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小說

狂魔戰歌:惡火歧途 首卷 六. 大人物<1>

山容 | 2017-05-03 08:35:16 | 巴幣 2 | 人氣 291


. 大人物<1>


羊人要待在一大群羊人之間才會安心,這是亙古的鐵則。他們能在炎夏裡一大群擠在一起喝熱酒,比賽誰先昏倒,所有人再同心協力把贏家丟進河裡,讓悶熱的天氣變得更刺激。

槍恩以前也很愛這個遊戲,而且那時候所有人都開開心心的,沒人縮著腦袋,活像憋了二十天的屎沒拉一樣臭著臉。不幸的是,他眼前到處都是這種臉,而且明明所有人都擠在一台囚車上,大家卻像掛在山洞口旁的冰柱一樣,縮著身體躲著彼此。白鱗大士明鑑,他們到底以為這爛車上有多少地方可以擠呀?

他左耳好癢,伸出手去抓時才想到哈耐巴那個蜘蛛生的混帳,早把他的左耳給割了。如今他的像扇子一樣漂亮的左耳只剩一點殘根,可憐兮兮地在冷風中晃。可惡!抓耳朵這種事如果不是抓左邊就不對勁了,只留右邊有個鳥用呀。


他噴了一口鼻子,舔舔鼻孔,鼻涕結冰了。樓黔牙爛透了。


一隻毛手碰上他的屁股。大士在上,這些色老羊都成奴隸了,腦子還都是這些五四三。槍恩不動聲色進到心海,這種狀況只要來點害怕,一點誤會就能解決了。等槍恩轉過去的時候,對方會看見一個和山一樣高,肌肉壯得像能一拳打碎高山的恐怖羊人。

「我知道你!」褐色的老羊人興奮得像是母羊脫光了在大石頭上等他。「劍一般直的羚羊角、殘缺的左耳、金色的雙瞳,你就是傳說中的長槍勝利者、推翻豬人政權的革命將軍!」
「你是白痴。」槍恩改變方向,把悽慘的樣子塞進他心裡,好讓這該死的老羊看個清楚。「你講的是長槍將軍漢尼塔,他已經死到肉都爛光,骨頭變成鼓棒了。」

一下子兩種極端情緒在心裡震盪,老羊被打得張口結舌,口水從嘴裡滴下來。幾隻羊人聽到他們說話,也都轉過頭來,眼睛因為期待閃閃發光。他們真以為自己會遇上長槍將軍嗎?

這樣下去不行,囚車外的豬人士兵開始往這個方向瞟。


「你們這些老色鬼通通滾開!想玩躲到角落表演給豬人看,不要靠近我!」他一邊大喊,一邊把噁心的畫面塞進這些奴隸的心裡,豬女騎人類每次都能見效。
果不期然,所有人立刻轉過頭去,有個心神不堅的傢伙還吐了。


「我知道你是他,我知道是你。」褐色的老羊人還是不放棄。他的意志還真堅強,就算整張臉都歪了,還是不肯放棄掙扎。
「如果我是他,我怎麼會讓人把耳朵割了,還淪落到跟你們擠一台車?」槍恩對他翻白眼。「認清現實吧,我們已經是奴隸了。」

聽聽他絕望的口氣,連這堅忍不拔的老羊都被勾起沉痛的情懷,轉身過去對著鐵欄痛哭流涕。真該讓娜爾妲看看他哥多厲害,長薄耳家的戲劇天才可不是浪得虛名。


他對著鐵欄外的雪花吐出一口悶氣,樓黔牙這該死的冬天到底何時才要結束?





濟遠掛在嘴巴上的大人物,一晃眼就來到邊關絕境了。亞儕感覺自己不過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起床卻像闖進另外一個世界。

軍營裡氣氛丕變,衛兵們對著路過的朋友眨眼扭嘴,嘻嘻哈哈的聲音不時從各個角落傳出來。冬季裡死氣沉沉的邊關絕境,換成現在這個壓抑著期待和笑聲的軍營。為了這一天,濟遠還特別要侍從搬出塵封的衣箱,找出一套又紅又綠,一點都不像在戰場上會穿的新衣服。亞儕把鼻子伸進外袍的皺褶間,樟腦的味道嗆得他打噴嚏。

哧!


「怎麼了?」濟遠回過頭,侍從正在幫他穿衣服,他沒有辦法轉身。這件新的袍子到處都是奇怪的絲帶,披披掛掛累贅到不行,和他平時穿的簡便軍袍完全兩樣。看那兩個侍從手忙腳亂的樣子,也難怪濟遠會乾脆張著雙臂任人擺佈。

「你在皺眉頭,進入心海了?」
「沒有。」亞儕搖頭,忍下第二波酸澀的鼻息。「為什麼你要穿這麼奇怪的衣服?」
「這叫朝服,是金鵲的正式服裝,正式場合都得穿這套。有大人物要來,穿得正式一點是難免的。」

內袍上的衣帶總算是綁完了。一個侍從轉向衣箱裡的大木盒,小心翼翼捧出收藏在其中的頭盔。頭盔的左耳上裝飾著誇張的假羽毛,濟遠嘴角抽了一下,亞儕趕緊低下頭憋住笑意。

「哪個傢伙要來做什麼?」他問。
「勞軍。」
濟遠讓侍從替他把外袍穿上,開始綁第二輪的衣結。現在暗紅底色的袍子展開了,亞儕能看見袍子上有隻用抽象的線條繡出來的綠孔雀。他聽不懂什麼是勞軍,但是那種半是無奈半是厭煩的口氣他懂。

「這件衣服想必要花很多功夫才做得出來。」他換個話題說。
「一件朝服要桑州農夫花上一整年養蠶染布,夷州的繡衣女工不眠不休刺繡三個月,再送到皇宮由金錦工坊壓上金線,最後才送到我們的手上。」
「刺繡三個月?黛琪司幫我織一塊纏腰布也不用一個星期!」
「如果是聖羽皇的鎏金珠羽袍,光是蒐集絲線就要十年以上的功夫。」
「十年?」亞儕呼出一口氣,向後坐在地毯上,想像要花十年才能做好一件衣服會有多磨人。「人類真是夠瘋了。」
濟遠微笑,原地轉了半圈,好讓侍從處理背後的衣帶。「時間才是完成藝術最重要的元素。想想你們羊人的歌,哪一首不是傳唱的好幾個世代,才變成你們的經典。」

亞儕覺得這一番話有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濟遠。濟遠比他還會說話,其他金鵲的人類也個個口齒伶俐。


「你以前比較不會說這種話。」亞儕大聲說。
「我知道,但是我得為接待官員預做準備。隘兆麟來頭不小,如果他能站在我們這一邊,也許往後的路能夠順遂一點。」
「那你得體諒我,我上一次遇上的官員一個打算把我們困死在黑臉山,另外一個把我哄上戰場和狂魔對決。」

濟遠大笑,笑聲很明顯是裝的。亞儕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放棄說謊,他早該接受自己騙不過狼人的耳朵和鼻子。

濟遠揮手讓侍從退下,自己動手束起髮髻。金鵲男人的髮髻很簡單,一個簡單的球狀就能交差。完成之後他呆立在鏡子前,對著頭盔嘆氣,好像那東西不是閃閃發光的盔甲,而是灰暗恐怖的枷鎖。

「現在後悔可能太遲了。」濟遠說:「你有準備了嗎?」

亞儕拉拉身上的外套,那是從濟遠的衣箱裡挖出來的。

「那是我的舊衣服。」濟遠皺起眉頭說:「你不能穿舊衣服參加迎賓式,太不得體了。」
「你說我們不該太過顯眼,而且這件尺寸剛剛好。」亞儕說:「我想先觀察一下這個人。如果他可以信任的話,多認識一點人,幫我們在京城裡探路也不什麼壞主意。」
「我突然很後悔把我的盤算告訴你。」他轉過身去,大概是又發現哪條衣帶出問題了。「但是你說得對,我們不該引人注目,特別是你更該多加注意。」
「拜託不要是跟我媽有關的事。」
「你這是明知故問了。」
「為什麼?」亞儕抱怨道:「我根本不認識她,為什麼她做過的事好像都是我的錯——我不是說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只是這樣真的很奇怪。我是羊人養大的,你說的那些撒陀螺的事我以前根本連聽都沒聽過。」
「七部狼盟薩部陀。」濟遠說:「你可能不想承認,但是這不表示其他人不會有成見。」
「那不正好,我可以搬出王子的身分,威脅羽人救葛笠法。」
「你最好不是認真的。」濟遠站到鏡子前,整理身上的衣結。「目前為止,關於你的身分外人都只有謠言當佐證。如果你真的在金鵲的高官面前承認身分,那事情就難收拾了。我不知道薩部陀對你的態度會是如何,但我們最好不要再惹更多敵人上門。」

他把朝服上的灰塵拍掉,一股和樟腦無關的沉重味道從他身上飄向亞儕。亞儕嘆氣以對。

「所以我就乖乖待在角落,等你把所有事情完成?這個矮照淋真的有你說的那麼重要嗎?」
「相信我這一次吧。況且,你可以當我最後一張王牌,等我們快輸掉的時候,出來把整個盤面攪亂。」濟遠笑著說。在他口氣裡的某個東西,讓亞儕很想拿靴子丟他的臉,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扯。
「報告!」
「進來。」

傳令兵踏進營帳裡,身上有酸掉的血和刺鼻的冷汗。他很緊張;今天一大早開始,整個邊關都是這種味道,讓人心神不寧。

「報告校尉,隘省宰已經抵達,現正於陶將軍帳中休憩。」新的傳令兵喊道,他今天報告的音量比前兩天大了一倍。
「我知道了。傳我口令,要人好生招待,別出差錯了。」
「屬下領命!」
「去吧。」

傳令奔出營帳。濟遠把頭盔抱在左臂之下,右手撐開營門,營門後露出一絲白光。亞儕聞到許多不同的味道,有些是他陌生的,有些是三個月來變得日漸熟悉的。濟遠的笑容不見了,傳令兵闖進來的時候嚇跑了他的微笑。

「真不知道來的人是怎樣的妖魔鬼怪。」亞儕說。

濟遠拉拉領口,那高到下巴的東西亞儕光看就不舒服。

「快點解決就對了,我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他回了這麼一句,率先走出營帳。






<待續>


盆栽人粉絲頁:並山樓 https://www.facebook.com/rainydaynovel
除了小說,不定時書評、電影短心得上架,歡迎澆水交流~

創作回應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