羽毛在陽光下閃爍。周遭的人們全被此景吸引住了目光。
「可別看呆了。」身旁的一皇子邊向群眾揮手、邊提醒道。
「唔……我有好好跟著隊伍，不用你提醒。」
兩邊隊伍互相配合著速度，最終在群眾的歡呼下，同時到達了廣場中央的高台。
蘿絲看著我，瞪大了雙眼，碧青的雙眸中目光閃爍著，她應該是很訝異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吧，竟然會在皇室的隊伍裡。我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
兩方人馬在中央高台旁站至定位後，一同等待聖歌的唱誦結束。
聖歌隊唱畢，伴隨周遭群眾逐漸安靜下來。
──繼承儀式當中的第一階段，宣誓典禮要開始了。
亨利大主教對著雙方說道：「那麼在場的各位，典禮要開始了，待會請依照教會人員的指示來進行就好，敬請各位配合。」
語畢，亨利大主教走上高台，一旁的神職人員為其施放擴音魔法。亨利深吸了口氣，對著台下數十萬人民，開口道：
「因六大神之名，即司掌時間之薩托．梵、司掌空間之祖帕泰堤、司掌鬥爭之海汀、司掌魔法之洛塔斯．梵、司掌萬物之蓋歐莉堤絲、司掌秩序之亞蘭，藉各聖神之名，本人──亨利．埃普利斯二世，在此宣布，六大神聖載體之繼承儀式開始。」
廣場兩旁響起了教會的號角，響亮地貫徹雲霄，結束後甚至還聽得到回音。
旁邊另一名神職人員向亨利大主教遞出了六神教的經典，亨利大主教迅速將其翻到特定的頁面，透過擴音魔法開始宣讀經典的內容。
宣讀完經典，亨利大主教闔上書，繼續說道：「現在，請聖女大人進行卸任宣誓──。」
接著，亨利退到高台邊緣。年邁的聖女大人表情沉靜而嚴肅，穩穩地走上高台。
她站至高台，左右望向四周的群眾，數十萬人的現場毫無聲響，全體靜默，等待聖女大人的發言。
「於帝國建國之初，六大神選擇聖亞美莉為其聖載體、為其發言，並庇佑著、保護著忠誠的子民們，也為子民們帶來糧食的豐收，免於天災、人災。而後，本人，亞瑟蓮恩．安東尼，不忘聖亞美莉的美德，為了至高無上的六神而服務、而祈禱。如今，蘿莎莉亞．范德堡，汝蒙受了六大神的選擇、大地母神的恩澤，並在傾聽眾神的聖言下，將要接受榮耀！於此，在六大神的見證下，本人將卸下聖女一職！」
語畢，大主教手平舉著白布製的小台子，來到聖女大人身邊，她將白布上一頂較小的聖帽拿起，並取下自己頭上的白紗聖冠，放到白布上，再換上小帽。隨後便退到高台邊緣。
亨利大主教將聖冠交給另一名神職人員，接著來到高台中央，他舉起雙手，台下的群眾紛紛低下頭。
「六大神啊！全能的創造者、至聖者、秩序者。
我於祢們的庇護下，我於祢們的看照下。
祢們是仁慈的、寬恕的、光榮的。
為我們帶來這片天地、為我們保持降下甘霖。
賜予我們生命、賜予惡人罪罰。
我感謝祢們仁慈的庇護、感謝祢們建造的秩序。
於今，我們侍奉、我們遵從祢們的審判、
我們遵從祢們的一切！」
禱告結束後，大主教放下手，繼續說：「領受聖載體聖秩之人，請前來。修女蘿莎莉亞．范德堡。」
蘿絲走上台，不知何時，她髮上的花瓣已經消失。她站到亨利大主教身邊後，大主教再次開口。
「大聖者、前聖女亞瑟蓮恩大人啊，於六大神的要求，您將要承擔授予修女蘿莎莉亞．范德堡聖載體聖秩此一重任。」
年邁的前聖女回應：「感謝六大神的見證，我很榮幸承此重任。經過多方考量、白聖宮與神座宮的作證，我們將在人民與眾神的面前，授予修女蘿莎莉亞．范德堡聖載體之聖秩。」
聖歌再度響起。台邊的神職人員們開始有些動作，似乎是在做些後續的準備。聖歌結束時，台上的原聖女站在中央，亨利大主教站在她的右側，而蘿絲則是站在她左側。
「修女蘿莎莉亞．范德堡。」
「是。」一唱名，蘿絲便來到中間，朝著前聖女大人亞瑟蓮恩跪下。
「在妳接受聖載體之聖秩之前，因於人民、眾神面前，表明妳接任的意願。妳願意接受點額禮，並在眾人面前接受祝聖成為聖女嗎？」
「我願意。」
「妳願意為了六大神、六神教與所有人民們服務，並提供幫助、救助嗎？」
「我願意。」
「妳願意永遠將人們的福祉當作第一考量，並懷抱熱誠與謙虛的美德來履行聖女的職務嗎？」
「我願意。」
「六大神啊！我在此蒙受祢們的智慧、在祢們的見證下，授予修女蘿莎莉亞．范德堡聖女一職。」
一名神職人員手持一小碟水向前遞上，原聖女右手拇指伸去沾水，點在跪下的蘿絲額上。
「六大神啊！我在此蒙受祢們的智慧、在祢們的見證下，授予修女蘿莎莉亞．范德堡代表聖載體之聖冠。」
亨利大主教將方才置有聖冠的白毯拿了過來，原聖女將白色的聖冠拿起，戴在跪著的蘿絲頭上。
「聖女大人。」原聖女，或者說亞瑟蓮恩主教，如此向蘿絲稱呼，隨後便換她跪了下來。
隨著亞瑟蓮恩主教的跪下，台上的亨利大主教與其他神職人員也一同取下了聖帽並跪下，皇族與我們護衛也不例外。
現場再次陷入寂靜，而蘿絲站了起來、面對群眾。
台下數十萬人海如同波浪般、由內向外一一低成跪姿，現場發出無數石子落地般的聲音。此時，一陣風將遍地的白花瓣吹起，蘿絲的紅髮與聖袍的白絲也隨風飄揚。彷彿在昭告人民、眾神、全世界，新任聖女大人的誕生。
蘿絲突然變得陌生，我心裡有些寂寞與罪惡感。
因為我知道，今天不會順利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