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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首卷 十三. 整備上路<1>

山容 | 2017-06-07 10:59:30 | 巴幣 20 | 人氣 331


十三. 整備上路<1>

風敲在籠車上,粗暴的態度一如驅使它的冬季。恐懼之父聶靨貚統領心海,他的觸角在樓黔牙的冬天裡,似乎能跨越現實與虛幻的界線,狠狠鞭策膽敢輕視他的臣民。

黑色的山上吹著乾燥的風,刮下來的沙子利得像箭,迎面撲來打得人雙頰作痛,睜不開眼睛。一列列尖頂的屋子排在這座不知名的山下,厚重的屋簷下掛著冰柱,讓每戶人家的門戶看起來都像缺了牙的老狼,張著嘴等著受害者入肚。這不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小鎮,鎮民肥厚粗野的豬鼻和長牙,對外來客更是沒有半點歡迎的意思。他們看見衍娜,莫不抓緊手上的籃子,露出憎惡的表情,握拳舉在身側準備出手捍衛人身安全。

衍娜把兜帽拉低一點,好蓋住光溜溜的頭和鱗皮。法律嚴禁傷害蛇人奴隸,他們是樓黔牙帝國最珍貴的資產,半點都不許碰傷。但即便如此,可也沒有法律阻止他們對蛇人惡言相向,或是用上一點肢體手段驅趕。

她加快腳步,照法蘿奈說的假裝彎腰駝背,像個笨手笨腳的奴隸,像她以前一樣。真奇怪,自從自由之後,她連站姿都不自覺變了。要不是法蘿奈提醒她,她還真以為自己成了蛇人公主。
她穿過大街,赫然發現再幾步路,這個小鎮就到盡頭了。就算以鄉下地方的標準來判斷,這地方也是小到不行,連她出生的習拉瑟莊園都還要大上一些。槍恩到底在哪裡?

雖然不是好主意,但是時候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問路了。她可不能錯過槍恩,否則法蘿奈發起火來,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誰也料不准。她低著頭,抓著破爛斗篷的邊緣,朝賣麵包的店鋪走去。麵包鋪聞起來不怎麼友善,卻是她視線所及唯一有人煙的地方。

走進冰冷的店鋪,店鋪老闆的溫度變得更加明顯。憑著昏暗的光線,衍娜發現店老闆的腰已經彎了,長牙也掉了。這是好兆頭,老人家對他們的偏見更深,但相對來說也比較沒有辦法追著她衝出店門。


「歡迎光臨。」店老闆冷冷地說:「白麵包一角銀,黑麵包半角,碎邊秤重賣。我們——聶靨貚在上,你是哪來的鬼東西?」
他可總算用正眼看人了。
「善心的老闆哪。」衍娜裝出細細的聲音說:「我的主人要我出來買麵包,可是卑微的我忘了如何回到旅店,還請慈悲的老闆大人不吝指點去路。」
「去路?我他媽的為什麼要指點你?你快滾,蛇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這下三濫、偷妖鳥眼睛的怪物,趕快給我滾出去!」
不行,他太激動了,衍娜想施心術在他身上也找不到空隙。她得製造空隙,製造自己的機會。
「求你了,善良的老闆。」
她彎腰,兩枚硬幣溜出掌握,掉在老闆腳邊。衍娜及時抓住一枚,確認反光有照進店老闆的眼睛裡。

老闆站在櫃台邊,腳掌不偏不倚踩上衍娜掉落的錢幣。這世上很少人能抗拒財魔的誘惑,在店老闆遲疑的一瞬間,衍娜把心術刺進他毫無防備的心智裡。

他還有點疑惑,不大確定自己踩了什麼。他想彎下腰去看,卻又害怕這和自己剛才義憤填膺的形象衝突。他看到衍娜手裡還有一個發著光的東西。三個不一樣的疑惑突然出現,又快又急塞滿了他的心,把怒氣擠到看不見的角落。如果對心術稍有了解,就會立刻聯想到自己被人操弄,但是這個沒經驗的店老闆只能任人擺布。

「衍娜需要麵包,主人要和朋友喝酒,要衍娜買麵包配啤酒。」衍娜哀聲求情,有時候這招比心術還有效。衍娜暗示自己需要他的商品,也暗示他會有更多人上門的可能。


心術的訣竅是丟出問題,然後預測對方的思維,而不是逼著對方依循自己的想法。太過粗暴的手段只會毀了好不容易逮到的空隙。衍娜看得出店老闆正在掙扎,如果是槍恩,這時候會再加上一點自以為神聖的情懷。

衍娜照著槍恩的指導動手。

果不其然,店老闆在最大限度內挺起腰桿。「可惡的小垃圾,要不是八足神女慈悲為懷,我應該直接把你殺掉除害。你滾出去之後往東邊走,看到水井之後再往右轉,那些惹人厭的士兵都在那裡賭錢,敗壞我們國家的風氣。現在,拿著你的麵包滾吧。」

他抓起半條黑麵包塞進衍娜手裡,順勢搶走了她手裡的錢幣。衍娜連聲稱謝,在他忙著撿地上的銅板時,迅速鑽出店門。

半條黑麵包兩枚銅板,衍娜問到一條訊息,算起來也不能說誰占誰便宜,反正那錢也是假的。為了公平起見,她本來想把黑麵包丟進結凍的水溝裡,但是法蘿奈說過不能浪費食物。很少人能拒絕財魔意外的禮物。

衍娜決定把黑麵包揣進懷中,誰也說不准這東西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


走過水井之後,再幾步路果然就看見旅店了,旅店裡裡外外坐滿了豬人士兵,因為有酒喝而變得鼓譟。骰子在士兵的手中傳遞,叮叮噹噹的聲音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她曾經看過一個羊人被豬人士兵綁在木樁上,骰贏的人就能上去割一刀,直到羊人斷氣,漫長死刑才算執行完畢。

衍娜壓抑著恐懼,全心全意想著任務。她抬起頭,試著想像法蘿奈會怎麼做,只要給士兵們發現弱點,他們會毫不猶豫將蛇人分屍。

她走進明亮處,幾個士兵的懶散的眼睛瞥過來,扭了扭酒紅色的大鼻子。

「我替我的主人,習拉瑟領主大人送來消息。」衍娜提高音量說:「請問諸位大人,待售的羊人奴隸身在何處?」

禮貌,但也不能被他們看扁了。習拉瑟領主的名字在豬人間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近來這個家族在短短幾個月內擊敗連儵馬家,成了東南方最有勢力的領主,成為最有望接任下一任東方宗主的家族。

「小蛇仔,話不用說得這麼大聲,我們這些老兵耳朵沒有聾。」帶頭的小隊長從座位上站起來,踩著外八字走向衍娜。「而我們這裡面也不全是些白癡,會讓某個骯髒的小蛇仔跑來哀哀亂叫,然後把珍貴的奴隸騙走。小蛇仔,你那會預言的舌頭,沒有告訴你會遇上什麼人嗎?」

小隊長一把抓起衍娜的左手腕,扯下她的袖子。他的蠻力遠遠勝過衍娜,她細瘦的手臂險些斷成兩截。衍娜逼自己縮著牙齒,把法蘿奈的教訓搬出來壓住自己的本能,她只是個奴隸,不是什麼為自由奮鬥的鬥士。

她的外套袖口被豬人撕破,露出斑駁的鱗皮,鞭打的傷痕向來不容易癒合。豬人小隊長呵呵冷笑。

「小蛇仔,我沒看到我想看的東西,看來這下你是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衍娜舉起右手,歪著身體把細瘦的手臂並在一起,豬人小隊長像被燙到一樣鬆開衍娜的手。在鞭痕下,有個大大的烙印跨過兩隻手臂。當初被烙印的時候衍娜還小,要兩隻手臂才有辦法容納整片烙印。
「領主大人不會喜歡他的事遭到耽擱。」衍娜正色說:「他要我來替他占卜奴隸的未來,看哪個奴隸對他最有價值。」
「如果是習拉瑟領主要買東西的話,我們當然不會擋路。」彷彿應和他自己的話,豬人小隊長往後退開一步,滿是鐵鏽的盔甲抖落不少髒汙在雪地上。「你要找的奴隸就在後面的空地,你自己過去吧。」
「感謝小隊長。」

他們只是傭兵,真正的主人是上頭的的奴隸販子,這些賣奴隸的人又要向各地的領主負責。放眼附近的領地,目前還沒有人想公然挑戰衍娜的舊主人。但即便如此,衍娜的體溫剛才還是因為緊張飆高,大口吸吐了幾口好不容易才緩和過來。今天沒什麼陽光,一下子失去這麼多體溫,衍娜很容易累。她一邊走一邊想辦法把破掉的袖口抓牢,好多保留一點溫度。

槍恩到底在哪裡?衍娜巴不得快點逃出這小鎮,擺脫陰暗的巷弄,可是槍恩一直不見蹤影。她順著豬人士兵指示的方向前進,繞過垃圾堆,壯著膽子再進入心海一次。

「死小鬼,我就說過不要來找我了。」
一聽到槍恩的聲音,衍娜立刻退出心海。她急匆匆跑出小巷子,總算看到一列列擠滿奴隸的籠車排在空地旁。
「槍恩!」衍娜跑到籠車旁,其他奴隸紛紛豎起耳朵看著她。槍恩推開好奇的羊人和人類,擠到籠子邊緣。
「你怎麼會出現?」他惡狠狠地說:「我不是說過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們了?你們這些混帳,給人看了就煩。」
他們說好在任務結束前,聯絡訊息只能在心海裡進行。
「主人好想你。有好多人想把我們買走,還找了獵豹來估價。」
習拉瑟還沒放棄追殺他,其他人行動受限。附近有豹人。
「那些骯髒傢伙。」槍恩啐了一口口水。有豹人在心海裡亂跑,就表示他們在心海裡的聯繫將受到限制。衍娜之所以冒險來見他,也是為了警告他心海不再安全了。
「夫人說只要你願意認錯,她還是願意把你再買回來。」法蘿奈要他放棄。
「不可能。我要是認錯,我兩個兄弟就白死了。」他要把那兩個人類追回來,那是他的責任。
「少爺說還有其他方法。」衍娜不大確定該不該把話說完。槍恩最近脾氣有點奇怪,變得很容易生氣。
「我才不要聽他說話,他只會惦量我能賣多少錢,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和良心。」

這跟約定的暗號不一樣。衍娜眨眨瞬膜,盡量不要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在說哪一國話?

「我不會再回去了,主人已經把我賣掉了,我已經不再是習拉瑟家的一份子了。」他聲淚俱下,指著只剩殘根的耳朵。「看到沒有,我只是一個被主人拋棄的殘廢,沒有人會買我。我這一身又殘又病,到最後只會被送上黯日場,成為鬥奴劍下的犧牲品。你們不要管我,就讓我在這裡腐爛,讓我跟著那些人類爬進墳墓裡去吧!」
衍娜正納悶他為什麼要這樣顛三倒四亂說話,四處亂飄的風突然吹來一陣腥味。她的心臟砰砰亂響,藏在血液裡的溫度又竄出表皮了。
「瓦佛大人,就是這個蛇人。」是豬人小隊長的聲音。衍娜緩緩轉身,滿臉斑紋的豹人露出尖牙微笑。
「小蛇仔,來替你的主人占卜嗎?」
他想必就是瓦佛了。
「你們的奴隸不錯,等我回報上去,主人說不定會有興趣買下幾個。」衍娜說:「只是這個缺耳的不大好,一直纏著我說些奇怪的話。他胡說八道打亂我觀想未來,害我多花了一點時間才看清楚結果。」
「我猜你帶了東西?」
衍娜抽出懷裡的黑麵包。「尊貴的大人指的是這個嗎?」
「唉,看來他們真的很能吃。」瓦佛還是掛著笑臉,但衍娜不確定他是真的開心還是純粹想展露白牙。
「你們有定期餵他們嗎?」
「當然沒有,他們吃不飽才會互相殘殺,最後留下來的才是能賣到好價錢的精英。」
衍娜感到喉嚨裡冒出一股噁心的酸味。「主人不喜歡身體糟糕的奴隸,我會如實告訴他我看見的事。」
「希望會是好話。」瓦佛說。
「我只會告訴他好話。」衍娜把黑麵包隨手丟進籠車裡。奴隸們先是愣了一眼,接著衝上去搶成一團,沒多久便傳出哀嚎和慘叫,搶輸的奴隸被人撂倒在地,勝利者窩到籠子邊緣啃著粉碎的黑麵包。槍恩也在其中,被人打得淒慘歪歪,倒在地上呻吟。


「我不知道習拉瑟領主的奴隸這麼慷慨。」瓦佛說:「你真的是奴隸嗎?」
「我全心全意為習拉瑟服務,除了全能的女神和大帝,主人是世上最高貴的人物。」
他是個喪心病狂,為了地位逼瘋無數蛇人,殺死未婚妻和父親的瘋子。逃出習拉瑟莊園,是衍娜這輩子值得紀念的第一件事。
「我得趕路回去見他,他正等著我的消息呢。」衍娜說完,不等瓦佛回應,便昂首走向來時的去路。

她能感覺到銳利的視線追著她離開廣場,從心海裡刺探她。衍娜忍著反抗的衝動,一路走出半埋在風雪中的小鎮。踏進野地之後,視線和心術的刺探慢慢淡去。但即使如此,衍娜還是多在大路上繞了一陣子,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才迅速轉進森林中的獸徑。
她要把槍恩的消息帶回去,長槍軍團的幹部們等著聽她回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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