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棲息沙漠的擬龍種歪獸出現在委涅斯地域。
這到底是特殊個案,還是歪獸棲息地域有所變化,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資訊作判斷。為此委涅斯騎士局在翌日便派出團隊,進行為期一星期的野外勘察。
失事航空機的殘骸由市政府回收,在其後會詳細調查其墜落原因。
關於今次事件的報導,佔據了委涅斯當地新聞的頭版。畢竟航空機失事墜落這等大事故並不常見。
捻擊騎士在任務中遭受伏擊也有寫進新聞中,但並沒有著墨太多。
對民眾而言,歪獸的種類和數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
與墜機的話題性相比,捻擊騎士與歪獸戰鬥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人會對此耿耿於懷。
而不論是哪一件事,對民眾而言,只要過幾天便會淡忘。
坐在失事航空機上的不是自己,犧牲的機組人員也不是自己認識的人。那麼,這就只是一場事不關己的意外。
關於歪獸更是如此,一般人根本不會陷入直面歪獸的事態。
這並非壞事,因為這代表捻擊騎士局充份履行保護市民的職責,讓他們在日常生活上不用膽戰心驚。
至少──到目前為止仍是如此。
蘭伊莎坐在床上,整條右手都被固定住。和平時相比,臉上也沒什麼血色。
「妳看起來還真慘啊。」
霍恩德劈頭先說這麼一句。
想當然,蘭伊莎是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我說你……要你好好體恤傷患是會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毫不客氣的口吻是一如既往,但語調倒是聽得出有氣無力。
「生氣對傷可是不好。我姑且還是有買水果籃給妳的。話說這東西還真不便宜啊……」
「你就是這樣子才會二十五歲還是單身。」
「我唯獨不想被妳說。」
霍恩德放下水果籃,拿了張椅子坐下。
「話說回來,現在是上課時間吧,你偷溜出來好嗎?」
「這個時間剛好沒課,午休完結前我就要回去了。順便和妳講一聲,妳復職前有一半的課都由我頂上了。」
「畢竟你平時很閒嘛。」
「這我是不否定。」
霍恩德是持有名號的高階位騎士。
除了在學院擔任教職,他有時也會被要求做其他事。例如驅除棘手的歪獸,又或是市政府要人的警護之類。
後者和騎士本來的業務並無關係,但他還是知道一個人活在社會,不是一味堅守職務就行得通。
總之,因為騎士局想霍恩德有接其他工作的空閒,他在學院任教的課也比較少。有人要臨時休職或離職時,霍恩德會是補上空缺的優秀後補。
「明天開始就要忙起來就是了,今天閒是因為妳的班級沒課。」
畢竟經歷了那個嚴苛的狀況,又出擊到那麼晚,學院也會體諒學生,給了五年C班一天特別休假。
「說到這個,學生們都沒事吧?我麻醉退去才沒多久,還什麼都不清楚。」
「好像只有洛斯特稍為扭到了手吧,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洛斯特他啊……那應該是為了掩護我才會弄傷吧。真是有點對不起他。」
「喂喂,換作妳保護了別人,妳會想那人向妳道歉嗎?」
「……也對。這麼說有些不太尊重他了。總之,學生們都沒有大礙,那結果還算是不錯吧。」
「自己傷重得要躺醫院還能叫不錯嗎?」
「雖然是痛得要命,但能撿回一命就賺到了。」
「這麼說也沒錯啦……」
除了本身就救不了的機組人員,沒有出現其他死者。
結果不能說是完滿,但不論是哪一個戰場,單是活著回來便已經及格有餘。
反省和後悔,都是活著才能做。
「對了,霍恩德。關於那些擬龍種有查到什麼嗎?」
「那個還沒有。騎士局已經派出了調查隊,現在也只有等報告。」
「是嗎……」
蘭伊莎若有所思般靜了下來。
「……霍恩德,我們和歪獸打交道有多少年了?」
再次問口的她,問了一個很唐突的問題。
「唔?沒算錯的話應該……快要十年了吧?」
「對,差不多十年了。和現在相比,以前還真是疲於奔命。」
歪獸出現於人類面前,已經有六十年之久。
在這些年裡,人類對歪獸的抗戰沒有一刻停歇。裝備的改進、訓練的進步……不同的人做著不同的努力,人類才總算存活下來。
人類由守勢轉為攻勢,具體來說是最近十年。
為了更進一步確保人類能安全生活的空間,近十年進行了各種大規模掃蕩作戰。那些作戰,霍恩德和蘭伊莎亦有參與。說回來,兩人轉任教職也只是在三年前而已。
在那之前有好一段時間,他們是過著幾近每天都和歪獸交手的日子。
「現在想想,真虧我能夠捱過那些日子……」
回想起那些日子,霍恩德百感交雜。
「對啊。當時大家都很拼命,拼命到連思考的餘裕都沒有。」
蘭伊莎在這時把視線投放到霍恩德買來,放在床邊的水果籃。
「探病的時候,我們總是先會想到買水果籃呢。」
「……妳想說什麼?」
蘭伊莎的話題轉個不停。
一見之下是沒什麼邏輯,但霍恩德認識蘭伊莎已經很久了。
所以他知道,蘭伊莎一定有什麼言下之意。
稍作思考的蘭伊莎,如此回答:
「我們……不,世人都把習以為常的事情視作理所當然,或許──連一些應該要抱有的疑問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