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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偶戲 第一部 第十四章 先知

多多史萊姆 | 2022-10-26 22:27:21 | 巴幣 6 | 人氣 142

連載中布袋偶戲
資料夾簡介
普通的高中生江仁和,在某日晚上感到昏眩後,睡了個舒服——隨後,他被迫出演了莫名其妙的、名為「布袋偶戲」的戲劇,不同於普通戲劇,這個戲劇……是會死的!

第十四章 先知


  「蒙森神父知道我?」
  受她引領的路途不算遙遠,但已經足夠讓好奇心搔得我忍不住了,我脫口問道。

  或許是受了其中一半的記憶影響,我對奉「教會」之名的組織,並不算陌生,更稱不上擁有敵意。
  我進過其他教會,那裡的人十分友善。他們的真摯和溫暖,那份和善、那份「愛」,儘管不流於表面也是透入骨髓,最後從他們的肌膚中透出光亮來。

  雖然眼前的聖職人員,她所透出的真摯不及我曾見過的一半,但卻也是遠超常人的。

  我想,超常的事件肯定也會像聖水或是靈火一般,給人或有形、或無形的洗禮,而眼前的女子或許也是被洗禮過的其中之一。

  雖然,她的善良中帶有鋒芒,不輕易交出全部,但也不輕易將傷人的部分劃出。
  但還是能讓我回想起教會人士們的友善,所以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放棄了——我來這裡,本是想要大鬧一番的。

  「是的,蒙森神父曾交代我,『會有個瞳色藍綠相異、金髮如窗邊柔光的小女士到訪』——」
  面容柔和的聖職者女士這麼說道,隨後隨著她一瞬言語的短暫停頓。她輕呼了一聲,伸手在自己的外衣口袋中摸了摸。

  「啊,神父還特別交代我,要將這個先給您。」

  那是能夠一手掌握的小小物體,遞送到我的手心,緩慢打開掌心,現出身影的是有著簡易透明塑膠包裝包裹著的橘色橢圓,輕壓只感到它堅硬,看上去像是硬糖。

  「這是……」

  「『以利亞之袍』,糖果,是神父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我頓時感到寒毛直豎,但同時也覺得有些尷尬。那位蒙森神父,本沒有出現在原本的作品當中,是我在心中非常提防的人物——就如那位威爾斯.特雷斯,是在原作沒有、但出現在這裡的人,代表我沒有任何的資訊優勢。

  而這位蒙森神父,不但識破了我的意圖,還給了我這顆糖——當然,我不是小小孩,當然不會輕易被一顆糖給收買,只是這顆糖的名字,卻已經說明了一些事情。

  而且,說明的對象並非是對我目前的身分,克莉絲汀——因為如果只有克莉絲汀,一定不懂「以利亞之袍」是什麼。

  但是我明白,以利亞是舊約聖經的先知「以利亞」。他的事蹟我並不是那麼熟稔,但是……說到以利亞與袍子這個程度,我就能夠肯定的說出那件事。

  那就是,神 耶和華要將他從世間帶走時,他將他的袍子給了耶和華所揀選的,要繼承他衣缽的先知「以利沙」。

  傳承,就是這五個字傳達出來的意義——

  「到了,神父在裡面等您。」
  我們兩人停在一扇樸素的木門前,而那位女子這麼說道之後,面露微笑的延著原路回去了。

  我敲了敲門。

  雖然不知道那位神父暗示之中的意涵,但只要面對本人,就能明白了。

  「請進。」
  厚實且溫潤的男聲,傳過厚重的木門,變得微小但不失渾厚。

  推開門扉,那是一間富麗但又能稱得上樸素的聖職者辦公室。首當其衝見到的是偌大的窗前,那張穩重的木質辦公桌。

  它的正面沒有任何裝飾,座位在門口的對側,背對著窗,案上分成三個部分,井然有序。左側層層堆疊起一本本書卷,右側散落著不少以長尾夾簡單收訂、紙質不一的書寫紙,兩者都堆了一個小臂那麼高。

  正面則空蕩許多,偏右側擺著零星文具,最中間放著一張紙,偏左側則是一本聖經。

  有如格調十足的反派角色一般沉穩,神父正對著案前,正對著我。他銀藍色的雙眸微沉,視線從案上的紙移向我片刻,從容愜意的氣質顯露無遺,他左手持著的筆桿輕輕地停滯,一抹親和力十足的微笑在他臉上。

  「歡迎,孩子。不過,抱歉,你得稍等我片刻。」

  年月在他顏面上留下的痕跡深刻,他銀白的髮絲卻看起來並非是因為年歲而褪盡色彩。而他面容上的痕跡,留下的是與猙獰和哀戚相異的,接近愛、友善或溫暖之流的弧度。

  但我還保持著理智,所以不會受他的柔和,還有他潛藏的真摯左右。儘管我打消了本來的打算,但並不代表我能夠放下所有警戒和立場,信任一個我感到非常陌生的人。

  所以,我強硬的開口了。

  「神父,你知道我為了什麼而來——所以,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如雪燦白的眼睫如細雪輕飄般眨起,從中我感受到猶如魔術般的親和力,他目光不再注視案上的紙張,而是轉而注視我——重新的、重視的。

  「你所需要的,蕾瑟,你應該從她手上拿到了。」

  「不過,我想你還有更多問題。」

  他緩慢的轉過身去,翻找著。不一會,他的掌中現出一個渾圓的物體——見到它,我的瞳孔肯定倏然緊縮,不自覺的抿起嘴。

  「當然,是你,江仁和的問題——不過,要談事情之前,先過過乾癮如何?」

  我瞇起雙眼。

  他的笑容分毫未變,他的氣質依然,我卻越來越琢磨不出他笑容中的隱含意義。

  我露出微笑,像是完成嚴苛的挑戰前,篤信著自己已經達成的勇者。

  「好啊,倒是說說我有什麼問題吧。」

  「也好。」他笑道,拾起球袋起身,指了指天地,又指了指胸口。「你的心思紊亂看不清自己,你的雙眼迷離看不透世界。」

  「所以你尋求神。」

  我聳了聳肩。

-

  ……我並不苟同他的後段說法,因為我並不尋求神,而是尋仇。我本打算討要一個說法,在這之上大作文章,藉此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只是,我從未想過會這麼簡單的奪回來。
  握著手上的橘色糖果,我陷入了自己編織的思緒之網當中。

  在深陷之際,神父用一聲彈指聲喚醒了我,隨後一張薄薄的卡片朝著我劃出緩慢的弧線,我姑且在它差點掉到地上之前將它撿了起來,有些手忙腳亂地撿起來。

  ……公車卡,跟我前幾天掉的那張比起來,外表稍微樸素了一點。

  簡單的付了錢,我和神父之間陷入了沉默。

  我們搭上了相對熱鬧一些的路線,乘客比我去教堂的路線多了一點點。神父多少有些惹人注意,不論是氣質還是那一身合身的黑色教袍,對普通的路人而言都很特別。

  儘管以英格蘭人的身材衡量他的話,他稱不上高挑。這對一個日耳曼人來說大概是很罕見的矮小,但他身上還有更罕見的特徵,一頭銀髮和淡色的湛藍瞳孔。

  他一身的氣質不只柔和,更有以一個步入中年男子而言,足以令人窒息般的英俊。

  我猜,蒙森神父今年說不定還未過半百,雖然我懂得不多,但那應該稱得上年輕有為了吧。
  不過目前讓他看起來最特別的,還要屬他背著一個很標準,背在他身上顯得那塊的畫風很不一樣的球袋。

  ……不過,惹人注意的事情,應該是彼此彼此。
  和不只一個人對上視線之後,我意外的發現我大概很引人注目。

  這雙眼睛,它們相異的顏色沒有相近到乍一看分不出顏色的地步。
  至於有沒有其他原因就不予置評了。

  「你不吃嗎?你的糖,那是屬於你的東西,也是你想要的東西。」
  低沉的嗓音語帶疑惑,我轉頭、再抬頭望去,只見到那位神父微笑的樣子——很像一隻哈士奇,但我細思片刻後,轉念一想就又覺得像隻狐狸。

  「我要怎麼確定那裡面沒有毒?而且,一塊糖能夠裝進我要的那個——我從來沒想過有這種事情,而你是聖堂教會的人,這還比較可能是陰謀。」
  我撇開了視線。

  「很謹慎,但是再仔細想想吧?我,一個神父,有需要這麼做嗎?」

  「做那種事情需要體面一點,不是嗎?」

  他發出自喉間而來的一聲沉吟,在那之間,似乎微帶笑意。
  「如果那種事情發生在教堂裡的話,不管如何都會很體面。」

  我瞇起雙眼。

  「哎呀你好煩呀!真的。」
  我吹哨叫停了整個話題,說不贏,理虧。
  其實,這些我也知道,只是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我以為你主動來找我是有要事呢,原來不是嗎?」

  「當然——」

  不對,很明顯是才對。
  我用力的咳了兩下,表達我無可奉告的不滿。

  「入戲真深啊。」
  他的呢喃,格外的震耳欲聾。

  我遏止住對他展現不滿的衝動,將注意力集中,投入在那兩個字之上。入戲,戲裡、戲外,如果分不出區別的話,哪邊才會是真實呢?

  是的,我一直都明白,這是一個「戲劇」,布袋偶戲的「劇本」或許不只這個世界。而被它選上(姑且不論它有沒有意識或幕後掌控者)的我,或許不會只停在初次亮相——所謂演員,處女秀完就會被晾在一旁的反而是稀有生物。

  ……如果返響不好的話會被冷落,這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不過,返響不好早就都在劇裡被淘汰了也說不定。

  所以我很努力要入戲——而,如今這兩字刺痛了我,就像即將沉入夢鄉時,被自己本握著但滑落的筆桿刺到腳掌那樣。

  「入戲,不好嗎?」
  我抿著唇,覺得喉間有些乾燥。

  「這個啊。」
  他笑了笑。

  「『我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並且我如今在肉身活著,是因信神的兒子而活;他是愛我,為我捨己。』——加拉太書,第二章第二十節。」

  「使徒們受了聖靈火的施洗,至高之靈在他們靈裡棲息,基督也與他們同在——你說,使徒們還是原來的使徒嗎?」

  乍聽之下,我覺得這個神父有中二病——欸不是,我得認真點。
  一時間我還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涵義,弦內音都沒懂幾個字符,就別提弦外了。

  不過,大概可以明白他想說什麼。

  「要視情況而定。」

  神父笑盈盈地(雖然我沒轉頭去看,但絕對是)道。
  「當然,所有事情都要看情況。但是,在最常態的情況下,答案是,使徒們還是使徒。」

  「使徒們還是被世人稱為使徒,而非主耶穌基督。他們一邊被人說:『永生神的聖靈在他們裡面』,一邊活出永生神兒子的樣式,卻保留大半的主體——恐怕只有不認識使徒們的人,才會指著他說:『那個誰?他是永生神的兒子!』吧?」

  隨後,他的聲音彷彿逐漸遠去一般沉默。尾端伴隨著的,如樂器貝斯的弦震動的低沉嗓音,就像隻肥胖的橘貓,牠腳步輕盈溫柔卻又渾厚。

  彷彿在街邊,偶然遇見那肥胖的毛球那樣,只是望見牠的慵懶,就無來由地感到安心。

  「我想,使徒們,大概從來沒有思考過你所擔心的事情——既然如此,會不會就代表著,這並不是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我輕蹙了蹙眉。
  「或是,只是單純每個人都不一樣而已。」

  「當然,或許也是如此。」

  神父按了一下公車鈴。
  「有時我們需要催眠自己是獨特的,不過,『所以我們只管坦然無懼地來到施恩的寶座前,為要得憐恤,蒙恩惠,做隨時的幫助。』」

  「或許有的時候,我們需要只是放心。」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但連我自己都搞不懂,究竟是感到輕鬆,還是思緒更加繁雜。

  「原來我在看心理醫生。」
  神父笑而不語。

  在談話間,神父默默地邁開了步伐,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後,朝著後門走去。
  隨之,紅色巨獸停下了腳步,我與神父切開了略顯擁擠的人潮,從它的側腹走了出來。

  「你真的是神父嗎?我記得,神父說得話會更斬釘截鐵一點,而且,你……」
  我挑起眉頭來,語帶質疑的道。我沒有說出口的話,就是,我覺得他比起一個神父,更像一個牧師——我對信仰基督的新舊兩種主流教派間的差異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不過,從我個人的體感來說,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個教會的牧師。

  蒙森神父領著路,轉過頭來。
  「我想,神肯定更溫柔一點——而且,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更希望被稱作『先知』或是『使徒』。」

  先知。
  不論是從神秘的角度、魔術的角度,還是從教義的角度來說,這兩個字都擁有相當程度的重量。

  而他自稱先知……又在我到來之前洞悉我的來意。

  「那麼,蒙森先知,應該不會像其他神父一樣,只是想要跟我培養感情而已吧?」

  我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瞬變得有些銳利,回過神來,又覺得像是錯覺。
  順著他的視線,我發現他並不是看著我——而我也隨之瞇起了雙眼來。

  一高一矮的兩人在偌大又熱鬧的地方體育館中挑了一個角落,神父卸下了他身上的球袋,也卸下了他身上的黑色教袍。

  「當然,接下來要和你言說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彈了彈指,彷彿以他為中心,有不可見的波濤向四周肆虐,那稱不上強勁的力道,卻是我想認不出來都難的力量——魔力,而且絕對屬於魔術的範疇。

  感受到一瞬的波動沖刷在身上,身上的魔術迴路反射性的被觸發,卻一點也造成不了損害——不知所云的魔術。
  ……如果不在這裡的話,我給它的評價大概會一直持續在不知所云裡,但現在我能夠斷定這是一個厲害的魔術,蒙森神父並不是一個不知所云的人。

  如爵士鼓的大鼓重擊,伴隨著排球在路人手中被重擊的空氣鼓動,落到地上的東西也發出相同沉重的聲響。

  那是使魔,本來透明難見,仔細一瞧才會發現的鴿子使魔。

  「雖然沒有這個必要,但是稍微,堵住別人的耳朵——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就是這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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